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一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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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在乎。
要对付—个发疯的女人,陆小凤先生最少也有一百多种法子。
令人想不到的是,我们的这位老板娘非但没有发疯,反而又吃吃的笑了。
“你啊!你实在不是个好东西,你简直就不是人。”她笑得居然也像很愉快:“幸好我还有法子对付你这种不是人的人。”
“哦?”
“我可以保证,如果你今天让我走出这扇门,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的声音居然变得连一点生气的味道都没有,这种反应连身经百战的陆小凤都不能不觉得很奇怪,所以忍不住要问:“你是不是在告诉我,如果今天晚上不把你留下来,我就会后悔一辈子?”
老板娘那一嘴细白的牙齿在微笑中露了出来。
“我想我已经把我的意思说得很明白。”她说:“我想你也应该听得很清楚。”“好,这次算我投降:”他甚至把双手都举了起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后悔?”
“因为只有我能告诉你,你的朋友柳乘风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就好像是一条鞭子,陆小凤就好像忽然挨了一鞭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知道是谁杀了他?”“我想我大概可以知道一点。”
陆小凤的全身都已僵直,口气都软了:“那么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
“我当然可以,你这个冤家”不管你要我去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老板娘说:”可是你至少先得让我做一件事才像话。“
“什么事?”
老板娘直视着他,幽幽然然的说:“脱下你的裤子,让我看看你的腿。”
陆小凤傻住了,仿佛已经被吓呆。可是忽然间他又大包少二门己。“这件事太容易了。”他开心的笑着说:“天下还有什么事比一个漂亮的女人要一个男人脱裤子更容易?只要能让你高兴,要我脱什么都没关系。”
他没有骗她。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裤子已经离开了他的腿。
“现在你还想要我干什么?”
老板娘的眼波又开始荡漾:“现在我只想要你抛下你的裤子,吹灭桌上的灯,用你的两条小瘦腿走过来抱住我。”
为了一件必须要做而且非做不可的事,总要付出一点点代价的。
为了一个真正是朋友的朋友,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值得。
陆小凤一向是有原则的人,这就是他的原则。
所以灯灭了。(七)
一男一女,一间小屋,一张床。灯灭了之后是可以做出很多事来的。
一男一妇,一间小屋,一张床。灯灭了之后也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做。
实在的情况如何?究竟有没有什么事发生过,除了他们两个人自己之外,有谁知道?
我们唯一能够确信的事,就是陆小凤当然问过老板娘:“你怎么知道是谁杀了柳乘风了?”
“因为在我们这个鸟不生蛋的小镇上,只有一个人能杀他。”
这句话当然需要解释,老板娘的解释是黄石镇是一个非常荒凉偏避的小镇,自从它附近藏金的传说被证实为只不过是一项谣言之后,连经过的行旅客商都绝迹了,因为这里根本就不在通商大道上。
这里的居民,都是这里生根落藉的,都已经习惯了这种贫穷但却安定的生活,也已经不能再去适应外界那种繁华世界中的竞争与忙碌。
老板娘说:“譬如说我们家那个死胖子,死守着这家小杂货铺,已经守了好几代了。就是你现在要他出去,赚一大把一大把的银子,他也没那个胆子了。”她说:“只要一走出这个小镇一步,他的腿就会发软。”
小镇上其他大部分人也都是这个样子的,贫穷安定的生活,已经使他们完全没有丝毫斗志,也已经完全没有虚荣心。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声色荣华诸般享受是什么样的。
这些人都已经远在百年之前,就已经在这个小镇里落藉生根,每一户人家彼此之间的了解,就好像一个人自己了解自己一样。“只有一个人是例外。”老板娘说:“我们这个镇上,只有他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是谁?”
“他姓沙,他的名字几乎已经被人忘记了,因为大家都称他为沙大户。”
“沙大户?别人为什么要叫他沙大户?”陆小凤问老板娘。
“黄石镇上的,连几个甜水井也都是他的,别人不叫他沙大户叫他什么?”
“这个沙大户为什么要杀柳乘风?”
“我可没有说他要杀柳乘风。”老板娘说:“我只不过说,如果黄石镇上有人能杀柳乘风,这个人就一定是沙大户。”
“为什么?”
