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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洗锋录-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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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些甚么话,料必你也猜得到,不外痛骂伯颜专权乱政,甚么罢了科举,甚么要杀尽五姓汉人、南人,脱脱拍着胸膛,讲说若他得遂凌云志向,定要将这些暴政尽都废了……”
  杞人问道:“他后来执政伊始,倒确是废了这些暴政。”冷谦撇撇嘴:“那又如何?他变钞开河,中原因之死了多少人?有一首诗说开河云:‘县官出巡防,小吏争弄权,社长夜打门,里正朝率钱。鸠工具畚锸,排户加笞鞭,分程杵登登,会聚鼓阗阗……’”
  杞人长叹一声,向冷谦要过酒来,喝了一小口,问道:“你且续讲下去,那脱脱,莫不是要收拢宫秉藩为己用么?”冷谦点头:“正是如此。且休说脱脱执政后做了些甚么,只他当日那番言语,若元朝真的出个贤相,可是辅他不辅?你志在山林,是定不辅的,我只要天下百姓有得饭吃,是定要辅的,可笑那宫秉藩,又为脱脱诡辞所动,又忘不得夷夏大防,犹豫了许久,方才回绝脱脱。
  “脱脱甚是失望,道:‘既如此,不便勉强,且做个朋友罢了。’便斟了酒来,请宫秉藩吃。倘若是我啊,在朝廷中虽做升斗小官,这样狠毒心肠,龌龊伎俩,也见得多了,是断不会吃的!”
  杞人问道:“遮莫酒中有毒?!”冷谦笑道:“正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便不如除之,这样枭雄心肠,有甚难测的?况他席间讲了乃叔许多恶语,不怕宫秉藩去告诉伯颜么?岂料宫秉藩这呆鸟,竟然想也不想,接过酒来一口吃尽,不多时,便发作起来。他掀了桌案,待要拔剑去刺脱脱,早被脱脱一刀割在项上……”
  “啊也,”杞人惊问,“他中了毒,又有一个牟玄圣在侧,却又是怎生逃得性命的?”“逃得性命?”冷谦笑道,“便他当日情境,若非有人相助,怎能逃得性命?且说正在危急之时,忽听亭外一人高叫:‘贼子敢尔!’真如天神飞降般跃进一个人来。看那人哈,好生打扮,只见他着一领大袖沉香绵布六幅褶子道衣,腰系熟经皂丝绦,足登综结三耳麻鞋……”
  “倒好似你亲眼见着的一般,”杞人打断冷谦的话,“且休说!”冷谦笑笑:“好,不说便不说——原来外间跳进一人,一手将宫秉藩扯到身后,一手使麈尾隔开脱脱的刀。那牟玄圣见此人来得突兀,不敢小觑了,急忙拦挡在脱脱身前……”
  “手持麈尾?遮莫是个道人么?”杞人猛然想起,“莫不便是朝元观铁冠真人?!”冷谦有点诧异地望他一眼:“你却怎想到的?数日不见,急智如此!”杞人笑道:“日间听得宫秉藩言说铁冠真人昔日曾于他有大恩,故而想起。”
  冷谦点头:“不错。牟玄圣问那道人姓名,道人说:‘宣德州朝元观张中张景华,便是贫道。’当下二人交上了手,七八回合不分胜负,牟玄圣一拉脱脱,道:‘铁冠道人,不过如此,若非某今日要护主公,定不放你回去!’放下一句狠话,便护着脱脱去了。铁冠真人助宫秉藩吐纳解毒,那呆鸟才算逃得一条性命。”
  杞人长吐了一口气:“真好险也,幸得张真人便在左近,才救了宫大侠的性命。”冷谦道:“也是忒巧,张真人说他正在此间等一个朋友,恰巧撞见,岂能不救?当下两人一番唏嘘,看脱脱如此阴狠,倘若代了伯颜执政,中原又免不得一场劫难也。张真人道:‘便杀得伯颜,又有脱脱,杀得脱脱,又不知还有甚人哩。鞑子占了我中原锦绣河山,只有尽都驱除了,天下才得太平。’”
  杞人听了这话,垂头不语。只听冷谦继续说道:“宫秉藩说起周子旺起义于袁州,属意去投奔他。张真人却劝他道:‘甚么蔡九五、朱光卿、胡闰儿,都是愚民闹事,成不得大器的,周子旺虽与我有旧,也非天命所归。且休着急,待等个真主出世,自然天下太平。’”
  杞人摇头,惨然一笑:“甚么真主出世,难道不是愚民的口号么?圣人一出,流血漂杵,古来如此,便如今日一般。哪个不自命是真龙降生,又有哪个真是为了苍生祈福?”冷谦笑道:“你休看不开。古人云:‘圣人出而天下乱。’诚哉斯言,然而这亦是天命注定的,圣人每世皆出,黎民代代遭劫,也是逃不得了。我等只有上承天命,寻一个圣人真主来保着,助他芟夷群寇,劝他少开杀戒,如是而已。除此,咱们还能做些甚么?人生一世,终不成甚么都不做?”
