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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萧十一郎-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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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人都已走了?”
  “还没有走。”张果老摇着头,又格格地笑了起来:“他们不会走的,你就算用棍子赶他们,他们也不会走的。”
  “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看?”
  风四娘已冲了进去,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人果然还没有走,而且永远也不会走了。
  客厅里灯火辉煌,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昧,成坛的美酒。
  每个人部守着鲜艳华丽的衣服,显得很威风,很神气。
  只可惜他们都已是死人。
  “鲨王”鱼吃人、金菩萨、“金弓银丸刺虎刀,追云捉月水上飘”厉青锋、人上人、轩辕三成、轩辕三缺。
  他们在活着的时候,都是显赫一时的英雄好汉,富甲一方的武林大豪。
  只可惜他们现在都已是死人,每个人头上都被砍了一刀。
  一刀就已致命。
  是谁有这么锋利的刀?
  是谁有这么快的出手?
  萧十一郎除了萧十一郎外还有什么人?
  风四娘全身都已冰冷,沈壁君的心更冷。
  死的并不止他们六个人,除了外面的张果老外,这里已连一个活人都没有,连女人也都已同样死在刀下。
  致命的一刀。
  萧十一郎,萧十一郎,你的心为什么如此狠?
  死人已不再流血。
  沈壁君已忍不注要流泪,她不仅为这些死人悲哀,也在为自己悲哀。
  她全心全意爱着的人,竟是个冷血的刽子子。
  风四娘却轻轻吐出口气。
  这景像虽然悲惨可怕,但是萧十一郎总算并没有死在这里。
  只要他还活着,别的事都可以等到以后再说。
  沈壁君忽然转过头,用一双带泪的眼睛瞪着他:“你还说我错恨了他?”
  风四娘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他绝不是你想像中那样无情的人。”
  沈壁君咬着嘴唇,冷冷道:“他的确不是,他根本不能算是人,”风四娘道:“难道你已认定了这些人是死在他手里的?”
  沈壁君道:“难道不是?”
  风四娘道:“绝不是,他从来也没有杀死过一个无辜的人,”沈壁君道:“那么这些人是谁杀的?”
  风四娘道:“我可以问得出来,我一定要问出来,幸好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人。”
  院子里凄凉而寒冷,连灯光都似已变得阴森森的,宛如鬼张果老虽然还活着,可是在灯下看来,脸色也像是死人一样。
  她已坐下来,坐在厅前的石阶上,不停地笑,不停地唱。
  她唱的本是很有风情的小调,在此时此刻听来,却显得说不出的悲惨凄凉。
  风四娘走过去,也坐下来,坐在她身旁,轻轻地问:“你刚才一直都在这里?”
  张果老点点头。
  风四娘道,“刚才这里发生的事,你都亲眼看见了。”张果老道:“我虽然已老了,却还看得见,也还听得见,我还没有死。”“她又忽然大笑,”那小子却以为我已经吓死了,我装死一定装得很像,“”那小子“显然就是凶手。
  她装死骗过了他,所以她还能活着。
  一个在妓院里混了儿十年的女人,就算不是老妖精,也已是条老狐狸。
  一条真正的老狐狸,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有法子活下去的。
  风四娘松了口气,又问道:“那小子杀人的时候,你也看见了?”
  张果老道:“嗯。”
  风四娘道:“这些人全都是他杀的?”
  张果老又点点头,脸上忽然露出种说不出的恐惧之色,喃喃道:“他杀人杀得真快……他有把好快好快的刀。”
  风四娘道:“你知道他是谁?”
  张果老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个死人。”
  风四娘怔了怔,道:“死人怎么会杀人?”
  张果老道,“现在他虽然还没死,可是他是个死人。”
  看来霍英的确没有说错,她说的活的确有点疯疯癫癫,教人听不懂。
  风四娘只有忍耐着,问下去:“他明明还活着,为什么是个?
  第四六章 神秘天宗
  泪已干了。
  风四娘忽然跳起来,冲出去,“我们走。”
  “去哪里?”
