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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现代真实灵异事件薄-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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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人一般是不允许进入这座神秘的大楼的,只有赵家的长工见识过雕花楼的绝活,他们说连楼梯的扶手都雕满了戏文。这楼最大的好处是干燥且冬暖夏凉。但赵老爷本人却不住这楼,往常这楼里只藏了些祖上传下来的经文和古书。自从赵老爷娶了苏州绸缎庄老板的老闺女后,这楼便藏起了大梱大梱的五彩绸缎。
  赵老爷膝下共有两儿一女,大女儿花容和小儿子亨生是苏州太太张氏所生,大儿子元生是姨娘沈氏所生。三个孩子样貌性格迥异,小姐花容天生丽质、娴雅文静,大少爷元身胚粗壮、性情暴烈,小少爷长得精瘦却聪明过人。
  当日,柳先生刚到雕花楼的前厅,等待着仆人去通报主人,小姐花容手撍一枝桃花从厅前走过,粉色的衣裙,粉色的人面,象一道光从柳先生的眼前闪过,好个人面桃花!柳先生在心里不由得暗自惊叹了一下。
  柳先生授课的地方在后院书房,他教的是西学,因他是留过洋的,赵老爷格外器重,特地将书房后面的屋子拨作先生的卧房。他的两个学生一迟钝一聪颖,上课倒还算规矩,但下课的时候,十六岁的元生竟和九岁的弟弟亨生争抢一个荷包香囊,柳先生看着好笑,便道:“什么好玩意,让先生也瞧瞧。”亨生递过来,元生还在缠:“我拿这个鼻烟壶跟你换。”亨生说:“不换的,这是我姐特意做给我的。”柳先生手捏香囊,想到了那个粉色的人影,他将香囊凑近鼻底闻了闻,心突然别别地跳,这是什么道理?
  他的院子和女眷的院子隔着一道花墙,夜静的时候,他站在花窗下,久久地倾听,隔院寂静无声。
  无聊时,他写字画画,借以打发大把的时光。所作的字画,两个学生看了喜欢,便随他们拿了去,他发现元生喜欢的是钟魁、八仙,亨生喜欢的是花鸟、鱼虫。
  有一天,亨生问先生能不能画幅鸳鸯,先生说:“读书人不画这些。”亨生很失望,便说:“我已经答应过姐姐了。这个花样,先生也一定会画的。”至此,柳先生才知道亨生拿去的画稿都交给他姐姐花容了。
  高墙深院的生活终是郁闷的,柳先生闲暇的时候便出去喝茶散心,他学问好、见识广,人又随和风趣,很快便赢得了乡人的敬爱。茶坊里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消息,说北边的土匪收编了,镇上又得派兵饷了,说有洋人看中了雕花楼、要出一百万两银子买下来,赵老爷不肯,又说赵老爷嫌刘老爷家道中落,要将小姐花容另许恒顺钱庄的林老板……柳先生一一听过,并不参与言说,他自知自己身份特殊,少言谨慎为妙。
  回到住处,他只觉心里烦燥,看书看不进,写字笔墨枯,他拿出心爱的紫竹笛“呜呜”地吹起来,好将脑子里的杂念赶走,但这曲声却吹乱了另一个人的心。
  暮春时节,天兰日暖,梨花纷飞如雨。柳先生背着手在院子里看花树,忽觉脚边有温软的小东西擦过,低头一看,是一只黑色的小狗。他正惊奇它从何而降,就听到隔院传来女子轻柔的唤声:“小黑——,小黑——”那小狗只管撒欢地蹭着他的布鞋,并不答理主人,柳先生即代它应道:“小黑在这里。”隔院突然没了声音。柳先生蹲下身子逗了会儿小狗,心想一会儿就给她送过去、别叫她干着急。
