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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岔口-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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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原把黄书包从肩上摘下来,递给了蒋中天,说:“你带文馨走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记着明天把我的书包带到学校来。”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李作文的眼睛。
  蒋中天不放心地说:“洪原,你一个人会吃亏的!”
  洪原继续和李作文对视着,低低地说:“不然,我们都走不了。”
  蒋中天这才拉着文馨匆匆走开了。
  他们走到十字路口,要拐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人还没有动起手来,仍然在说着什么。
  蒋中天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他浑身不停地抖着。
  终于,他把文馨送到了家门口,他把三个书包都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然后转身就顺原路朝回跑去。
  文馨吓得“哇”地一声哭起来,喊道:“蒋中天!你要干什么?!”
  蒋中天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他一直跑进一家日杂店,拿起两把菜刀,也不问价,扔下一张十元的票子就跑了出来……
  他赶到被劫的地方,现场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地上有血迹,斑斑驳驳,好像刚刚杀过鸡。
  后来他才知道,打起来之后,洪原竟然真的夺过了那个二节棍,而且真的砸在了李作文的光头上,那家伙在医院缝了十几针。
  而洪原也被打倒了。
  那六只大军工皮鞋踢得他满脑袋都是口子,流血不止。
  蒋中天在一家小诊所门口找到他的时候,他朝蒋中天笑起来,笑得满脸的创可贴都改变了位置……
  转眼高中毕业了。
  在联欢会上,大家互送礼物,互赠留言。蒋中天送给洪原一个小学生用的大方格本子,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一个名人的话:友谊是甜蜜的责任,它从来都不是一种机会。
  他把它交到洪原手里的时候,眼睛湿湿的。
  洪原看着这个奇怪的礼物笑起来,然后他认认真真地收好,说:“我一定把它保留到我七十那一年!”
  蒋中天考的是北京一所大学的中文系。文馨和洪原一样也落榜了,后来她去了北京姑姑家,没有了消息。
  直到蒋中天参加工作当上副主编之后,文馨突然回来了,而且进了市电视台,做一个广告节目的主持人。
  两个人很快取得了联系,相爱并且同居……
  洪原从广东回来之后,就约蒋中天在一个幽静的茶苑见了面。
  洪原的长相变了许多,蒋中天都快认不出他了。这社会的节奏把时间拉短了,也拉长了。
  不过,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并没有因为多年失去联系而疏远,洪原一见到蒋中天就给了他一拳。然后,他挤眉弄眼地说:“你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那个大方格本子吗?几年了?”
  “一晃九年了。”
  洪原说:“哥们儿,这九年我在南方赚了一些钱,这次回来是想投资干点事情。”
  蒋中天问:“你在南方做什么生意?”
  洪原喝了一口茶,说:“我什么生意都做过,就是没杀过人。”
  “你打算干什么?”
  “做杂志。”
  蒋中天笑了笑,说:“你懂杂志吗?”
  “我不懂,可是你懂啊。”
  接着,洪原就向蒋中天介绍了一些情况。
  七河台市有一本美容服饰类杂志,叫《美人志》,由于内容陈旧,再加上经营不善,现在坚持不下去了,连工资都很难发出来,处于半死半活的状态。
  洪原打算介入这本《美人志》,把它办成中国第一流的时尚类女性实用杂志。他和杂志社方面已经谈妥,只差签协议了。
  洪原注册了一个公司,代理《美人志》的发行、广告以及其它经营业务。主编由洪原推荐。
  事实上,现在的《美人志》就是一张白纸,主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杂志社只保留终审权而已。
  “你跟我一起干吧?”洪原说。
  蒋中天没说话。
  “我投资一百万人民币。我做经理,负责经营;你做主编,负责杂志。咱俩搭档,如虎添翼!”洪原信心十足地说。
  蒋中天一直捏弄着茶杯,没有表态。
  “对了,还有你的待遇问题。我每个月给你开四千元,另外给你百分之三十的技术股份。”
  蒋中天心里怦然一动。
  现在,他每个月的工资是两千元多一点,洪原开的价几乎翻了一倍!
  最重要的是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他一下就成老板了!