  “去找金凤凰算帐去。”他们没有找到金凤凰,也没有找到沈壁君,却见到了周至刚和连城壁。“内人病了,病得很重,两个月里,恐怕都不能出来见客。”
  周至刚的态度傲慢而冷淡。
  多年前他也曾是风四娘的裙下之臣,可是现在却似已根本忘记了她。
  对霍英和杜吟,他显得更轻蔑憎恶。
  他也并不想掩饰这点。
  连城壁就比较温和得多了,他一向是个温良如玉的谆谆君子。
  他显然已仔细修饰过。
  沈壁君一回到他身边,他就已恢复了昔日的丰来。
  现在他看来虽然还有些苍白憔悴,可是眼睛已亮了,而且充满了自信。
  新留起来的短须,使得他看来更成熟稳定。
  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影响,真的有这么大?但风四娘却知道他本来并不是个会被女人改变的男人。
  “沈壁君呢?”风四娘又问道:“她是不是已回来了?”
  “是的。”
  “难道她也病了?也不能出来见人?”
  “她没有病,但却很疲倦。”
  连城壁的态度还是那么温和,甚至还带首微笑。
  “我现在也不能去见她?”
  “不能。”
  “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你最好不要等。”
  “为什么。”
  连城壁的笑容中带着歉意:“因为她说过,她已不愿再见你。”
  风四娘并没有失望,也没有生气,这答复本就在她意料之中。
  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又问道:“你们是几时回未的?”
  连城壁道,“回来得很早。”
  风四娘道:“很早?有多早?”
  连城壁道:“天黑之前,我们就回来了。”
  风四娘道:“回来后你们就一直在这里等?”
  连城壁点点头。
  风四娘道:“你发觉她又走了,难道一点也不着急?”
  连城壁笑了笑,淡淡道:“我知道她这次一定很炔就会回来的。”
  风四娘冷笑道:“你怎么会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又算准了,我们只能找到一屋子死人?”
  连城壁显得很惊讶,道,“一屋子死人?在哪里?”
  风四娘道:“你真的不知道?”
  连城壁摇摇头。
  风四娘道:“他们不是死在你手里的?”
  连城壁闭上了嘴。
  他拒绝回答这问题,因为这种问题他根本不必回答。
  凤四娘却还不死心,又问道:“你们白天到哪里去了?”
  周至刚忽然冷笑,道:“你几时变成了个问案的公差?”
  风四娘冷冷道:“不是公差也可以问这件案子。”
  周至刚道:“什么案子?”
  风四娘道:“杀人的案子。”
  周至刚道:“谁杀了人?杀了些什么人?”
  风四娘道:“被杀的是鱼吃人,厉青峰,人上人,和轩辕兄弟。”
  周至则也不禁动容,道:“能同时杀了这些人,倒也不容易。”
  凤四娘道:“很不容易。”
  周至刚道:“你难道怀疑我们是凶手?”
  风四娘道:“难道不是?”
  周至刚冷冷道:“我们若真是凶手,你现在也已死在这里。”
  风四娘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若真是凶手,为什么不把她也一起杀了灭口。
  ——他们既然已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又何妨再多杀一连城壁忽然笑了笑,道:“其实你若肯多想想,自己也会明白我们绝不是凶手的。”
  风四娘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连城壁道:“因为我根本没有要杀他们的理由。”
  谁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杀人当然要有动机和理由。
  连城壁道:“我知道一直认为我想对付萧十一郎,一直认为我跟他有仇恨。”
  凤四娘承认。
  连城壁道:“据说他们也都是萧十一郎的对头,我本该和他们同仇敌汽,联合起来对付萧十一郎的,为什么反而杀了他们?”
  风四娘更无活可说。
  他们若真是联合了起来,今夜死在八仙船的,就应该是萧十一郎。
  她忽然发觉这件事远比她想象中还要诡秘、复杂、离奇得多。
  连城壁微笑道:“看来你也累了,好好地去睡一觉,等明天清醒时,也许你就会想通究竟谁才是真的凶手了。”
  鱼吃人他们都是萧十一郎的时头,他们活着,对萧十一郎是件很不利的事。
  所以唯一有理由杀他们的人,就是萧十一郎。
  这道理根本连想都不必想,无论谁都会明白的。
  只有风四娘不明白,所以她要想。
  她越想越不明自,所以他睡不着。
  天早已亮了。
  桌上堆满了装酒的锡筒,大多数都已是空的。
  现在本不是喝酒的时候,更不是卖酒的时候,这酒铺肯开门让他们进来喝酒,只因风四娘一定要喝。
  “你不肯开门让我们进去,我们就放火烧了你的房子。”
  风四娘显然并没有给这酒铺掌柜很多选择。
  她一向不会给别人有很多选择,尤其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现在她心情非但很不好,而且很疲倦。
  可是她睡不着,所以霍英和杜吟也只有坐在这里陪着她。
  喝酒本是件很愉快的事,可惜他们现在却连一点愉快的感觉都没有。
  霍英已经在不停的打哈欠。
  风四娘板着脸,冷冷道:“你用不着打哈欠,你随时都可以走的,我并没有要你陪着我。”
  霍英笑道,“我并没有说要走,我什么话都没有说。”
  风四娘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霍英道:“你要我说什么?”
