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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香传奇-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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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绝!”袁师爷也忍不住拍桌赞道:“舞破金陵,名不虚传!”只有柳畅心中渐渐紧起来,那闪着雪玉颜色的莲足,那灵巧跃动着的莲足,岂不正是她?原来那个漆黑的雨夜仗剑相救自己的竟是“舞破金陵”曲若嫣!有谁知道,这艳名远播的江南名妓却身怀武功,更会与千秋阁的高手放胆一搏?他心中一急,便无心观舞,只将眼睛紧紧盯住曲若嫣的清眸。一望之下,柳畅就更吃了一惊,那双转盼多姿的明眸随着高昂的乐声竟渐渐凌厉起来,几次掠过杨逸的身上时,那目光更是锋芒隐现。
  这时乐声中响起了一阵鼓音,那段剑舞已经渐入佳境,两幅红绸忽起忽落,一线剑光起落盘旋,在厅中舞出一片惊虹,鼓声渐急,她的身子也随曲而动,转得愈发急起来,柳腰上的百蝶裙随着她的舞动而疾转,裙上的蝶影随着疾转而舞动,看上去真如百蝶翻飞一般。众人看得目眩神驰,这时彩声倒是少了,厅中只有动人的曲声一声紧似一声地响着。随着乐舞渐疾,柳畅也嗅出了曲若嫣身上的那一抹杀气也愈发浓郁。他暗叫了一声不好,这曲若嫣竟然要杀杨逸!“厅上高手如云,鹰爪王、童千斤个个身怀绝技,更不用说出手狠辣的袁师爷,她如真这么做,岂不如同自杀?”这么想着,他额上随之渗出几滴汗珠,“柳畅呀柳畅,不管她是谁,人家到底救过你一命。若是她遇险,你会不会救她?”这念头才一闪,那鼓声嗡然一震,两团红绸矫夭如龙般地自曲若嫣手中挥出,直向杨逸头上飞来。杨逸只当佳人垂青,脸上潮红跃动,正待伸手去接那红绸,曲若嫣已经乳燕一般地飞来,剑如匹练,疾刺向他的咽喉。
  杨逸哪里想到这香绸红浪后会闪出一线剑光,惊骇之下不由啊的一声惨呼。危急之间,却有一把折扇横着伸了过来,铮的一声,狠狠斩在短剑上,只一拍,便如急浪轰击,震得那短剑去势一弯,擦着杨逸的脸掠了过去。出手的正是袁师爷。曲若嫣一击不中,脸上霎时苍白无比,身形疾转,便向厅外飞去。
  杨管家才大叫起来:“刺客,这女子是个刺客!”猛然转身向柳畅、童千斤等人愤愤道:“呆头呆脑,大人将你们请进府中有何用?快擒了这个雌儿?”童千斤挨了骂,老脸通红,奋不顾身地窜上,大骂声中十指如钩,疾向曲若嫣抓了过去。却听柳畅一声清啸:“童师傅闪开,我来擒她!”飞身冲上,长剑抖动疾向曲若嫣刺去。他这一冲其快如风,正挡在童千斤身前,童千斤怒喝声中,奋力回拉,才将劈山断岳的掌力硬生生收住。
  曲若嫣这时已经抢到了厅口,柳畅和她的目光正撞在一处,还是那幽深得使人迷醉的双眸,让他的心为之一颤。他手中的长剑使得疾风也似,口中却低喝道:“快走!”曲若嫣眸中光芒一闪,也挽了个剑花,轻飘飘地自他的剑底钻了过去。柳畅的长剑才斩下来,将正要急追出厅的童千斤和两个武师的身形逼住了,口中还连叫:“哎唷,不好,小心!”四个人的身子撞在一处,煞是狼狈。
  柳畅疾步冲出厅外,却见曲若嫣剑气如虹,已在四处涌来的家丁中杀开了一条路来。却听袁师爷怒喝一声:“没用的东西,都闪开了!”双臂一展,有如怪鸟一般掠了过来。他身旁那四个千秋阁的“伙计”也随之而动,五个人的身影疾如流星,一闪之间便到了曲若嫣近前。柳畅心下一寒,忙挥剑急掠过去,才挡在袁独笑身前,便觉背后一寒,袁师爷铺天盖地的掌力竟绕过了他,直向曲若嫣拍去。
