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湖鬼戒-第2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什么?二道屯?”杨老师一副很疑惑的样子,然后忽然明白了过来,笑着说,“噢,你说艾若明家啊,我没去。”
沈鸿迷糊了。
“哦,是这样的。本来车票都已经定好了,可是又有事耽搁了。没想到昨天有个同学到车站接同学,竟然看到了艾若明。”
他果然回北京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呢?”
“哦,还不知道。那位同学见到艾若明之后,就上去打招呼,艾若明说自己要回学校。正好李强女朋友的火车马上就要到了,他怕失了约,就没有再多问,只给系里打了电话。可是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艾若明回来。”
他回北京来了,可是没有回学校,也许他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沈鸿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感觉一种不安正在慢慢地逼近。
“杨老师,这两天我和秦怡到艾若明的家里去了。”
杨老师听说,十分惊讶,不知道他俩为什么去那里。
沈鸿把自己和秦怡出行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杨老师,杨老师听了半天不说话。
“你是说,艾若明已经死了?”
“没错,在学校上了一年课的人就是王远青。”
接着沈鸿拿出了那本日记本还有戒指、照片,递给杨老师。
杨老师拿起了照片,点点头说道:“这上面的人就是倪战辉。”
说完,他又翻开日记本,认真地读起来。他的表情刚开始的时候是好奇,接着是疑惑。忽然,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那本日记本,丢下秦怡和沈鸿,二话没说朝一个房间走去。
房间里传来了找东西的声音。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杨老师走了出来,他的手上多了一本相册,正迫不及待地在上面寻找着什么。很快,他就翻到了其中的一页。
“是他,没错,果然是他!你们看,这个人也叫‘一鸣’!”杨老师把相册推到了沈鸿的面前,指着其中的一个人兴奋地说道。
这是一张黑白色的毕业照,在毕业照的下方,按照次序写着照片上每个人的名字,杨老师指着的这个人,名字叫马卫东。
看到这个姓,沈鸿的脑海里立刻跳出了“马明杰”这个名字。就像一段又一段的铁链一般,一个又一个名字被连在了一起!
“难道说……”
“马卫东就是马一鸣,就是马明杰的爸爸啊!”
显然,和倪战辉一样,改名马卫东也是当时改名风潮中的一部分。
沈鸿想起来了,当初马明杰出事之后,他的爸爸来学校,自己曾经见过一次,是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当时他的眼神中,除了丧子之痛之外,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至今沈鸿还记得很清楚。当听说马明杰在后湖边被发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正在大吵大嚷了的他一下子声音就低了下来。
看来他一定知道其中的内幕!
“杨老师,您知道他家的地址吗?”沈鸿急切地问。
“嗯,开学初马明杰出事的时候我专门查的家庭通讯录。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三个人下了楼,打车赶往马一鸣的家。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汽车和建筑,沈鸿和秦怡都产生了一种预感——王远青这次回北京一定与马一鸣有关系!