  风四娘道,“干杯这两个字你会不会说?”
  霍英道:“我会,我敬你一杯,干杯。”
  他果然仰着脖于喝了杯酒。
  风四娘也不禁笑了,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两个年轻人对她实在不错。
  她也干了一杯。
  霍英道:“小杜,你为什么不说话,干杯这两个字你会不会说?”
  杜吟迟疑着,终于也举杯道:“好,干杯就干杯。”
  风四娘大笑,笑声如银铃:“幸亏遇见了你们,否则我说不定已被人气得一头撞死。”
  “你在生谁的气?”
  “很多人。”风四娘又干了一杯,“除了你们外,天下简直没有一个好人,”她在笑,可是心里却很乱。
  所以她拼命喝酒,只想把这些事全都忘记,哪怕只忘记片刻也好。
  她的眼睛还很亮,可是她已醉了。
  霍英也醉了,一直不停地在笑,“你自己会不会说干杯?”
  风四娘笑道:“你给我倒酒,我就干。”
  霍英道:“行。·他伸子去拿酒壶,竟拿不稳,壶里的酒倒翻在风四娘身上。”我衣服又不想喝酒,你也想灌醉它?“
  她吃吃地笑着,站起来,想抖落身上的酒,霍英也来帮忙,嘴里还在喃喃他说着抱歉,一双手却已闪电般点了她三处穴位。
  他的出手快而准。
  风四娘想大叫,已叫不出声音来,整个人都已麻木僵硬。
  霍英抬起头,眼睛里已无酒意,刀锋般瞪着那吃惊的酒铺掌柜,冷冷地道:“我们根本没有到这里来过,你懂不懂?”
  掌柜的点点头,脸上已无血色,颤声道,“今天早上,根本没有人来过,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霍英道:“所以你现在应该还在床上睡觉。”
  掌柜的一句活都不再说,立到就走,回到屋里躺上床,还用棉被蒙住了头。
  霍英这才看了凤四娘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你是个很好看的女人,只可惜你人喜欢多管闲事了。”
  风四娘说不出话。
  霍英显然不想再听他说话,将她控制声音的穴道也一起点住。
  也许他生怕自己听了她的话后会改变主意。
  酒铺的门还是关着的,这本是风四娘自己的主意,他喝酒时不愿别人来打扰。
  霍英要杀人时,当然也没有人来打扰。
  他已自靴筒里油出柄短刀,刀身很狭,薄而锋利。
  这正是刺客们杀人时最喜欢用的一种刀。
  杜吟一直在旁边发怔,忽然道:“我们现在就下手?”
  霍英冷笑道:“现在若不下手,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杜吟迟疑着,终于下定决心,道:“我没有杀过人,这次你让给我好不好?”
  翟英看着他,道:“你能下得了手?”
  杜吟咬着牙点点头,也从靴筒里抽出了同样的一柄短刀。
  风四娘目中不禁露出悲伤失望之色。
  她一直认为杜吟是个忠厚老实的年轻人,现在才知道自己看错了。
  杜吟避开了他的目光,连看部不敢看她。
  霍英道:“你杀人时,一定要看着你要杀的人,你的出手才能准确,有些人你一定要一刀就杀死他,否则你很可能就会死在他手里。”
  杜吟道:“下次我会记注。”
  霍英道,“杀人也是种学问,你只要能记住我的活,以后一定也是把好手。”
  想不到这热情的年轻人,居然是个杀人的专家。
  他笑笑,又道:“这女人总算对我们不错,你最好给她个痛快,看准了她左面第五根肋骨间刺下去,那里是一刀致命的要害,她绝不会有痛苦。”
  杜吟道:“我知道。”
  他慢慢地走过来,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露,眼睛里却充满了红丝。
  霍英微笑着,袖手旁观,在他看来,杀人竟仿佛是件很有趣的事。
  杜吟咬了咬牙,突然一刀刺出。
  他的出于也非常准,非常快,一刀就刺入了霍英左肋第四、第五根肋骨间。
  他杀的竟不是风四娘,是霍英。
  霍英脸上的笑容立刻凝结,双睛立刻凸出,吃惊地看着他,一双凸出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恐惧和怨毒。
  杜吟竟被他看得机凛凛扛了个寒噤,手已软了,松开了刀柄。
  就在这时,刀光一闪,霍英手里的刀,也已闪电般刺人了他的肋骨。
  霍英狞笑道:“我教给你的本来是致命的一刀,只可惜你忘了把刀发出来,你杀人的本事还没有学到家。”
  杜吟咬着牙,突又闪电般出手,拔出了他肋骨问的刀:“现在我已全学会了。”
  鲜血箭一般蹿出来,霍英的脸一阵扭曲,像是还想说什么。
