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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连城诀-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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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云心想原是自己的不是,当即心平气和,说道:“不错,是我不好。我瞧你说的招数和我师父一样,剑法可全然不同,觉得很是奇怪。”
  那老丐问道:“是你师父教的好,还是我使得好?”狄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老丐将长剑抛还给他,道:“咱们比划比划。”狄云道:“我本事跟你老人家差得太远,比你不过。”老丐冷笑道:“嘿,傻小子还没傻到家。这样罢,咱们只比招式,不比功力。”手中竹棒一抖,以棒作剑,向狄云刺来,狄云横剑挡路,见老丐竹棒停滞不前,当即振剑反刺。那知他剑尖只一抖间,老丐的竹棒如毒蛇暴起,向前一探,已点中了他肩头。
  狄云心悦诚服,大叫:“妙极,妙极。”横剑前削。那老丐翻过竹棒,平靠他剑身,狄云运劲反推,那老丐的竹棒连转几个圈子,将他劲力全引到了相反的方向。狄云拿捏不住,长剑脱手飞出。他呆了一呆,说道:“老伯,你的剑招真高。”
  那老丐竹棒一伸,搭住空中落下的长剑,棒端如有胶水,竟将长剑黏了回来,说道:“你师父一身好武功,就只教了你这些吗?嘿嘿,希奇古怪。”摇摇头又道:“你门中这套‘唐诗剑法’,每一招都是从一句唐诗中化出来的……”
  狄云道:“什么‘唐诗剑法’?师父说是‘躺尸剑法’,几剑出去,敌人便躺下变成了尸首。”
  那老丐嘿嘿笑了几声,说道:“是‘唐诗’,不是‘躺尸’!你师父跟你说是‘躺尸’吗?可笑,可笑!这两招‘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是说一只孤孤单单的鸿鸟,从海上飞来,见到陆地上的小小池沼,并不栖息。这两句诗是唐朝的宰相张九龄做的,他比拟自己身份清高,不喜跟人争权夺利。将之化成剑法,顾盼之际要有一股飘逸自豪的气息。他所谓‘不敢顾’,是‘不屑瞧它一眼’的意思。你师父却教你读作什么‘哥翁喊上来,是横不敢过’,结果前一句变成大声疾呼,后一句成为畏首畏尾。剑法的原意是荡然无存了。你师父当真了不起,‘铁锁横江’,教徒弟这样教法,嘿嘿,厉害,厉害!”说着连连冷笑。
  狄云怔怔地听着,听得他话中咬文嚼字,虽然不大懂,却也知他说得很对,狄云向来敬爱师父,听他将师父说得一无是处,到后来更肆意讥嘲,心下难过,忽地转身,说道:“我要去睡了!不学了。”
  那老丐奇道:“为什么?我说得不对么?”狄云道:“你或许说得很对。但你说我师父的不是,我宁可不学。我师父是庄稼人,不识字,不懂你说的那一套也是有的……”那老丐笑道:“你师父不识字?哈哈,这可奇了。”狄云气愤愤地道:“庄稼人不识字,有什么好笑?”那老丐哈哈一笑,伸手抚他头顶,道:“很好,很好!你这小子心地厚道,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人。我向你认错,从此不再说你师父半句不是,行不行?”狄云转怒为喜,笑道:“你只要不说我师父,我向你磕头也成。”说着跪倒在地,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那老丐笑吟吟地受了他这几拜,随即解释剑招,如何“忽听喷惊风,连山石布逃”,其实是“俯听闻惊风,连山若波涛”;如何“落泥招大姐,马命风小小”,乃是“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在湘西土音中,这“泥”字和“日”字却也差不多。即老丐言语中,当真再也不提戚长发半句,单是纠正狄云剑法中的错失。
