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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猫灵-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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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小猎刀他迟早会帮我弄的,于是我提出跟他借照相机用。他们队里什么样的照相机都有。李家克以为我想出去旅游,他说,我借台数码相机给你吧,六百万像素,拍什么都行。
  他说他要把相机送到家里来,我说算了还是我去拿吧,正好打算上街透透气。
  李家克在火车站广场对面的人行便道上等我,我坐21路公交车,在他跟前下了车,他简单给我讲了讲相机使用方法。我把相机装进我肩上的挎包里,说,你胳膊没事了吧?李家克说,没事了,我说,那我走了。他在后面问我,你上哪儿去旅游啊?我给你买火车票吧?我说,我不去旅游。
  李家克穿过火车站广场进了车站大门,我慢慢顺着人行便道继续向前走,坐到海员快餐店里给郑芬芳店里打了个电话,她正好在店里。我说我在海员快餐店,她说她也饿了。
  从南洪街到海员快餐店步行不用十分钟,郑芬芳一会儿就出现在店门口。烟台实在是一个袖珍城市。
  我们各自取了食物重新在座位两边坐好,郑芬芳取了一碗银耳羹,几盘素冷拼,我取了一个粘玉米棒子,一碗八宝粥,一盘素炒豆腐。我们两人都注意远离油腻而亲近素菜和杂粮。肥胖首先代表着对庸常生活的妥协。
  我吃得忧心忡忡,郑芬芳对我的忧虑表示不解,我说,我想到你穿着那件酒红色睡衣从厨房窗户里坠落下来,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我对郑芬芳讲了我做过的几次关于她下坠的怪梦,郑芬芳打我手背一下,说,你个死小白,干吗做这种梦来咒我啊?
  你有梦游症吗?我问她。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马路说我有。
  芬芳,我看见过你在午夜的时候出现在厨房窗户旁边,一动不动的,站那么一会儿,然后就退回去了。你从小就有这病吗?
  我也不知道。郑芬芳茫然地用小匙喝了一口银耳羹,说,我觉得我这病不是从小就有的,是从什么时候有的,我也不知道。我在午夜的时候走到厨房,我自己并没有感觉,我也觉得很奇怪,我好端端的睡着睡着跑厨房里去干吗呢?
  如果这毛病不是天生的,芬芳,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有什么事情在潜意识里左右着你的大脑。我这样对郑芬芳说,但我自己也很茫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似乎在我印象里也没发生过什么事情能够促使郑芬芳患上这么一个怪毛病。
  我怎么能够避免郑芬芳从那扇窗户里坠落下来?如果关于她下坠的梦又是一个预见性的梦的话。我知道郑芬芳不会相信我所说的什么预见性的梦,所以我只能反复地跟她说,夜里关好厨房窗户,一定要关好,必要的时候,把它封死。
  郑芬芳咯咯地笑,小白,不会那么巧合的,你梦见我落下去了,我就真要落下去呀?你又不是什么巫女。
  郑芬芳不相信我是个巫女。而我正是一个巫女,像牙科医生骆桥所说的,小巫女。
  我到达东方巴黎广场的时候,接到了牙科医生骆桥的短信息。
  我在远远听到广场传过来的音乐声的时候,强烈地感觉到骆桥会联络我。他在短信息里说,小巫女,你在哪里?有些想你。
  我迎着炫目的喷泉走着,一边啪啪地给骆桥回复,运指如飞:我在东方巴黎。
  坐到广场边上的时候,骆桥回复我:有两个病人预约补牙,不能去了。
  没关系,我一个人坐一坐。
  晚上我陪你吃饭好吗?