  曲若嫣娇叱一声,玉掌疾挥,和袁师爷对了一掌,竟借着袁独笑掌上那股巨力远远纵出。袁师爷的身子被柳畅挡住了,大骂声中,那几个伙计双手疾挥,只听得痴痴风响,黑暗之中也不知打出了多少暗器。
  正自势窘之时,却听王陶龙高声叫道:“不好了,内院失火了,袁兄,快来看护杨大人!”袁师爷骂了一声,回头看时,果见一股浓烟自杨府的内院腾起,黑暗之中嘶嚎哭喊之声不绝。更有无数骏马嘶鸣,却是马厩中的几匹马不知怎地挣脱了绳索,狂奔了出去。柳畅喝道:“我去擒她!”乘着众人一团慌乱之间,飞身扶起曲若嫣,跃出了院墙。
  4、当时玉手熄红烛
  二人乘乱夺了马匹,挥鞭狂奔。
  蹄声碎了,远了,终于溶在了一片黝黑深寂的夜色里。
  前面重重叠叠的竹林给明月照着,仿佛镀了一层釉彩,向两个人舒展出一片幽冷静谧的苍翠来。扶着曲若嫣穿过竹林,钻进密林深处的那间小屋,柳畅还是呼呼的喘息不已。
  蓦觉肩头一暖,却是曲若嫣软软地倒在了他的身上。柳畅一惊,忙道:“曲姑娘,你……你怎地了?”淡淡的月色下,却见曲若嫣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竟是昏了过去。他知道必是袁独笑的那一掌震得她内息扰乱,急把她的身子扶起,将一股内气缓缓送入了她背心命门穴。她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终于睁开了眼来。“你……为何救我?”他笑了笑:“你也救过我一次,那晚在晚媚楼中出手救我的白衣姐姐就是你吧?”他拍了拍那张破床,道:“这是我一个朋友落脚的地方,虽然简陋了些,可是僻静得紧,千秋阁或是鄂部堂的人,一时都寻不到这里。”她哦了一声,却蛾眉紧蹙,呻吟道:“我……我好像中了暗器,就在背后……”柳畅惊道:“是千秋阁那几个伙计放的'断续针'么,这可棘手得紧!”眼见追兵踪迹已渺,只得点亮了烛火。闪耀的烛火下果见曲若嫣的背后渗出了一线血迹。“果然是断续针,”他的双眉慢慢拢起,“虽是无毒,但这东西循经游走,后患无穷,必要以刺经逆脉的指法逼出来,只是姑娘要受许多苦楚!”“贼官府,鹰爪孙!”曲若嫣愤冷的低叱让他的心微微一抖。她喘息一声,终于轻轻道:“你治吧,我忍得!”揭开她肩头那件薄如蝉翼的轻纱,柳畅便望见了曲若嫣背脊上光滑粉嫩的肌肤,她身上这套天魔舞衣本就单薄,这时香襟半解,闪耀的烛火下更露出一片如雪肌肤。他不由一阵心跳,急忙屏气凝神,循着那道血线,找到了那细小的针孔。柳畅自幼依着儒家“非礼勿动”之教,与女子连授受之亲都从未有过,这会将双掌贴在她背上,只觉掌下肌肤温软无比,更有丝丝如兰似麝的甜香款款袭来,他的心就如跳着一只小鹿,砰砰跳个不停。好在片刻之后,体内内气循经灌入,他才渐渐静定下来。过了一会,就听曲若嫣微微闷哼起来,柳畅知她痛楚异常,却不敢稍停,双掌翻飞,将那针孔附近的要穴尽数封住,跟着一掌疾出,劲力到处,一根细小的钢针倏地钻了出来。曲若嫣忍不住啊的一声痛哼,娇躯颤抖,明艳绝伦的脸上已经香汗淋漓了。
  眼见夜色已深,二人都倦透了,就各自和衣睡下了。柳畅想起家规中的诸多训诫,不敢和她共卧一床,就倒在地上将就了,才合上了眼,就沉沉睡去。
  柳畅这一觉睡得好沉,睁开眼来,日头已经老高了。这时屋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柳兄弟,你倒好会享福,拿哥哥这老窝来金屋藏娇了。”曲若嫣听得生人来了,玉面飞红,急从床上挣起身来。柳畅却双眉一展,笑道:“是海兄来了,快请进来!”屋外那人笑道:“本来就是我的屋子,说什么请不请的!老弟既有要事,我就不便打扰了。我才买的这几斤干粮和一坛老酒,也都便宜给你吧。兄弟若还要什么,再知会我就是!只是老弟可不要久恋温柔之乡,误了太子大事!”笑声甚是粗豪,瞬息间就远去了,显见这人武功颇为不俗。柳畅奔出屋来,却见门外放着牛肉、鱼干和花生、大米之类的干粮,那人却已不见踪影。