  没想到她已经来了,她着一身浅粉色衫裤,面带浅笑,亭亭地站在他面前,他慌忙站起,无端地觉得喉头发干,咽下口水、半天才道:“我、我本想给你送过去,真的,这小狗蛮可爱的,这小狗是你的么?”他前言不撘后语地说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先生也并非想象中的那般清高、肃然,便抱起小狗对他微微一笑、一欠身说:“打搅先生了。”说完她转身向月洞门走去。
  他“嗳”了一声,似乎有些话要对她说,但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袅袅地离开。
  第二天亨生到书房里玩儿的时候,柳先生取出事先画好的鸳鸯说:“拿去,这个送你姐。”亨生喜出望外地夺了就跑,都忘了谢谢先生。“他一定急着去找他姐姐去了。”柳先生喜滋滋地想。
  又隔一日午后,柳先生躺在榻上小睡,耳边传来她轻柔的呼唤:“柳先生,柳先生……”他以为做梦,又听了会儿,待这声音消失,他才肯定不是做梦,翻身下床,急奔出去,就看到她纤细的背影,他叫道:“花容!……小姐。”她回转身嫣然一笑说:“还以为您不在呢。”
  “我在,我在。”他一叠声地说着,狼狈地发现自己连鞋也没套,忙说,“对不起,你等我一下。”好一阵手忙脚乱!花容好玩地看着他,说:“我是特地来谢谢先生的。”
  “谢什么?”“那些画。”“哦,画。”“先生画得真好!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我这里还有一些,喜欢的话,都给你。”他在她面前总是显得嘴拙,还好不妨碍他小小地献一下殷勤。
  果然她说:“真的吗?都给我?!”他引她进房,给她看自己的画稿,她翻看着羡慕地说:“要是我能跟您学画就好了。”
  “可以啊。”他不假思索的说。她苦笑:“我爹不让的。他说女子该守本分。”
  “什么本分,我们那里都开学堂收女学生了,在英吉利,皇帝的位子都可以让女子坐。”他为她不平,她却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好奇:“女学生是什么样的?”于是他向她描述了外面的种种新鲜有趣的事,他说得生动,她听得痴迷,那是多么不同的人生啊,她在沉闷局促的深闺呆得太久,他来了,好像为她打开了一扇窗,让她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时间在不知不觉流逝,当她告辞的时候,两人脸上都泛着红晕。
  他兴奋得不能入眠。花容,多美的名字,“云想衣裳花想容。”
  他想这个才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花容
  这一年的初夏,天热得特别早,赵老爷的蚕房又要开工了。工人们挑进担出,河滩边喧闹非凡,洗扁的妇人一字排开,几十只大扁(养蚕的竹编用具)象巨大的荷叶漂浮在水面。看热闹的都在岸边瞧着、议论着,柳先生也在其中,他可不想错过这乡野一景。
  而在雕花楼后面的闺楼,此刻却异常寂静。工人仆人都在外面忙,赵老爷带着太太、姨娘去庙里进香了,闺楼里只有花容一个人静静的做着一双布鞋,平日里她只能偷偷地下几针,这会儿她放心地把针线筐摆到了窗前。
  “你在做什么?”元生不知何时闯了上来,“这是男人的鞋,我试试。”
  “还给我。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花容没好气地说。
  “亨生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我也是你兄弟呢。再说我们同年同月生,有缘份的。”他凑近她嘻皮笑脸地说。
  “谁跟你有缘份?走开。”她厌恶地起身收拾绕线板。
  “那这鞋送给我。”他无赖地夺走那鞋。花容去抢,他却举着鞋子跑下楼去,一面还叫着:“花容想男人啰,花容给男人做鞋啰……”花容又气又羞,一路追赶着他想夺回那鞋。眼见得他奔上了藏经阁,她也追了上去。