  好。
  你看完喷泉就回家,我买了吃的带过去。
  好。
  我写了一会儿蒂森娜的故事,等来了骆桥。
  他来了之后把买来的东西先放在厨房,然后走进来把胳膊环绕在我胸前,吻了吻我的后颈,说,你先写着,我去做饭。
  我继续写蒂森娜。我在前面已经如愿以偿地让拉拉罕草原上最雄壮的一只食眼鹰奥吉佩变成了冥河里的一条鱼,拥有举世无双美丽眼睛的蒂森娜已经顺利穿过了渺无人烟的拉拉罕草原。她滞留在拉拉罕草原上的最后一夜,在猎人塔苏的草屋里,跟塔苏度过了一段默契的短暂时光,他们合谋杀死了奥吉佩。
  蒂森娜离开草原的时候,带走了猎人塔苏腰饰上的一粒珠子。她把它放进了贴身挂着的一个香囊里,那是她死去的母亲留给她的。她的母亲很美丽。
  关于拉拉罕草原的这段故事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我写到的是一座古堡,蒂森娜一直顺着她身边那条黑色的冥河在向前走,那条冥河只有蒂森娜自己能够看到。在阴森的古堡里盘踞着一群黑色的蝙蝠,它们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开始成群结队地向外飞,黑压压地覆盖了方圆几十里的天空,没有人敢在夜晚出行。
  我绞尽脑汁地给那只凶恶的蝙蝠王想名字。
  香港人脚手架对我编造的这个故事很满意,写完拉拉罕草原之后,我们开始在邮箱里交谈,断断续续的。我谈到我将要写的那些人和动物的名字,我说这实在是一个难题。因为我迷恋古希腊那些神话故事,所以,希望自己给他们取的名字也有典型的古希腊特征。但是古希腊那些人物的名字顽固地左右着我。
  脚手架觉得我的思维很奇特,他说我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因为我迷恋古希腊,就这么一个理由。
  他要求跟我在网上见面,问我是否在电脑上安装了摄像头。我有摄像头,但从没想过用它跟一个陌生人在网上互相看着。我觉得很好笑,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互相都得打扮一下,然后摆好了表情,坐到电脑前面,打开摄像头,进入可以让我们互相看到对方的网站。这样的聊天系统很多,雅虎通,E话通,有的是,可以边聊边看着对方在做什么。
  我笑得不行,我说不行不行,我受不了那样,我敢打赌我让你看到的样子绝对是忍俊不禁红口白牙,那太有损我的形象了。
  脚手架说,好吧,什么时候你有这想法了,就告诉我。
  我编造蒂森娜的故事已经很顺手了。最难的是开头,开头写完了,以后就好写了。在对付蝙蝠王的过程里,冥河里的那条名叫奥吉佩的鱼掀动起了喧天的黑浪,但是蒂森娜跟另一名勇敢的男子运用他们的智慧成功地杀死了蝙蝠王,并制服了奥吉佩。
  蒂森娜打开了古堡所有的窗户,把蝙蝠们的尸骨全部清扫出去,倒进了冥河里。她离开古堡的时候,带走了死去男子身上的一件饰物,放进了贴身的香囊里。
  当然整个故事情节不像我叙述的这么简单,蒂森娜实际上在古堡旁边的一家旅店里跟那名男子一起度过了三天四夜。爱情不可避免地来临。没有一个男子能够抵挡得了蒂森娜美丽眼睛的吸引。
  这样的日子非常好。率性地写着自己喜欢写的东西,然后,有个像我父亲老谢的男人从厨房里搓着手走过来,喊我,小巫女,吃饭了。
  骆桥不能在我这里过夜。
  他在午夜的时候离开,我没有开灯。
  他最后抱了我一会儿,用潮湿的嘴唇吻我的眼皮儿,试图让我睡过去。我让他摸我的头发。在我记忆里,我父亲老谢从没有像别的父亲那样摸着自己孩子的头发让我入睡。骆桥轻轻摸我的头发,赞叹地说,真顺,真软。
  我没有告诉他,在他之前,我身体上任何东西都没被别的男人碰过。
  骆桥用生动这个词形容我的身体。他说他没有想到会遇见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他问。
  我用手指尖划着他的皮肤,在他皮肤上写字:不为什么。写完这四个字以后,我又写了老谢两个字,骆桥说,我感觉不出来,这俩字笔画好像很复杂,你再写一遍?