  那老丐道:“你剑法中莫名其妙的东西太多,一时也说不完。我教你三招功夫,明儿你再跟这八个不成器的小子打过,用心记住了。”
  狄云精神一振,用心瞧那老丐使竹棒比划。第一招是“刺肩式”,敌人若是一味防守,那是永远刺他不着,但只要一出剑相攻,立时便可后发先至,刺中他的肩头。第二招:“耳光式”,便是那老丐适才剑交左手、右手反打他耳光的这一招。这一招古怪无比,就算敌人明知自己要剑交左手,反手打他耳光,但闪左打左,闪右打右,越是闪避,越打得重。第三招是“去剑式”,适才老丐用竹棒令他长剑脱手,便是这一招。
  这三记招式,那老丐都曾在狄云身上用过,本来各有一个典雅的唐诗名称,但那老丐知道他西瓜大的字识不上几担,教他诗句,徒乱心神,于是改用了三个一听便懂的名称。
  狄云并不如何聪明,性子却极坚毅。这三招足足学了一个多时辰,方始纯熟。
  那老丐笑道:“好啦!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今晚我教你剑法之事,不得跟谁说起,连你师父和师妹也不能说,否则……”狄云敬师如父,对这位娇憨美貌的师妹又是私恋已久,说有什么事要瞒住师父、师妹;那可比什么都难,一时踌躇不答。
  那老丐叹道:“此中缘由,一时不便细说,你若泄露了今晚之事,我性命难保,定要死在五云手万震山的剑底。”狄云吃了一惊,奇道:“老伯伯,你武功这么高强,怎会怕我师伯?”那老丐不答,扬长便去,说道:“你是否有心害我,那全瞧你自己了。”
  狄云忙追了上去,说道:“我多谢老伯伯还来不及,怎会害你性命?我要是泄漏一字半句,教我天诛地灭。”那老丐叹了口气,足不停步地走了。
  狄云呆了一阵,忽然想起没问那老丐的姓名,叫道:“老伯伯,老伯伯!”但那老丐没入树丛之中,已然影踪不见了。
  次日清晨,戚长发见狄云目青鼻肿,好生奇怪,问道:“跟谁打架了,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狄云不善说谎,支吾难答。戚芳笑道:“还不是昨天给那个什么大盗吕通打的么?”戚长发决计想不到昨晚之事,也不再问。
  戚芳拉了拉狄云的衣襟,两人从边门出去,来到一口井边,见四下无人,便在井栏圈上坐了下来。戚芳问他道:“师哥,你昨晚跟谁打架了?”狄云嗫嚅未答。戚芳道:“你不用瞒我,昨天你跟吕通相斗,他一拳一脚打在你身上什么地方,我全瞧得清清楚楚,他可没打中你的眼睛。”狄云料知瞒她不过,心想:“我只要不说那老伯的事,就不要紧。”于是将万门八弟子如何半夜里前来寻衅、如何比剑、如何落败受辱的事一一都说了。
  戚芳越听越怒,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气愤愤地道:“他们八个人打你一个,算什么好汉?”狄云道:“倒不是八个人一齐出手,是三四个打我一个。”戚芳怒道:“哼,他们三四个联手打你,已经赢了,其余的就不必动手,倘若三四个打你不过,还不是五六个、七八个一起下场。”狄云点头道:“那多半会这样。”
  戚芳霍地站起,道:“咱们跟爹爹说去,教万震山评评这个理看。”她盛怒之下,连“万师伯”也不称了,竟是直呼其名。
  狄云忙道:“不,我打架打输了,向师父诉苦,那不是教人瞧不起吗?”
