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信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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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富有色彩的夜晚,酒、灯光和音乐让高苇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张骏对她今晚坚持要求见面始终有点疑惑,他说总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可见面以后却不是这样,他认为高苇不会无缘无故地有这种悠闲。
“你就不想和我见面吗?”高苇的声音极富女人味。
张骏避开了高苇的目光,低下头,旋转着手里的高脚杯,一小点红酒在杯里晃动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是怕爱上你。”
高苇笑了,奇怪地问:“爱有什么不好吗?”
“不好。”张骏答道。
高苇望着这个面目清秀的俊小子,以他22岁的年龄,有什么经历让他敢说爱是不好的呢?她追问道:“为什么?”
午夜的酒吧灯光迷离,音乐像游魂一样时隐时现。客人已走得差不多了,从高苇坐的角度,只看见柱子旁边还有一对情人依偎着窃窃私语。爱情让人心动,让人向往,可她并没想过和张骏会产生这种感情。曾经有过的那个夜晚,她只是需要躲开孤独而已,和此刻一样,人生总有些这样的夜晚,你像掉进水里一样,非得抓住什么才行。
没想到,就是曾经有过的偶然,张骏说他爱上了她。他不是第一次和女孩上床了,但是和高苇有过一夜之后,他连续几天神思恍惚,高苇的面容早早晚晚都在他的眼前晃动,他知道这便是爱上了。并且,这是宿命。他说两年前一个有名的算命先生给他算过命,说他未来的妻子将比他大两岁,北方人,左耳垂有一颗黑痣,而这一切都和高苇吻合。
然而,命运和预言的重合在带给张骏惊喜的同时,却与他永不结婚的信念冲突上了。爱意味着结合,意味着建立家庭并繁衍后代,而这正是他深恶痛绝的。于是,他选择了回避,这是他的另一种宿命。
张骏说他永远记得他离家出走的那个早晨,母亲在卧室里放火要毁灭这个家,被赶来的邻居将火扑灭了,父亲在另一间屋里将拳头打向玻璃窗,满手鲜血淋淋。这便是爱的结局。父母的吵闹已经很多年了,张骏从小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不过这次事件发生时他已经长大,读中学了,他觉得他必须逃离这个噩梦。就这样,他悄悄离开了家,来到了现在这座城市。5年过去了,他打工谋生,现在已是一家星级酒店里的调酒师,那酒店里的酒吧比这里豪华多了,而他调出的鸡尾酒很受客人喜爱。
张骏的经历让高苇震惊,女人所有的母性情感竟使她怜爱起这个可怜的男孩来。在这之前,她想他们双方都是轻率的男欢女爱而已,从没想过与爱有关的东西。没想到,张骏躲避她正是因为爱上了她。
“忘记过去吧。”高苇晃动着红酒与他碰杯,然后带点醉意地对他说,“不过你可以放心,因为你还没问过我是否爱你呢,只是到现在,我们至少可以做朋友了,是不是?”
高苇和张骏走出酒吧时已是凌晨2点多钟,高苇挥手和他告别,然后摇晃着身子去路边招出租车。当她刚坐进车时,张骏挤了上来。
“你醉了,我得送你回去。”他说。
张骏将高苇送回家后正欲离开,躺在床上的高苇将头伸出床沿呕吐起来,他赶紧给她倒水喝,然后打扫地面。
“你坐下。”高苇迷迷糊糊地说。
张骏在床沿坐下。
“当初你离家出走到这里来,是投奔你的表姐吗?”高苇不知怎么想起了这个问题。
“你是说你们公司的张叶?”张骏说,“我们说着玩的,她不是我表姐。”
张骏回忆说,他和张叶是在他的酒吧认识的。第一次,张叶和不少商务上的客人一起在酒吧喝酒,她走到吧台来对张骏说她要的酒该是什么口味。他调酒的时候,他们顺便聊了几句。第二次,张叶再来时,伏在吧台上和他聊得更久一些。大家都熟识了,张叶后来请他吃过一次夜宵。他感到张叶的目的是勾他上床,便说你做我的表姐更合适,他之所以避开那种关系不是因为洁身自好,而是女人太主动他就没有了兴趣。后来,张叶放弃了此种努力,转而对他说,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怎么样?就这样,他和高苇见了面。
真没想到,张叶还有勾引小男生的兴趣。高苇说行了,这事就当我不知道,只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可不能对她讲,不然在公司不好相处。
“她让我们认识的呀。”张骏不解地说。
“谁知道她是什么想法。”高苇说。
不知不觉中,已是凌晨3点多了。“天亮再走吧。”高苇说,“你也躺下休息一会儿。”
与上次的疯狂做爱不同,这次两人躺在一起时,仿佛成了冷静的朋友。张骏和衣躺在她身边,望着天花板说:“我们这样在一起没人相信吧。”
高苇没有回答,她叹了一口气,仿佛心里有理不清的思绪。
“你很会做爱,是从别的女孩子那里学会的吧。”高苇想起了上次和他在一起的疯狂。
“不,是从影碟上看来的。”张骏坦白地说,“女人喜欢男人这样吗?”
