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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江湖--你算一个裘-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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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我告诉他,根据浮力定律,物体所受的浮力等于它排开的水的重量,所以如果把铁缸半沉在水里,要拖过江去就要省力得多。他对我的话嗤之以鼻,我只好独自出海游玩。
  在东海茫茫碧波之上,有一座桃花岛,那儿有个叫作黄药师的人是个机械天才,他把整座岛用无数的机关、连杆、滑轮、齿轮、套索连接起来的,形成了一整套精巧的迷宫。这个迷宫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黄药师不得不在岛上许多地方竖起路标和指示牌,以给自己和众弟子指路。当然对于外人来说,这些指示牌实际上是另一套混淆视线的工具,因为黄药师喜欢开玩笑,他总是故意把“蓟州路”标成“瓜州路”,“杭州路”标成“汴州路”等等。我在岛上整整迷醉了三个月,昼夜不眠地研究那些机构。我发现黄药师在设计机械和视线游戏的时候总要在上面冠上许多道家的名字,什么“九宫八卦阵”呀,什么“五行桃花阵”呀,不一而足。哲学是否可以指导一切?哲学是否必须指导一切?难道成为一名科学家之前必须先成为一名伟大的哲学家吗?
  等到我对阴阳宅学、堪舆风水、奇门遁甲都觉得无聊了,我就会去看望我的弟弟。
  我弟弟正在摘花。他把摘下的花在掌心揉碎,猛地甩手打出,碎红点点,直嵌入五丈外的一棵松树的树身上。我告诉他物体的动能与它的质量和速度成正比,如果找个质量大一点的投掷物,不需要高速度也会达到相同的效果,因此也会轻松得多。他对我的话嗤之以鼻,他从来不听我的话,可是每个人都对他赞赏有加,说他得到了上官的真传。他一天天长大了,武功日见高强,威严也是日炽。上官开始把好多帮里的事务放手交给我弟弟去处理,而我弟弟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上官老了,他变得喜欢坐着了。他不想出门,不想理会帮里琐事杂务,却喜欢坐在后山棋坪峰的山顶石台上,也不打坐练气,也不观云看瀑,就是那么闭目而坐。他的长剑在他的身侧晃悠(他只是那么随随便便一插,就把长剑插入山石一尺有余,这件事很是令我惊讶,我克制不住地想把那把长剑偷来,和山石做个硬度对比实验)。飘拂的白须被山风甩打在他脸上的时候,他那已是沟壑纵横的脸上就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当我探头探脑地看他的那柄剑的时候,他冲我招了招手,说道:“裘大,你过来。”我吓了一跳,看看他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睁开。我过去怯怯地在他身遭坐下。“这些年,你都看了哪些书了?”他问道。举凡易经妙理、阴阳宅学、星象卦辞、奇门遁甲、各家符录我都读了一些,我小心翼翼地回答说,现在正在读的是《天衡论》、《九宫卦辞说》、《鬼谷算术》、《周髀算经》这几部书。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说:“不要再去图书馆看书了,那些书中没有你要的答案。它们太华丽了,因而只会迷乱你的心和眼睛。现在要你理解这些也许太难了,我能告诉你的只能是——到生活中去寻找。真正的答案也许只有一句话,也许只有一个字,只是我们看到它的时候也未必能认出它来。”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活着了?”我喃喃地说。
   “找到它的时候,也就是奔波到了尽头的时候。”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带了点宿命的味道。
   他的话让我的冷汗涔涔而下,我发现我一直追逐的东西都浮在了表层。就在我重新认识到生活的重要,想回头到铁掌帮中重新踏入我的江湖之时,上官剑南死了。
   四 从此王霸临天下
