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棺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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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愿意!”
“那好。来,去把这规矩和她说一遍!”
有人来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仆妇,拉了女人就走。
“等等,你姓什么?”
“娘家姓吴,夫家也姓吴。”
“以后就叫你吴家的了。去吧!”
5 李四
李四在野庙的柴草垛里,睡的很是惬意。柴草轻轻压着他,不冷也不热。他一动不动地躺着,梦里总盼着:那小寡妇就快回来了吧?能不能看见她有多好看?要是能摸上她一摸,那就——!
可那小寡妇是很久都没回来。
李四好象是醒了,觉得胸前硬硬的,凉凉的,有什么东西杵着他。想看看,天还黑着。想拿手摸摸,手却动不了。这是什么呢?难道是——那小寡妇藏的银子?金子?铜钱?不对,好象有股熟悉的气味从那东西散发出来,不象是钱的味道。这到底是什么呢?
草堆压的并不瓷实,一等到天色开始发亮,就有光线透进来。
慢慢看清是树干似的东西。
慢慢看清是有拐弯的东西。
慢慢看清楚了,是不很光滑、也不是很硬的东西。
终于看清楚了,是两条,小腿。人的小腿。杵在他胸前的,是冰凉的脚趾。没有什么血色的,断处在膝盖以下,是刀子切断的。那样子,好象是这腿的主人,踹了他,然后就没有收回这两条腿。
他可能是和这两条腿一起睡了很久!
可是夜里他钻进草堆、掏这个草洞时,什么也没有看见啊!难道,难道是有人趁他睡着,偷偷放在这里的?谁有这么大胆?谁敢开他李四的玩笑?
有鬼!李四骇然。这野庙名字叫做“田大王庙”,但是里面供的,却并不是什么姓田的好大王。只因几十年前,细柳镇上过兵,杀人无数,那屈死的冤魂不肯投胎,夜夜吓人,很是可怕。后来有高人指点,就在这杀人最多的田地里,大家公众凑钱买了点地皮,把暴露的骨头收拾了好好埋掉,又起了这小庙,逢节供享,这才镇抚了下去。因是供奉,自然不好叫做“野鬼庙”,求了秀才的文采,鬼在田野,尊为大王,就叫了“田大王庙”。这里闹鬼的事情,李四从小听说,但他也从小大胆,掀棺材偷看死人的事情也干过,对于鬼总不是那么害怕。可这次,这两条人腿,着实吓了他一惊!
李四想动,却一动也动不了。想喊,却开不了口。他想他肯定撞了鬼了,这鬼是要吃他吗?那人腿是鬼吃剩的吗?
李四就这么躺着。他听见庙门开了,听见那小寡妇哭着进来,听见许多人唠唠叨叨地劝,劝的都是女人。
小寡妇的哭声一阵高一阵低,许多人手忙脚乱。有人大声吆喝着,似乎是抬了什么东西进来,砸在地上,震的李四都感觉到了。那应该是一口棺材了。这小寡妇终于把自己卖了!李四想。
众人忙着收拾,应是给死人穿衣、入殓。嘈杂了很久,人声渐渐少了,小寡妇的哭声也低了,但还是绵绵的不肯断。终于众人离去,只留小寡妇一个人哭。
李四的心又痒起来了。烧纸钱的气味弥漫了他周遭,他开始想入非非。
渐渐的夜深人静,小寡妇的哭声轻柔到不闻,却听见另一种声音,这声音惊醒了半梦的李四。
“吱呀——吱呀——吱呀——!”
似乎是沉重的门轴在移动。可是这小庙的破门,断没有这么沉重!
“吱呀——吱呀——吱呀——!”
难道是那死人自己坐起来,掀了棺材盖子??
“吱呀——吱呀——吱呀——!”
只听那小寡妇娇声笑道:
“哭了这半夜了,我也累了。张三哥哥,我的好哥哥!你也不犒赏我些?”
