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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悦容劫难逃风月-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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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一次次去做一些愚蠢至极的事。他看似沉稳内敛,起了性子却比任何人都执拗,甚至偏激。你虽表面吊儿郎当,但我知道你比他更隐忍,更冷静,更善长谋。你擅长弓,我记得厉兵传中曾有言:善射者,心如海纳百川,眼如鹏宇万里。用在你身上,再恰当不过。”

在劫之余天赐,胜胆识而输耐性。

天赐之余在劫,胜谋事而输气魄。

两人若能并肩作战,相辅相成,便能无坚不摧,无往不胜。

“答应我,你们是最好的兄弟,要相互扶持,同舟共济,不相疑,不相杀,永远记住小时候的约定,要相亲相爱。”

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换回天赐一句允诺。

“好,我答应你,穷尽毕生之力,为你保护他,直到……你重新回来我们身边。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相亲相爱。”

我抱着天赐失声痛哭,一直都知道,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能触动我内心最沉重伤痛和眷恋的,永远都是他们,我的弟弟。

天赐走后,我从怀中掏出那张纸展开,死死盯着上头的名字,像是要深深刻进生命里。

最后,白纸附在烛火上,我看着火焰以极其哀艳的色彩将它一点一滴吞噬,眼泪唰唰往下掉。

或许有一天,我的爱,我的魂,便如这纸上的名字,逃不过灰飞烟灭的下场。

=====

今日三更完成。

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司空长卿说,赵子都能给的,我一样能给你。

他输不了脸面,更输不了一颗爱人的心,于是天地声势浩荡,又一番歌舞升平的喜庆之景,堪比天子封后之势,是他鲁国公要娶亲。

百鸟朝凤,凤翔苍穹;

十里红妆,妆容天下。

满屋子席天卷地的红,一双双行走无声的绣鞋,如若摆荡不止的秋千,在眼前来来去去。嬷嬷丫鬟们忙忙碌碌,争抢不停,太傅刘氏家一品诰命夫人来为我梳头挽髻,东平郡候夫人来为我修整衣袂,太后近侍姑姑为我描眉化眼。

我抬眼,在镜中与她遥遥相望。未及三旬,她已是一国太后,多年沉浮后宫所孕育出的华贵威仪体态,总令我觉得模糊。我的五姐,为什么记忆中最深刻的印象,永远是她十八岁那年,被萧晚月丢在雪地里无助哭泣的少女。

她说:“十妹,你真幸福,女人这辈子谁能这样声势浩大地嫁上两回,夫家都那么重视你。”

命妇嬷嬷们无不随声附和,笑道太后所言极是。

她又说:“十妹,你真是不幸,女人嫁上两回,便是尽头了,再找不到归宿,便成无魂的鬼。”

命妇嬷嬷们悉数变了脸色,战战兢兢牵强附会。

看着众人的脸如四月的天气反反复复地变,我觉得好笑,丝毫不在意她半分贺喜半分毒咒的言谈,唇角轻扬,三分矜持,三分倨傲,点头应了一声:“姐姐的话妹妹记住了。”

略垂头,带上凤冠,内嵌十八颗东珠,三千九百九十九颗珍珠,翠凤十六只,翠云翠叶上百,宝石一百九十九,凤口衔红绿长串珠。沉重凤冠,鎏金镶翠,光华夺目。

将扶着起身,环佩叮当,麝兰馥郁,同喜娘搀着出了房门,便见那少年立在一片日光宣泄的繁华处,紫衣华服,金冠束发,长身玉立,俊逸如同画中走出的人物。

微怔,触上他惊鸿眉眼,随即笑起,他伸手过来,我放手在他掌心,他依身相扶,微笑,已不见昨夜伤感:“悦容姐,我来送你出嫁。”我亦微笑,只求笑容遮住心事,如今朝日光之潋滟,“辛苦你了,天赐。”

