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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鬼童-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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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而京舒,能娶到安晓惠那样的女孩,也是他的福气。
  那天晚上,我开车去城西一个酒吧。我得到消息,那家酒吧里很可能有许多同性恋者活动。酒吧在城西老区,车子刚刚驶上云天路,在一排低矮的平房中间,我一眼便看到了京舒居住的小楼。小楼鹤立鸡群般伫立在平房之中,很有些卓然不凡的味道,虽然在它身后,还有很多不知比它高出多少倍的小楼。
  海城市经过几十年的旧城改造,只保留了城东与城西两块旧城遗址作为城市历史的见证,一处就是城东拾荒街,一处就是城西云天路。城东的云天路两侧,许多当年在海城风光一时的老字号依然存在,而且仍然倔犟地保留着过去的经营方式,只是早已不复昔日的辉煌。房舍经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早已不知翻修过多少回,但它依然保持着青砖黑瓦的建筑风格,让人踏上街道,便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古意。
  云天路曾是二三十年代海城的中心。
  京舒的家便在云天路上,那幢两层的小楼只是京家在海城无数的资产之一。我听老一辈的人讲,解放前的京家,在海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连海城的地方官吏,有时都要看他们家的眼色行事。京家的衰败是文革中发生的事,大批的资产被充了公,资本家的帽子劈头盖脸砸在了京家人的头上。
  资本家在现在人的眼里实在是个很荣耀的词,但在那特殊年代里,却能致人于死地。京家老太爷便死在文革中,在被批斗时,一块从人群里飞出的砖头砸中了他的太阳穴,台下的人们只见到挂着木牌的老头晃了两晃便一头栽下台来。人群围过去时,老头已经没了气息。
  京舒父亲一共兄弟三人,最小的老三那年二十出头,在大哥二哥被发配到邻近一个县城接受改造的时候留在了海城,继续接受群众的批斗。某一天夜里,他从被看押的一所学校里偷跑回来,潜回了云天路上的老宅。那一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当革命小将们在老宅里发现他时,他衣衫褴褛,赤着双脚,正在堂屋里不停地跳跃,嘴里连续发出杂乱的呜咽声,嘴角的涎水一直流到了胸前。
  京家老三那一夜之后便疯了,以后很长时间,海城人都能在街道上见到那个面目英俊的年轻人拔足狂奔,似乎在躲避着什么。有些好事的年轻人会拦下他,问他跑什么。京家老三嘶哑着嗓门说着些谁也听不明白的话,但是,后来人们听得久了,还是从他含混不清的话里面听懂了四个字:
  ——大头娃娃。
  大头娃娃的传说,在海城已经流传了好几十年。听老辈人讲,每到月明星稀的夜晚,在海城的任意一个角落,你会见到一个头大如盆,高不足一米的小孩。那小孩出现的时候通常赤身裸体,惨白的肌肤上隐约可见下面如蛛网般密集的血管。大头娃娃在海城人心中代表了某种邪恶的力量,只要你见到了他,灾难便算降临到了你的身上。
  现在,一个些老人讲起往事时,脸上还现出许多惊惧的表情,说话时眼神闪烁,四处逡巡,好像在担心那个传说中的大头娃娃会突然出现在眼前。老人最后沉默了一下,神秘地说:“有人说,京家老宅,其实便是大头娃娃的家。”
  京家老宅,就是现在京舒居住的房子。京家到了京舒这一代,共有兄弟三人,京舒上面,还有两个堂哥。京家在海城重新崛起,都源于京舒这两个堂哥。他们在八十年代初便涉足商场,也许京家的人天生就有做生意的天赋,短短十余年间,京家便在海城再次富甲一方,成为海城最有名的民营企业家。
  我能与京舒成为挚友,是因为我们中学三年同学。后来京舒在海城变得低调起来,他开始刻意躲避以前的一些朋友,但因为我们曾共同经历了一些这一生都难忘记的事,所以,我们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因而我们之间这份友情才得以保留。
  我开车经过云天路的那个夜晚,往事再次悄然掠上心头。我忍不住就有了去找京舒的念头,但我最后还是直接把车开到了酒吧的外面。我想到我已经是个警察了,警察是不该再为往事恐惧的。
  我平息了一下情绪,下车进入酒吧。
  “暗号”是这家酒吧的名字,门上方的招牌,有一只狮子趴在一艘船的船舷上。那狮子做得很逼真,每根毛发都栩栩如生,特别是张开的嘴里露出的几颗牙齿,你仰视片刻便能感觉到它的锋利,和一些血腥的味道。