高苇突然为他们之间谈起这样赤裸裸的性问题感到奇怪。而她自己,怎么一下子变成了男女欢爱的旁观者。冲动、欲望、技巧,没有爱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我口渴。”张骏起身去了客厅找水喝,回到卧室时,他有些紧张地对高苇说:“你的书房里还住着人吗?”
高苇头脑里“嗡”的一声,她一直想竭力否定的东西怎么又出现了?
“你看见什么了吗?”她问。
“我听见那屋里有人的呼吸声,但没敢进去看。”张骏说。
高苇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连声叫张骏将卧室门关上……
林晓月的影子在游荡,早年的朦胧情感笼罩着郑川,他像坐上时间的返程车一样高速退向从前。从前总是美的,真的,这是什么道理。
他开始一到夜深便给林晓月写信。他在电脑键盘上“劈劈啪啪”地敲着,然后一段段文字发向那个给他发邮件的神秘信箱。这是阴阳交流的唯一通道,比发现她的影子在各处出现更亲切,因为只有语言才能抵达心灵。
他的语言是缓慢的,打字的手经常在键盘上长时间地停下来,因为此时他已回到乡村,回到青春年少的时光。他看见林晓月沿河岸走来,远远看见她时心就跳得很厉害。这时,他希望附近的一头牛突然向她冲去,尖硬的牛角俯冲着,他猛跑过去,大声吆喝着将牛引向自己,这是一头野性尚存而突发脾气的牛,他可能被它伤得鲜血淋淋,他可能会死,然而,他愿意。他为老天不给他这种机会而遗憾。
他在键盘上敲着,一个个字跳出来,每个字后面都有林晓月的面容忽现。
夜是天地阴阳交融的时刻。隔壁的刘英、楼下的苟妈在熟睡中并不知道这家里发生了什么,刘英曾依稀听见过电脑键盘声,她以为郑川在工作,她若看见郑川灵魂出窍的样子,一定会大惊失色。
而整个上午,郑川在输上液之后一般便沉沉睡去,刺眼的日光是他的夜晚,他听见泉水流动的声音,听见林晓月走路的声音,她翻动书页的声音很柔和,她是从河岸上走来的吗……
只有下午是很别扭的时光,他去公司,从地下停车场到电梯再到公司的走廊,一切显得非常的不真实,人影幢幢,都干什么呢?高苇坐在办公桌前若有所思,她为什么不快乐呢?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望着花瓶上的古代女子,想起林晓月曾经说过,回到古代是不是更好一些呢?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郑川惊回现实,“喂,”他清了清喉咙,“是我,你是谁呀?”
对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我姓李,墓陵公司的经理,就在你的楼上,你来一下好吗?有重要的事。”
郑川完全回到了现实。墓陵公司与我何干?他十分疑惑地进了电梯。18楼,转瞬即到。
走在这家公司的走廊上,郑川感到凉风阵阵,也许是空调的缘故吧。他看见一个个办公室里的男男女女脸色都不太好,揉揉眼睛,他想也许是他的视力出了问题。想起一个叫娜娜的女孩曾经在这里打工,而他在电梯里遇见她时竟一点没觉察出她的职业,他勾引了她,或者说他们做了一次交易。现在,这位李经理找他会与此事有关吗?
李经理是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嗓音较低,他说我们两家公司是邻居,今天才认识真是太迟了。
郑川望着他,眼光分明在说,你的重要事究竟是什么呢?
“你认识一个叫林晓月的女人吗?”李经理突然问道。
“什么意思?”郑川有种防不胜防的感觉。
李经理喝了一口水,讲起了昨天黄昏发生在墓地的事。
松坡陵园在离城40多公里的丘陵地带,墓地占了绵延几千米的山坡。暮色四起之时,仅有的十来个管理员一般不到墓地丛中去的。可昨天黄昏,梁管理员去山坡上的厕所方便时,看见远远的墓地中有一个晃动的人影,天快黑了,祭奠死者的人不会还停留在这里,梁管理员觉得奇怪,便沿着墓地之间的小道向远处的人影走去。
墓地丛中,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站在一座墓前。可能是这山坡上风太大的原因吧,她包着头巾,只露出一小部分脸孔在外面。
“天快黑了。”梁管理员以为她在墓前悼念,便好心地提醒道。
“我就是要等到天黑。”女人说。
梁管理员突然感到有点惊悚。周围冥钱的纸灰随风飞舞,像黑蝴蝶一样。“你等谁呢?”他有点心惊胆战地问。
“说了你也不认识。”女人说,“我等郑川,你认识吗?”
