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小刀-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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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儿……听到我的叫声了?”
没了叫遍山林,现在消立于崖顶。往深幽幽的崖底喊叫。
“光头兄?”几日茹毛饮血,小刀儿已长出一大把胡子,有点野人味。他闻到叫声,不假思索,已回话:“我在下面——”
声音不大,仍可传送没了耳中。
“好小子!专找死路躲!我怎么下去?”
“跳下来,我接着。”
“要是接不到……”没了有点发毛,对此万丈深渊,硬往下跳,不就等于自杀了?他还是跳了。
身如飞花柳絮,轻飘而下。
小刀并没飞身去接,他等在洞口,手持兽皮结成的长索,一个挥出,如长鞭般将没了给卷入洞内。
“你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一个人?”没了找了块地方坐下,推过酒葫芦:“要出名也不能找到我祖师爷头上啊!”
他最重要的是这句话:“害我们并肩作战的机会都没有。”
几天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刀儿,乍见好酒也不假思索,一副馋样,大口大口地灌,几口不到,已喝下一半,看得没了有点舍不得。
“你干嘛没事把我师伯给宰了?”
“我没有……”小刀儿交还葫芦,一脸通红,道:“我们只是教他认罪,废了他武功而已。”
“这么说,你真的去过悔心洞了?”
“嗯。和苏乔。”
“我的妈呀!怎么又是苏乔?”没了叫道:“你将事情说一遍。”
小刀儿很快地说一遍。没了实在哭笑不得,叫道:“走就走了,还留什么飞刀?好啦!现在全武林的人都在找你,这种日子你怎么过?”
“我可以回山中。”小刀儿说:“等皮索够长了,就从崖底逃走。”
“真亏你还有一身本事。”没了长嘘短叹。
小刀儿问:“圆空不是只废了武功,怎么会死了?”
“你废了我师伯?”
“不是,是苏乔。”
没了坐不住了,无处发泄情绪地来回走动:“你这人也真是!连人家是何来路都搞不清,就随着人家到处去行侠仗义?”“她们救过我……”
“救过你?你就变成她的忠心奴仆?凡事由她牵着鼻子走?”
“她们很善良……专门济弱扶贫。”
“什么叫善良?坏人脸上有没有写一个坏字?”没了坐下,情绪激昂叫道:“你知不知道?这可能是个圈套,大圈套,你掉进去都不知道!”“我想不会!”
“怎么不会?好!你告诉我,上次废的那名老人,长得是何模样?”
“满头白发。身材瘦高,看起来已有百岁开外。”
“是不是精神很好,两眼炯炯有神,出手之前,手掌好象要涨一倍?”
“嗯!”
没了叹道:“我的妈!我该想到你们在华山,要找的就是无怨老人,只是怎会想得到你们会动上他的主意呢?”
“他们都罪有应得。”
“他们又犯了什么罪?”没了道:“无怨老人一生无怨,又怎会作出伤天害理,让人家想置他于死地而后甘心的事来?”
他大声叫道:“这分明是诡计。”
“我……”小刀儿有点迷糊了。
“你也不跟我说一声!”没了叫道:“你知不知道废了一个人的武功,就等于置他于死地?而且还是苏乔出的手,她这么一戳一指,谁知道用的是几分劲。”“她跟我说……只废功夫……”
“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苏乔真的在利用小刀儿吗?
“怎么不是?看你还不明白?她一办完事就避开你,说什么西湖见,若她真有心,为什么不出面澄清?还说什么暗中报仇?”没了叫道:“现在你落难了,她为什么不来救你?”
小刀儿坐了下来,神情沮丧。
难道苏乔真如没了所说,只是想利用自己?
春神救自己,是在施行她们诡计的一部分而已?
苏乔那份感情全是装出来的?只是虚情假意,想偷取自己的情感?
她门所要杀的人,并没有所谓的罪行?只是一个借口?然后利用自己的飞刀,然后嫁祸于己?
这太可怕了!
“不会的!她还救过疯子!是我亲眼所见!”小刀儿极力不愿相信此事。
“她怎么救疯子?用琴音?不错,就是用琴音,已控制了疯子的心智,她们要他杀谁,他就杀谁,这和你的处境有何不同?”
没了现在已相信苏乔她们是在利用小刀儿。
“你想过没有,你和疯子都是武林一等的高手,她们实在太需要这种刽子手!”
“我……我……”小刀儿不敢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猛抢过没了手中酒葫芦就要灌入口中。
“喝什么酒?”没了反把它怆回来:“现在不能喝!非把事情弄清楚不可!”