  我咯咯地笑起来,又写了傻瓜两个字。骆桥把胳膊从我颈下穿过去,一下子托起我的头,用潮湿的嘴唇亲吻我。他的口腔有着不竭的湿润,是我想像里的男人的嘴唇。
  我把我曾经写过的一篇名叫《如花盛放》的情爱小说拿给骆桥看,在那篇小说里我描写了我跟两个情人之间的情爱,我对其中一个情人有着精神上的渴慕,而对另一个情人有着身体上的沉湎。我的身体情人能带给我永不衰竭的情爱波澜,他的口腔有着不竭的湿润,会跟我接芳香的水果吻,草莓、西瓜片都是我小说里水果吻的道具。他长久地吻我的眼皮,还有我的身体,每次都能让我如雪崩一般。
  骆桥诧异地盯着我看,说,小巫女,你太神奇了。
  骆桥之所以诧异,是因为在我拿那篇小说给他看之前,他就是这么吻过我的。而我的那篇小说,从完成到发给编辑到经过四审再到发表,前后经过了大约半年的时间。我在东方巴黎广场认识骆桥的时候,《清明》的编辑苗秀侠刚刚告诉我说那篇小说通过了四审。
  骆桥很高兴,他说这说明我早已经在想像里跟他认识了,我们的遇见是迟早的事情。他看着我跟老谢要来的昂贵的水晶相架里镶着的那幅名叫《奇遇》的漫画,说,我们可能就是你想像里的奇遇了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到目前为止,应该算是吧。
  我像个孩子一样迷恋他对我的身体接触,头发、脸、眼皮、手指。他还喜欢轻轻捏我的脚。这些都是我想像里的细节。很奇怪,我想像里从来没有过年轻男人。
  骆桥的身体在黑暗里散发着一种陌生的气息。尽管我无数次想像过这样一具不年轻的身体,但这种气息带给我的却是一种陌生的信号。他不再年轻,腹部已经隆起来了,肌肤不很结实。我趴在他胸上,嗅着他,这种时候,我总是强烈地想流泪。
  他摸了一会儿我的头发,我始终无法睡过去,即使他吻我的眼皮,我依旧在他的嘴唇离开以后睁开眼来。有那么一刻,我想拽住他,跟他说别走,陪我睡到天亮。但是我没说。我想起我扑到地板上拽住我父亲老谢时泪流满面的那种疼痛。而且骆桥不是我父亲老谢,在骆桥面前我没法像在老谢面前那样无所顾忌地任性。骆桥已经对我很好了,我在他身上实现了很多想像里的东西,要得太多了,可能就会有透支的麻烦。
  我睁着眼看着这个不年轻了的男人缓缓走出卧室,他在卧室门口转过身来,冲我展开牙齿温暖地笑了笑,说,好好睡,小巫女。然后打开防盗门,走出去,防盗门上的门锁发出喀哒的响声。
  我光着脚从鸭绒垫子里跳起来,奔到阳台上,看着他从花圃旁边走过,顺着水泥路走到消失不见。
  蜂鸣。
  一些小虫子在我脑袋里撞。它们碰撞并啃啮着我的脑组织,我能听见它们发出嗤嗤的笑声。
  我看到它们最终侵入了我的脑浆,在那些白色的乳胶体中穿来穿去,很快,我的脑浆变得稀薄而透明,最后液化成一摊白色的水。
  母猫落落一直在惊恐地叫,声音尖厉 ,酷似婴儿的啼哭。
  老谢的脸像刚刚从冰箱里搬出来一样冷。
  而我刚刚从一场恐惧的头痛里醒来,好像做了一场梦。
  我摸摸额头,那里温度正常。蜂鸣的小虫子并不存在,我的脑壳结实得像核桃壳。
  我感到很高兴,老谢正坐在我旁边,于是我笑出了声,这让老谢更加烦恼。我说,老谢,你就这么不耐烦陪陪我吗?
