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传奇-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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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几十个贼人早就逃跑了,只剩下四、五个人,扶起了两臂都残废的蒙面锦衣人,狼狈地消失在黑夜中。
余赛凤和史大叔更是骇然。熊耳山的熊梦飞,是当今七煞剑门的掌门人,也是当今武林一个可怕的黑道魔头,江湖上人称山魔熊梦飞。传说他的武功已达到了化境,武林中的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不敢去招惹他。可是这个蒙面黑衣老者,竟轻视地称他为老混蛋,简直不将这山魔放在眼下,武林中谁人敢这么大胆?这蒙面黑衣老者是谁?在江湖上,可没有人说到武林中有这么一位黑衣老者,这样一位武功莫测神奇老人的。
但这位神奇的黑衣老人却救了他们。于是余赛凤、史大叔双双上前拜谢。蒙面黑衣老人神态漠然,语气冷淡,说了一句:“不必了!”身形一晃,一下便在夜空中消失了,又仿佛一下闪入地下,连一点踪影也没有。雄风镖局的人更是惊疑不已,怔了半晌才恢复过来。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事,总算结束。余赛凤受伤并不严重,只是左上胸的云门穴给剑点中,刺破了一点皮肉,敷药包扎便没事,史大叔的两处刀伤反而比余赛凤严重。至于其他的人,只有两名趟子手身受重伤,要卧床医治,其余的全然无事。
余赛凤令人草草埋葬了贼人们丢下的尸体,竟有四、五十人之多。看来贼人这一次伤亡惨重,没有一百人,恐怕也有八、九十人,贼人是不敢再来侵犯了,余赛凤仍不敢大意,派人轮流守夜。余赛凤心里一直暗想:“这位蒙面黑衣老人是谁呢?他怎么连姓名也不留就走了?今后去哪里报答他相救的大恩?”
小玲在旁说:“小姐,那位打猎的小哥似乎认识这位老人。”
“哦?小哥现在哪里?快叫他过来相见一下,我也要感谢他相助之恩。”
“他说他肚子饿了,要去找东西吃。”
“噢!这一点我们倒是疏忽了,我们……”
“小姐,我已叫人煮饭给他吃,现在他恐怕正在厨房里用饭哩!”
“小玲,他用罢饭,请他过来一下。”
“是!小姐。”
“不!我们还是亲自去见他才是。小玲,你带我到厨房中去。”
下楼的时候,小玲叹了一声说:“可惜他明天就要南下到岭南去,不然,他留下来,由小姐指点他一下武功,那他准成为我们镣局里的一个好帮手。”余赛凤不由心动,问:“他去岭南干什么?访友投亲?”
“我没问。”
“你怎么不问问?他要是去投亲,不如叫他跟我们不好?”
“小姐是不是想收他为弟子了?”
“小玲,真正成为武当派的弟子是这么简单的吗?一要看天资。二要看人品,三要了解他本人的来历,缺一不可。”
“小姐,他天资、人品很不错呵!”
“你这丫头,你知道他天资和人品了?没有一段日子的观察和考验,不能这么说。”
“小姐,你是不打算收他了?”
“噢!我说收就能收吗?首先看他愿不愿留在我们镖局里做事,了解清楚后,才能决定收不收。同时,我还得请示武当派的掌门人哩。掌门人不答应,只好由我爹传授他武功了。要是第一点他就不愿意,以后的事,就根本不用谈,谈也白谈。”
“那小姐先问问他愿不愿留下来好不好?”
“好吧。”
小玲高兴起来:“小姐,我看出他是一个不错的人。”
余赛凤一笑不语。小玲想了想又问:“小姐,我算不算武当派的弟子?”
“丫头,你还不是武当派的正式弟子。”
小玲愣了眼:“掌门人不是答应小姐传我武功吗?”
“掌门人虽然答应我传你武功,但要真正成为武当派的弟子,还得上武当山正式拜师,深造两三年才行。”
“噢!我还以为我和屏姐,已是武当派的弟子了。”
“你虽然不是武当派的正式弟子,也算是武当派门外一位不记名的弟子了。”
“有这样的弟子吗?”
“你不就是其中的一个?”
“那我几时才能上武当山去深造呵!”
“丫头,别心急,等我们将这一批镖送到开封之后,回来时,我就带你和小屏上武当山正式学艺。”
“真的?”
“你不相信?”
“我会不相信小姐么?到时,我和屏姐正式称小姐为师父了。”
“我呀,还没资历收徒哩!到时,我顶多是你们的传艺师姐。真正能收徒的,是武当派‘白’字一辈的人。像白风、白水、白山等师伯师叔。”
“嗨!还这么复杂的。”
她们说着,已到了云来客栈的厨房,只见史大叔,小屏和两个趟子手,正在和那青年猎人说话。
余赛凤“咦”了一声:“史大叔,你怎么也在这里了?不在房间里养伤?”
史大叔一笑:“我这两处刀伤,只伤皮肉,没伤筋骨,明天照样可以上路,少镖头不用担心,我有些事,想找小兄弟说说。”
现在史大叔不再称聂十八为小哥了,而亲切地呼为小兄弟。小哥,只是对一般年少人之称,而小兄弟,已是对聂十八的敬重和亲热的称呼了,这在武林中人来说,‘兄弟’的称呼,已被聂十八为平辈中的人了。
史大叔又向:“少镖头怎么不休息,跑来这里?”