小刀儿疾往洞口冲去,一股悲愤涌上心头,冷风刮向脸颊,胡子唰唰地震动,却不能刮去心头那份痛苦。
难道世上真的没有一丝温暖?为什么全是一些让人受不了的遭遇?
苏乔的笑,苏乔的情,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什么才叫作真的?
连一副慈祥的春神,她也是带一副面具?
她也在利用无知的人,我,还有疯子,甚至其他人?去当她的刽子手?
刽子手?刽子手?我是刽子手吗?
为什么我不问清楚,就那么相信她们的话?为什么我那么容易就了结了一条生命?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要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小刀儿已忍受不住内心悲怆,暴厉怒吼,脖颈青筋暴涨,肌肉绷得快要撕开衣服。
震声如狂雷,撞得山岳抖动,回音震耳欲聋。
没了不忍,送过酒葫芦:“喝吧!喝了以后心情会好些。”
小刀已失了心,并没有接过酒葫芦,喃喃念着:“不行……不行……我要问问她,一定要问问她!”
“问她——”
一声咆哮再起,小刀儿整个人己冲向崖顶,快得连没了都来不及拉住他。
“小刀儿,你不能去!外面都是想捉你的人——快回来……”
没了在叫,然而却无法叫回小刀儿。让他头痛的是自己根本无法爬上直崖顶,着急也没用。
“小刀儿……你怎么那么性急……唉……”
他只有想其他办法爬上去,希望还有机会阻止众人杀害小刀儿。
小刀儿的吼叫声,早就将撤向附近的人给引回来。
突见他已冲下山,元和惊喜大喝:“就是他!”已腾身追过去。
无心也不落后,冷喝:“别让他跑了!”众人如剿恶虎般迎上。
“让开——人不是我杀的——”
劈向元和念珠。
小刀儿真如一头疯虎。锐不可当的冲向元和,只一碰面,他真的不顾自身,双掌劈向元和念珠。
哗啦啦,念珠暴开,数十颗齐向小刀儿射来,他仍不改冲劲,一味儿猛冲,击碎无数念珠,硬是将元和击退,自身左腿和左腰也被砸了三颗,然而他全然不感觉痛,又冲向人群。
“让开——”
元和被他一击,如摔死狗般掉向后面,暴吐鲜血已不醒人事。“好狂的小子!”
华山掌门剑南舟无相神掌化出重重掌影,如一座银墙压了过去,以他想法,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惜他低估了小刀儿拚命的神勇,只一照眼,小刀儿已瞧出神掌七实十五虚,冲势不停,双掌开放,猛往前以拍,奇快无比地封向剑南舟左掌,啪然巨响,剑法舟已被震得手掌发麻,不敢怠慢,又击出右掌。
岂知他快,小刀儿比他更快,右掌如猛龙过江,直捣其心窝。
啪地一声,剑南舟已闷哼退了一步,而小刀儿却被木阳子拂尘扫中左脚,摔在地面,也幸好木阳子这一击,否则剑南舟非得吐血不可。
小刀儿忍痛落地,眼见拂尘又攻到,寒光一闪,飞刀已取向木阳子肩井穴。
木阳子冷笑,伸出左手食中指就想挟飞刀,可惜太小看飞刀威力,眼睛一花,飞刀已插入肩井穴,痛得他功力尽失。
小刀借势滚向右头,无心十指已抓过来,不得已,他只好让出左肩,来个两败具伤,一掌已截向无心右肋。
突然,无心巳抓破小刀儿左肩,指痕露血,人也缩着右腰窝退而后,小刀儿那掌打得也不轻。
往地上摔去,小刀儿再次腾空,想掠过成百上千的人群。
念珠结成的网罩过来。
小刀如利刀冲破。
暗器雨点般罩至。
小刀挥掌拂去,人往下掉。
地面蛟筋巨网又起,四面八方裹至。
小刀打出飞刀,精确地削断网结,趁这裂隙钻身而过。
数位高手封向小刀,武功尽展,旋风呼啸如排浪。
小刀再发飞刀,人已拔高丈余,绕过那群高手。
念珠如蛇,绞向他双腿。
小刀翻腾躲开念珠,其势已竭,往下落。
珠网又结,当头罩下。
“啊——”小刀儿大吼,劈出十七掌后,念珠撒落一地,他也坠往地面
此时那张巨网已罩了过来,另一张网又结成,无心及七重生以及剑南舟,木阳子都围了过来,各自出招,全是狠力。
小刀儿冲破巨网,再也无法突破念珠网,其势一竭,整个人已成网中困兽。
虽是如此,他还拖拉十数人五丈余远,然后啪地跪下来,双目尽赤,如头猛兽。
四周人群战战兢兢,一丝不敢松懈,一步步逼近。
“苏乔……你在哪里……”
小刀儿终于黯然说出此话,整个人已坐于地面,脑中一片空白。
此时无心才走近,可以看出他脸色苍白:“把他绑好!”