一路长廊曲曲,蜿蜒如葱茏岁月。

草木批带挂彩,纷扰似喧嚣人世。

他与我携手共走,走得极慢,衣袂翩然交织,他的紫,我的红,若一曲靡靡殇歌,乱人心魂。

厅堂在前,天赐停住了脚步,侧过身来细细看我,迷离眼神,渐渐成痴。我略微提声唤他。恍如梦醒,清明了双眼,他笑说:“看你这一身凤冠霞披,焰焰莲裙,让我想起前不久,才将你送进常昊王府的情景,那时竟傻得说要带你走,谁都不嫁。”

我怅然失神,不过数月光景,怎成这般岁月,再回首,故人已逝,容颜不再,何处可看桃花依旧?

不忍再眷恋过去重重,子都在天之灵哪勘如此凭吊?小声说了句:“就让往事随风。”唯独天赐听得,佯装轻松笑起,却不知眉宇间满是负担。这孩子现在还太小,还不懂得完美地收整面容上的喜怒。我抬手抚平他眉宇间的忧愁,复又起了步伐。

步入厅堂,松了天赐的手,屈膝伏在楚幕北和诸位夫人之前,戴上离愁的面具,几声话别。

楚幕北今日容光焕发,本是下堂糟糠之女,复而嫁得权贵至极之人,身为父亲,焉能不喜?嘱咐道:“再为人妇,须要谨守礼节,莫失我楚家门楣。”萧夫人掩帕低泣,依依不舍几句别语:“日后想娘亲了,便回来看看吧。”我悉数点头应是。再与诸位夫人兄弟姐妹们辞行,唯有三娘缺席,想是身份尴尬,也好避开这无奈。

楚幕北道:“时辰到了,快些去吧,别耽误了吉时。”我点点头,复而几句吉祥珍重的话,两位喜娘各自拉着喜帕一角,那明艳的红铺天盖地而来,罩在凤冠上,笼住视野。

本是由大哥背我出府,伏在那厚实的背上,才发觉是天赐。微微弓着身子,将我一步步背向花轿,他小声地说,天涯海角也愿为你背去,直到交到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手中。没有缘由地落泪了,红盖头之下的愁容,是我真正的脸,滚烫的泪落进他的脖子,他顿了顿身形,拖在我腿上的双臂不由拢得更紧。

门外一袭红龙浩荡地迎亲长队,十六人抬的大轿,轿身红幔翠盖,上插龙凤呈祥,四角坠朱红丝穗,轿顶一颗婴孩拳头大红珊瑚珠,通体圆润,映日生辉。

司空长卿骋马在前,一匹六尺高黑骏马,通体无一丝杂色,黝黑骏亮,扬蹄欲飞,再观其身,蟒袍玉带,面染红光,正是春风得意时。

天赐将我背出楚府,司空长卿早已下马,从天赐手中将我接过,送入花轿。

临上轿前,细风吹起我的盖头,在那瞬间匆匆一瞥,只见天赐茫茫然站在一派嫣红门楣中央,似老僧入定,不知今夕何夕。

爆竹声响,乾坤一震。礼官喊:“起轿——”礼炮齐鸣,锣鼓唢呐,震天地响。旗锣伞扇,红衣招福,遮天蔽日。吹起将军令,敲起得胜鼓。冲天的锣鼓,奏响大得胜,忽高忽低、忽断忽续、跌宕生姿,卷着漫漫人潮,汹涌向前,磅礴无阻,浩浩荡荡出了皇都,往金陵一路而去。

此时在劫应已放出大理院了吧,我忍不住偷偷掀开花轿的垂帘,往后看去,城门渐渐远去,背着一片岿然青天,不见心中所念的身影,唯有天赐一人登上城头,手持神弓,朝天际射出三支黑羽箭,如三生三世的允诺,消失在苍穹尽头,化作光点。

苍天明鉴,此心不渝。

再看去,城头空空,再无一人。

日后,收到天赐书信,告之我出嫁那日,在劫虽没来相送,却在我空去无人的房门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说,这是他欠我的。

我无声笑着,到底谁欠了谁?