  我不知道狮子和暗号有什么关系,但却知道,自己在暗号酒吧里,一定能有所收获。
  深夜来客
  京舒根本就不相信关于大头娃娃的传说。他是学历史的,还参加过几次省里组织的大型考古活动,那些埋藏在地下的古物,哪一件都跟死人有关。它们在京舒眼里,跟寻常的物品没有任何区别。死人是迷信的人们最忌讳的,如果连对死人都习以为常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再说,京舒就是在京家老宅里长大的,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个旮旯,如果这里真是传说中大头娃娃的家,他在三十年时间里,不可能一次都见不到。所以,那些传说京舒听了只会不屑地笑笑,也懒得去分辩。
  安晓惠刚刚搬到京家老宅的时候,第一天夜里,京舒便跟她说起了大头娃娃的传说。安晓惠笑着拍打京舒,让他天黑后别说这些鬼故事来吓人。但是,京舒后来发现她躺在床上,眼睛久久都不闭上,脸上也现出些迷乱的神情。
  “大头娃娃真的会在这里出现吗?”安晓惠说。
  京舒笑了,知道自己的故事吓住了安晓惠。他轻轻把女孩揽在怀里,柔声说:“大头娃娃的传说已经有几十年了,如果真有大头娃娃,他现在也该是大头爷爷了。大头爷爷有什么好怕的,他要真的到这里来,也会去楼下找三叔跟福伯,他们年纪差不多,有共同语言。”
  安晓惠眉头舒展了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偎在京舒的怀里。
  京舒说:“大头娃娃的传说在海城流传很久了,我觉得人们之所以把它跟京家老宅联系起来,是因为京家老宅是海城最老的建筑之一,我们京家,又有许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古老与神秘一直是民间文化产生和传播的基础,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传说经不起科学的轻轻一击,大头娃娃也一样。如果什么时候我们真在这里发现了他,一定带他去医院里检查一下,然后给他换个小一号的脑袋,让他以后不要出来吓人。”
  京舒说得轻松,安晓惠便完全放下心来,那一夜,她在京舒怀里睡得又香又甜。而京舒,凝望着怀里的女孩,却久久不能入眠。睡梦中的安晓惠看起来有一种不属于这城市的稚朴,美丽得像一个落入凡尘的精灵,京舒甚至怀疑自己这一刻拥住的是否是真实存在的女孩。这样想,京舒便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能遇上安晓惠,并且能够得到她的感情。
  爱情的降临是件非常美妙的事,京舒已经不再青春年少,早些年的经历让他对漂亮女孩有了很强的免疫力。但是,当爱情降临的时候,他还是毫无挣扎的余地,义无反顾且心甘情愿地沉入到爱情的河底。认识短短半个月,京舒便已经开始梦想着女孩穿上婚纱时的模样。
  他把安晓惠带回了京家老宅,几天时间,安晓惠已经和这里的每一个人相处得很融洽了。
  京家老宅因为有了安晓惠而多了许多生机。
  现在京家老宅里除了京舒与安晓惠,还住着京舒的三叔京柏年。京柏年就是海城人传说中文革时深夜潜回京家老宅,在第二天疯了的京家老三。文革结束,经过数年的将养调治,京柏年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因为早些年的经历,他终身未娶,现在已近六旬,仍然住在京家老宅内。三叔房间的隔壁,还住着一对从乡下来的老夫妻,他们与京家是远房亲戚,文革结束后便来到京家,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京舒自记事起便管他们叫福伯福婶,记忆里他们在京家永远忙忙碌碌,除了照顾三叔的生活,他们还承担起了京家老宅内的所有日常杂务。
  现在三叔和福伯福婶,都喜欢上了这个出现在京家老宅里的女孩,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在心里盼望秋天的一场婚礼,这样,沉寂许久的京家老宅,必定会因为喜庆而焕发出许多生机。
  秋天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大家,这个酷热的夏天还没有结束。
  “铃铃铃……”
  京舒房中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沉睡中的京舒伸手试图抓起电话,但手伸错了方向,抓了个空。京舒眼睛还紧闭着,顺手抓起柔软的枕头压在了头上,电话铃声便小了许多,这样,他又能继续沉睡了。
  “醒醒,快接电话。”耳边响起安晓惠的声音。
  肩膀被摇晃了几下后,京舒终于不情愿地睁开眼。安晓惠已经打开了床头柜上的灯,可以看见对面墙上的挂钟指向三点。这个时候,有谁会打电话来呢?