  老谢点起一支烟,把烟吞进肚子里再倒出来,像牛反刍一样。他反复反了几下刍才下定决心问我说,谢小白,你昨晚是不是跟别人一起睡了?
  我咯咯地笑了几声,说,是啊,一个男人,长得挺像你的。你就干脆问我是不是跟男人睡了不就得了,干吗那么遮遮掩掩的,我不小了,该跟男人睡觉了。
  老谢看起来很烦恼。其实他一直盼着我赶快找个男人,可我有了男人之后他却这么烦恼,我猜他还不知道骆桥的具体情况,于是我说,老谢,你想不想知道我昨晚跟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睡了觉?
  老谢虽然不看我,我却知道他在竖着耳朵等着我描绘这个跟我睡觉的男人。这个时候我感到我有一种快感,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盛不住这种快感,于是我说,他可能跟你差不多大,具体年龄我没问过。他是个牙科医生。还有,他长得跟你有些像。他对我挺好的,肯抱我亲我,像个父亲。
  我看到老谢吃惊的样子,仿佛他在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名叫谢小白的他的女儿是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大龄女孩。而我终于让他难受了,这令我产生痛和欢愉的快感。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快感其实不是某一种纯粹的欢愉,欢愉里面肯定包含着痛,只不过这时候的痛很像是一种极致的美。
  老谢终于扭过脸来认真地看我了,他眼里的内容非常复杂,一瞬间,我觉得我好像被一件类似于利箭般的东西尖锐地刺中了。老谢最终把表情集中成鄙夷和愤恨,他用拳头擂了一下鸭绒垫子,鼓鼓的鸭绒垫子如同没充满气的气球,对他的打击无动于衷。
  我很放心,他这次找不出理由来撕毁我的澳大利亚进口地毯和鸭绒垫子了。上次,他把我的头痛归结于我睡了他曾经跟白露一起睡过的那张快要腐朽了的老床,他把那张老床卖给了楼下收破烂的。
  这次你甭想把我的地毯和鸭绒垫子给卖了,我的头痛跟它们无关。我警告老谢。
  对,你说得对,看样子你的头痛的确跟那张床无关,这么说,就跟睡觉有关了。老谢此时完全不像个父亲。
  你是说,因为我跟男人睡觉了,所以我就得头痛?我为什么不能跟男人睡觉?我爱睡,就像你爱跟那些烂女人睡觉一样。
  老谢呼的一下站起来,像凭空从地板上栽起了一棵大树。他的恼怒让我感到非常解气。他说好吧谢小白,你要找个男人当你父亲我没意见。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快速走出卧室,我的母猫落落一直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他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伸脚踢了它一下。
  他从来没在我面前这么乱过方寸,这真让我感到新奇,我嘿嘿地在他身后笑了好几声,他在打开防盗门之后回过头来对我说,谢小白,过些天我们好好聊聊。你要是不想再头痛,就别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第十章
  洗衣机又在转动。
  它发出嗡嗡的响声,轻而易举把我拽离了一场梦境。
  这次的梦非常奇怪,是关于郑芬芳的,跟以往不同的是,我看见的不是身穿酒红色睡衣的郑芬芳,而是梳着娃娃头的小女孩郑芬芳。
  她个子很小,站在厨房窗户里,刚刚能露出头颈。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做的关于郑芬芳的梦都跟厨房窗户有关,她站在厨房窗户里干什么呢?