  戚芳哼了一声,见他衣衫破损甚多,心下痛惜,从怀中取出针线包,就在他身上缝补。她头发擦着狄云下巴,狄云只觉得痒痒的,鼻中闻到她少女的淡淡肌肤之香,不由得心神荡漾,低声道:“师妹!”戚芳道:“空心菜,别说话!别让人冤枉你作贼。”
  江南三湘一带民间迷信,穿着衣衫让人缝补或缀钮扣之时,若是说了话,就会给人冤赖偷东西。“空心菜”却是戚芳给狄云取的绰号,笑他直肚直肠,没半点机心。
  这日晚间,万震山在厅上设了筵席宴请师弟,八个万门弟子在下首相陪,十二人团团坐了一张圆桌。
  酒过三巡,万震山见狄云嘴唇高高肿起,饮食不便,说道:“狄贤侄,昨儿辛苦了你,来来来,多吃一点。”挟了一只鸡腿,放在他碟中。周圻鼻中突然哼了一声。
  戚芳早已满肚是火,这时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道:“万师伯,我师哥这些伤,不是吕通打的,是你八个高徒联手打的。”万震山和戚长发同时吃了一惊,问道:“什么?”
  万门第八弟子沈城年纪最小,却十分伶牙俐齿,抢着说道:“狄师哥打赢了吕通,说师父你老人家胆小怕事,不敢和吕通动手,全靠他狄师哥出马,才赶走了他,没让你老人家出丑。我们气不过……”万震山脸上变色,但随即笑道:“是啊,这原是全仗狄贤侄替我们挽回了颜面。”沈城道:“万师哥听他口出狂言,实在气不过,这才约狄师哥比剑,好象是万师哥占了先。”
  狄云怒道:“你……你胡说八道……我……我几时……”他本就不善言辞,听得沈城撒谎诬蔑,又急又怒之下,更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万震山道:“怎么是圭儿象占了先?”沈城道:“昨晚万师哥和狄师哥怎么比剑,我们都没瞧见。今天早晨万师哥跟大伙说起,好象是万师哥是用一招……用一招……”他转头问万圭道:“万师哥,你用一招什么招数胜了狄师哥的?”万圭道:“是‘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他二人一搭一挡,将“八人联手”之事推了个一干二净。万圭怎样胜了狄云,旁人见都没见到,自然谈不上联手相攻了。沈城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谁都不信他会撒谎。
  万震山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戚长发气得满脸通红,伸手一拍桌子,喝道:“云儿,我千叮万嘱,叫你不可和万师伯门下众师兄失了和气,怎地打起架来了。”
  狄云听得连师父也信了沈城的话,只气得浑身发抖,道:“师父……我……我……我没有……”戚长发劈头劈脸一记耳光打过去,喝道:“做错了的事,还要抵赖!”狄云不敢闪避,戚长发这一掌打得好重,狄云脸颊本就青肿,登时肿上加肿。戚芳急叫:“爹,你也不问问清楚。”
  狄云狂怒之下,牛脾气发作,突然纵身跳起,抢过放在身后几上的长剑,拔剑出鞘,跃在厅心,叫道:“师父,这万……万圭说打败了我,教他再打打看。”戚长发大怒,喝道:“你回不回来?”离座出去,又要挥拳殴击。戚芳一把拉住,叫道:“爹爹!”
  狄云大叫:“你们八个人再来打我,有种的就一齐来。哪一个不来,就是乌龟儿子狗杂种。”他急怒之下,口不择言,乱骂起来。
  万震山眉头一皱,说道:“既是如此,你们去领教狄师哥的剑法也是好的。”
  八名弟子巴不得师父有这句话,各人提起长剑,分占八方,将狄云围在核心。
  狄云大声叫道:“昨儿晚上是八个狗杂种打我一人,今日又是八个狗杂种……”
  戚长发喝道:“云儿,你胡说些什么?比剑就比剑,是比嘴上伶俐么?”