  上官死了。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可惜了那些图书馆的书。根据铁掌帮的习惯,他的一切遗物都要送入后山禁地封存。要知道帮内任何人等不得踏入禁地一步,连护送上官灵枢入禁地的四位帮众也得拔刀自刎,把上官的东西放入后山,即等于它们再无重见天日之时。我力图说服我弟弟和山上的其他首领,把这些东西封存起来乃是科学事业的一项重大损失,但是如你所知,和强盗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所以这件事的最终总结就是,上官死得真不是时候。说起来他的死也确实颇为蹊跷。在不理会江湖事务将近一年后,他重新拔出他的剑,冲到山下。这次他想救的不是孤儿,而是一本书。这本书原来藏在南宋临安城的大内皇宫内,不放在国家图书馆,却藏在一个破假山山洞中。这事别说上官知道了生气,就是我听了也气愤填膺,大家都知道,假山洞里潮气最重,那时候又没有防腐技术,一本书放上两个月,非发霉了不可。这时候南宋朝廷已是破败凋零,摇摇欲坠,自然请不到什么真正有名气的大内高手,上官单人独剑,连闯一十八关拿到书后,本来可以轻易地全身而退,哪知却在此刻碰上了一位黑衣蒙面人。
  关于这位黑衣人的身份一直是一个谜,后来对上官和黑衣人一战的描述也有许多版本,这些版本听起来自相矛盾,甚至荒诞不经。举例如下:
  某个版本说,那黑衣人体格矮小,更兼驼背鸡胸,独臂单刀,狠勇异常。上官剑南虽然英雄,毕竟年事已高,又已恶斗了大半夜,未免有些吃力,一个疏忽,终于遭了毒手。
  某个版本说,这个黑衣人根本就不是残疾,而且他非但不是个怪胎,还是个漂亮女人。上官虽然一世英雄,此刻还是中了美人计,被那美女用药酒麻翻,终于吃了大亏。
  还有个版本说,黑衣人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乃是金朝花了大价钱从西域聘请而来的黑道雇佣兵,个个武艺高强,更兼心狠手毒,在暗地里围上了上官剑南,一言不发,就各使辣招上前围攻,有的扔暗器,有的撒毒粉,忙了个不亦乐乎。上官虽然猝不及防受了重伤,却也施展平生绝学,力毙几名敌手,杀至最后一人,发现那人目露惊恐求饶之色,原来却是个女人。他叹了口气,饶了最后一个敌人,哪知道那女人却突施反扑,一剑刺入他的胸膛。
  最奇怪的版本说的是那黑衣人是个年轻人,身材高大,五官都藏在黑巾后,只露出炯炯目光。他功力深厚,招式精奇,奇怪的是招招使的都是铁掌帮的本派绝学,上官干脆罢手不打,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你。那名黑衣人见上官揭穿他的面目,惊恐万状,却依旧不肯退后。上官仰天长叹一声,未知生,焉知死,生如寄,死如归。随后毫不抵抗,让那位黑衣人一掌打在自己胸上。
  最后这个故事我没有听完,因为说故事的人突然被张勃遇见,张勃哈哈一笑在他背上拍了两拍,转身离去。说故事的人当夜随即暴病身亡。于是这个版本很快就失传了。
  上官的尸体刚送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有死心,想趁乱到后山一趟,抢救点珍贵文献出来。我现在还经常想,如果那时候这样做了,中国的科学事业的发展就会大不相同。据我估计,要是有人通读过上官图书馆里所有文件,只要他不是天生弱智,又有大宋国籍,即可以直接到临安的吏部去领博士后文凭。照此推算,1234年时可能就会有人写出《混沌学原理初探》或者《论宇称不守恒的神学意义》等科学论文;元朝时就会有热气球上天;郑和下西洋的时候用的就不是宝船,很可能是带两个锅炉的铁甲舰;但是那样一来,历史就会整个儿翻过来,变成一个默比乌斯环的样子,除非得过物理系的双学位,否则所有的历史学家都会疯掉。但最后我终究没有下手,所以以上假说均不成立。我们现在知道,历史是由人民群众创造的,由此可见,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个人就不可能改变历史的一丝一毫,那怕只是给它拉个双眼皮,矫正一下罗圈腿什么的,一到关键时刻,准有个什么不可测的命运之类落到他的头上,世界终究恢复原来的逻辑——可以说这就是造成我当时没有前往后山偷书的深层次社会动因。而我没有前往后山偷书的直接原因是:这时候铁掌山上的大乱开始了。刀斧提起来又落下去,鲜血像小河一样往下流,生命像落叶一样往下掉,这个时期后来被史学家们记录为“铁掌革命时期”。我当时忙了个不亦乐乎,要磨刀子,要找冰块,还要用木头钉出一个又一个的长桌子,于是就把到后山偷东西的事忘在了脑后。
  有了充足的冰块和桌子,我就搞来了不少尸体用来做实验,应该承认历史上没有哪个病理解剖学家能有我这么好的条件,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货源,所以我很快出了一些离奇的科研成果也就不足为奇。简要来说,我发现了血液循环系统的存在,还发现把刚死不久的人倒吊在木头架子上,用电刺激他的大腿肌肉(电是雷雨天气时,用风筝从屋顶上引下来的),死人就会做蹬腿动作,仿佛诈了尸,颇为骇人。我把这个发现命名为“神经反射现象”。
