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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忧伤黑樱桃-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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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那就是他们把你和那些屎袋锁在一起的原因。”
  “我能说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说。”克莱特斯说,“这是我的香烟。把他们当食物,喂给那些讨厌的家伙吧。”
  “戴夫,如果我有钱的话,我会做你的保证人。”迪西·李说,“但是,如果我现在捡到一角硬币,我可以告诉你,那就是我的全部。”
  “但是你没有听我们说话。”克莱特斯说,“对不对,戴夫?你高高行走在公路上,我们这些流着汗的坏蛋,则不得不在苍蝇中跋涉。”
  他走到门边,用拳头重击一根栏杆。
  “开门。”他说。
  “我很抱歉。”我说。
  “是的,是的,是的。给我写一张明信片。地址是蒙大拿,珀尔森。实际上,如果你从这个狗屎堆里出去的话,来看看我。啤酒都冰好了,你可以在后面湖里捕上几只鲑鱼。”
  警员打开门,他在水泥地上踩碎了他的香烟。警员带着他和迪西·李乘电梯下楼,我一个人坐在房间内,等着警员回来。我的后背弯下去,前臂松散地支在大腿上,眼睛盯着地板上细小的网状裂纹。
  第四节
  第二天,两个警员将杰勒密从慈善医院的监狱病房带了回来。他额头上的缝针看起来就像在皮肤上画了黑色蝴蝶的条纹。他盯着窗外,自言自语,在房间内的地板上撒尿。摩托车手和来自阿拉巴马的强奸犯告诉他,狱卒把大门钥匙留在厕所里了,于是他跪在马桶槽旁,向水里望去,其他两个人怂恿着他。
  “你看不到它,它在下面的管子里。”摩托车手说,对着另一个人咧嘴乐。
  杰勒密的手臂伸进槽中,朝下水管深处伸下去,水向上溅到他的衬衫和脸上。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张着嘴巴抬头看我,粉红的舌头显得很厚。
  “别那么做,杰勒密。那里没有钥匙。”我说。
  “什么?”他说,他的样子就像一个被麻醉的人。
  “脱掉衬衫,到淋浴那儿洗洗自己。”我说,“快点,跟我来。”
  “我们刚给这个家伙一点希望。”摩托车手说。
  “你们的演出结束了。”我说。
  摩托车手戴着黑色太阳镜,沉默地看着我,嚼着口香糖,脸上和头上的毛发看来像是棕色的弹簧。
  “这不是你说教的地方。”他说。
  我放开杰勒密的胳膊,面朝摩托车手转过来。
  “继续。”我说。
  “继续,什么?”
  “说些其他聪明话。”
  “你在说些什么,伙计?”
  “我让你再冲着我的脸来一次。”
  我看不到太阳镜后他的眼睛,但是他的嘴巴安静下来,似乎被粘到了皮肤上。
  然后他说话,是因为其他人都在看他,“我们在这儿是一个家庭,伙计。那是你呆在这里的原因。你不明白这一点,你不会达到目的的。”
  我为杰勒密打开淋浴,帮他脱掉衬衫,从我的房间拿了条肥皂给他。然后我拾起马口铁盘子,把它大声撞到门上。狱卒没用太长时间就来开门了。当他开门时,我正站在死线里面。
  他瘦削的面孔由于愤怒而激动。
  “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罗比索?”他说。
  “你们在这儿放进一个痴呆的人,他正在被其他人羞辱。或者将他单独隔离,或者送他去精神病院。”
  “把你的驴蹄子拿到线那头去。”