  万震山听他左一句“狗杂种”右一句“狗杂种”,心下也动了真怒,这八人中的万圭是他亲生儿子,狄云如此乱骂,口口声声便是骂在他的头上。他见八个弟子分站八方,隐然有分进合击之势,喝道:“狄师兄瞧不起咱们,要以一个斗八个,难道咱们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大弟子鲁坤道:“是,众位师弟退开,让我先领教领教狄师哥的高招。”
  五弟子卜垣极工心计,昨晚见到狄云与万圭动手,这乡下佬武功不弱,这时情急拚命,大师兄未必能胜,如被他先赢得一仗,纵然再有人将他打败,也已折了万门的锐气,同门中剑术以四师兄孙均为第一,最好让孙均一上手便将他打败,令他再也说嘴不得,便道:“大师哥是咱们同门表率,何必亲自出马?让四师哥教训教训他也就是了。”
  鲁坤一听,已明其意,微笑道:“好,四师弟,咱们瞧你的了。”左手一挥,七人一齐退开,只剩孙均一人和狄云相对。
  孙均沉默寡言,常常整天不说一句话,上以能潜心向学,剑法在八同门中最强。他见师兄弟推己出马,当即长剑一立,低头躬身,这一招叫做“万国仰宗周,衣冠拜冕旒”,乃是极具礼的起手剑招。但当年戚长发向狄云说剑之时,却将这招的名称说做“饭角让粽臭,一官拜马猴”。意思是说:“我是好好的大米饭,你是一只臭粽子,外表上让你一下,恭敬你一下,我心里可在骂你!我是官,你是猴子,我拜你,是官拜畜生。”狄云见他施出这一招,心下更怒,当下也是长剑一立,低头躬身,还了他一招“饭角让粽臭,一官拜马猴”,针锋相对,毫不甘示弱。
  他只这么一躬身,身子尚未站直,长剑剑尖已向孙均小腹上刺了过去。万门弟子齐声惊呼。孙均回剑格挡,铮的一声,双剑相击,两人手臂上各是一麻。
  鲁坤道:“师父,你瞧这小子下手狠不狠?他简直是要孙师弟的命啊。”万震山心下暗暗惊异:“这乡下小子干么如此愤激,一上来就是拚命?”
  但听得铮铮铮数声连响,狄云和孙均快剑相搏,拆到十余招后,孙均长剑一斜,小腹间露出破绽。狄云大喝一声,挺剑直进,孙均回过长剑,已将他长剑压住,拍的一掌,正击在他胸口。万门弟子齐声喝采,有人叫了起来:“一个也打不过,还吹什么大气?”狄云身子一晃,抽起长剑,犹如疾风骤雨般一阵猛攻。孙均挡得几招,发剑回攻,狄云突然间长剑抖动,卟的一声轻响,已刺入了孙均的肩头,正是那老丐所授的“刺肩式”。
  这一招“刺肩式”突如其来,谁也料想不到。但见孙均肩头鲜血长流,身子摇晃,万门弟子齐声呼喝。鲁坤和周圻双剑齐出,向狄云攻了上去。狄云长剑左一刺,右一戳,卟卟两声,鲁坤和周圻右肩分别中剑,手中长剑先后落地。
  万震山沉着脸,叫了声:“很好!”
  万圭提起长剑,凝目瞪着狄云,突然间一声暴喝,飕飕飕连刺三剑。狄云一一挡开,剑交左手,右手反将过来,拍的一声响,重重打了他一记耳光。这一招更是来得突然,万圭一怔之间,狄云已飞起左腿,踹在他胸口。万圭抵受不住,坐倒在地。卜垣抢上相扶,狄云不让他走近,挺剑刺出,卜垣只得举剑招架。吴坎、冯坦、沈城三人见狄云如此凶猛,而万圭坐倒在地上,一时站不起身,惊怒之下,各操兵刃围了上来。这时万家的家丁婢仆听得厅上兵刃相交的声音,纷纷奔来观看。
  戚长发双目瞪视,脸色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戚芳叫道:“爹爹,他们大伙儿打师哥一人,快,快救他啊。”
  第二章 牢狱
  叮叮当当兵刃相交声中,白光闪耀,一柄柄长剑飞了起来,一柄跌入了人丛,众婢仆登时乱作一团,一柄摔上了席面,更有一柄直插入头顶横梁之中。顷刻之间,卜垣、吴坎、冯坦、沈城四人手中的长剑,都被狄云以“去剑式”绞夺脱手。
  万震山双掌一击,笑道:“很好,很好!戚师弟,难为你练成了‘连城剑法’!恭喜,恭喜!”声音中却满是凄凉之意。
  戚长发一呆,问道:“什么‘连城剑法’?”