街上的交通出乎意料的好,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赶到了马一鸣在玉渊潭附近的家——华源小区。
三个人刚刚钻出出租车,就看见小区的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只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忙着从楼里面往外抬着一个人,旁边还有很多围观的居民。
杨老师带着他们两个人冲了上去,担架上躺着的人正是马一鸣。他的嘴上捂着氧气罩,眼睛紧紧地闭着。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神色慌张的女孩,似乎受到了惊吓,脸颊上还有泪痕。从衣着上看,似乎是保姆。
她正语无伦次地说着:“……我刚出门买菜,还不到十分钟,,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马叔叔倒在地上,脖子上还勒着一根带子,就吓呆了,赶紧打了急救电话,别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接着,说话声就又被呜呜的哭声代替了。
急救人员没空听他说这些,自顾自地把人抬上了车。
“有没有家属?有没有家属?”一个护士喊着。
“他家里人都回老家去了,这些日子不在家。”小保姆哭泣着说。
这时候,杨老师急忙上前说道:“我们是他的朋友。”护士看了看还在哭着的小保姆,无奈何,只好示意他们三人上车,救护车呼啸着开出了小区。
事情发生的如此之快,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医院里,医生对马一鸣进行紧急抢救。杨老师和秦怡、沈鸿焦急地等候在走廊里。
一个小时过去了,马一鸣才转危为安,三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是窒息导致的呼吸暂停,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医生吩咐完就离开了。
三个人走进了病房,等待着马一鸣醒来。
不久,马一鸣睁开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我是北大社会学系负责学生工作的杨维松,这两位是马明杰的同班同学。”
杨老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拿出了那张照片,递给马一鸣。
看到照片,马一鸣的眼睛里面露出极度恐惧的目光,嗓子里面呜呜地响着,嘴里喃喃地说着:“别杀我,别杀我……”
杨老师急忙收回了照片,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虚弱的人。
马一鸣在家中险遭谋杀的案子被报到了公安局,负责这个案子的公安人员很快就赶到了医院,正碰上杨老师他们三个人。
经过这件事情,马一鸣的精神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震动,一下子委靡了很多。他躺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接着竟然呜呜地哭起来:“报应啊,都是报应啊!二十多年了,又报在明杰的身上……”
杨老师和沈鸿、秦怡面面相觑,他们知道一幕不为人知的往事即将在他们的面前拉开。
马一鸣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那一幕幕的往事……
第五十一章 真相大白
七十年代中期的北大校园,是连一张书桌也放不下的年代。
自从1965年5月25日下午,聂元梓等七人签名的大字报在大饭厅东墙上贴出之后,校园里便不再平静。
经历了八九年的辩论、批斗,甚至刀枪相对的对垒,“革命”的热情也开始渐渐地消减了。大字报依旧时时见诸于校园,但是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在怀疑着这场“革命”的意义。
而这时候的马一鸣,正是法律系“文革”小组的头目,意气风发。
马一鸣的父亲不是知识分子,这样的成分在那样的年代给了马一鸣先天的优势。凭着自己敢打敢干的一股闯劲,马一鸣在当时的学校也算是风云人物了。
马父马母为人和善,家里除了马一鸣之外,还有一个小她一岁的妹妹,这个妹妹的名字叫马妙琴。
马妙琴崇拜自己的哥哥,马一鸣也宠爱着这个小自己一岁的妹妹。
还在小学的时候,有谁如果敢欺负马妙琴,哥哥就会挺身而出,哪怕对方是比自己高一个头还是大一两岁。
后来,马一鸣在大学当了“文革”小组的头头,一直待在家里的马妙琴常常跟着哥哥到学校去,哥哥去做事情,自己就一个人在学校里到处走走,或者到学校的图书馆看看书。
那已是七五年的初春了。
眼前是严酷的现实,可是在哥哥的保护下,马妙琴并不大知道周围的惨烈。何况,再冷峻的严寒也难抵挡春芽的萌发,就在学校看书、闲逛的日子,她的心扉渐渐地为一个人打开了。那个人就是倪战辉。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在学校的后湖。那天傍晚,校园里热闹非常,饭厅前的大字报前的人头攒动,人们大声地谈论着,还有人在旁边激情地演说。
她不愿意去那里凑热闹,可是哥哥每天晚上都要七八点才回家,于是她就一个人去未名湖边散步。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后湖边上。
远远的,她听到一阵读书声,是一个人在朗诵一首诗:
“海岛在晨光中酣睡,硕大的树枝滴沥着静谧;孔雀起舞在柔滑的草坪上,一只鹦鹉在枝头摇颤,向着如镜的海面上自己的身影怒叫。
在这里我们要系泊孤寂的船,手挽着手永远地漫游,唇对着唇永远地诉说,沿着草丛,沿着沙丘,诉说那不平静的土地多么遥远:世俗中唯独我们两人是怎样远远藏匿在宁静的树下,我们的爱情长成一颗印度的明星,一颗燃烧的心的流火,……“
马妙琴陶醉了,她远远地看着后湖边那个朗诵的人。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尊雕塑,可是从他口中诵出的却是如此美妙的词句,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和诗的意境结合得如此美妙,让身边的这个少女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了。