  “去你妈的。”
  “到此为止了。你准备进入一级防范禁闭吧。”他说,然后砰地关上铁门。
  我转过身,看着四次被判刑的家伙,他在咧着嘴笑,他在从苏卡兰逃跑后谋杀了一家人。他完全赤裸着,大腿和腹部的肉球几乎像个帘子,从他的骨架上悬下来。
  他的眼睛苍白,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的嘴巴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红。他吹了一口香烟说:“听起来你变得非常成熟,伙计。”
  接着他大声笑着,乐得眼睛半眯着,眼泪流下圆圆的面颊。
  十五分钟之后,他们把我转到一个小房间,里面是一个双铺位的铁笼,上面打了很多小方孔,覆盖着厚厚一层白色涂料,上面胡乱刻着被押人的名字。多年前,被判死刑的人在执行那天,就呆在这个笼子里。现在,它用于监禁那些捣乱的人或者难以控制的人。我被告知,我将在这里度过接下来的五天,除了我的律师以外,我不能见任何人,将不会有淋浴,每天只有一顿饭吃,时间由我来选择。
  那个下午,巴提斯蒂试图见我,但被拒绝了。但是一位受优待的黑人囚犯带给我一封信,里面是半打阿拉菲尔用彩色纸画的蜡笔画,还有她在横格记录纸上写的—个纸条。画上是棕榈树和蓝色的水面,满满一湖鱼,一匹棕色的马头上写着“德克斯”;纸条上写着“我会拼字了。我会拼罐里的蚂蚁,我会拼帽子里的猫,我爱戴夫,我不再说粗话了。爱你的,阿拉菲尔。”
  我把图画纸挂在笼子的内壁上,把纸的边缘按人墙上的铁缝里。外面开始下雨,雾气吹过窗户,在栏杆上闪亮。我在铺位底部铺开薄薄的床垫,尝试着人眠。我难以置信地疲倦,但是无法讲明原因。大概是因为在监狱里从没真正睡着过:铁门没日没夜地砰砰响着,酒鬼们把门撞来撞去,被惹火的巡警穿过栏杆,挥舞着警棍进行报复,人们在窗口疯狂地嚎叫,就像狗对着黄色的月亮狂吠。
  但这是种更深的疲惫,透入骨髓,肌肉软弱无力,仿佛有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我有一种失败感,精神颓废,沮丧,恐惧,渴望放松。在我杂乱无章的梦里,试图让自己进入阿拉菲尔的一页图画纸上——进入点缀着棕榈树的广阔海滩,雨点凉凉地打着我的皮肤,同时太阳炎热地照在我的肩膀上。阿拉菲尔沿着海边骑着无鞍的马,大张着嘴巴笑着,头发在阳光下又黑又亮。
  但是梦境里的纯净没保持多久,突然我把郎姆酒倒进一个椰子壳里,然后用双手从里面捧出酒喝。像太阳和雨一样,它同时又凉又热,点燃了我往旧报纸里划火柴的欲望。我来到新奥尔良下层人中,还有那里的西贡酒吧,感觉到一个女人的气息吹到脖子上,她的嘴巴贴在我的耳朵上,手摩挲着我的阴茎。穿着袒胸衣和遮羞布的女孩子们,光着脚,在一个发出紫光的跑道上跳舞,香烟缭绕着穿过她们的胸脯和手臂。我就着饮料喝下两杯酒,像站在强风中的男人一样,用手抓着栏杆边缘,看着她们棕色的身体,肚皮似水的波动,她们的眼睛就像燃烧的鸦片一样诱人。
  接着,我回到了海滩上,独自一人,由于宿醉而颤抖着。阿拉菲尔不见了,马背上空空荡荡,它正甩着脖子,晃动着自由的缰绳,打着鼻息。
  “不要沉溺在酒精中。”我听到安妮说。
  “她在哪里?”
  “她会回来的。但是你必须把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水手。”
  “我恐怕做不到。”
  “为什么?”
  “他们很严肃,他们在谈论安哥拉的生活,那将耗掉我壮年时期的十年光阴。他们还有小刀和目击证人,我不认为我能从这里面脱身。”
  “你当然能。”
  “如果不是在监狱里,我现在会醉的。”
  “大概会。但是你不知道那些。那做起来很容易,一下子一天过去了,对不对?但是在你的梦里,不要再喝酒嫖妓了。”
  “安妮,我没有那么做,是不是?”