  他望着洪原笑了,说:“其实我不想跟朋友合作,但……”
  一周后,洪原的合同签了下来。几乎在同一天,蒋中天辞了职。
  他们临时在黑天鹅宾馆包了两间房,房费每月四千八百元。一些办公用品很快购置齐了。
  洪原招聘了广告、发行人员,蒋中天招聘了文编和美编。
  本来,蒋中天想让文馨跳槽到杂志社工作,文馨拒绝了。
  接着,蒋中天起早贪黑地搞杂志定位,栏目设置,选题策划。 他对自己搞出来的东西十分满意。
  实际上,洪原投了一百二十万人民币。
  他实实在在地告诉蒋中天:这几乎是他全部的资金。也就是说,他在孤注一掷。
  两个人估算了一下,假如这本《美人志》一本卖不掉,也没有一个广告,那么,这些资金大概可以支撑一年零八个月。
  三个月之后,第一期《美人志》出版了,它在市场上打了个大败仗:印了三万册,只收回了四千册的发行款,其它的杂志全部退回。
  蒋中天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嘴上起了大泡。
  洪原看出了他的心思,开车带他吃了一顿海鲜,说:“你嘴上的大泡早起了一年零八个月。”
  “这是你的钱啊!”蒋中天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年之后,我们每个月回收一千万?慢慢来!”
  在后来的工作中,蒋中天变得缄默了。
  这一天,他要到印刷厂提第二期杂志,同时支付第一期杂志的印刷款。
  他走向银行的时候,脚步异常沉重。
  洪原出差去北京了,谈一个广告,要一周之后才能回来。他把支票和印章都给蒋中天留下了。
  从黑天鹅宾馆到银行只有几百米,却成了蒋中天一生中最长的一段路。
  这条街道很繁华,各式车辆川流不息。逛街的女人摩肩接踵,从他身边走过,光艳耀眼,香气扑鼻。
  蒋中天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这样一个场景———洪原从诊所里走出来,脸上贴满了横七竖八的创可贴,那是被六只军工皮鞋踢的。他远远地朝蒋中天笑着。
  那是一张灿烂的脸。
  而蒋中天的脸是黑暗的。
  他填写支票的手抖得厉害,写废了两张。
  他只给洪原留下了当月的房费———四千八百元,其余将近一百万元全部提走了。
  他的旅行箱里装满了钞票。
  这时候,他感觉犹太人说的那句话真是太正确了:只有装在口袋里能跟人一起移动的钱才是真正的钱。
  他回到公司,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拎着那个旅行箱出来了,直奔火车站。
  他没有向任何人辞别,包括和他一起生活的文馨,他连个电话都没有给她打,就乘火车卷逃而去。
  他来到了哈市。
  第二天,他就买了一个假身份证。
  他拼凑了几个假名字,总觉得不像是真的,最后就叫了李作文。只有用一个认识的人的名字,他才觉得像真的。
  这时候,他就像一个惊弓之鸟,处处过敏。
  他不知道洪原从北京回来之后,面对突然一贫如洗的现实,会是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他报没报案,警察是不是正在到处抓他。
  他不知道文馨面对他的突然失踪会是什么心情。
  他不知道远在外县的父母是否知道了他做的事……
  他和七河台市彻底断绝了联系。
  他和所有的亲人朋友断绝了联系。
  他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蛛丝马迹。
  卷逃半年后,他跑到大理玩了一趟,在那里,他用公共电话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他已经不在七河台市了,正在云南做生意,请他们不要牵挂……
  他把有关洪原的所有东西都毁掉了,包括洪原的名片,手机里储存的洪原的电话号码,电子邮箱中洪原曾经给他发的旧信……
  他甚至毁掉了一件白色T恤衫———那是他和洪原上街办事时买的,两个人各自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他看见这些东西都会想起洪原,那张布满白花花创可贴的笑脸。
  他计划在哈市做一点生意。
  他暗暗想,有朝一日,自己赚了更多的钱,一定再把这笔钱给洪原寄回去……
  不过,这只是一种想法而已,他已经不相信自己了。
  照片
  这天晚上,蒋中天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公寓里似睡非睡,忽然听见好像有人在悄悄地拽门。
  他竖耳听,那声音又消失了。
  他合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拽门的声音又响起来。
  他打了个冷战:谁在门外?
  在哈市,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住址。
  难道是有人走错门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按门铃?
  很显然,门外的人不想弄出响声,他憋足力气一下下拽,似乎要把厚厚的防盗门拽下来。
  蒋中天爬起来,悄悄走出卧室,来到防盗门前,透过猫眼看出去……
  洪原竟然直挺挺地站在昏暗的楼道里!