  万震山道:“狄世兄这几招,不是‘连城剑法’是什么?坤儿、圻儿、圭儿,大伙都回来。你们狄师兄学的是戚师叔的‘连城剑法’,你们如何是他敌手?”又向戚长发冷笑道:“师弟,你装得真象,当真是大智若愚!‘铁锁横江’,委实了不起。”
  狄云连使“刺肩式”、“耳光式”、“去剑式”三路剑招,片刻之间便将万门八弟子打得大败亏输,自是得意,只是胜来如此容易,心中反而胡涂了,不由得手足无措,瞧瞧师父,瞧瞧师妹,又瞧瞧师伯,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戚长发走近身去,接过他手中长剑,突然间剑尖一抖,指向他的咽喉,喝道:“这些剑招,你是跟谁学的?”
  狄云大吃一惊,他本来凡事不敢瞒骗师父,但那老丐说得清清楚楚,倘若泄漏了传剑之事,定要送了那老丐的性命,自己因此而立下了重誓,决不吐露一字半句,便道:“师……师父,是弟子……弟子自己想出来的。”
  戚长发喝道:“你自己想得出这般巧妙的剑招?你……你竟胆敢对我胡说八道!再不实说,我一剑要了你的小命。”手腕向前略送,剑尖刺入他咽喉数分,剑尖上已渗出鲜血。
  戚芳奔了过来,抱住父亲手臂,叫道:“爹!师哥跟咱们寸步不离,又有谁能教他武功了?这些剑招,不都是你老人家教他的么?”
  万震山冷笑道:“戚师弟,你何必再装腔作势?令爱都已说得明明白白了。‘铁锁横江’的高明手段,不必使在自己师哥身上,来来来!老哥哥贺你三杯!”说着满满斟了两杯酒,仰脖子先喝了一杯,说道:“做哥哥的先干为敬!你不能不给我这个面子。”
  戚长发哼的一声,抛剑在地,回身接过酒杯,连喝了三杯,侧过了头沉思,满脸疑云,喃喃说道:“奇怪,奇怪!”
  万震山道:“戚师弟,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谈谈,咱们到书房中去说。”戚长发点了点头,万震山携着他手,师兄弟并肩走向书房。
  万门八弟子面面相觑。有的脸色铁青,有的喃喃咒骂。
  沈城道:“我小便去!给狄云这小子这么一下子,吓得我屎尿齐流。”鲁坤沉脸喝道:“八师弟,你丢的丑还不够么?”
  沈城伸了伸舌头,匆匆离席。他走出厅门,到厕所去转了转,蹑手蹑脚地便走到书房门外,侧耳倾听。
  只听得师父的声音说道:“戚师弟,二十年来揭不破的谜,到今日才算真相大白。”
  听得戚长发的声音道:“小弟不懂。什么叫做真相大白。”
  “那还用我多说么?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死的?”
  “师父失落了一本练武功的书,找来找去找不到,郁郁不乐,就此逝世。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问我?”
  “是啊。这本练武的书,叫做什么名字?”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干什么?”
  “我却听师父说过,叫做‘连城诀’。”
  “什么练成、练不成的,我半点也不懂。”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什么?”
  “不如乐之者!”
  “嘿嘿,哈哈,呵呵!”
  “有什么好笑?”
  “你明明满腹诗书,却装作粗鲁不文。咱们同门学艺十几年,谁还不知道谁的底?你不懂‘连城诀’三字,又怎背得出‘论语’、‘孟子’?”
  “你是考较我来了,是不是?”
  “拿来!”
  “拿什么来?”
  “你自己知道,还装什么蒜?”
  “我戚长发向来就不怕你。”
  沈城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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