  这藏经阁的顶层楼梯上方有一块翻板,翻板翻下,再在上面插上闩儿,楼梯就被封死了。她没想到他会那样做。他眼里燃着*邪的火,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毛粗的手伸向了她的胸口,她骇住了,她求救地喊:“亨生——小黑——”他狞笑着扑来,她和他扭在了一起,他将她压在了楼梯的翻板上。
  当亨生带着小黑气喘吁吁爬上楼是,楼梯已死死封住,楼上传来姐姐的哭叫声、挣扎声,和元生粗重的咒骂声:“我让你想他,我让你想个够……”亨生拼命捶打黑洞洞的楼板,急急地叫:“姐姐,姐姐……”楼上轰隆隆地倒下许多重物,楼板间扑簌簌落下许多灰尘,楼上的声音叫亨生害怕,仿佛有一头野兽正嘶咬着可怜的姐姐,姐姐的声音越来越凄历,他唯一的念头便是去找把刀来劈了这楼板。他跑去了下房。
  回来时,楼梯口已洞开,元生不知去向,姐姐披头散发、衣衫零乱地坐在一片散落的绸缎中,他看到姐姐的眼睛空洞而呆滞,他问:“姐,他把你怎么了?”姐姐的泪便从那空洞里涌了出来。
  以后的日子,梅雨缠绵,姐姐的脸总是惨白木然,亨生跟她讲先生讲的故事,她毫无兴趣地听着,亨生训练小黑站立,她懒懒地看着,连小黑也不能赢得她的欢心了。当亨生要离开时,她拉过他,爱抚地摸着他的脑袋说:“弟弟,姐以后就指望你了。”
  第二天出梅,太阳白辣辣地照着大院,穿堂风爽爽地钻来钻去,仆人们奉命去藏经阁搬书,他们发现小姐花容用长绸将自己吊死在了顶楼。
  女鬼
  这三十年前的疑案小木匠又怎能知道,此刻,这个年轻人正做着一个好梦,他梦见自己做成了一张雕花靠椅,正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忽见椅上竟坐着一位秀美的姑娘,她对他含情脉脉地微笑,令他心慌意乱、浑身发热,眼见得她站起身、主动褪去身上的薄衫向他慢慢靠近,芬芳的气息顿时使他不能自持,他一把揽过她的素肩,恨不能全身每一个关节都与她捏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感到全身酸软,看见有黑猫贴着窗槛走过,依稀想起梦里听了一夜的猫叫声。
  阿长伯碰到他时关心地问:“昨晚睡得好吗?我看你脸色不大好。”
  他说:“睡得蛮好,谢您给我找的这地方。”他不好意思说出梦里的事。
  白天,小木匠走街窜巷地找活干,傍晚他打了瓶黄酒回雕花楼找阿长伯喝两盅。
  喝着酒,阿长伯的话也多了起来:“说出来你别怕,你住的那楼不太干净,都是赵家作孽,怨魂不走哩。”接着阿长把三十年前的那段往事告诉了小木匠。
  小木匠连说:“罪过,罪过。”又问:“那吊死的小姐长啥样?”
  阿长说:“你说花容啊,长得倒是花容月貌的,红颜薄命啊。听说她入殓的时候,绣花鞋随便怎样也套不上,结果还是穿了双男人的布鞋去的。”
  小木匠听后半晌无言,喝完酒头昏昏地回房睡觉。
  睡至半夜,小木匠突然惊醒,原来是明晃晃的月光移到了眼皮上。他一醒就感觉到身上寒意入骨,想起身看一下窗户是否关了,这一起身不打紧,只看到一个素白的人影飘在窗前,他惊得酒醒大半,壮着胆子叫道:“啥人?”他心里直嘀咕:我是不信鬼的,鬼是没有的。
  还容不得他证实,那鬼已经开口:“我是花容啊,先生你不记得我了吗?”
  “啊,鬼啊!”他头上一麻,眼看着“她”向自己移近,却须臾动弹不得,那女鬼长发覆面、白衣如纸,走起路来飘飘荡荡、毫无声息,“她”行至距他六尺开外的地方便停住了,叹口气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不过是太冷了,想晒一会儿月亮而已。你能为我再吹一回上次吹过的曲子么?”