“因为我也知道柳大爷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我们这里的人却都是只要看见别人一动刀,就会吓得尿湿一裤挡的龟孙子。”
老板娘说:“除了沙大老板之外,黄石镇上谁也不敢动柳大爷一根寒毛。”她特别强调:“除了沙大老板之外,谁也没这个本事。”
“他有什么本事?”
“其实他自己也没有什么鸟蛋的本事,他有的也只不过是一肚子大便而已。”
老板娘刚才是带了一坛酒来的,跟陆小凤喝酒,无疑是天下最让人高兴的事情之一,所以我们这位有一双白手一双长腿和一颗春心的老板娘,现在想要不醉都困难得很。
所以她现在说话已经开始有一点胡说八道了。
“只不过我们这位沙大老板,要比别的那些龟孙子要强一点。”老板娘说:“因为他除了一肚子大便之外,还有一屋子金银珠宝。”
“这跟柳乘风的死有什么关系?”陆小凤问。
老板娘楼住了他脖子,像拍小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脸。
“小少爷,你懂不懂有很多人就好像苍蝇一样,一看见大便就会不要命的飞过来。”她的眼已眯起:“金银珠宝就是他们的大便。”
“那么苍蝇是些什么人呢?”
“苍蝇也就是一些既不是东西也不是人的人。”老板娘说:“强盗、逃犯、凶手、恶棍、彩花贼和一些出卖厂朋友的畜牲,他们被人逼得无路可走的时候,就会变成苍蝇,就会嗡嗡嗡的飞到一堆大便上去,这些大便当然是越远越好。”
她把坛子里最后一口酒也喝了下去:“黄石镇上的这一堆大便当然是最远的。”
陆小凤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快要变成一只女醉猫了,因为他知道那一坛酒是多么烈的酒,所以他一定还要趁她没有醉之前问她一些话。
“你说的这一些苍蝇之中,是不是有一些一流的高手?”
“大概是吧。”
“难道你认为这些来投靠沙大户的强盗凶手之中,有人能杀柳乘风?
“我也不知道。”老板娘的眼睛已经合了起来:“如果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
说完了这句话,老板娘的眼睛就再也张不开了。
对一个已经喝醉,而且已经睡着的女人,连陆小凤都没有法子。
除了直接去找沙大户之外,他实在连一点法子都没有。
第四章 大户人家里的杀手
沙大户的名字当然不叫大户,只不过他确实姓沙,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玄祖都姓沙,而且都叫沙大户。
对他们家的人说来,除了“大户”这两个字之外,几乎已经没有更适当的称呼了。
沙曼阁,字观云,好学道,十三岁入库,十七岁中举,十八岁即高中,点翰林、人情流,少年清贵,想不风流也不可得了。
可是风流也要付出代价的。
风流轻狂,风流环薄,风流清贫,风流早死。
为什么一个才情绝代的词人要能够忍心把他的浮名把他不是浮名的浮名换作浅酌低唱。
那只不过是风流而巴。
风流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得以如何?失义如何?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一芥子即—世界,—刹那即一永恒。沙曼阎的风流,换来的结果,就是要他们沙家的人一辈子发配到边疆去做流民。
可是他们沙家的流民,在黄石镇上,过的却是非常贵族化的生活。
因为沙曼阁是个读书人,到了黄石镇之后还不到一年,就在附近一个山坑里挖掘到黄金。
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金子更实在、更宝贵的。
贩夫走卒、妇孺幼童、蛮汉村夫,他们也许不知道珍珠玛蹈萌翠碧玉书帖名画汉玉古碑细瓷,可是黄金呢?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知道黄金的价值,那才真是怪事了。
自从沙家暴富后,黄石镇附近就开始有了一阵寻金的热潮,想发财的人从四面八方拥集而来,黄石镇一夜之间忽然繁荣了起来。
只可惜这阵繁荣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除了沙大户之外,能找到黄金的人实在少得可怜。
大多数人都失望的走了,只有沙大户依旧是沙大户,黄石镇也依旧萧条如故。
陆小大户,就在他到达黄石镇的第二天以后。
那时候沙大户正在喝他这一天的第一杯酒,中午这一餐,他喝的通常都是比较软一点的酒,这天他喝的是特地远从绍兴捎来的善酿。
这种酒极易入口,后劲却极大,陪他喝酒的是他身边最接近的一位清客孙先生,据说是从知县任上至仕的,看起来文质彬彬,儒雅温和。
进来禀报有客来访的是,这天在门房里当值的护院杨五。
沙大户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拿着筷子,眼睛看看一碟风鸡里的—个鸡脚,冷冷的问杨五:“你知不知道我在吃饭的时候,是从来不见外客的?”