李四的心不由大痒。张三!这个张三!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李四恨恨地想。
6 花园
钱家是有钱,也是会享福的人家。钱家的花园是极出名的大,极出名的漂亮。这一带的读书仕宦人家也有几家,但是象钱家这样大这样好的花园,却都不曾有。有些体面人,偶然风雅,就借了钱家的花园请客,作诗,作画,都有过的。只是钱家讲究的是孝道,只要老太太不开心借,凭你什么人家,都难得进来半步。但是要有一天老太太开心呢,那么,就是贫苦妇人,没准也能带小儿孙进来玩耍,折损了花枝,摘了果子,甚至移点草木出去,老太太都不会管。
这一日老太太的心情不错。
钱家少爷,名字唤做钱浦,字若水,号叫诚斋的,是少年进学的秀才。最喜的是结交读书朋友,平日文会,再少不了他。这几日见祖母开心,遂求用花园,要请几个要好的同年,一同谈文做论。老太太一时高兴,就许了他。于是钱浦广发帖子,邀请好友,一面又铺张宴席,预备上好茶点——其实他说谈文是假,借机宴饮是真。
毕竟少年心性,远近接了他帖子的,无有不来。更有几人,本不相识,听他好客如此,又爱慕钱家花园的,也投刺而来——此日竟闹的轿马盈门,比他那做官的父亲回来时还要热闹些。不过这“盈门”,却不是大开中厅正堂接待,只是在后园的几间雅致厅堂里。这也是老太太吩咐:父亲不在家,母亲又有弱病,年少的不该占了大厅吵闹,另拣地方才是对长辈的尊重。好在钱少爷的朋友都知道他家规矩大,并不介意,反暗喜可以饱看这花园,不必在堂上枯坐。
席间高谈阔论,开怀畅饮,自不必说。更有即席分韵,各成珠玑,文成八股,诗做七律。所咏之事,无非颂圣感恩。不出一个时辰,大家都有些酒意,言谈间评论时政,都说当今圣上如何圣明,所行的圣旨如何顺天法祖,当真是旷古未有的圣人,只有几位先帝可以相提并论。等等如此,各见一番忠君爱国的心思。复又说到不久以后的会试,都道钱少爷是必定高中大发的——文章自是一流的好,更兼祖宗积德行善,是要应在儿孙身上的。这花园中草木茂盛,已是显了旺相。此皆为酒后之言。
那钱少爷谈的畅快,不由的洋洋得意,道:
“说起这花园,草木旺盛自应是感了时气,不过时气只外,恐怕也有人气在内呢!我家最重的,是孝道。平常人家的孝道,不过是承顺而已,我家的规矩,却远大了去了!这花园,是先祖父晚年养静的所在,祖父过世了,我那老祖母传下话来,命我父母把这园子照看的好好的,她老人家也就挑了离园子最近的屋子住,以托追念之意。我那先祖父的灵柩呢,也就安放在那屋子里。”
说着,伸手向不远处一指。众人看去,只见绿树中,露一角屋檐。
有人不晓得,复问:“老人家升天,自该入土为安,府上怎么如此?”
钱少爷看了那人一眼,见是生人,心知是朋友的朋友,便道:
“尊驾不知道我家乡的规矩!但凡人家有老人过世,都不忙着安葬。灵柩要在家停放一些时日,是希冀老人复活的意思。我老祖母开始的话,祖父灵柩要在家停放三年。后来,三年过去,老人家又说,要等她自己归位时,一起移动入土。我们做儿孙的,只是按时祭祀,老太太却是每日都要去看望呢!”
“对呀对呀!”一人附和道。“钱兄府上的孝道,是闻名的!我去年来,拜见老太太,亲见老太太房中的上座,是给老太爷留的!平常人家不过写个木主,烧香供果,钱老太太却说,‘祭如在’,这‘如在’的讲究,却不是要人写了木主,是要真的当作斯人尚在的!我也就恭恭敬敬的,先向上座磕了头,后给老太太行的大礼!”