  京舒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不情不愿地抓起电话,另一只手把安晓惠揽在怀里。电话铃声已经响了不短的时间,但它仍然持续不懈地响着,似乎京舒不接电话,它便要这样一直响下去。
  “京舒吧,是我,肥马,我现在就在你门外。”电话里的声音说。
  京舒惶惑了一下,觉得屋里的光线跳跃起来,像是波光鳞鳞的水面,又像是接收不到信号的电视机里的雪花。但仅仅是一瞬间,一切便都恢复了正常,京舒的思维也回到了现实的轨道上。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形象出现在他脑海里,那就是肥马,他高中时的同学。
  京舒皱了皱眉,记忆中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肥马了。肥马无疑曾经是他最亲密的伙伴之一,但他现在偏偏想不起来究竟什么时候没有了肥马的消息,换句话说,他根本记不起来最后一次见到肥马是在什么时候。因为此刻心头的疑问,他知道自己今晚必定要下楼去见他,但因为怀里的安晓惠,他犹豫了一下。
  “京舒,今晚只有你能帮我,要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肥马带着哭音说。
  京舒又沉默了一下,这才说:“我这就下去,你稍等一会儿。”
  挂上电话,京舒冲安晓惠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安晓惠并不在意,只是随口问:“谁这么晚还来找你,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京舒浅浅一笑:“没事,是我高中一个同学,可能碰到了什么难处。”他顿一下,接着说,“那家伙叫肥马,你只要想一下河马的样子便知道他的模样了。”
  安晓惠莞尔一笑:“那呆会儿我真得下去看看河马长什么样。”
  京舒披上睡衣出了房门,这么晚了怕惊动三叔跟福伯,所以他尽量放轻脚步。到了楼下,出了厅门,还要穿越一个十余米长的院落。院里花木葱荣,但因为天热,所有的枝叶都显得焉焉巴巴的。这天真的太热了,半夜时分,露天里仍然可以感受到一股热气弥漫。京舒这时还在想上次见到肥马是在什么时候,他脑袋都想得有点痛了,却还是想不起来。
  打开院门,门外的月光地里,站着一个矮胖子。矮胖子其实个子并不算矮,一米七的中等个头,但因为人胖身子太宽,看起来像一个圆溜溜的西瓜,给人特别敦实的感觉。这人留着短短的寸头,腮帮上的肉坠下来,随着喘气还在轻微晃动。他上身穿件白衬衫,此刻整个怀都敞着,露出像女人样雪白的胸脯和肚皮,上面渗出一片汗珠。他实在太白了些,脸庞在月光下都有些煞白了。
  他当然就是肥马了,他的体态特征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可以一眼认出他来。
  肥马站在京舒对面,神情略显尴尬,他满是赘肉的脸上堆出些笑容:“这天真是太热了,像要把人给蒸熟了。”
  京舒盯着他看,觉得面前的人有些陌生。
  “进去给杯水喝吧,我真要热死了。”肥马伸手捋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夸张地张大嘴,伸出舌头,像狗一样喘气,好像这样就能散热一般。
  京舒往边上让了让,肥马便笑嘻嘻地从他跟前进门,轻车熟路地穿越庭院,往楼底的厅堂里去。
  站在楼底的回廊下,肥马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廊下的阴影正好从他的脖子底下穿过,他的脑袋便都隐藏在了黑暗里。
  “京舒,这回你要不帮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肥马的声音里带上了些哭音。
  京舒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看见肥马脖子以下的身体显露在月光下,身上忽然有了些寒意。今年夏天真的太热了,京舒身上出了层薄汗,现在这些汗便冷冰冰地附在身上,极不舒服。
  “到底出了什么事,能帮的我帮你,不能帮的我也没办法。”京舒说。
  肥马身子动了动,京舒能看见他半边煞白的脸了:“你再借我点钱吧,有三千块就行,只要我度过今晚的难关,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你。”
  “你又开始赌了!”京舒脱口而出,“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没赌,我发誓再不赌了,这么晚了我来找你借钱,是帮我妈治病用的。晚饭那会儿她还好好的,半夜里下床倒了杯水,不知怎么就晕倒了。送到医院,医生说是中了风,得住院。可我们家里没钱了,不要说住院费,就连吃药打针的钱都没有了。否则,我能这么晚来打搅你吗?”
  “你说的是真的?”京舒犹豫了一下。
  “我保证没有骗你,如果我说假话,让我出门就让车给撞死!”