“我知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叫外面那个人滚蛋?”
“我本来不但想要他滚蛋,还想拎伎他的脖子把他扔出去:”杨五说。
“你为啥没有这么做?”
“因为这个人我扔不出去。”杨五说:“他没有把我扔出去,我已经很高兴了。”
沙大户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他。
“我本来一直都以为你是一个很有种的人,怎么会变褐那么孬了?”
在自己的老板面前,杨五说话也不太客气。
“我一点都不孬。”他说:“我只不过不想去惹那个人而已。
孙先生插口了:“那位仁兄究竟是何许人也?”
杨五故意很冷淡的说:“他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个长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沙大户的架子一向是非常大的,大得不得了,可是听到陆小凤这三个宇,他立刻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三个字的本身仿佛有一种很特别的腕力。
陆小凤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虽然站在门房外面等了半天,可是他相信沙大户只要听见了他名字,一定会亲自出来迎接他,用最好的酒菜招待他,旁边甚至还有最好看的亥人。
对于这一点他有信心。
有一次在微醺之后,他曾经问过他的一个好朋友,他问老实和尚:“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等老实和尚开口,就自己回答:“我是个骗吃骗喝的专家,就凭我的名字就可以吃遍天下。”
老实和尚大笑:“这一次你说的实在是老实话。”
好酒好菜都已经摆在桌子上了,架子极大的沙大老板果然是亲自把陆小凤迎接进来的,宴客的花厅里已经挤满了一屋子人。
能够看到陆小凤这样的人,这种机会有谁错过。
沙大户很抱歉的向陆小凤举杯。
“陆兄,你看这个地方,像不像个菜市场?”
“真有点像。”
沙大户大笑:“其实这个地方本来是蛮清静的,我们文也并不是这么没有规矩的人家,可是大家一听说那个能用灼根手指捏伎刀锋,而且还有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来了,谁都想来看看这个陆小凤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挡也挡不住,赶也赶不去。
陆小凤故意叹了口气。
“这种事本来就是没法子的,谁叫我是这么有名的人?”他简直连一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一个名人总是会常常碰到这种事的qU大家都笑了,只有一个穿着一身蓝布秀才衫,好像是清客一类的瘦小中年人,脸上虽然也陪着笑,眼中却全无笑意,甚至连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都很勉强。
幸好陆小凤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带着笑对沙大户说:“我的穷、我的懒,都是很有名的,我相信你一定也知道。”
“我听说过。”
“那么你为什么不问我,像我这么样一个人怎么会像一只骡子一样,笨笨的赶了几千里路,连滚带爬的跑到这里来?”
沙大户感慨叹息。
“这地方实在越来越穷了,到这里来的人确实越来越少。”他说:“像陆小凤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会来,我们实在连作梦都想不到。”
他本来很有威严的一张“国”宇脸上居然露出了像陆小凤一样调皮的笑容“幸好我不作梦的时候还可以想得到。”
陆小凤四条眉毛扬了起来:“你真的知道?”
“真的。”
“你知道些什么呢?”
“知道你是为了一个朋友来的,你那位朋友很不幸的死在这个地方。”“你知道的事情好像还真不少。”“这个地方虽然穷,我可不穷。”沙大户说:“像我这么样一个有钱人,总是有很多人会偷偷的跑来告诉我很多事的。”
他笑得非常愉快:“有钱的人就好像有名的人一样,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比别人方便一点”
这一点谁都不能不承认。
陆小凤听列有道理的话总是会露出很佩服的样子。
“看起来你这个人实在真的是很有一点学问。”沙大户大笑:“我的学问怕还不止—点而已。”他说话也同样—点都不谦虚。
“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陆小凤问这个好像有很多种性格面目的人。
“你是不是还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一把刀?”“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沙大户故意用冷淡的两气说:“这个小镇上怎么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陆小凤盯着他,也故意用—种很冷淡的口气问:“那么你—定也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了?”