梁管理员赶紧摇头说不认识,但是,你是谁呢?你从哪里来?
女人指了指面前的陵墓说,我住这里,你该知道我的。
梁管理员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一方白色大理石的墓碑上刻着——林晓月之墓。
梁管理员大叫着往回跑,守墓陵的人本来够大胆的了,可从没有人遇见过鬼魂出穴。他跌倒了好几次才跑回管理员住的房子,看见他的狼狈相,其余的人并不相信他遇见了鬼,七八个人一起赶过去,林晓月的墓前空寂清冷,哪有什么人影鬼影呢?
这件怪事今天反映到公司本部,李经理觉得奇怪,因为他了解梁管理员的诚实品质,50多岁的老职工了,既不胆小也不信鬼,他遇见的事多半是真的。
李经理立即与《云》杂志社的鄢红联系,因为林晓月的墓地是他的公司赠送给杂志社的,鄢红是联系人。当然,说是赠送,其实是与杂志社交换广告,这种商业行为,倒也正常。
鄢红对此事也十分震惊,她说杂志社昨天肯定没人去过墓地祭奠。至于那墓地女人说的“郑川”的名字,鄢红说她认识这么一个人。于是,李经理便直接与郑川联系了。
李经理慢条斯理地讲完这事的全过程,略带抱歉地说:“郑总,本来不该用这种事打扰你的,不过事情太蹊跷,不搞清楚会影响职工的情绪,所以还是只得问问你了。”
“我认识林晓月,是知青时代的朋友。”郑川强压住震惊说道,“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比你更一无所知。”
郑川起身告辞,李经理在他背后一脸茫然。
乘电梯回到17楼,郑川走进办公室时身体有点摇晃。高苇站起来刚要说什么,他已经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并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林晓月真的要见我吗?她通过各种途径传达信息,是因为阴阳界上有东西隔着她,使她跨不过来。她的影子飞出来也不能说话,难道要我过去才能与她真正见面吗?
郑川打了一个寒战。我过去,死了就过去了,她不该这样要求我。或者,她的意思是,在黄昏或天黑以后的墓地,她可以看见我并与我说话?如果是这样,我是否应该去一次墓地呢?
郑川拨通了鄢红的电话,鄢红说她从不相信有灵魂显形的事,不过这事太奇怪,去找那个管理员问问情况也有必要。她说,作为同事和学生,她也挺怀念林晓月的,她愿意陪郑川去墓地了解真相。最后,他们约定第二天下午出发,并对此事严格保密。因为这种事最能让传言满天飞,对当事人造成不良影响。
当天夜里,郑川在电脑上给林晓月发出了一封邮件,他希望在第二天下午出发前收到她的回邮,如果这样,事情就清楚了。
他在邮件中写道:
你葬在松坡陵园,我是刚知道的,我会来看望你。我只是想问,是否要在黄昏,或者晚上才能见到你?
离开农村回城后,我们再也没联系过。一晃20多年过去了,我们已经人过中年,为什么你现在才决定与我联系?如果在你生前联系不是更好吗?我最近给你发了不少邮件,不知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我是能收到的,你发来的那些回忆往事的邮件我都读到了。还有,你约定的约会我也去了,可是只见到你的模糊影子,而且没有说话。我明天到墓地来,你能说话吗?