马妙琴一直站在湖边听他把这首诗朗诵结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决定要去询问一下这首诗的名字。
后湖只有他们两个人,晚上回来的时候,她的脸一直红红的。她不但知道了那首诗的名字叫《印度人的恋歌》,还知道了那个朗诵者的名字叫倪战辉。
一整夜的失眠之后,她知道自己可能已经爱上了他。
以后的每天她都过得很幸福,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她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她知道父亲一定会支持自己的意见。
她又想起了去年的一天,父亲告诉自己的一件事。
那天,哥哥去学校了,父母亲在家,午饭的时候,桌子上摆满了自己喜欢吃的菜。她有些奇怪,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候,父亲告诉了她一个保守了十几年的秘密。父亲告诉她:她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而是抱养的。就在不久前,他们刚刚打听到了她亲生父母的消息,他的生父姓艾,家在哈尔滨。如果她愿意,再过两年的时间,就可以回到自己生身父母的身边。
她从来没有想到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面前的两位老人待自己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她哭着对他们说:自己要回去,可是要在他们面前尽两年的孝,报答他们这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
马父马母抱着她,泣不成声。
“你已经十八岁了,以后的事情你可以自己做主了,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待你。”马母抚着她的头发对她说,还嘱咐道,“现在社会这么乱,这件事情你就先不要说出去,也不要告诉你哥哥,我们找机会再告诉他。”
现在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应该告诉他们,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马父马母自然很高兴,于是很快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马一鸣,同时也向他吐露了马妙琴并非他亲妹妹的秘密。
马一鸣也替妹妹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失落。
一个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妹妹就要走了,或许总会有这样的感觉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不以为意。
妹妹还是常常跟着自己到学校去,而家里人也开始渐渐的习惯叫她艾妙琴了。
红杏枝头春意闹;无可奈何花落去;西风凋碧树,北雁南飞;天阶夜色,凉如秋水……
转眼间就到了深秋,渐渐地,马一鸣开始觉得有些异样,这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是自己知道妹妹的真实身份之后。他见过倪战辉,是一个满身书卷气的人。刚开始的时候自己还比较喜欢他,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马一鸣发现自己开始越来越厌恶见到他,有时候他的心里甚至恨恨的。
终于,马一鸣不得不承认了一个无法逃避的现实,那就是:自己爱上了艾妙琴!
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家,回到自己的父母身边去了,这样的话,自己爱上她有什么不可以?况且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一天晚上,马一鸣在回家的路上,大胆地向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艾妙琴张大了嘴巴,她有些不相信,可是眼前的马一鸣热切的眼神分明向她表示着什么。她知道自己爱马一鸣,可是这种爱只是一种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兄妹的亲情,虽然现在自己和他在现实上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把这份爱转化。更何况自己现在爱着的是倪战辉,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把他们分开!
她告诉了马一鸣自己的心里话,她说自己愿意永远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哥哥。
马一鸣努力忍受着心中的失落感,没有表现出什么。此后的日子他有意躲避着她,可是心中的爱却越来越强烈。他又一次表白,可是艾妙琴的话没有任何的改变——她只愿意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哥哥。
一个周六的下午,他推掉了手头的事情,悄悄跟随着艾妙琴来到了后湖。那里是艾妙琴和倪战辉首次见面的地方,也是他们最喜爱的约会地。
马一鸣藏在一块石头的后面,默默地看着不远处亭子里的一对恋人,妒火中烧。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后湖没有什么人,已经入冬的天气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寒冷,反而能够感到一种奇怪的燥热。
后湖亭子中的恋人依偎在一起,他远远地看到倪战辉从随身携带的书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亲昵地戴在了艾妙琴的手上,艾妙琴也拿起另一只替倪战辉戴在手上。
那分明是一对戒指!