元悟立时又加了两条蛟筋绳,绑在小刀身上。局势总算落定。
无心转向众人,双掌合十道:“多谢各位帮忙。”
木阳子早已将肩井穴上的飞刀拔踔,虽有一丝血迹,但除了当时功力受制,现已恢复,他是三位掌门受伤最轻的一位。
他道:“如此恶徒,留在武林,实在遗祸非浅!”
他有意当场处决小刀儿。
剑南舟十数年来,早已忘了受伤是什么滋味,今天一上场就让小刀儿给撂了,心情自是难以忍受。
“要是再让他多活几年,恐怕就没人治得了他了。”
无心长叹道:“是非虽甚明显,站在同是武林立场,该给他有个自白的机会。”
木阳子道:“恶人多属狡辩,掌门大师当小心才是。”
无心道:“老衲自有分寸。”
他走向小刀儿,只见他全身至少有一半是伤,有的甚至于流出黑血,显然受了某些饮过毒的暗器。
“公孙小刀。你还有何话说?”
小刀儿仍木讷地坐在地上。无任何表情和反应。象是突然变成白痴般。
无心又问:“你是否潜入少林禁地,而残害了本派长老圆空师叔?”小刀儿仍然不语。
剑南舟冷笑道:“恶徒自知难逃一死,说也白说,掌门无复再费口舌,他不会开口。”
无心有所思,此时他想起了没了的话,才发现没了不知去向,赶忙转向元静道:“你快找找看,没了在何处?”
元静遵照指示,往崖边寻去,立时发现崖下有人,很快地找绳索将没了吊上来。
“掌门师兄!杀不得,凶手不是他!”没了急忙奔向人群,醉态全失,突见小刀受伤累累,于心不忍,倒出烈酒,为他洗涤伤口,骂道:“妈的,那么多人对付一个,算什么?”
无心道:“师弟,此人霸气逼人,师兄不得不如此。”
没了叫道:“他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他若不是凶手,就已如此了得,那凶手岂不是更难缠?
无心愕然道:“凶手是谁?”
“杭州苏乔。”
剑南舟讪笑道:“若说别人还有可能,若是苏乔,她根本不会武功。”
木阳子道:“若不是他,飞刀会落在现场?”
对小刀儿的飞刀,竟然能射中他,他可是刻骨铭心,永生不忘。
“唉呀!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没了转向小刀儿,急道:“你快说啊!事情总该有个结果。”
烈酒烫伤口,也将小刀儿的知觉给唤了回来,他怅然地望向没了,嘴角抽动,欲言又止。象这种事,又有几个人受得了?而且对方又如此断然,说也白说。轻轻叹气。歉意地眼神流露着无奈。
“你说啊!就算为了我,你忍心看我没办法救你,是不是?”
小刀儿见他如此急样,心头十分不忍,自己难过,又何须拖累他人?然而说出苏乔,万一要是苏乔不是没了所言,那不就等于害了她?可是事实又多么让人失望?
剑南舟冷笑道:“不必说,也不必问,他是脱不了罪嫌……”
“放屁!”没了突然如发了疯一般,不管什么掌门不掌门,吼道:“你又能拿什么来证明?一把破刀?什么正派?硬要将人逼死你才甘心,是不是?我……”
无心急忙喝道:“师弟,不得无礼。”
“什么有礼无礼?人命关天,能无礼回一条命,我情愿无礼,掌门人你看着办好了!”没了气冲冲,他已豁出去了,双手捏紧,准备拼上老命。
剑南舟被骂,老脸一红:“没了,老夫尊你辈份较高,岂知你如此狂妄,今日要不领教领教,华山一派从此退出江湖!”他已摆出姿态,负着双手,准备动手。
“打就打!我怕了你不成?”没了也想动手。
“没了退下!”无心喝道:“再不听,逐出少林派,再治辱派之罪!”
没了硬是将发的掌给澈回来,眦目仍甚。
无心转向剑南舟,道歉:“剑掌门请息怒,没了冒犯之处,老衲定将其治罪,还掌门人公道!”