  杞人冷笑道:“若人人安于天命,甚么都不做,倒便好了,天下庶几不得乱也!”冷谦摇头,微微而笑,抬眼望向窗外。
  窗外的夜色越发浓厚了,明月已经西沉,但东南方向,却隐约有淡淡的曙色,越过重重高山,慢慢透了出来……
  作者按:关于明教
  明教又称明尊教、摩尼教,想必武侠小说的爱好者们,对这个名字都不会陌生。金庸先生藉其名著《倚天屠龙》,使这个已经灭亡很久的宗教重新广为人知。但是,金先生对明教的描写,有许多讹误存在。把一个真正的世界性宗教描写成汉末五斗米道一样的邪教,或者清朝天地会一样的江湖帮派,乃是武侠小说这种文艺类型本身的需要,是不用深究的,但他混淆了明教与祆教的区别,却不大应该了。
  祆教又名琐罗亚斯德教、拜火教、火教,或者波斯教,是产生于公元前的波斯原始宗教,崇拜光明及其代表火神,基本祭祀形式是礼拜圣火。而明教则是摩尼于公元前三世纪,综合了琐罗亚斯德教、基督教、佛教,以及小亚细亚诺斯替派(灵智派)的部分教义,而创造的世界性宗教。虽然明教仍持善恶二元论,崇拜光明之神,但却不拜圣火,所以成昆说“冲上光明顶,灭了魔火”云云,是错误的。
  摩尼受到波斯萨珊王朝沙波尔一世国王的支持,宣扬他的教义,对抗当时的波斯国教琐罗亚斯德教,但最后在巴拉姆一世国王执政时被宣布为异端,摩尼本人也被剥皮楦草,残酷处死。明教传入中国,虽然有方腊等人利用其教义煽动起义,但在元末掀起轰轰烈烈反抗蒙古贵族压迫的白莲教起义中,是否有明教及其教徒参与,学术界还有不同的意见。部分学者认为,因为白莲教徒拜弥勒、立明王、禁荤吃素,所以被元朝廷骂为“食菜事魔”,而这四字考语,原来是被安在明教头上的,因此就引起了混淆。
  说了以上这些,只为读者诸君可以对历史上真正的明教有一个简单的认识,绝非要责备金庸先生。事实上,在下所以对明教感兴趣,也是起源于金先生的《倚天屠龙》,并且在下创作这部小说,所用的笔法和所铺陈的结构,也是模仿金先生和大陆徐兴业先生的——这两位,是在下最敬佩的现代小说家。以在下这种驽马之才,若敢编排金先生,那不是蜀犬吠日、蚍蚨撼树吗?
  第十一章 雄狮咆哮天山下
  暮春三月,层层嫩绿在他脚下沙沙地响着,几声归鸦回荡在金色的黄昏里,懒洋洋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而透过这刺眼的薄暮,对面那人年轻的身影,既模糊,而又灼人。
  艾答慕思喜欢面向太阳而行,喜欢自己那淡淡的眸子在逆光中仿佛两点寒星,喜欢看见敌人的影子象渐熔化在黄昏的金色的火焰中。
  “拔刀罢。”他的声音很冷,象春日里徒然掠过的一阵寒风。“你还未问我的名字,”对面背着落日卓然而立的那个畏兀儿少年微微眯起双眸,“我名唤阿厮兰。你可明白阿厮兰在突厥语中的含意么?”