  吃过了早膳,曲若嫣的颜色似是恢复了不少。这时朝阳初辉,一缕晨光投过来,将她全身都笼在一层金色的光辉之中,那抹动人的冷艳中就增了几分暖色。“你和你这朋友倒是不错,”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明镜堂中的人物,瞧来是比江南的那些贼官府强上许多。”柳畅有些奇怪她总是在官府二字之前加上一个“贼”字,忍不住轻声问:“曲姑娘,你……就这么怨恨官府,竟肯甘冒奇险,去行刺那布政使杨逸?”“我等这天好久了,”她的目光一下子执拗起来,一字字地道:“这狗官……他杀了我全家。”柳畅啊的一叫,轻声问:“那是为何?”心内竟也随着她那凄怨的目光,隐隐地痛起来。
  “这人外表上儒雅风流,其实贪心甚大,行事更是胆大妄为。十年前,他作淮安知府时,一两年间便揽了十几万两银子。我爹爹那时是他手下的通判,曾先后劝过他数次,这厮口中应承,暗地里却是变本加厉,竟将河工修堤的钱财一股脑地吞下了。偏偏那年洪泽湖水暴涨,冲垮了一处长堤,毁损民宅无数,月城集几千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怪罪下来,这厮仗着詹中堂的势力,竟混了过去。我爹爹实在不满他行迹贪劣,上书工部都水清吏司直陈其奸。哪知却给他知晓了,就来倒打一耙,硬说是我爹挥霍了修堤的钱款!”
  她眼中有一泓水闪闪的,似乎就要滴下来,语音也颤了起来:“爹也实在是傻,江南贪官沆瀣一气,相互钩成了一张大网,上面有又詹中堂罩着。我爹爹小小的一个官,怎敌得过树大根深的詹中堂和整个江南乌黑的官场?依着大清律,贪银千两以上,就得问斩,可怜爹呀……”说到这里她情难以堪,终于埋首于肘,嘤的一声哭了出来,“我那时虽然年幼,却也记得爹是个细心的人。他抓管水利之时,每到雨季,总是忧心忡忡,有时半夜里下起了大雨,爹就会在床上一惊而起,跑到堤上去……”
  柳畅听得鼻子酸酸的,却不知说什么是好,心下暗道:“通判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她爹爹却能闻雨不寐,实在是个勤政的好官!可惜这样鲠直的一个人终究抗不过官场的一潭污水,竟落得身首异处……”“家里的人全给远戍伊犁。年幼多病的我,便给卖进青楼!”
  她不似是个爱哭的女子,微一啜泣便止住了声,声音又冷硬起来:“那时的我还不满十岁,实在不明白这天为什么会塌了下来,更不知道爹到底犯了何罪?我身上只揣着爹写给我的绝命书,可言辞寥寥,我也读不明白,及到年齿稍长,才慢慢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杨逸这狗官的名字就牢牢地记住了。”“怪不得她这么怨恨官府……原来她身负深仇大恨!而她奋不顾身地和千秋阁的公孙帐房动手,想必也是恨极了詹中堂所致。”柳畅鼻子一阵酸,似是看到了满天风雪中,一个身子羸弱的小女孩正自无助的嘤嘤哭泣。
  “杨逸,杨逸,这贼狗官的名字,我每晚睡前都要念上百八十回,”说到这里她的呼吸渐渐急促,妙目之中泪光莹莹:“只是这厮宦海飘游,两年前才调任金陵。我一门心思用在报仇上,那一路天魔诛仙剑法苦习了数载,直到两月之前,才堪堪练成!,可惜两次偷偷潜入杨府行刺,都是失手!那晚的献舞,是我离这狗贼最近的一次,哪知这愤然一击还是不成!”