剑南舟冷哼。瞪向没了,负手而立,不再理会没了。
小刀儿于心不忍,没了为他受罚,淡然转望无心,道:“没了说的没错,还有苏乔。”
他在想,如果苏乔真的是在替人伸冤,那么更可据理力争。也问心无愧,若苏乔骗了他,也无须让没了为此而受波折。
“听到没有?是苏乔!苏乔才是真的主谋!掌门师兄,你该查明再定罪!否则少林将蒙羞!”没了高兴地转向小刀儿,激动道:“对!就是要说!说了他就宰不了你!只要今天不死,以后还有机会。”
无心道:“此事非同小可,师弟千万不可袒护凶手。”
没了叫道:“谁袒护了?事实就是事实!”
木阳子道:“此种事实,很难让人相信!”
剑南舟冷笑:“方外之人,心境却如此混浊,少林派恐被你羞污了。”
没了不屑道:“总比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好得多。”
“二师弟!”无心见他们又争执,立时喝开他,道:“剑掌门说的没错,片面之辞,实令人难以相信!”
“妈的!少林家事,要……”
“没了!不准胡说!”无心怒喝,没了是过份了点,有损他掌门之尊严。
“什么胡说!”没了不服气道:“如果他说谎,我就摘下这颗人头让你们当球踢!”
此语一出,严重性已成,无心不得不谨慎:“师弟……”
“没什么好说——”没了喝道:“我一生也交这么一位朋友,他受冤屈,我不能伸,有什公好活的!”
剑南舟冷笑:“只怕你陪了命,也救不回他的头颅!”
没了不屑道:“你又算什么?自己师父被废了功夫,也不知道,还好意思在此说风凉话。”
剑南舟霎时脸色一变:“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呵呵!我还要说只要找华山无怨老人问问看,就知道废了他的武功是谁呢?”
剑南舟再也呆不下去,拱手向木阳子和无心,道:“两位掌门,事出突然,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他已飞身掠往左侧树林,消逝而去。
无心追问:“师弟,你所说可是实话?”
没了点头道:“一点不假!苏乔利用他,而废了无怨老人,以及圆空师伯。”
小刀儿此时已站起来,欲言又止,他想说出苏乔为何废去两人武功的原因,但此时谁会相信他的话?转向没了,心绪为之激动:“光头兄,多谢你……”没了走近拍拍他肩头,笑道:“事实就是如此。也没什么好说谢不谢,谁叫咱们朋友一场。”
小刀儿顿时感到世间还有温暖存在,鼻头都快酸了。
无心沉重道:“看来,武林又将起波澜!此人虽暂时脱嫌,但也是帮凶,老衲必须带回少林治罪。”
木阳子道:“如今也只好如此。”
“等等!”
远处已奔出两人,一老一姑娘,锦灰劲衣者正是公孙秋月。白衣不用说是湘雨了。
“小刀儿!你怎么了?”
湘雨急冲而上,泪如涌泉,哭得十分凄凉。
“早跟你说过,那狐狸精一定会害你!你就是那么傻!看你,全身都是伤!”
小刀儿想装笑安慰湘雨都装不出来,黯然长叹不已。
公孙秋月走向无心,拱手道:“掌门人,在下是为此人而来。”
数天前,他就知道小刀儿被困此地,已和湘雨赶来,虽能及时赶上众人逮捕小刀,却不能伸手援助,他能作的只是求情。
无心叹道:“此人犯下罪过不小,老衲恐怕无能为力。”
木阳子道:“公孙大侠侠名远扬,理当看您面子,但此人只不过是公孙府一名奴仆,公孙大侠何须自甘冒着渎身之嫌呢?”
公孙秋月宁静一笑道:“虽为奴仆,但公孙府亏他太多,总想找机会补偿他。”
无心叹道:“公孙大侠仁慈心肠,但武林帖已发,老衲必须向武林有个交代。”
公孙秋月道:“此规矩在下也懂,只希望能保他暂时免受囹圄,若他真有罪,在下也不敢袒护。”
无心苦苦一叹:“虽然公孙大侠武功盖世,但此人神勇无比,不瞒您说,老衲亦受其掌伤,伤势颇重,七重生折其五,还有数十名弟子以及武林同道。若再拿他,谈何容易。”
他已表明,自己少林派都无把握捉住小刀儿,纵使会孙秋月能耐高,也未能擒住他。
木阳子也说话:“不仅如此,华山剑掌门和贫道,也一样受了波及。公孙大侠当三思。”
公孙秋月知道今天是保不了人,无奈地转向小刀,关心道:“你觉得如何?”
小刀微微点头:“还好!”
“什么还好?你一定很痛?爹,您一定要救他,爹……”湘雨感情总是脆弱,又哭了。
公孙秋月微微地张了张嘴,有点哽咽地道:“你好好在少林寺,我一定替你开脱。”
“多谢老爷……”
没了总算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