  “狮子。”艾答慕思不假思索地答道。“不错,因此我要向你这只‘黄金狮子’挑战,”阿厮兰笑道,“你须发都是金的,刀也是金的,此时望将去,眸子好似也是金的。而我只不过天山脚下,一只普普通通的狮子——可我未必便输于你!”
  “很好,”艾答慕思的声音依旧很冷,简单地重复着先前的话,“拔刀罢。”阿厮兰微微点头,缓缓地从腰间拔出柄两尺多长的精钢短刀来。黄昏似乎更加辉煌美丽了。“接招。”阿厮兰缓缓地说道,缓缓地一刀,刺向艾答慕思小腹。
  艾答慕思动也不动,直等到敌人短刀几乎已经贴上了自己雪白的衣襟,才突然间暴吼一声,仿佛晴空里响起个霹雳一般。他黄金长刀一抖,疾劈对方颈项。这一刀,如疾风,似闪电,就算是真的狮子,也未必能轻易躲闪得过去。
  然而阿厮兰轻轻巧巧地就躲过去了。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只见他一个拧腰运步,悄无声息地已经绕到了艾答慕思背后,短刀一颤,再向对方腰肋间刺下。
  他快,艾答慕思更快,眼见这一刀即将破肋而入,突然被一道金光挡住了去路。阿厮兰进招如箭,退刀如霰,急速换招,刀风一旋,又斩向对方面门。
  黄金长刀却依旧在前面等着他,只听“当”的一声,四野回应,久久不绝。两人一分一合,刹那间各劈出二十刀。佛经上说:“一弹指为六十刹那。”但又有谁能明白一刹那是多短的时间?
  艾答慕思弯刀沉重有力,好象一条金色的巨蟒,盘旋往回,水泻不通。而阿厮兰的短刀却仿佛细小阴毒的七步蛇,拨草寻隙,频吐红信,招招都指向巨蟒的要害。
  “沙沙”的草坡响动,“呼呼”的刀风碰撞,一连四五十回合,棋逢对手,兀自分不出胜负来。艾答慕思心下焦躁,不顾用刀大忌,双臂大张,前胸门户洞开,同时迅疾地一刀,直朝阿厮兰头顶劈下。
  阿厮兰一直在寻找对方长刀所编织的黄金帐幔的缝隙,得此良机,岂肯轻易错过?他也不睱思量是否有诈,随手一刀直进,刺向敌人小腹。艾答慕思一声大吼,须发直立,小腹竟然硬生生向内凹进少许。阿厮兰一刀走空,才暗叫声“不好”,冷冷的黄金光芒已经削到了自己头顶。
  两个人影,倏合又分,各自跳开七八尺站定,四目冷冷相对。阿厮兰的毡帽已经被削去了一个小角,他伸手摘下来,看了一眼,随手扔在地上。
  “你输了,”艾答慕思冷笑道,“快讲……”“我输了么?”阿厮兰打断他的话,并且笑起来了。他向前连迈了三四步,短刀凌空一挥,一道疾风便直卷向艾答慕思的腰间——艾答慕思宽宽的腰带从中散开,缓缓飘落在地上。
  艾答慕思一愕,随即“哈哈”大笑:“阿厮兰,阿厮兰,果然厉害!中国的刀手中,怕要以你为第一的了。”阿厮兰笑着摇头:“我这点微末之技,怎敢妄称第一?汉人中更有许多极高明的武师,只是你我都无缘得见罢了。”
  艾答慕思笑了一阵,沉下脸来问道:“咱们斗了几六十合,可说不分胜负——现下可以讲明了么?”“甚么?”阿厮兰不明白。“你把我的同伴们都掳到哪里去了?”艾答慕思双眸圆睁,“快讲!”
  “却不关他的事,”艾答慕思话音才落,突然不远处草丛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的同伴,都已被我送回巴比伦去了也。”说着话,一个白衣乌帽人缓缓长身立起。“阿不答剌,“艾答慕思大惊道,“怎么是你?!”