  他心下称奇:鬼还要听曲子晒月亮。不过,他还是乖乖地取出枕下的竹笛、横在唇下试了试音,奇怪,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再害怕,手指按在笛孔上是如此收放自如,他全神贯注地吹起来,这笛声如丝如缕地浮开去,又在清寂的夜空中交织缠绕,显得格外突兀而诡异。
  “她”认真听着,终了,才说:“不如上次好听。”他很是佩服,承认是心境不同的缘故,“她”又说:“笛膜也该换了,你终究不是从前的柳先生了啊。”
  说完,“她”以发掩面、失声而泣,其状甚悲,小木匠也不免为之动容,想不到鬼也是有情有义的。那女鬼哭了一阵便道:“打搅先生了,花容命薄,能再听到先生的笛声已是福份,不敢要先生记着我这个不干净的人,先生以后请多保重,我去了。”转眼间,“她”就消失了身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小木匠呆立半天,很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遇鬼,他跑到窗前关窗,一只黑猫擦着他的手背跳上窗棂,隐没在黑暗之中。
  小黑
  早晨,他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阳光一格一格地照进来,灰尘在光线中跳舞,他起身推窗,看到对面屋脊上蹲着那只黑猫,尾巴悠闲地甩来甩去。
  上午,小木匠在一户农家做糕饼模子,主家的家婆见他手快活细,便问他哪里学的手艺,他说是跟师傅陈家耀学的,那家主和家婆面面相觑,一起道:“莫不是老烟鬼的儿子家耀?”
  原来,当年设计建造雕花楼的主匠叫陈庭芳,虽身怀绝技却穷途潦倒,只因他好吸鸦片烟,每日需开销五两银元的烟钱,人称“老烟鬼”。赵世坤以烟为诱,迫他带领艺匠日夜赶工建起这幢美伦美幻的雕花楼,楼成之后,赵家为保“天下第一楼”的美誉,竟将陈庭芳长年囚禁在密室烟榻,“老烟鬼”最终是死在了烟榻之上,其妻儿也被赶出了本镇。
  小木匠听得这段故事,深为师傅叹息,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师傅临终还念念不忘雕花楼,那里凝聚了太多父辈匠人的血泪。
  “那赵世坤后来怎样?”小木匠不禁打听。
  “早叫人民政府给枪毙了。”
  “他的两个儿子呢?”
  “你说的是元生、亨生哪,说来话长。”那家主见小木匠活已做完,便娓娓道来。
  事情还得从赵家的一只狗说起。这狗名叫小黑,生得乌黑锃亮、颇为灵巧,能听懂人话,平日里养在赵家大院,乡里人也只在交租日见过。赵家小姐死后,赵老爷认定这黑狗是个不祥之物,几次要叫人弄走它,都被小少爷哭着喊着留下了。
  有天深夜,赵老爷和姨娘被大儿子房里传来的一声尖叫惊醒,接着是狗疯了似的狂吠,赶紧披衣提灯赶去,只见元生惨叫着蜷缩在墙角,身下一片血肉模糊,老爷急令仆人绑了黑狗,又传郎中来看。
  郎中来时,元生已昏死过去,郎中也没能让他醒转来,他连发三天高烧,到咽气时,嘴边满是黑泡,下身烂得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
  赵老爷是当着亨生的面,叫人杀死那狗的。亨生苦苦哀求父亲放过这狗,赵老爷斥道:“孽子,你嫌赵家的晦气不够多么?来人,把这狗头掷了。”那狗大概也晓得自己的命数到了,拿眼哀哀地看着少主人,亨生再求也没用。工人拿麻袋套了狗,扎紧袋口,狗在袋里死命挣扎,几个工人齐齐拎了狗向花园的石雕莲花座掷去,狗一声没吭,毙了。