忽然有人,不知何故,“哼哼”冷笑一声,似乎是轻蔑的样子。那人脸一红,赶紧又说:
“看这细柳镇上出了多少孝子节妇,就晓得钱兄府上劝善的功德,可真是大的很!上月有个讨饭的女子在街头卖身葬夫,就是钱老太太发善心收留了!若没有这善心,哪里会有——”
不等他说完,那冷笑的人道:“如此说来,你这细柳镇上,可曾有过死人复活之事么?”
那人的脸越发红了,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钱少爷忙趔趄过来,道:
“死人复活之事还没有过,这卖身葬夫之事,却千真万确。金兄远来,我细柳镇上的新闻,正可听些去!金兄来,我给你看一个人!”
钱少爷拉了那姓金的书生,对身边扶自己的小书童道:
“去前面,看老太太睡了,把那吴家的找来!就说少爷吩咐了,有人不相信她卖身葬夫,要见她一面!不可不来!”
7 灵堂
夜。
天凉如水。
金七,就是钱少爷称为“金兄”的那人,枕了双手在竹榻上睁眼仰卧。他并非因事失眠,而是他本来就睡不着。
金七喜欢夜里到处走动。夜里的人,面目更真实。金七不喜欢事事和俗人混在一起,但是他喜欢冷眼看别人。文章、功名,只是小时候为了讨母亲欢心时用功过,他自小更爱的,是剑。但是他的剑术并不精妙,他到过的深山,从来都不象传说中有什么高人。
他常在夜风里,仗剑走动,看看世人。
这夜,他是在钱家花园外的一间下人房间里,求借一张竹榻。理由么,自然是不胜酒力。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在夜里,漫步花间,取那软风拂衣的意境。他的诗写的不错,但是绝对不为文人称道——那都是不入经济文章之流的东西!
他在等夜深人静。
天凉如水,水深几许?
金七轻轻跃过花墙,片刻后已在花间柳下。他有意闭了眼睛,只让嗅觉引领他前行。草木虽不能言,但是他以为无言不等于无知。人心么,与花心自有相通之处,只是俗人被功名利禄蒙了灵窍,不能体会得罢了。
金七就拣了一株茂盛的树,攀上粗枝,在那里默坐,静等,他的心里,认为今夜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因为,白天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隐约中,开始有什么不对了。
夜半,哪里有人吹笛?
是呜咽如哭。
这人的音律,端的极精!常人弄曲,不过是要丝竹发声,合于音律,娱乐妇人孺子,细听可知是手指口舌,拨弄造作所出。而这人的笛子,却是一点丝竹之气没有,更难得的是,连曲调都不依,只顾一味的呜咽,也不管加些挑拨人耳的起伏。是何人借了笛声,诉难言之事呢?
“做此曲者,必有莫大的哀伤!”金七心道。于是悄悄下树,循声而去。不料向着其声之源走的越远,那笛声反而越不清晰,很有南辕北辙的笑话了。金七正疑惑间,眼前见一座房屋,不觉住了脚步,再侧耳听时,那笛竟一声儿也没有了。
正寻思间,忽见这屋角处有光线摇曳。忙隐身屋侧,再看时,是一盏白纱灯笼,一个白衣人提了,慢慢行来。
金七细看这所在,应是白日钱少爷所说的钱老太爷停柩之处,也就是钱家的灵堂了。难道那笛声,竟是钱老太爷的鬼魂所发?这白衣人深夜前来,又做何事?
未容他多想,那灯笼近了。原来不是一个人,是两个。提灯人是个年轻女子,一手提灯,一手扶了个显然是很老的老妇人。走至这灵堂门前,上了台阶,径自开了门,进去了。
金七见那灯光在女子脸上一照,不禁大吃一惊:这女子,不正是白日钱少爷引见给众人的、那卖身葬夫的“吴家的”么?白天在酒气扑鼻的众酸丁中,她低头而来,万福而去,只露一面而已。这等深夜,她来此处何干?