快给我回信,我等着。
郑川发出这封邮件后心里踏实了不少。第二天早上,谭小影来给他输液时说的第一句话让他震惊。
“我知道,你这几天夜里都在给林晓月写信,所以没睡好觉,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郑川惊异地盯着她,仿佛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
“每天上午睡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谭小影说,“我读了林晓月的那些邮件,就在想你怎么不回信呢?看来,你终于开始了。哦,收到回信了吗?有了一定给我看看。”
郑川疑惑地想,有没有回信,也许你比我更清楚吧。当然,清楚这些的不是谭小影本人,而是潜伏在她身上的林晓月的灵魂。可是,这灵魂为什么不就在这屋里显形出来呢?也许,灵魂显形需要很多条件,时辰、环境、周期等等,当然墓地会是最适宜的地方了。
他打开电脑,没有回邮。看来林晓月的意思是让他去墓地了。
郑川和鄢红来到松坡陵园时,太阳正在西沉,逆光中看远近的树都变成黑色的剪影。有成群的乌鸦从天空飞过,仿佛是投奔夕阳而去的游魂。
陵园管理处设在山坡下,一幢两层的红砖楼房。郑川将车停在楼前的空地上,望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鄢红,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某种紧张。
鄢红却更像一个旅游者,她身着牛仔裤和黑色t恤,从汽车出城以后,她就一直在欣赏田野上的景色。她是第三次走这条路了,去年林晓月下葬和今年清明节,她和编辑部的同仁们都来过墓地。没想到,这次再来,竟是为一桩离奇的事件。
陵园管理处主任姓白,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脸上常挂着笑,像一尊佛。也许由这样的人管理陵园最合适了,人生无常,笑口常开。他对鄢红说你们编辑部来人就好了,了解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这里的人文化不高,出了这种事都往迷信方面想,职工们现在去墓地巡视,必须几个人同路才敢走。
鄢红说先见见梁管理员,胖主任说他自从在墓地见鬼之后便病了,我带你们去房间找他吧。
这幢红砖楼房,楼下办公,楼上便是工作人员的寝室。梁管理员躺在床上,憔悴的脸色使他看上去像生了大病。胖主任说:“老梁,林晓月单位上的人来了解情况,好好谈谈吧,也许你的病会轻松些。”说完,胖主任因有事便告辞出门走了。
梁管理员将他在林晓月墓前遇见的事又讲了一遍,和郑川、鄢红已经知道的情况差不多。
“你以前在墓地遇见过类似的情形没有?”鄢红问道。
“从没有过。”他说,“我在这里工作10多年了,从没遇上过鬼魂。曾经有同事夜里听见墓地的方向有哭声,我也敢摸黑进墓地去察看。结果什么也没发现。这里的人都说我的胆子最大了,可这次面对面地看见鬼魂,我真是挺不住了。”
“前天傍晚你去墓地的时候,是不是本身正在生病,头昏发烧什么的。”鄢红细心地问,“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产生幻觉,也就是说看花了眼。”
梁管理员认真地说:“当时我身体很好的,头脑清醒,怎么会看花眼呢?笑话,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站在面前还会看错?我现在才知道,鬼魂显形时,真的和活人一模一样。”
在梁管理员那里一无所获,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是真的发生过了。郑川和鄢红沿着管理处外面的石梯向山坡上走去。郑川要在同样是傍晚的时间去林晓月墓前看看,鄢红尽管认为这没什么用处,因为她并不信鬼神的,但是,考虑到郑川作为被卷入其中的当事人,其破解神秘的迫切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梁管理员不可能产生幻觉。”郑川一边走一边对鄢红说,“因为他听见那女人说出了我的名字,你想想,这管理员并不知道我,如果是幻觉,他不可能听见我的名字的。”
这确实蹊跷,鄢红无法回答。
他们走上了山坡,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天地间浸染着淡墨色。放眼望去,无数坟墓布满了山坡,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跟我来。”鄢红凭着以前来过的记忆,辨别了一下方位后对郑川说,“这里有上千座坟墓,稍不小心便会迷路的。”
他们沿着一条小径往前走,两旁是整齐的坟墓,墓碑一个个竖立着,上面刻着字,有的还嵌有死者的照片。郑川的心跳得厉害,不是怕这些坟墓,而是为即将见到林晓月的坟墓而紧张,就像他早年和她第一次约会一样。
走了很久,暮色更浓了,郑川停下脚步问:“怎么还没到?”
“快了。”鄢红说,“我们在刚才的岔口也许走错了路,现在又回到正确的路上了。”
山坡连绵起伏,重重叠叠的坟墓仿佛无边无际。死者在这里成了沉默的大多数,生者走入其间,备感荒凉和孤独。风起了,一些插在坟上的招魂幡簌簌发抖,冥钱的纸灰飞在空中,这些没有生命的黑蝴蝶起起落落,让人隐隐嗅到烟火过后的余味。
林晓月的坟墓静静地在这里出现,郑川一眼瞥见时,耳膜里响起一阵轰然作响的声音,像音乐,像瀑布。他脸上有点发热,或者是发冷,坟墓在他眼中有点像林晓月蹲在地上的样子。他和鄢红将带来的白菊花放在墓前,鄢红说:“林大姐,我看你来了,还有你知青时代的朋友也来了,你高兴吗?”
坟墓里传出林晓月的声音,这声音只有郑川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