  “正是我,”阿不答剌冷冷地答道:“那两次暗中袭击你的,也是我,安排你与阿厮兰在这里决斗的,也是我!”阿厮兰微笑道:“原来是你,你怎么晓得我肯与他决斗?”“两个狮子在一起,”阿不答剌冷笑道:“岂有不斗的道理?”
  “为的甚么?”艾答慕思的面色越来越是难看,“为甚么你要这般做,你坏了法王交待的使命,究竟有何企图?”“便因你的称号,”阿不答刺指着艾答慕思,答道,“便因这所谓的‘伊尔汗国第二高手’。”“怎的,你不服气么?”艾答慕思面色一霁,忽然忍不住笑起来了。
  “服气,为甚么不服?”阿不答剌也笑了,但笑声里充满了轻蔑与怨毒,“你斗不过札兰丁,以此甘居第二。可你哪里晓得,扎兰丁却根本不在意甚么‘伊尔汗国第一高手’!”
  “你想说些甚么?”艾答慕思大惑不解。“我想说呵,扎兰丁是‘波斯第一’,而非甚么‘伊尔汗国第一’。便如我是’阿剌伯第一’一般,”阿不答剌冷笑道,“我与他,却都不承认甚么‘伊尔汗国’!”
  “反了你也!”艾答慕思大怒,但随即宁定心神,沉声道,“我是法兰西人,旅居巴比伦只为效忠法王。我也不欢喜甚么‘伊尔汗国’,可你总须为教廷思量。伊儿汗礼敬穆斯林,驱逐非安拉的信徒,教廷能得存活至今,好困难呵……”“在鞑靼人的统治下,法王不过一条狗哈!”阿不答剌咬着牙道,“巴比伦教廷不过是大不里士的狗圈也!我知你奴才心性,不在乎这个,可我已然受够了!”
  艾答慕思听阿不答剌侮辱摩尼教廷,直气得七窍生烟,再也按捺不住,黄金长刀一个盘旋,直劈向对方顶门。阿不答剌退后一步,避开敌招,冷笑道:“你已与阿厮兰斗过一场,这个便宜,我却不讨。正为此才与你罗罗嗦嗦,容你歇到现下。怎样,可歇过来了么?”
  艾答慕思“唰唰唰”连劈七刀,口中大喝道:“好啊好啊,今日‘伊尔汗国第二’便来会会你这个‘阿剌伯第一’!哼,早应料到你是马木留克的奸细……”“放屁!”阿不答剌身形如风,避开这一连七招杀手,“米息马木留克与我甚么干系?不错,我是常时往麦加跑也,那只因我是个阿剌伯人!”
  “我生于长于伊剌克,虽然并非穆斯林,但我敬仰穆罕默德,他是整个阿剌伯的英雄,他是神哩!”阿不答剌又避开如风如电般的十数道金芒,一边说道,“报达城已然一片焦黑废墟,只有麦加清真寺里的天石,与那熙熙攘攘的朝圣人流,才能使我忆起一些祖先的光荣来!”
  “你着了魔了,你将灵魂卖与了暗魔!”艾答慕思停止了进攻,狠狠一笑,举起黄金长刀,指着阿不答剌的鼻子,“拔刀吧,我今日定要取尔的狗命!”阿不答剌摇头冷笑,退后一步,“当”的一声,弯刀出销,突然长啸一声,疾斩向对方颈侧。
  艾答慕思一个跟斗倒翻出去,金芒闪动,在身前织起张防御的大网。阿不答剌弯刀停在半空,双眸如鹰隼般直盯着金网,却并不急于进攻。“好,”艾答慕思冷冷地道,“当日与那个姓陈的汉儿较量,原来你故意败了,假装与我看的!”
  “你现下才得明白,”阿不答剌大笑道,“可惜已然迟了!”忽地猱身直上,一刀便向金网正中劈去。旁边阿厮兰不禁“咦”了一声,只为他深知艾答慕思的黄金长刀是米息精钢所炼,锋利无比,他刚才决斗时,也是因为怕被削断兵刀,不敢和黄金长刀硬碰,才一直处于下风的。阿不答剌如今却故意劈上去自毁弯刀,难道他发疯了么?