  铁掌帮虽然是黑社会团伙,也不会无缘无故在自己窝里改行开起了屠宰场。杀人的主要原因是帮里起了内讧,内讧的冲突双方是上官剑南的大弟子和我弟弟。上官剑南的大弟子也就是他的第一位养子(我们叫他大师兄),住在猴爪山已经二十多年,算得上树大根深,花繁叶茂。我们的其余24个兄弟姐妹,个个与他交谊深厚,九大长老十三护法四方掌旗五路堂主,也大半与他交好,上官死后,支持大师兄的人很快形成了一个精英小集团,这当中为首的要算是铁掌帮最有势力的司徒长老、青龙堂主许芗兵、东方掌旗使邱金等等。相较之下,就没有多少人愿意公开站在我弟弟一边。
  公正地说,我弟弟也不是一点取胜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获得了大量中下层强盗头目的支持。
  至于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喽罗阶级,他们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不论是站在哪一边都会被另一边的头目大批地抓起来杀掉。麻烦就在于强盗头目个个都有审批杀人的资格,所以谁也逃不掉(这就像不论是罗马教派还是基督教派掌权,被成群结队赶上火刑架的都是老百姓),那段时期,行刑队的哥们每天加班加点地干活,又没有加班费,累得实在背不住了。有人想不开,就振臂高喊一声:“我支持XXX!”当即就会被十几双手拿下,直接绑到断头台下剁了。
  除了实力对比悬殊外,我弟弟的劣势在于有人说他救援来迟,以至上官死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黑衣人手里,这一谜题直接导致两湖大帮铁掌帮处在一种无仇可报的尴尬境地。这种局面在江湖上传出去乃会是一大丑闻,于是帮中长老议定,用公款派出了十批帮众分赴各地,有的去找驼背鸡胸的矮子,有的去找蒙面的黑衣女人,还有的就去找会扔暗器和撒毒粉的西域胡人。他们倒是不负众望,每一队人马均告大有斩获,每年岁末总要送十几二十个和嫌疑犯相像的人头回山来,以示不是白领俸禄的吃客。
  除此之外,我弟弟也有优势在手,他的优势是上官死时只有他陪护在身边。那一夜月光如水,树影如烟,上官拉着我弟弟的手,微笑着将掌教指环传给了他,把那本抢来的《武穆遗书》也递给了他,方才溘然长逝。
  关于那本书,可以补充说明的是,它现在自然也躺在禁地的山洞里了。由于它的内容属于军事教育范畴,说起来我对它没什么兴趣,但是考虑到将来也有好书之人,千里奔波到临安找书,却扑了个空,岂不失望至极。因为缺乏伙伴,我对喜欢书的人极有好感,虽然江湖上未必有这样的傻子,但我还是经常想象在铁掌山上和这位找书人不期而遇的景象。一个穷人偶尔想想自己中了彩票后怎么花,也会觉得心头一阵温暖。于是我把这本书现在的位置画在了一幅画中——虽说皇宫里自从发生黑社会大火并后戒备森严,我还是想办法把画放回皇宫的山洞里,等待有志之士按图索骥。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枪杆子里出政权。这话其实一点错也没有。我弟弟虽然有指环在手,毕竟实力不够,始终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比如他想去拜访某个护法,就会喊道:“裘招财,备马!”这时候另一个小厮就会跑上来说道:“启禀裘二爷,招财昨天已经被抓去砍掉了。”我弟弟想了想,换了个意思喊:“操,你去给我把马牵过来。”那个小厮把手贴在身子两侧,恭恭敬敬地说:“启禀二爷,我们的马昨天被拉出去烧掉了,据说是得了疯牛病。”马实际上是不会得疯牛病的,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人倒霉的时候,畜生也会跟着倒霉。这时候我弟弟也无法可想,就只好展开轻功去山头上找人。
  在这段我弟弟最艰苦的时期,张勃给了他巨大的帮助。他设计拉拢了举足轻重的青龙堂许堂主,暗杀了邱掌旗(此时大量高级官员在外辑凶——这个提议正是张勃提出的,由于张勃拟定的每一路追击路线都要经过数个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区,出差费用又是实报实销,高级官员都抢着率队出征——因此大师兄和我弟弟之间的力量对比已不是早期时那么悬殊),并且最后查明,黑衣蒙面人正是大师兄,那群蒙面人是司徒长老的手下,女黑衣人乃是司徒长老的伪装。根据后来的正本《铁掌帮史》记述,我弟弟得知这一消息,痛哭一场,道:手足相残,痛何如哉。他当机立断,当晚设下鸿门宴,在席上摔杯为号,当场格杀了大弟子,生擒了司徒长老,终于替上官帮主报了仇。