  醒来之后我怔怔地坐在沙滩椅上看着对面郑芬芳家的厨房窗户,那里沉寂幽深得像一条隧道的入口。我打开电脑把这个梦记录下来。洗衣机依旧在响,我已经失去了去卫生间看它转动的热情,它就像是我跟母猫落落之外的第三类呼吸。
  它的响动消灭了我的睡意,我把关于郑芬芳的梦粘贴到一起,建了一个文件夹,取了个题目,名叫窗户。
  夜里不再有公猫锲而不舍地追求母猫落落了。
  我的母猫落落早已经过了情窦初开的年龄,但是它似乎对爱情有着天生的抗拒,如果它是一个人,就极容易能令人猜测它曾经在爱情问题上遭受过致命的重创。
  我一直认为我的母猫们都十分聪明,它们只是不会说话,无法跟我进行语言交流而已。而这只名叫落落的母猫则传承了它母亲和祖母们身上所有的聪明基因,所以它不用谈恋爱就对这玩意儿有着透彻的明白。
  在我印象里,母猫落落的全部世界就是这栋房子,这栋房子以外的天地都跟空气一样可以视而不见。当然这种情况属于楼下那株罂粟花开放以前。罂粟花出现以后的母猫落落时常跃上窗台,把小小的脸贴在窗玻璃上向下凝望。
  我抱了母猫落落,锁了门下楼走到花圃里。罂粟花开放得依然艳丽,当然,白天它并不是罂粟花,而是一株美丽的虞美人。我蹲在花圃里长久地看着它,直到感觉似乎出现了幻觉——1982年的母猫西西从虞美人下面慵懒地站起来,它把身子伸得很长,然后弓起来,温和地看着我。
  母猫落落一直在看那朵灿烂开放的罂粟花,它琥珀色的眼睛美丽得像幻觉里的湖泊。
  我突然有些想念黑衣女孩西西。
  当我想见黑衣女孩西西的时候,我只能去我父亲谢未阳的白露酒吧。
  我预料里的一幕与现实有着惊人却又似乎理所当然的吻合,我父亲老谢正坐在女孩西西的对面。我不知道在我没来的这些日子里,黑衣女孩西西是不是每天都来,她来了之后老谢是不是每天都坐在她对面施展56岁男人无懈可击的魅力。
  对于生活和爱情,老谢永远都是迅疾而成功的猎人,他永远处在选择和拥有的位置。
  女孩西西换了一件衣服,一件黑色的羊毛质地紧身衫,领口闲散地开放着一圈细小的白色花边。她永远只穿黑色,淡淡地在领口或腰际点缀着一圈醒目的白。黑色和白色是最高贵的颜色,我母亲白露生前除了戏服,最喜欢穿的也是这两种颜色,继白露之后,女孩西西是我所见过的能把这两种颜色穿到极致的第一个女孩。
  她喝红酒,抽烟,于清纯中隐隐透着一股倦怠的风尘。这让我再一次想起我的母亲白露,有多少男人愿意死在她的风尘里。而我56岁的父亲老谢,他看女孩西西的目光显而易见穿透了1982年到2004年之间这段二十多年的时空。
  我得感谢我父亲老谢,他让我迷恋上了如何以近似享受的姿态承受疼痛,并且把它看成一种极致的美。好多年了,一直如此。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改变过。
  老谢跟女孩西西一起走出白露酒吧,女孩西西在门口站住了,回过头来虚无缥缈地看了一眼黯淡的大厅。我认为她是在寻找我,而我正坐在一个黯淡的角落里,随时准备当她跨出门去的时候,迅速地从那个角落里站起来,走出白露酒吧,在我父亲老谢的车子开动之后,拦辆出租车跟在后面。
  老谢的车子转过灯光璀璨的南大街,目的非常明确地朝着东郊开去。我猜他正在往他家开。他到底有一套还是几套房子,它们坐落在烟台这个城市的什么地方,这个情况我并不很了解。按我的猜测,如果他不想让他的众多女人在某一时刻发生碰撞的尴尬,就应该多置办几栋房子。他的白露酒吧不是吃素用的,它到底为他赚了多少银子我不太了解,但可想而知。
  这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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