  柳畅实在想不出什么话语来劝慰她,只得叹道:“令尊耿介清正,高风亮节,委实令人钦佩,只可惜生不逢时……眼下太子英明干练,锐意图强,这不就一眼看出了江南官吏的贪迹,指使我们要一查到底么?一月之后,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大人还会亲来江苏查案,令尊沉冤昭雪的日子指日可待了。”“我恨极了这发了霉的官府,恨极了这些个发了霉的官人,”
  曲若嫣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声音中也蕴满了恨,“天下乌鸦一般黑,在太子眼中,我爹爹这个小官算得了什么,几千户给大水卷走的性命算什么?他来查江苏还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剪除詹中堂的羽翼?”
  柳畅闻言一震,他日日所闻,都是太子“睿智神武”、“爱民如子”的话,听了她的话心内才一惊:“难道太子这一次剑指江南,当真只是为了争权夺利?”他干笑两声,才道:“太子盯住江苏也是有些时候了,半年前就有人参奏江苏库银亏空二十八万两白银,但圣上派人查时,却没见丝毫亏空。那参奏的御史还给詹中堂弹劾,免了官。这事甚是蹊跷,明明已经亏空的库银不知怎地又补上了,那笔去向不明的巨资说不定就是孝敬他詹中堂的。”
  “又平白害了一个好人,这些狗官真不如盗贼,都该一刀刀的杀了,”曲若嫣咬着樱唇,恨声道:“太子怕一月之后那位左都御史来江苏再次扑空,所以才派你们明镜堂的英雄出马,要先暗中查出证据,进而扳倒詹中堂?”柳畅道:“正是,哪知我和海兄一出明镜堂,便给千秋阁探得了风声,从京师一路斗到江南,大小几十战后我已是精疲力竭了,却好在晚媚楼中遇到了姑娘!”
  曲若嫣不由点头道:“然后你便借着鹰扬会的机会混入杨府去,要伺机查出那笔亏空的秘密。不想为了救我,却露出了行迹,”她说着嫣然一笑,“这时你该如何处置我这个大累赘?”柳畅忙道:“你……你可不是累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知恩不报,岂是君子?”不知怎地,曲若嫣听了他这话,目光忽然冷起来,轻声道:“你救了我,便是为了知恩图报?”
  柳畅连连点头:“那是自然!爹爹没事时总是扳起脸来训我说,滴水之恩,涌泉以报,官宦世家,更当如此!”“哼,官宦世家,就这么了不起么,”她莫名其妙地竟有些恼了,蓦地拂袖而起,“你还是速速走吧,我这青楼女子可用不着你这世家子弟操心!”柳畅见她玉面含霜,心下发慌,不知如何得罪了她,忙道:“你有伤在身,我、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这样于情于理,都过不去!”曲若嫣秀眉一挑,连声音都哽咽起来:“这天下无情无理的事情多得是,你爱如何便如何,我可管不得你!”咳了两声,转身进屋去了。柳畅愣在院中,犹在苦思哪一句话让她不快了。
  这一上午,曲若嫣果真不与他说上一句话,匆匆用了午膳,便一个人呆在屋中梳理长发。柳畅也犯了少爷脾气,赌气不与她说话。除了在竹林中调息打坐,就是在门口徘徊,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又合上,合上再打开。眼见日色昏沉,他终于忍耐不住,才走进屋来。
  却见屋内的曲若嫣纤腰约素,长发如丝,整个人笼在昏黄的斜阳之中,散发出一种绝世的惊艳来。曲若嫣回头见他瞅着自己发呆,不由樱唇一翘,道:“瞧什么?官宦世家的子弟便是这般瞧人家的么?”柳畅给她奚落得满面红潮,急忙别过脸去。