  这段记述未免太过简略,实际情况是这个样子的:我弟弟宴请大师兄和司徒的那一夜,风起云涌,星月黯淡,大师兄领着司徒长老行走在通往宴会厅的松林小道上,他左手捏着测量毒酒的银针,右手按住刀把,身前身后簇拥着他的保镖。大师兄是个高大强壮的年轻人,他相貌堂堂,只可惜又横又宽的脸上有一副突兀的鹰勾鼻子,这副鼻子让他显得疲惫异常,会看相的人都说他被鼻子破了气,福泽不长。此说虽然有理,毕竟未得实证。此刻小路上插满了松明灯,那些灯被风吹得飘忽不定。当中的路是亮的,两侧的松林是暗的,我弟弟就只带两名随从,站在明暗交界的地方等他们,他的神情安逸自然,仿佛等待的不是不共戴天的对手,而是常来喝上几杯的知交好友。这付神情更让大师兄疑虑万千。如果我弟弟是一副戒备森严、鬼鬼祟祟的样子,自然是令人怀疑;要是我弟弟坦坦荡荡,表现出君子风范,那就更要防他十分。这件事用逻辑算式来表达就是这样的:1、A等于B;2、非A等于B;3、所以A等于非A。这说明科学家最好不要涉足政治,否则最后肯定都要疯掉。
  我弟弟将大师兄他们让至屋中,那小屋建在小指峰的悬崖上,三进四出,竹木为墙,衰草为顶,颇为雅致。大师兄进屋前偷偷地挥了挥手,他的人就站满了房顶屋角。开宴不久大师兄即假装如厕,厕所设在后院的马厩边,如前所述,马厩已经是空空荡荡,一匹马都没有了。那后院自然也已被大师兄的手下搜了个遍,但毕竟是在人家家里,不好意思布上明岗,只是在四周屋顶上留下了几名暗哨。大师兄到了后院不久,一名心腹就来报告,前院后院,前林后林,前山后山,都未发现有何埋伏。大师兄得知我弟弟果然没有防备,不由起了杀机。他早已下令一旦有机可乘,即以摔杯为号,下手把我弟弟做了。他挥挥手打发了心腹出去,众所周知,强盗通常都不讲究卫生,他没有进厕所,而是解开裤带就在空空的马厩里方便开来。根据后来的一份绝密报告,他的那泡尿撒得畅快淋漓,无拘无束。这说明他决心已下,要办下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不会有人知道他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事了。根据报告,他小解完毕后显然是想到马槽洗手。
  那马槽看着极浅,废弃已久,却盛满了黑黝黝的雨水。大师兄走到马槽前,看到水里映出一轮暗黄的月亮,他突然闻到一股麝香的味道,不由微微一愣。就在那一愣之间,一个黑衣女人突然从水中冒出,一口水喷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从亮晶晶的水中看出去,看到银光一闪,整个世界就飞旋起来。司徒长老毕竟是个老江湖,听到后院有人咕咚倒地的声音,知道大事不好,当即把手里的酒杯往地上一摔,他手下的帮众一拥而入,亮出刀子,不去剁我的弟弟,却将司徒团团围住。
  形势就此一泻千里无可逆转。“铁掌革命时期”终结于我弟弟的铁腕手段,我弟弟从而成为这个天下大帮的帮主。这一年,他正17岁。
  那天夜里,格杀大师兄和生擒司徒长老后,剩下的24个兄弟姐妹余孽也被一鼓而擒,我弟弟与帮主宝座之间已是一片坦途,再无阻隔。那天夜里,我
  弟弟孤身立在棋坪峰石台,纵声长啸,他的啸声宛如夜枭怒号,震得猴爪山的云雾绵绵,尽在谷中荡去荡回——那猴爪山的风光怎能不述:
  猴爪山,湖南武胜县城西北,系龙首山一脉。五座山峰连绵相接,形若猴爪,其中中指主峰高1,846米,卓砾昂举,插入云表。山上松荫苍翠,晴风烟雨,景致绝佳。南麓之畔更有黑泽数百里,相传古之云梦泽也。——引自《中国名胜大辞典》
  如今这儿是我弟弟的了。
  五 谁能看见美
  在我的小说里,铁掌帮的大乱时期,裘二一直懒得管他的哥哥,由他自己东颠西跑地忙碌。他确实很了解他的哥哥,知道裘大在这时候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也没什么危险,谁会去伤害一个无害的傻子给自己留下恶名呢——简单来说裘大就是个无用之人。
  我这么写裘大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开始变得像他起来。在老师的眼里,我就是个典型的不务正业的学生。刚开始的时候,我还算老实。可是系主任一天到晚忧心忡忡地跟着我,嘀咕着:“这孩子,该叫人怎么办呢?”他凭借40年的执教经验,一眼就看透了我浮躁和不安分的本性,并且断言我将是个不肯悔改无可救药的腐朽之材。
  果然我装了一个学期的老实人,到了第二学期的时候,就开始露出我的惫怠本性。我不再出操,认为睡懒觉是某些人天性所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候拼了命地想睡觉,我出操时犯困,吃早餐时犯困,上课时犯困,熬夜时也犯困。我不顾一切地想睡觉。我躺在床上睡,有人把我扶起来,我就贴着墙睡,坐着睡,手上拿着袜子就睡。我一路跌跌冲冲地去教室,总是砰砰地撞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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