金七是个好奇的人,忍不住动了少年心性,欲要窥探一番。他是惯了夜行的人,看定屋旁松柏森森,均高过这屋子,便选了一棵,上去,登了屋檐,稍稍揭了几片瓦,屋内的情景,便尽在眼底了。恰好那时忽有几声乌鸦乱叫,他的动静,正被遮掩了去。
只见那女子,“吴家的”,扶老妇人坐好,——这座位却是在一口黑漆棺材旁,转身去点了几处烛,却是儿臂粗的白蜡烛,把口黑漆棺材照耀的棱角分明,棺罩上的刺绣,都看的清清楚楚。忙了这些,老太太忽然开口:
“今日是最后一日了。菩萨保佑,阿弥陀佛!你快磕头吧!”
吴家的就走到棺材一头,跪下来,大礼参拜似地,扎扎实实地磕了整睁九个头。
“这棺材,应该是钱老太爷的了!”金七想。
他惊讶地看见,吴家的站起来,走到棺材前,轻轻揭了彩绣的八仙人的棺材罩,规矩叠了放在一边,就拿双手去推那棺材盖。那棺盖看着应是上好的整木做成,此时却在一个瘦弱女人的手里,无声无息的移开了。
不等金七惊讶,只见棺材里卧的一具干枯的尸体,竟然是没有寿衣装殓的。只草草盖了块深色的布。钱家老太爷的装裹,就这么简单吗?
吴家的拿了一个不大的包裹,附身脱了鞋子,熟练地爬进了棺材。
包裹里是针线。
吴家的掀了尸体上的布,眼前赫然是几块断肢残体!原来这棺材里装的,居然是被谁卸了的尸体!
只见那吴家的,并不惊慌,牵针引线,把几块肢体往起缝着、连着。看来她做这活计已经非止一日了。那死人的手足,也不知是否恶臭,女人拿在手里,和布料一般无二。她缝的很细心,每缝完一块,都低头用牙齿咬掉线头,那姿势,仿佛和咬那死人一样。钱老太太坐在一边,半闭双眼,手里的佛珠,干瘪的嘴唇,都一直在动。
看了半日,还未缝完。金七自知不可久留,便盖了屋瓦,跳下树来。辨认下方向,从树木深处,寻了院墙跳出,再几步便是那借宿的小屋。进去藏了剑躺下,更睡不着。
怪事从不单来。金七正想,忽听窗纸上轻轻几声弹敲,有女子声气叫道:
“金相公!金相公!”声音很是哀怨。
金七心中诧异,却丝毫不动身,假装熟睡,右手却伸入枕下,抓了小小的匕首。
“金相公听了:今夜之事断不可对人说知,不然大祸临头!若欲知道端的,明日清晨,去那镇西三里、野鬼庙的柳树林下、乱坟中看看,就明白了!”
金七抓紧了匕首,只是不动。
女人的脚步很轻,听的是远去了。
金七暗笑:“这等小伎俩,也摆布的了我!她要我清晨前往,我此时前去,便可知道她弄什么古怪了!”
8 救死
细柳镇多的是柳树。这树不是什么珍贵花木,只要不做铲除,就恣意生长的到处都是。野鬼庙,就是那镇西三里的“田大王庙”,庙后埋了许多无主的尸骨,少有好人前去,自然是乱柳丛生,比别处更加茂密些。可惜无人修理,不觉其婀娜可爱,反见纠缠可怖。
此夜,野鬼庙的柳林里,除了狐鼠出没、野狗吠叫外,还有几个活人在。
一个是钱家的仆人,钱恩。
一个是他的儿子,也在钱家做仆人的钱福。
还有一个,就是那女人,吴家的。
冷的夜风中,他们的说话清晰可闻。
女人是被他们半扶半拽来的,此时到了林中,一座掩埋不久的新坟前。女人软软地瘫在坟前,烧了纸钱,干哭几声,愣愣的就不动、也不言语了。
钱恩:“我说吴家的,时候不早了,你该上路了。”
钱福:“你好福气,还有我们爷俩深更半夜送你!要不是老太太看你可怜,哪有这等好事!”