  果然弯刀一入金网,立刻“当”的一声,被截为两断。然而金刀固然锋利无比,阿不答剌的弯刀也并非纸糊泥捏的,金网将其从中斩断,速度却因此微有滞待。这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金网已破,艾答慕思左肩附近露出老大一个空门。
  即便灵敏如豹,也未必能够捕捉住这一稍纵即逝的机会,但阿不答剌却捕捉到了——他要不是早就料到会产生这样的良好时机,怎敢冒然扑上,故意断送了自己的兵刃?
  就在弯刀被截断的一霎那,阿不答剌左拳紧跟而进,穿过金网露出的空隙,狠狠地击中了艾答慕思的下颌。艾答慕思大叫一声,头脑后仰,口中喷出半天高的血雾。
  这一拳大出艾答慕思的预料,他眼前一黑,右手金刀不由又是一滞,阿不答剌第三招仿如水之就下,连绵不绝,趁势一翻右腕,半截断刀又已经斩上了艾答慕思的手背。
  饶是艾答慕思撤刀抽身得快,手背上兀自被划出条一寸多长的伤口,鲜血泊泊涌出,不由五指一软,金刀脱手落下。这一劈一击一斩,阿不答剌筹划已久,大胆施用,终于大获成功。此刻见金刀落下,他抬左脚尖轻轻一踢,已经抄入了自己左手。
  失去了黄金长刀,艾答慕思就象只被拔了牙的狮子一样,再无斗志。他知道情势危急,若再犹豫片刻,说不得,今天性命就要断送到这个叛徒手里了。急切间一个旋子侧翻出去,甩开两腿,没头就跑。
  阿不答剌左手半截弯刀,右手黄金长刀,挥舞如轮,随后追去。他脚力却不及艾答慕思,起步又晚,才奔了十数丈,发现敌人距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远了。于是一咬牙关,奋力挥动左手金刀,上臂一振,腕子一抖,金刀脱了手,仿佛一条金龙似的,直向艾答慕思后心飞去。
  金刀来得迅如疾风,刀刃又是锋利无比,艾答慕思哪敢回身去接,只顾脚下发力,加速奔跑。但他除非是大罗神仙,懂得飞行之术,否则哪里逃得过脱手远掷的兵刃?当时只觉脑后金风越来越近,不由叹道:“罢了罢了,不想我今日毙命在此处也!”就欲停步等死。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间斜刺里飞出一道银芒来,不偏不倚,正打在金刀刀背之上。金刀去势不减,经此一击,却改变了方向,直往天上斜飞出两三丈高,才掉头落下。还没落地,早被一只长袖挥起,卷住金刀刀柄,送到右掌之中。阿不答剌大惊望去,只见阿厮兰临风翩然而立,笑着以手抚胸施礼道:“阁下既已胜了,何苦定要赶尽杀绝?”
  阿不答剌怒道:“莫非阁下也想来试我的刀法么?!”“不敢,”阿厮兰笑道,“阁下的武功、智计,我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也,不过狮子护狮子,说不得,要向阁下讨个情面。”
  阿不答剌手中半截弯刀一横:“胜得过我掌中刀,再求情却也不迟!”阿厮兰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哩。”右手黄金长刀一晃,与先前艾答慕思的动作一般无二,“呼呼”劲风中,也舞成一张金网,罩住了全身。
  明明刚才自己已经破了艾答慕思所用的这一招了,怎么阿厮兰还敢使用?阿不答剌心中踌躇,表面上却一点也不表露出来,只是轻蔑地冷笑。待要想别的办法破他,看他防守如此严密,一时拿不出好的主意来。而且阿厮兰和艾答慕思一般动作,分明是在向自己挑战,自己要是换了别的招术,不免要被他嘲笑。
  阿不答剌咬一咬牙关,手中仗着半截弯刀,狠狠心,就和刚才一样,一个进步,挺刀向黄金障围中刺去。“当”的一声,半截弯刀又被砍断。但因为此次手中的刀短,这一下几乎削到了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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