“两个人?”沙大广,皱起了眉:两个什么样的人?“
“你不知道我问的是哪两个人?”“我怎么会知道。”沙大户说:“这地方虽然小,人却不少,我怎么知道你问的是谁?”
陆小凤叹气,摇头:原来这地方毕竟还是有些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这句话说得简直有点混帐了。
他只说他要找两个人,既没有说出这两个人的姓名来历,也没有说出他们的身材容貌。有谁能知道他说的是谁,那才是怪事。
可是他偏偏要这么说,这种话大概也只有陆小凤先生能说得出来。
他知道沙大户一定会生气的,陆先生说的话常常会能把别人活活气死。连老实和尚那种有涵养的人差点被他气死在阴沟里,何况沙大户这种大爷。
“你到底要找两个什么样的人?”沙大户忍佐气问陆小凤。“是一男一女。”
“你要找的是一男—女?好极了,实在好极了。”
沙大户气得直笑:“这个世界上正好有一半是男人☆—半是女人,你要找的正好就是一男一女,你说巧不巧?”
他生气,陆小凤不气,陆先生一向只会气人,不会气自看到他这种很高兴的样子,本来很生气的沙大户忽然也笑了起来。
“原来我上了你的当了。”
“你上了我什么当?”“你是故意在气我,我居然就真的生了气:”沙大户说:“我简直好像是个傻瓜。”
其实他一点都不傻,陆小凤无缘无故的气他。
这两个人从一见开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好像两个武林高手在过招一样,都想把对方压倒。“我看得出你也跟我一样,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沙大户说:“我一向最喜欢这种人。”
“只可惜你长了胡子。”陆小凤又故意叹了口气:“你大概也知道陆先生一向只喜欢美女。”
这一次沙大老板不再生气了,时常生气决不是件好事,尤其有碍健康。
大老板们通常很会保重自己的身体。所以他只问陆小凤:“你要找的那一男一女,有什么特别跟别人不同的地方?”
“那个男的很会用刀。”
沙大老板笑了:“我家的厨子也很会用刀,他用刀片起肉来,片得比纸还薄。”
他也故意问陆小凤:“你要找的是不是我的厨子?”
陆小凤当然更不会生气,反问道。“你的厨子会不会杀人?”
“我只知道他只会切肉。”
“切什么肉?”
“猪肉牛肉羊肉狗肉骡肉马肉鱼肉鹤肉鹅肉兔子肉潭子肉,什么肉他都切,甚至老虎肉他都切过。”沙大户说:“只有一样肉他不切。”
“人肉?”
“你又说对了。”沙大户还在笑:“人肉是酸的,比马肉还酸,我决不会让我的厨子去切人肉。”
陆小凤又在叹气:“没有吃过人肉的人,怎么会知道人肉是酸的?真奇怪。”
沙大老板不理他,否则就又要生气了。
别人要气你,你不气,才是高竿,能够做一个大老板,没有一两下高竿怎么能罩得伎?
“男的会用刀,女的呢?”他问。
“女的一个就更奇怪了。”陆小凤说:“她满头白发苍苍,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可是她的一双腿,却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
像那么样一双腿,如果有人能在看到过之后很快就忘记,那个人一定不是个男人。
没有看见这双腿,沙大老板无疑也觉得很遗憾。
他虽然已经开始有一点老了,毕竟还是男人,越老的男人,越喜欢看女人的腿。
就算只不过看一看,也是好的。
沙大老板叹了口气,先把自己这一生中所看到过的美腿一双双在心里温习了一遍,等到自己觉得自己又变得年轻了一点时,才问:“你有没有看到她的脸?”
“没有。”
当时陆小凤根本没有机会看到她的脸,何况看到了也没有用。
头发可以染的,脸也可以改扮,天色又已黑了,生死已在呼吸间。
这种情况沙大老板当然也不会不明白,却偏偏还是要问:“你为什么不看她的脸?”
“因为我是个男人。”陆小凤淡淡的说:“一个男人在看到那么样一双腿的时候,谁还有空去看她的脸?”
问得不通,回答也绝,大户大笑。
“现在我才明白你的麻烦在那里了:”他大笑道。“这个女人你根本就找不到,除非你能把这个地主每个女人的裙子都脱下来瞧一瞧。”
陆小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