钱恩:“镇子上的烈女节妇多的是,只有你得老太太分外可怜,赏你的棺材,等天亮就抬到了。就和你死了的男人埋在一处,还要我们几个给你掘坟!这辛苦,你死了可也别忘记!”
钱福:“钱少爷高兴,说给你写个什么小传,让你也扬扬名!你哪辈子修行的,叨登这么多人捧你!不要磨蹭,早点上路吧!可别忘记是我们爷俩深更半夜的发送你!爹,给她烧的纸钱,点了罢!”
两人嘴里不停,手里也不停。在新坟侧一株大树上,就拴了绳子,拽了拽结实可靠。四下看却没垫脚的地方,只好把软弱无力的女人从坟前拉起来,两个一左一右,扶举上去。钱恩把那绳索,套了女人的脖子,说声“好了,放手!”就和钱福一起撒了手。
女人颈上一受力,喉咙间“咯”的一声,也不知是什么声响,就喘起来。那手足,不由自主地乱动,又踢又踹,又舞又抓。头发挽的不怎么结实,此时闹的乱了,散下头脸,垂到前胸。那胸前,眼泪鼻涕不住的落下来。不一会儿,舌头伸出,两眼翻白,喘息渐渐缓慢,终于没了动静。一张俊俏的白脸,此时在纸钱的火光里,更加惨白了。看她两手两脚,都软垂,身躯也不发抖,只随了夜风,悠悠的晃动。
钱福不由的伸手,就摸了摸女人的小手,然后扯了她一只鞋子,摸了摸小脚。再摸几把别处,又抬头看了看她脸,见吐舌瞪眼的,便不去摸,只做了个鬼脸,自己也伸舌瞪眼,拉长了脖子,尖声道:“我死的好苦呀!”
钱恩:“好,过去了。快走吧,回去睡个小觉,再抬棺材来收拾。”
两人走不数步,忽听背后“啪嗒”一声,吓得大叫“有鬼!”回头看时,女人还在树上吊着,只是她另一只绣鞋,落在地上发出的响声。
一阵风过。
柳树摇曳了枝条,声音萧萧,如鬼哭笑。正不知有多少鬼魂,争着往黄泉路上去!
金七从树后慢慢踱出。
手指触处,女人胸前尚有余温。遂拔了匕首,割了绳索。
揉搓半日,天已放亮。女人的鼻孔渐渐有了呼吸,只是四肢还冷。
她睁了眼睛,看见金七似笑非笑的面孔,始有不信之意,继而恍然,接着震惊,流泪道:
“金相公,你,你救了我!你,你不该救我的!”
9 诅咒
人多的时候,路就变的短了。
钱恩父子,和几个钱家仆人,还有细柳镇上的几个闲汉,逍遥地走在镇西的路上。要不是他们手里抬了具棺材,肩上抗了几把铁锹,谁都会认为这是去赴宴的一群人。他们兴致勃勃地谈到昨夜的赌局,镇子里的奇闻,街巷流传的笑话等等;一点不象要去埋葬一个吊死的女人。也难怪,女人不是他们的亲戚,他们没有义务伤心,再加上钱家老太太给的赏钱——足够一顿小酒了!——,他们为什么不高兴呢?
这变短的路很快就走完了,野鬼庙后的柳林就在眼前。大家不再说笑,因为明显开心对死人还是忌讳的。
可是当他们跟了钱恩父子找到那棵树的时候,七嘴八舌的又说上了。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