  “那不是你的风格,亲爱的。雨开始停下来了,我该走了。好好过,心肝。”
  我在阳光下大汗淋漓地醒来。我坐在铺位边上,手掌紧握着床沿,脑里仿佛有一团蛇缠在一起。天很热,房内由于潮气在滴水,但是我全身颤抖,似乎正有一股凉风吹过我的身体。在锈迹斑驳的水槽中,水龙头像时钟一样大声滴着水。
  两天之后,我的贷款在一家新伊伯利亚银行得到批准,在我付清保证人费用的十五分钟之后,终于被释放了。当我在胳膊底下夹着一大纸袋脏衣服和盥洗用品,从法院跑向我的卡车时,雨下得很大。阿拉菲尔在温暖干燥的卡车停放处拥抱了我,巴提斯蒂点燃一根香烟,从牙齿间吹出了烟雾,似乎我们大家都即将面临被关押的命运。
  我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我记得多年前,当我还是新奥尔良一名年轻巡警时目睹的一个场面。一群黑豹党徒刚刚结束早晨的审讯,正要被带回他们的牢房,他们的公设辩护律师试图向他们保证,他们将被公平地对待。
  “不管你们是否相信,我们的机构在起作用。”他通过栏杆对他们说。
  一个没刮胡子,戴着太阳镜,穿着黑皮茄克的黑人用舌头滚着一个火柴杆,说:“找挨骂,不要脸的家伙。你们的机构对别人起作用,但不包括我们。”
  第五章
  第一节
  从监狱里出来,我的感觉就像重返战场的士兵,发现战场上空无一人。除他以外,其他人都因厌倦了战争,回家了。
  迪西·李在前一天来我家留了张纸条。
  戴夫:
  我对你做的事情让我很悲痛。伙计,我向上帝保证这是实话。除了说我碰到的一切都变成屎以外,我找不到其他借口。我给你的小女孩留了一箱奶制品。
  由于至关重要的事情,我、克莱特斯和她的女朋友今天出发,去寻找一片广阔的天空。大概过些时候,我会在萨利的某个娱乐场找一份活儿。像我父亲曾经说过的,我们是不是黑人都没区别,我们都得去为白人捡棉花。你大概也得在水桶旁的树阴下捡它吧。
  戴夫,不要坐牢。
  迪西·李哈瑞·玛珀斯怎样了?这个家伙的证词可以把我送往安哥拉。我打电话给拉菲特的明星钻探公司。
  “玛珀斯先生在蒙大拿。”接线员说。
  “蒙大拿的哪里?”
  “请问您是哪一位?”
  “一个熟人,想和他谈一谈。”
  “你得问一下霍利斯特先生。请等一下。”
  在我阻止她之前,他已经在线上了。
  “我想知道玛珀斯在哪里,被革职的时间和所有那些。”我说。
  “什么?”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对方顿了一下。
  “你是罗比索?”他问道。
  “如果我不能从你这里得到消息,我会从检举人办公室得到它。”
  “我惟一想告诉你的是,我认为你是个恶心而危险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让你离开监狱的,但是你最好离我的人远一点。”
  “你具备得奥斯卡的潜力,霍利斯特。”我说,但是他挂断了电话。
  我在食品店工作,给阿拉菲尔的马安上蹄铁,给菜园除草,清理排水沟和小溪的树叶,卸下破旧的风车,拖进垃圾堆里。我试图用井然有序的方式来度过一天,不去想那些萦绕心头的恶心感觉。但是,我的判决定在六周后,时钟在滴答地响着。
  一个明媚的早晨,我在食品店货架上添加纸盒装的红色孑孓,一个盒子掉了下来,碰到柜台猛然散开。虫子散落在粘土地上,细小而鲜红,我用手指一个一个把它们拾起来,重新放回盒子。这时,我又感觉到萦绕心头的恶心,听到我脑子里的话:“他们准备行动了,就在五个半星期之后。”
  除了自己的话以外,我没有任何辩护措施,而现在,我是一名正在接受心理治疗的有暴力史的酗酒前警察。
  对我的判决还有五周半就会下来,之后,我可能会被铐着手腕,坐在囚犯封闭汽车后面,前往安哥拉的途中。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戴夫?”巴提斯蒂问。
  我吞了一口唾液,看着我的手掌,上面汗澄澄的,闪闪发亮。
  我回到家,塞满两个手提箱,从衣柜抽屉里拿出点45自动手枪,用条毛巾包起来,把它和两个装满的子弹夹及一盒子弹塞进袋子里。然后,打电话给拉菲特的保证人。我已经认识他二十五年了。他叫利马豆·沃莱特,个头并不比消防栓高出多少,穿着热带套装,领带上画着棕榈树,十根手指都戴满戒指。他每天都要到同一个咖啡馆,用勺子吃利马豆和火腿。
  “过得怎么样,朋友?我需要摆脱眼前的困境。”我说。
  “你去哪儿?”