※※※

从皇都抵达金陵,快马须三日,按照行亲一路吹打的脚程,十日尚且不止。

这天行了半日,于夹道上休憩,我往队伍一看,暗厢吓住,除了迎亲仪仗之外,尚有长川军铁骑步兵,军人之肃杀与迎亲司仪之喜庆夹在一道,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司空长卿为我送来水源,便问他带了多少兵马回金陵,他探出五根手指,我问五千,他摇摇头:“五万。”我再惊,询问:“带这么多兵马出来做什么?”他笑笑,俊朗面容虽无所谓,却隐含杀气:“防止有人抢亲。”我笑他没事瞎折腾,他只回了一句:“悦容认为,萧家两兄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炫书…3uww'”又换句话问:“萧晚风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轻易放弃过。”

这句话令我稍微不快,我非东西。念头一转,我非东西又是什么?

觉得些许嘲讽,女人于这乱世便是敝履,倒成了男人们明争暗斗的筹码。也无不可,这本就是我的目的,女色祸乱天下,自古有之。

一开始并未将司空长卿的忧虑当做忧虑,昨夜与萧晚风分开之后,再无他的消息,是尚在皇都,还是回去长川?

赫然想起萧夫人所言,说他为我备了一份大礼。贺礼未到,其人不见龙首,心中隐隐不安,难道他当真如司空长卿所言,要来抢亲?

就在我暗厢揣度之际,萧晚风的那道贺礼,猝然而来了。

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远处有匹孤马策来,那侍卫满面土灰,背上犹且插着一支翎箭,到来后勒紧缰绳,马嘶声人立,将他滚到司空长卿脚下。有人上来搀扶,他不顾伤势,忙朝司空长卿下跪,自报身份乃是常州城南门守将,从腰际掏出竹筒恭敬奉上,神色仓皇:“鲁公大人,常州告急,卑职奉曲将军之命前来求援。”后又奉上曲慕白调兵遣将所持的令箭。

司空长卿既见令箭,不疑有他,接过竹筒推开头盖,取出里面布帛快速阅读,脸色微变,很快恢复如常。

再与门将一番询问,方知萧晚月召集七路诸侯率长川军包围常州城,却久不攻城,在太阴河上游撒毒,毒水源惯城而过,城中百姓将士皆不能饮。又有细作混入城中,于各大井口投毒,虽及时发现立地处斩,已有过半井水染毒,仅存余下之水供全城百姓及上万将士饮用,尚撑不过两日。

水为生命之源,人可断食三日,亦不可断水,萧晚月率重兵将常州城包围得密不透风,有意拖持久战。纵然金陵军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只待常州水竭,将士脱水乏力,又有何惧?曲慕白纵有攻城略地挥斥方遒之才,然将帅无卒,也徒然无用武之地。

没想到萧晚月平日里一副不沾尘土的翩然仙态,战场用兵却是如此老成毒辣,我暗自心惊。

常州一旦失守,不利金陵久安,事态严重,司空长卿不得已抛下迎亲队伍,赶去救援。调遣兵马储备水源,临行前嘱咐我先去五里外的洛口县等候,最迟三日必来与我会合,后率三万兵马滚滚而去,余下两万兵马听候周逸差遣,路上护我周全。

我本欲与他同去,被他呵斥罔顾腹中骨肉安全。我也知他的心事,之所以不带走所有兵马,又留下一员大将,是因萧晚风至今没有现身。

萧晚风这个男人,就像潜伏在黑暗中窥视的狩猎者,可能脸上还带着惯有的冷笑,让人担惊受怕心有不安。

或许这也是他最擅长的心理战。

周逸策马在行军前头,我已从花轿换乘马车,吹吹打打的仪仗被我不甚厌烦地撤去,倚在马车的软榻上沉思,不知何故,眉眼总在跳动。

兀地睁大双眼,大喊一声不好,忙掀开马车垂帘,让陪侍官请来前头的周逸。

不稍半刻,周逸驱马行于车前,尚不及开口询问,我抢先焦急道:“周将军,大事不好,长卿他中计了!”