  京舒从鼻子里往外哼了一声,望向肥马的目光里满是蔑视,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你要再敢骗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这些年,你可没少骗我。”
  肥马身子向前进了一步,整个脑袋都从檐下的阴影里露出来。他的脸像是抹了层湿石灰,白得僵硬:“京舒你放心,你就是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再骗你了。”
  京舒又哼了一声,心里已经烦透了面前这个胖子。他想到安晓惠还在楼上等着他,便想去取了钱来快些打发他走人。他摆摆手,示意肥马站在原地,自己推开厅门,却蓦然发现门里的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影。
  京舒吓了一大跳,身上瞬间又出了层冷汗。肥马看他神色有异,便顺着他的目光往门里看。肥马也吓了一跳,整个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京舒已经看清了站在门边的人是安晓惠。
  安晓惠穿了件短袖的圆领斜襟短衫,白色的丝绸面料上,彩色丝线绣出墨绿色的荷叶莲花。她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盘了起来,随随便便用一根红木的针簪穿过。她的手上,捏着一柄绘有仕女图案的团扇。她的整个人静静地伫立在黑暗里,像是已经完全融入到了黑暗之中。
  京舒赶忙上前拉住她,轻声道:“你怎么下来了?”
  安晓惠在他耳边低语说:“你不是让我下来看看河马是什么模样吗?”
  京舒哑然一笑,拉住她的手与她一块儿上楼,说:“你现在见到河马是什么样了?其实我这同学小时候长得挺正常的,就是有一次得了病,在医院里被医生打错了针,身子就像气球一样迅速鼓了起来,皮肤也白得像个女人。”
  “如果半夜里见到他,还真有点吓人。”安晓惠轻声说。
  “他这人模样吓人,其实胆挺小的,以前跟在我的后头,都被我骂怕了,有时候见到我都躲。”京舒揽着安晓惠的肩头,“你去睡吧,我给他取点钱打发他走就回去。”
  安晓惠答应一声,到卧室门边忽然站住:“你可快点回来。”
  这一刻,京舒心里生出许多柔情来。他的唇轻轻在女孩的唇上碰了一下,点头道:“放心好了,很快,我很快就回来。”
  去书房里取了钱,京舒到楼下递到肥马手中。肥马像女人样多肉白皙的手汗津津地碰到了京舒的手,京舒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肥马的手冰凉,根本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热。肥马还在不住出汗,他已经连续两次用衣襟的下摆来擦汗了。京舒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说:“你真的那么热?”
  “天太热了,火龙下凡,我们这些胖子非得被热死不可。”
  京舒看肥马把钱抓在手里,面上现出那么多谄媚的表情,心里又烦了。他摆摆手:“好了好了,你要没什么事就回去吧,你妈还在医院等你呢。”
  肥马应一声,点头哈腰地说:“我这就走,不耽误你睡觉了。”
  他往门里瞅了瞅,眼神里忽然多了些暧昧:“刚才那小姑娘谁呀,什么时候又换人了,也不给哥几个言语一声。”
  京舒生气了,重重一巴掌扇他脑门上:“她是谁不关你事。”
  肥马嘻嘻笑着,转身穿越庭院,往大门口去。京舒下意识地跟在后面,目送肥马出门。他已经在里面关上大门了,忽然又打开,站在屋檐下冲着已走出五六米远的肥马道:“肥马!我们上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肥马停下转身,脸上还是嘻嘻笑着:“京舒你开什么玩笑,我们这拨人里就数你记性最好了,我们上次什么时候见面你会不记得?”
  肥马哈哈笑着,竟然不理京舒,径自转身离开了。
  京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里竟然有种怅惘,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一般。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回到楼上,他仍然神思恍惚,心里被一种无端的郁闷充满。
  进到房里,安晓惠正倚坐在床上等他回来。安晓惠换上的那身绘有荷叶莲花的斜襟短袖上装,让她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极古典的女子,这跟京舒初次见到她时那个新潮的女孩简直判若两人。京舒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生出来了,他远远地注视着床上的女孩,有种迫不及待上前拥抱女孩的愿望。但同时,又觉得像在欣赏一幅画,自己的任何举止,都会惊扰画中的人,那样,安晓惠就会像水波中的倒影一样,在一阵涟漪过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京舒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到了和安晓惠的爱情之中,因为爱而心生怯意。
  安晓惠在他的怀里已经睡去,京舒醒着,思维却已变得模糊。房间里开了空调,温度适中,但京舒却感到很热,心里像有团火,而皮肤却冷冰冰的。今夜似乎发生了些什么,京舒已经感觉到了心底某个角落开始不安,但却无法寻找到不安的根源。他因此变得精神恍惚,偏偏睡意对他又若即若离,不肯让他解脱。
  今夜外面的月光泛着橘红的光晕,它们透过花格窗棂斜射到床边。这是京舒经历的最热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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