  “蒙大拿。”
  “到那干什么?我们这儿的事情还没完呢。”
  “怎么样,伙计?”
  他沉默了一会儿。
  “你不会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对不对?你还会给我打电话,对不对?大概每隔四五天打一次?”
  “你说对了。”
  “戴夫?”
  “什么?”
  “你在路易斯安纳这边已经够麻烦的了。不要再在那边闹事了,啊。”
  我告诉巴提斯蒂,码头、房子和动物们将交给他和克拉瑞斯照看,我会每隔几天给他打一次电话。
  “你准备怎么安排阿拉菲尔?”他问。
  “我在新伊伯利亚的堂姐会照顾她。”
  他假装用抹布擦柜台。他蓝色的工作衫敞着怀,肚子上的肉在腰带上皱起。他往嘴里塞了块软糖,望着窗外的河面,似乎我不存在。
  “喂,有什么不对吗?”我问。
  “你有必要那么问吗?”
  “我必须这么做,巴提斯蒂。他们要送我进监狱。”
  “你那样一走了之是不对的。”
  “那我应当怎么办?”
  “她所有亲人都离开她了,戴夫。她的妈妈、安妮,她不需要更多的伤心了,真的。”
  我在码头上给卡车填满油,在走廊上等校车。四点钟,校车停在邮箱旁的树阴下,阿拉菲尔穿过山核桃树走向我。和往常一样,无论我如何掩饰,她都从我脸上读出了不安的神情。
  我向她解释,我不得不离开,这不会持续很长时间,有时我们不得不做我们不喜欢的事情。
  “图塔堂姐一直对你很好,是不是?”我说。
  “是的。”
  “她也会带你去看演出,带你去公园,是不是?”
  “是的。”
  “巴提斯蒂还会带你骑德克斯。那会非常好,是不是?”
  这次她没有回答,而是安静地靠着我,坐在台阶上,呆呆地看着兔子笼和核桃树下吃东西的三脚架。接着,她的面颊暗淡下来,下嘴唇和下巴周围的皮肤开始收缩。
  我用手搂着她的肩膀,眼睛从她脸上移开。
  “小家伙,我们必须勇敢地面对一些事情。”我说,“我碰上一些问题需要处理,我只能这样做。”
  我骤然感到,对她谈论勇敢和承受,是多么的专横、徒然和愚蠢。在她短暂的生命中,已经经历了非常多的损失和暴力,而大多数人,则只会在梦中来体会这些。
  我看着一只苍鹭从对面的河水中飞到阳光中。
  “你看到过下雪吗?”我问。
  “没有。”
  “我敢打赌,在蒙大拿现在还有雪呢。在美国黄松和云杉上,在山的高处。我和军队的一个朋友曾去过那里一次。我认为,我们最好去核实一下,小家伙。”
  “去看雪?”