两个人头碰头说着悄悄话,马一鸣在石头后面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就像着了魔。
过了一会儿,艾妙琴站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事要暂时离开一下,让倪战辉等着自己,于是就一个人离开了后湖。
后湖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忽然,马一鸣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对,杀了他!艾妙琴走开了,没有人会知道,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
马一鸣的心里突突地跳着,他摸到了手边的一块石头,迅速地向后湖的亭子靠近。
倪战辉正在低头看着一本日记本,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临近。
马一鸣走进亭子,拿起石头朝他的头上砸去,倪战辉无声无息地倒在了亭子里,日记本掉在地上。他的头悬空垂在亭子外面,鲜红的血滴在后湖的水面上,慢慢地扩散开来。他的身体还在兀自悸动着,就像一只即将失去生命的兔子。
已经失去了理智的马一鸣又走过去,在他的头上猛砸了两下,倪战辉终于不动了。
马一鸣站在那里喘着粗气,他用尽力气要把那枚戒指从尸体的手指上捋下来,可是戒指就像长在倪战辉的手上一般。他急了,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刀,咬着牙把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指齐根切了下来,扔进了水中。
接着,他将石头装进倪战辉的口袋里,将他推进了后湖。
倪战辉的身体几乎没有在水面上停留,很快就沉了下去,湖面上荡起了一层冷冷的涟漪,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马一鸣处理完亭子里的一切,迅速离开了后湖,这时候艾妙琴还没有回来。
当天晚上九点,他和往常一样,在学校的南门口等艾妙琴一起回家,可是艾妙琴没有出现。他以为她一个人回家了,于是就也回去了。
当天晚上,艾妙琴没有回家。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还没有艾妙琴的消息……
马一鸣也曾担心过,会不会是艾妙琴看到了什么,他担心她会去报案,可是一直都没有消息。他在家里不停地安慰父母,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
他不知道,上厕所归来的艾妙琴就在一棵树的后面目睹了他将倪战辉的遗体推进后湖的那一幕。
就在前几天,她发现自己已经有了倪战辉的孩子,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是多么幸福啊!就在前几分钟,他们还给彼此戴上了刻着对方姓氏的戒指,打算明年自己见—厂牛父生母就结婚。可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一切都变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慢慢地倒了下去。
当天晚上,从昏迷中醒来的她神思恍惚地坐上了前往东北的火车,随便在一个站下车,漫五目的地走着,想在黑夜里一死了之……
艾妙琴终于没有任何消息,倪战辉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没有人再见过他。
就这样,一个冬天过去了。
第二年夏天,“文革”结束,整个冬天过去了。
后来,马一鸣在北京的一个政府机关谋到了一个不错的职位,娶妻生子,过着平静地生活。他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件曾经发生的后湖的事,他相信自己将要这么平静的度过这一生。
直到有一天,儿子所在的北大社会学系给自己打电话说儿子马明杰出事了。
到学校后,当他知道出事的地点就在后湖,而且儿子死的时候手上戴着一枚戒指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一个可怕的报应已经降临在了儿子的头上!
他没敢将那枚戒指带回家,从学校一出来,他就把它仍进了一个下水道。没有人会在意这枚再普通不过的铜戒指,他将永远地离自己而去!
与丧子之痛同样令他难以抗拒的是深深的恐惧。
半年来,几乎每一天晚上他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梦中总是倪战辉那张鲜血淋漓的脸,不断地靠近,靠近……
他不得不办了病退,父母和老婆忍受不了孩子的死,回老家住去了,留下一个小保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下午,小保姆出门买菜,留下他一个人在家。这时候一个人走进了他的家,那个人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好面熟,很快,他就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眼前的这个人不就是二十多年前自己在后湖边害死的倪战辉吗?他的意志瞬间崩溃了,瘫倒在沙发上不能动弹。
“你知道我是谁吗?”来人面无表情地问道。
马一鸣早就说不出话来了,惊恐地看着对方。
“你知道!你知道!”来人忽然大声地叫起来,他的声音里满含着悲愤和凄厉。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口中喃喃地讲述着自己如何从日记中得知一个女人从幸福跌进低谷,如何度过艰难的岁月,又如何横祸身亡的一生……
马一鸣觉得死神在慢慢地向自己逼近,他的手伸向身边的电话,按下了一个快捷键。这时候,来人猛地冲上来,用一根带子死死地勒住了他的喉咙。
带子越勒越紧,他能够听到电话的听筒里传来了电话那端有人在问道:“请问你找谁”,可是他却不能说话。越来越严重的窒息使他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呃呃的声音。意识终于模糊了……
讲述完这些,马一鸣的精神疲惫至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