  几天之后,赵家二少爷便失踪了,有人说他被人贩子拐走了,也有人说他跟了街头卖艺人流浪去了,总之,他再也没有出现过。赵老爷就此一蹶不振,赵家也败落了下来。
  说来奇怪,小黑死后,仆人们都不敢从花园经过,都说夜里听到花园里有小黑的叫声。后来赵家请道士做了法事,晚上狗叫声倒是没了,却多了猫叫声,那黑猫也不晓得从哪儿来的,在楼里一呆就是几十年,快成精了。乡里人都管它叫小黑,说这东西邪气着呢,不知有多少条命。
  小木匠听了小黑的故事,回去再看到屋梁上趴着的黑猫、忍不住叫了声:“小黑。”那猫竟然转过头来看他,那猫眼森然放光,小木匠不由起一身鸡皮疙瘩:这东西果然邪气。
  小木匠
  小木匠在雕花镇定居下来了,乡人都说“老烟鬼”的手艺没有失传,雕花镇没个正宗的雕花匠怎么行。
  小木匠在镇上陈巷桥边搭了一间屋,忙时帮人修农具、打家具、甚至上梁造房子,闲时做些雕刻的小活计自娱自乐,或者约上阿长伯等乡邻喝酒豁拳,日子过得不紧不慢。
  雕花楼已不再闹鬼,镇革委会将它派作存放文件档案的仓库,由阿长伯的儿子管着这楼里的钥匙,小木匠没事常去转悠,琢磨那满楼精湛的雕刻工艺:砖雕、石雕、金雕、木雕,件件传神;浮雕、圆雕、漏空雕、阴阳雕,样样出彩。他真的是百看不厌、爱不释手。传说中“老烟鬼”每七天雕一幅落地长窗,每幅一则二十四孝故事,待雕完《黄香割肉疗亲》,“老烟鬼”口吐鲜血数口喷在了檀木花窗之上,怎不是呕心沥血之作哪!
  转眼间世道又变了,镇上多了穿绿军装戴红袖箍的年轻娃儿,小木匠也添了抬头纹了,大街上震日响着口号声,到处都是破四旧的大字报,锣鼓家什吵得人心神不宁。木匠的铺里空空荡荡,木匠的心里也空空荡荡,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都是“四旧”哇!
  终于有一天,“红袖箍”们闯进了雕花楼,他们高叫着“砸烂孔家店、捣烂雕花楼”,一个个锄头铁锹锤子地跃跃欲试,阿长伯赶来了,小木匠也赶来了,乡亲们全赶来了。阿长好言劝道:“后生啊,这楼是我们镇的宝啊,没有雕花楼,这镇还叫雕花镇么?你们想想,当年劳动人民花了多少心血才造成这楼,你拆了它就再也没有了啊?”
  “没有了好。”“没有了干净!”后生们群情激奋,“这些都是四旧,什么头悬梁、什么锥刺股,全是孔老二的东西,砸了!”“对,砸呀!”“砸呀——”
  一锤锤地下去,小木匠看得心惊肉跳,他仿佛听到了发自地底的尖叫,匠人的汗水在他的背上流淌,匠人的血液在他身体里冲撞,他不知哪来的勇气,急中生智道:“对,这些是四旧,我们应该留着它,把它作为反面教材,叫愚昧的人认清封建社会的恶毒。”
  几个后生并不听他的话,继续砸着,小木匠忙又说:“你们这样弄不安全,这楼的木头有些已经蛀空了,说不准一动就要塌下来,压死了人可不合算哪,你们看,我额头上这疤就是上次帮忙搬资料时,被上面掉下来的一根小梁敲着的,到现在还隐隐介痛。”
  乡里们纷纷附和:“是呀,这楼长年不修,说倒就倒,不弄倒好,弄弄伤了人,又没有人赔你!”后生们犹豫了,那领头的不信邪,*起斧头偏向雕着“和合二仙”的垂莲柱上砍,也合该他倒霉,他那一砍惊动了轩梁上踱步的黑猫,只见一道黑影直落下来,那人“啊”的一声便捂着脸蹲下了,众人围上一看,只见血正从他指缝往外冒,他的脸被猫爪破了相。
  从此再没人敢无事生非,雕花楼是有鬼神保护的。
  小木匠的日子却一天天不好过起来,镇上百业萧条,各人都自顾着填饱肚子要紧,哪还有闲钱做木头家什,小木匠不得不改行去当“伙头兵”:附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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