周逸神色微变,随即收整,忙安抚我不要惊慌,将事情细细说来。

我道:“事有蹊跷,有两处疑点。其一,萧晚月将常州城包围得如此严密,那守将如何从城中逃脱前来求援?其二,早前便知常州城混进萧家奸细,曲将军如此谨慎之人,若当真要向长卿报信,则必派亲信,为何会让区区常州一个南门偏将前来担此大任?”

方才只识令箭,不及深入思考,细想下来,令箭或许为真,求援或许也为真,而那个真正前来求援的将士,此刻多半已经身亡,被人李代桃僵了!

当头棒喝,周逸神态瞬息万变,不愧是文将百战之身,临危不乱,很快便冷静下来,停住众军行程,一声声喝令重新编排将士。他执意遵照司空长卿的命令,要将我送去洛口县,将余下兵马一分为二,他自己率领一万前去搭救,余下一万则命其麾下副将带兵为我护送。

那时突然有道灵光从我脑海中闪过,我怔了半晌,换位思考,原来如此!

赶忙唤来周逸,在他耳边快速说了一句,他抬头看我,面有迟疑:“这……”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用眼神逼他答应。他不堪凝视,别过脸微微点头。

迎亲队伍再次分散,周逸率一万兵马朝东北方向的常州赶去,红艳华盖马车则快速驶向洛口县。

※※※

天色已近晌午,日头高照,在道上投下一条条横斜的光影,分割坎坷道途。

周逸率领大军北上,不出三里,便在峡道遭遇埋伏,滚石从四面八方落下,又有箭雨从天而降。周逸下令保持队形,避开自乱阵脚,命步兵亮遁,成三方品字,掩护弓箭手还击。

奈何伏击去了一波又一波,久不消停,又趋地势之弱,由下克上实属不易。

眼见一万金陵军节节败退,众将士渐生颓迹之时,山头忽而传来高喝,便见碧琼蓝天之下,连绵青山之上,不知从哪里冒出另一批金陵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了山头。军士如林,摇旗呐喊,将埋伏的暗兵杀得措手不及。

周逸解围,立即挥兵从夹道攻上,双向夹击,将余孽诛杀殆尽。

将士让出道来,我着一袭偏将铠甲,从其后走出,一路踏着血迹断箭和尸体,停在周逸身旁,仰面微笑:“周将军,今日我救你一命,别忘记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要还的。”

周逸看我,微微晃神,随即笑起,抱拳正色道:“夫人无愧女中豪杰,料事如神,卑职由衷钦佩!”

“是不是料事如神,待会便知。”

我迎风站在山头俯首望去,苍茫大地,延绵出万里山河。周逸静立在我身旁,与我共看幅员辽阔,一派荡气回肠之景,顿觉江山如画这四字形容得再贴切不过了。依稀记起初次与周逸相见时,曾问过他江山美还是美人娇,他的回答,男儿当建功立业志在四方。

突然伤感起来,如娇江山,竞教英雄折腰,哪勘我这女子之心,只求一个温暖胸膛,安能容下他们的雄心壮志?

届时,有一将士自山下跑来,抱手道:“启禀夫人将军,探子来报,前往洛口县的迎亲队伍在县门半里外遇袭,马车已被敌军劫走。”我问:“其余人有没有受伤?”姹紫嫣红便在迎亲队伍里头。将士回道,伤亡十余侍卫,其他并无大碍,我这才安心。

果然一切如所想那般,乃是萧家刻意安排,其目的是分化司空家的兵力:趁着司空长卿娶亲之际围攻常州,司空长卿为了我必然留在皇都,则必派遣曲慕白率兵前去守城,此为第一次分化;待迎亲队伍出了皇都,又设计引开司空长卿,此为第二次分化。敌明我暗,敌弱我强,萧家便可将金陵军各个击破,既可久战攻下常州,又可暗道伏杀司空长卿,最后还可将我带走,为一箭三雕之计。

那人如此精密部署,步步为营,设计连环巧妙,几乎毫无破绽,城府之深,可想而知。

是萧晚风,还是萧晚月?