  曲若嫣眼见他一张玉面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倒笑了起来:“好了,我不怪你'非礼勿视'就是了。看你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脸红的,也当真有趣。你今年贵庚了,跟嫂夫人在一起时也是这般么?”柳畅的脸愈发红起来,老老实实地道:“小弟今年不过十九,眼下国事艰难,虽有婚约,却还要耽搁一段时候。”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强自笑道:“十九,比我可还小得一岁,那你以后该叫我曲姐姐的。”
  柳畅见她破颜欢笑,心下如释重负,也急忙笑道:“是,曲姐姐。小弟就伺候姐姐吃饭!” 他笑起来时露出一口雪白齐整的牙齿,很有些灿烂的朝气。曲若嫣瞧着,心里涌上一股柔柔的情愫,忍不住伸出雪白的柔荑,拍着他的头笑道:“这样才乖!”她的身子还是有些弱,饭后运气调息片刻,就早早上床安歇。柳畅仍是打了地铺睡下。睡到中宵,却听曲若嫣频频低呼:“爹,爹,女儿不孝,没有给您报了仇!”柳畅一惊而起,凑过去细瞧,却见她额上汗浸浸的,使手一摸,竟然烧得烫手。柳畅心中叫苦,这地方哪里去寻郎中,只得在屋中寻了一方毛巾,用水缸中的清水浸了,轻轻敷在她额上,待那布巾发热,便再用冷水浸过。如此换了几回,曲若嫣依然未醒,但额头终于不那么烫人了。
  他心下稍安,正待睡去,却听她又轻轻叫起来:“柳畅,柳畅!”他应了一声,急忙凑过去,见她长长的睫毛依然紧闭着,口中却在轻唤着:“柳畅……我、我没有给爹爹报了仇……”柳畅不知她为何睡梦之中却呼唤自己的名字,但见她长长的睫毛下却滚落一片泪水,心知她此时必是伤心悔恨到了极点,忍不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道:“曲姐姐,我在这里!”这一喊,她却哦了一声,睁开了凤目。柳畅见她醒了,想抽回手,曲若嫣的柔荑却紧了一紧,柳畅心中一动,也就由她握着。
  曲若嫣又闭了眼,侧过头倚着他的手,又沉沉睡去了,脸上的珠泪不住滑下来,弄得他手上一片潮湿。柳畅只得半倚在床角望着她,月光从半启的窗子照进来,打在曲若嫣苍白的脸上。柳畅觉得这张脸美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那种美是一点点散发出来的,却引着人的目光一下子深嵌到里面去。他低叹一声,才合上了眼。这一夜之中,耳边不时传来她梦中的惊呼,似乎她睡梦之中犹在奋力和那些“发了霉”的官人抗争。
  柳畅觉得自己才合上眼,天就亮了。他睁开眼,见她还在熟睡,自己的手还给她痴痴地攥着。柳畅的心内登时涌起一阵怜惜。曲若嫣过了多时才醒来,眼见自己还攥着人家的手,玉面微微一红,轻轻放开了,柔声道:“抓了你一夜,可是苦了你了。”柳畅忙道:“没……没什么!给你这么握着,可也舒服得紧!”话一出口,又觉这言语有几分轻浮,脸不禁又红了起来。
  这一天二人过得倒甚是融洽,过了午,曲若嫣的烧便退了,断续针已除,和袁师爷对掌时受震的内息也调理好了。柳畅才松了一口气,午后到溪边捉了两尾活鱼,曲若嫣亲自到了灶上将那两尾鱼拾掇了。
  晚餐的时候,曲若嫣更开了那坛绍兴老酒,陪着柳畅小酌。眼见她兴致高起来,柳畅的心内不知怎地却有些怅然若失起来,吃饭时也是有些心不在焉。曲若嫣有些不安起来,低声问:“柳弟,我久不下厨了,这青鱼想必做得难吃得紧,让你没什么胃口。”柳畅忙道:“哪里,哪里,这鱼做得色味俱佳,只是我不好意思放口大嚼罢了。”
  曲若嫣忽然轻声道:“我知道你心急什么,你还在忧心如何查出那笔亏空,是不是?”眼见他黯然不答,她的眼波闪了闪,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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