  “你最好相信。”
  当她笑起来时,牙齿白白的,眼睛眯得几乎要合上了。
  第二节
  我们驶进漆黑、下雨的夜里,直到天空开始在锅柄状的突出地带放晴,月亮冲破云团,在高高的天空上笼罩了一层银光。第二天,在新墨西哥州的拉顿,我买了一桶炸鸡,我们在一条小溪旁的一片棉白杨树林里吃了午餐,往草地铺上毛毯,睡了四个小时。然后,我们爬出位于美国西南部的平顶山地区,进入科罗拉多州的特立尼达岛,在落基山脉绵延的山丘中翻滚,经过普艾布罗、丹佛,最后到达南怀俄明。这里夜晚的空气变得寒冷,有一股鼠尾草的气味。被河水切出的地面和孤立的小山,在日落时分就仿佛是被火焰侵蚀着。那一夜,我们住进了一家印第安人的汽车旅馆。第二天早上开始下雨,可以闻到熏制室里咸肉的味道。
  我们横穿进入蒙大拿南部的比林斯,接着就朝北美大陆的大分水岭前进。这时河流更加宽阔,还有小溪溢流出去。远处的山脉在天空的映衬下越来越高,顶部仍然白雪皑皑,斜坡上长满美国黄松、花旗松以及蓝色云杉。阿拉菲尔在我旁边的座位上睡着了,她的头枕在一本漫画上。我到达比尤特外大分水岭的顶端,沿着西部斜坡向下,开始了朝向密苏拉的漫长旅途。弗吉尼亚鹿在夜晚的阴影中靠近路面吃草,当我呼啸着经过时,它们的头对着我颤动着。
  我沿着克拉克福克河,穿过被称为地狱门峡谷的山脉切口。突然间,在黑色苍穹下,城市就像光的淋浴一样散出,遍布峡谷底下。密苏拉是个遍布锯木厂和大学的城镇,到处覆盖着树木、花卉、老砖房、树木繁茂的公园、反射着霓虹灯光的河流、加工木浆的气息。我的手掌由于老握方向盘,已经起了厚茧,耳朵经历了长时间的风吹,几乎要聋掉了。当我抱着在肩头熟睡的阿拉菲尔,爬上汽车旅馆的楼梯时,越过夜间闪烁的河流,我朝外看着环绕小镇的半圆形山脉。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有机会过上正常的生活。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在这样一个井然有序的城镇,不会在每天早上醒来时,胸中都集聚着恐惧,像咧着嘴的怪兽一样。
  我目前所有的麻烦都开始于迪西·李,而且我感觉,要解决这些麻烦,也必须从他开始。但是,我首先得安顿好阿拉菲尔和我的生活。我租了一间黄砖房,院里有枫树和白桦,靠着河边有家工人邻居,离天主教堂和小学只有两条街的距离。牧师打电话给阿拉菲尔在新伊伯利亚的小学校长,要求把她的成绩单寄往教区长住宅,然后允许她进入一年级读书。之后,他推荐管家的姐姐来做阿拉菲尔的临时保姆。她就住在教区长的隔壁,是一位耐心、温厚的芬兰妇女。她说她可以在每天下午或晚上照顾阿拉菲尔,如果我需要离开城镇外出,阿拉菲尔可以呆在她家。
  我给阿拉菲尔买了新餐盒、蜡笔、铅笔和笔记本。
  在我们到达小镇的第三天早晨,我带她沿着林阴道走进校园,看着她和其他孩子排成队形,一名教师准备带他们朗诵对美国的效忠宣誓。我坐在新家的前门台阶上喝着咖啡,看着河里一座铁路桥的水泥桩,周围汹涌着褐色的水流。接着,我咀嚼着一根火柴杆,研究我的手背。
  最后,到了不能再耽搁的时候,我上了卡车,朝着珀尔森、弗拉塞德湖和萨利·迪奥的家驶去。
  我沿着高速路,穿过黑猩猩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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