  可是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人已倒下。
  这的确是致命的一刀。
  杜吟看着他倒下去,突然弯下腰不停地咳嗽。
  又冷又硬的刀锋,就在他肋骨间,他整个人却已冷得发抖。
  可是他还没有倒下去。
  因为刀锋还没有拔出来——霍英一刀出手,已无力再拔出刀锋。
  ——有些人你若不能一刀杀死他,就很可能死在他手里。
  只要刀锋还留在身子里,人就不会死。
  杀人,本就是种很高深的学问。
  杜吟还在不停地咳嗽,咳得很厉害。
  霍英那一刀力量虽不够,虽然没有刺到他的心,却已伤了他的肺。
  凤四娘看着他……他的确是个忠厚老实的年轻人。
  她并没有看错。
  她虽然没有流血,眼泪却已流了下来。
  杜吟终于勉强忍住咳嗽,喘息着走过来,解开了她的穴道。
  他自己却已倒在椅子上,他竟连最后的一分力气都已用尽。
  黄豆般大的冷汗,一粒粒从他脸上流下来。
  风四娘撕下了一片衣襟,用屋角水盆里的冷水打湿,敷在他额角上,柔声道:“幸好他这一刀既不够准,也不够重,只要你打起精神来,支持一下子,把这阵疼熬过去,我就带你去治伤,”她勉强笑了笑,道:“我认得个很好的大夫,他一定能洽好你的伤。”
  杜吟也勉强笑了笑。
  他自己知道自己是熬不过去的了,可是他还有很多话要说。
  只有酒,才能让他支持下去,只要能支持到他说完想说的话,就已足够。
  “给我喝杯酒,我身上有瓶药……”
  药是用很精致的木瓶装着的,显然很名贵,上面贴着个小小的标签:“云南,点苍。”
  点苍门用云南白药制成的伤药,驰名天下,一向被武林所看重。
  只可惜无论多珍贵有效的伤药,也治不好真正致命的刀伤。
  霍英出手时虽已力竭,但他的确是个杀人的专家。
  风四娘恨恨地跺了跺脚:“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杀我?”
  杜吟苦笑道:“我们本来就是要到无垢山庄去杀你的。”
  风四娘怔住。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直跟着她,心甘情愿的做她的跟班。
  “我实在设想到你会自己找上我们,当时我几乎不相信你真的是凤四娘。”
  “当时你们为什么没有出手?”
  “霍英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杜吟道:“所以他杀人从来没有失过手。”喝了杯酒,将整整一瓶药吞了下去,他死灰的脸上,已渐渐露出红晕,“他十九岁时,就已是很有名的刺客,‘天宗’里面就已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杜吟苦笑道:“这次他们叫我跟他出来,就是为了要我学学他的本事。”
  “天宗。”风四娘从来也没有听说这两个字:“叫你们来杀我的,就是天宗?”
  “是的。”
  凤四娘道:“这两个字听起来,好像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
  “天宗本来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是个很秘密、很可怕的组织。”杜吟目中露出恐惧之色,“连我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
  “难道这‘天宗’就是逍遥侯创立的?”
  “天宗的祖师姓天。”
  逍遥侯岂不总喜欢自称为天公子?
  风四娘的眼睛亮了,现在她至少已能证明萧十一郎并没有说谎,逍遥侯的确有个极可怕的秘密组织,花如玉,欧阳兄弟,就全都是这组织里的人。
  逍遥侯死了后,接替他地位的人是谁?
  是不是连城壁?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风四娘决心要问出来,但却又不能再给杜吟大大的压力。
  她沉吟着,决定只能婉转地问:“你也是天宗的人?”
  “我是的。”
  “你入天宗已有多久?”
  “不久,还不到十个月。”
  “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加入这组织;”“不是。”杜吟道,“要人天宗,一定要有天宗里一位香主推荐,还得经过宗主的准许。”
  “推荐你的香主是谁?”
  “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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