  楼道里亮着灯,他站在昏暗的灯光下,满脸贴着白花花的创可贴,木木地看着猫眼,好像看到了蒋中天……
  这是蒋中天携巨款逃离七河台市之后,第一次梦见洪原。
  他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第二天,他几乎一天没有出门,龟缩在屋里,连三餐都是打电话叫人送来的。
  他一直泡在网上。
  他跑了之后,洪原竟然没有利用电子邮件对他说过一句话,比如诱骗他回来,或者把他骂个狗血喷头,或者诉苦,或者威胁……
  电子邮件是能够把洪原的心声传到蒋中天耳朵的惟一渠道。
  这件事让蒋中天一直很奇怪,心里更加没底。
  这天晚上,蒋中天又梦见有人在悄悄地拽门了。他来到猫眼前朝外看,只见满脸创可贴的洪原孤零零地站在楼道里,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这一次和上一次有一些不同———楼道里没有灯,黑糊糊的。洪原竟然是白的,亮的,如同那种夜光像章上的人。他脸上那横七竖八的创可贴是黑的。
  他还是那样双眼无神地和猫眼里面的蒋中天对视着……
  醒来之后,蒋中天的心里结了一个古怪的疙瘩。
  为什么两天晚上都做同一个梦?
  难道只是巧合?
  他疑神疑鬼地轻轻走到防盗门前,透过猫眼朝外看了看,外面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心放下了一些,大步回到了卧室。
  他想:一定是自己对昨夜的那个梦太恐惧了,所以今夜它又在大脑里浮现出来。
  第三天,蒋中天还是没敢出门,一直在房子里上网。这一天他只吃了一顿饭,是下午三四点钟吃的。
  他没有一点食欲。
  终于,天又黑了。
  他对睡觉已经感到恐惧了———今夜,还会不会做那个噩梦?今夜,洪原会变成什么样子?今夜,他会不会轻飘飘地穿门而入,像一具行尸一样走进卧室来?……
  恍恍惚惚中,蒋中天又听见了吃力的拽门声!
  他打了个激灵,挣扎着从噩梦的浅层次清醒过来。
  他打开灯,坐起来,呆呆地想了一会儿,下了地。
  他来到旅行箱前,把它打开。
  他想看看书。
  旅行箱里有几本书,都是他从七河台市带来的,其中有一本《圣经》。他顺手拿起来翻了翻。
  有一个东西掉了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就像在黑暗中呆久了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束强烈的亮光,他的心一下就缩紧了。
  是洪原的照片!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蒋中天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女人。
  这张照片怎么会跑到这本书里来呢?
  蒋中天想了好半天,还是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这张照片。
  他想撕掉它,又停住了。他把它拿到写字台前,打开台灯,仔细端详。
  洪原的表情有些呆板,好像是一个梦游者,他仿佛注视着镜头,又好像看着千万里之外。
  这个表情和蒋中天前两天梦到的洪原多么相似啊!
  看着看着,蒋中天恐惧起来。
  他避开了洪原的脸,把目光转向了他旁边的女人。
  这女人穿着很华丽,一看就是高档货。她微微地笑着,和蒋中天没完没了地对视,那眼神似乎穿透了他的大脑和骨骼。
  在这静静的深夜里,在这幽幽的灯光下,蒋中天害怕这个眼神。
  她的眉毛很粗,眼睛很大,鼻梁很高,嘴巴也十分周正……可蒋中天还是认为她长得不漂亮,甚至有点丑。
  男人的感觉永远是女人漂不漂亮的惟一标准。
  蒋中天硬撑着又和这个不明身份的女人对视了一阵子,渐渐觉得她不仅仅是美和丑的问题了,而是有点……有点怪。
  对了,她的长相有点怪!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蒋中天越恐惧越想找到答案。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放大镜,透过它,死死盯着这个陌生的女人,端详她的发际,额头,眼眉,眼珠,颧骨,鼻梁,鼻孔,嘴巴,下巴,脖子……
  他怵然一惊———他从这张女人的脸上,看出了一种男相!
  就像正负两极电相互碰撞,他的脑海里一下就炸响了霹雳!