无论是谁,我都不能让他们杀了司空长卿,现在还不是时候,绝不能让萧家赢得如此轻松,否则我为在劫悉心安排的成王之路必然夭折。司空长卿现在还不能死!

“夫人,你真乃再世诸葛,事情果然如你所料!”周逸眼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我回过神,瞪了他一眼:“少提这再世诸葛,你情愿在日后被我气死,我也不情愿聪明绝顶,早跟你说过了,秃头很难看的。”周逸愣了一下,随后明白我话中意思,噗嗤笑了起来。

从山上撤军,对周逸道:“我尚有身孕,不能孤身骑马,你载我同去吧。”单人骑于马鞍之上,双脚须得跨开,如此颠簸,对腹中胎儿影响甚大,大夫再三嘱咐过,我已有一次小产迹象,再也经不起第二次胎变。

周逸闻言,神色微窘,是避险男女之嫌,唯恐授受不亲。

我恼怒骂道:“你堂堂儿郎,胸襟坦荡问心无愧即可,何须瞻前顾后做小女子之态,若是耽误时间不及救你家主公性命,谁来担当?”

周逸乃血性男子,二话不说将我打横抱起,放于马背,翻身上马执起缰绳,将我箍在双臂之间,哑着嗓子道:“夫人坐好,我们要上路了。”

我嗯了一声,侧身而坐,紧搂着他厚实的腰身,深呼吸,睁眼道:

“出发——我们去救长卿!!”

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追赶半日,一路未见司空长卿兵马走过的痕迹,三万人马如凭空消失一般,我心中愈发不安。

常州城渐趋靠近,萧家大军就在附近扎营,兵马十五万之多,以我目前所带兵力与其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依周逸所言,改走树林小道,借深林山峦掩护,避人耳目。行军打仗这方面,他比我更有经验。

日头偏转,渐薄西山,倦鸟归林,残阳如血染红长天。

树林深处,忽现战场遗迹,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具尸体,断箭长矛插在泥土,或是陈列地上,零零落落洒了一滩滩血迹,时有乌鸦怪叫,声声惊心。

在周逸搀扶下离开马背,我随即上去勘察,从尸体军衫及现场遗迹来看,交战双方是长川军和金陵军没错,死伤并不十分严重,看来战况尚不算激烈,但可以肯定的是,司空长卿曾打这里经过,并且受到埋伏。

树林彼端有三条岔道,我正琢磨着该从哪条道上追去,忽抬头,便见一人自中间那条蜿蜒的幽径尽头孤身走来,拖着长长的影子,稳健步伐踏碎夕阳残影,摇曳衣衫水剪落日余晖,面容平淡如秋水,冷冽如冬霜,又缱绻似春风,莫测如夏雨。

一个人毫无表情的面容,居然可以幻化出如此丰富多彩的神韵,兼备了四季最为鲜明的存在感,这不能不说是上天赋予的神奇。

他的到来,让周逸的呼吸变得急促,两万大军森列戒备,如临大敌。

他略微抬袖,天地间随即响起排山倒海的兵刃声,金陵部众竟因他的一个动作,便战战兢兢,受不住沉重压力,纷纷亮起兵器,似困兽般作备战之态。

仅一人,何至于让千军万马忌惮至此?

因为他是郑国公,被誉为“文武冠冕,天下无双”的萧家掌权人。

只身面对杀气腾腾的两万兵马,萧晚风无甚在意,好似泰山崩于前仍可一派雍容气度,随手捋过肩侧的长发,悠然如闲庭散步,墨锦华服昭显尊贵,银月霜天冠背着晚夕天色,银光缀红,似水潋滟。

抬眼静静看我,仿佛浩瀚天地,仅我与他两人,其他一切皆是虚无。

收整面容,我笑道:“士衡,好久不见了。”天知道我们昨夜才刚见的面,唤他的字亦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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