  那粗壮的头发,那粗大的毛孔,那粗糙的皮肤……
  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明显的是她那眼神,那绝对不是一个女人的眼神!
  蒋中天觉得,这个女人是一张画皮,她里面其实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被藏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珠,向外窥视着……
  即使她是一个女人,那老辈人也说过:有男相的女人都是不祥的女人。
  蒋中天拉开抽屉,把这张莫名其妙的照片一下塞了进去。
  发了一会儿呆,他拿起手机,颤颤地拨通了文馨的手机。这是他卷逃两年来,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他不知道文馨是不是还在等着他。
  目前,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想通过她打探一下洪原的消息。
  有这样一句话:两种人不在你的视野里是最危险的,一是你的孩子,一是你的敌人。蒋中天一直不知道洪原的任何消息,不知道他的方位,不知道他的表情。
  也许,他又去了南方;也许,他来到了哈市,已经接近了自己居住的公寓;也许,他的脸已经变得像煤一样黑,充满杀气;也许,他的脸已经变得像纸一样白,一直笑着……
  在七河台市,文馨是他最亲近的一个人。她是他的女友,两个人曾经在一起生活了半年,现在他只有给她打电话。
  “嘟——嘟———嘟———”
  蒋中天的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电话一通,七河台市好像一下就近在眼前了。
  电话响了半天,一直没人接听。
  他突然把电话挂断了。
  过了很长时间,他的心跳才一点点平静下来。
  难道文馨换了手机?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拨了一遍文馨的手机号。
  他必须要打这个电话。他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了,他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
  现在,他必须打探到洪原在干什么,尽管他知道,这是在冒险,在玩命。
  这次,电话被接起来,里面传出文馨的声音!
  “喂,你好。”
  蒋中天的心又狂跳起来。
  他明白,他的下半辈子是成为座上客还是成为阶下囚,很可能就取决于他此时张不张口。
  “喂?请讲话!”文馨的声音大起来。
  他一慌乱,把手机挂断了。
  正在他愣神的当儿,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是文馨打过来的。
  他一狠心,接了。
  “你谁呀?”文馨很不友好地问。
  “是我。”蒋中天低低地说。
  “你是……”文馨竟然没听出他的声音。
  “我是中天。”他又低低地说。
  文馨一下愣住了,话筒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对不起,文馨……”
  静默了几秒钟,文馨突然哭了出来:“王八蛋,你在哪儿呀?”
  “我在大理……你好吗?”
  文馨哭了一阵子,终于止住了,她静静地说:“我挺好。”
  蒋中天冷不丁问:“洪原现在干什么?”
  “他死啦。”
  “死了?”蒋中天差点晕过去!“什么时候?”
  “前天。”
  蒋中天呆住了。
  前天!
  正是前天夜里,洪原在梦中出现在了他的门外……
  “他,他怎么死的?”
  “车在盘山公路上翻了,掉进了深沟,他的脑袋都摔裂了……遗体昨天刚刚火化,我到火葬厂看了一眼,那样子……惨不忍睹。”
  说到这里,文馨的声音哆嗦起来。很显然,回忆那一幕对她是一个剧烈的刺激。
  “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一个女的,她开的车。”
  “是他老婆?”
  “不是。”
  “那是他女朋友吗?”
  “也不是,他一直没有女朋友。”
  “那她是谁?”
  “她的脸摔得血肉模糊,根本无法辨认。而且,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证件。现在,她还躺在火葬厂里,等着有人来认尸。这两年,洪原一直独来独往,没有一个女人跟他关系密切。警察询问了所有认识洪原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出事那天晚上洪原跟什么人走了。”
  停了停,文馨又说:“洪原在火葬厂美了容,整个脑袋几乎都是石膏塑成的,木木呆呆。虽然我只看了一眼,但是我想那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看来,我永远没有机会了……”
  “你说什么?”
  “唉,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当时,我只是想借用一下他的资金。我有个朋友做服装生意———你见过的,就是那个大头———他往俄罗斯发一批货,急需一笔资金,据他说,这批货的利润可以翻十倍,最后和我五五平分。我一咬牙,就把洪原的钱提出来,来到哈市全部交给了他……没想到全赔了,只收回不到二十万。这两年我一直在做生意,盼望着发大财,把这笔钱还给洪原,再当面向他谢罪……”
  “你在哈市?”文馨警觉地问。
  “不,我在大理,去年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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