余赛凤含笑道:“我也想和小兄弟说说话。”
史大叔说:“少镖头,厨房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不如到客厅里说话,怎样?”
“那也好,不知小兄弟吃饱了没有。”
聂十八说:“我吃饱了,麻烦你们,真不好意思。”
余赛凤说:“小兄弟别客气,我们一块到客厅去。”她叫小玲先去准备茶水,在客厅里等候。
聂十八心想:这个威严的少镖头神态比以前随和多了,不知她要和我谈什么?是不是也像史大叔一样,向我打听黑衣老人的事?这个黑衣老人也真是,救了人家,怎么就走了?
果然,到客厅一坐下,余赛凤便问他怎么认识那个蒙面黑衣老前辈的。
聂十八说:“我不认识他,而且我前夜在鸡公山中所碰到黑衣老者,也不知是不是今夜里的蒙面黑衣老人。”
余赛凤说:“哦?小兄弟,你将你碰到的那位黑衣老人说来听听。”
聂十八只好将自己埋葬死人,黑衣老人怎么捉弄自己,一直跟到家中的事一一说出来。关于贺镖师临死时所求他办的事故没有说。一来是贺镖师求自己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只能对冯总镖头说;二来他感到蓝美人的事太稀奇古怪了,自己也弄不清楚,说出来后,人家要看着血布,那怎么办?问起蓝美人的事来,自己怎么回答?再说血布的事同蓝美人有关,今夜的贼人来这里,也是要看看蓝美人。万一给逃走的贼人知道自己怀有这一块与蓝美人有关的血布,他们不来追杀自己?
聂十八虽然是深山中的猎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为人却甚为机警,知道什么话应说,什么话不应该说,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这也可能与他长期在深山大野中与野兽打交道,因而养成了他机警、敏捷,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有关。
史大叔听了后说:“照小兄弟这么说,今夜里的黑衣老人,就有可能就是小兄弟前夜所遇到的黑衣老者。”
余赛凤问:“大叔,你阅历久,见识广,你看,这位蒙面黑衣老前辈,是哪一道上的高人?”
史大叔沉默了一阵说:“当今武林,敢将熊耳山的山魔不看在眼里,恐怕没有几人。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只有少林、点苍和昆仑派的掌门人,不将山魔放在眼里。但他们不像今夜里黑衣老人这么傲慢,也没有必要蒙上面目。四大武林世家,也只有盂英小紫竹山庄的慕容世家敢那么藐视山魔。三十多年前,慕容智曾以黑鹰面目,神出鬼没,跟武林开了一个大玩笑。”
余赛凤问:“别不是慕容智大侠又以黑鹰面目在今夜里出现吧?”
一提到“黑鹰”,史大叔怔了一下,使他想起另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来。他摇摇头:“也不可能是慕容智大侠,他在荡平了阴掌门后,再也不以‘黑鹰’面目出现了。”
“大叔,你怎么知道慕容大侠不再用黑鹰面目了?”
“因为所有武林中人,都知道黑鹰就是慕智智,慕容智就是黑鹰,没存必要再以黑鹰面目见人。何况慕容大侠绝不会单独一个人在江湖上走行,必然与青衣狐狸莫纹在一起,在江湖上双宿双飞,谁也不愿分开单独在江湖上走动。而且往往先出手的是莫纹女侠,慕容大侠不会先出手。”
“大叔,既然不是慕容大侠,哪又是谁?”
“恐怕是黑豹。”
余赛凤一听,不禁全身一怔:“什么?是那个极为神秘的黑豹?至今武林中人还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真正面目的黑豹?”
“除了他,恐怕没人敢将山魔不放在眼里了!”
“大叔,我曾听很多人说过,黑豹在十多年前,与慕容大侠在衡山一战,失败之后,从此便在江湖上消失。十多年来,再也不见他的踪影,也没有人再说起他,怎么会是他了?难道他又重出江湖了?”
史大叔说:“要不是他,我就想不起再有什么人敢那么轻视山魔。”
聂十八一直在旁张大口怔怔的听着。他想不到在鸡公山外的天地里,竟有这么五花八门、稀奇古怪的人物,什么九大名门正派,四大武林世家,什么少林、点苍、武当、慕容家的。他看见黑衣老者,已是感到不可思议了,认为不是世间中的人。看见蒙面锦衣汉子,感到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可怕的大贼头,连余赛凤这么个厉害的女子也打不过他。现在又听了什么熊耳山的山魔,盂英山的什么黑鹰、青衣狐狸等等,好像一个个都是十分可怕的人,本事不知此蒙面锦衣人、余赛凤和史大叔高出了多少倍,这些,都是些什么人?他忍不住问:“黑豹是什么人?”
聂十八对黑衣老人最为关心了,因为其他的什么山魔、慕容大侠、青衣狐狸,他没看见过,而黑衣老人他是接触过的,还在他家里吃过一次饭。他虽然感到黑衣老人行为不可思议,除了吓唬自己外,似乎对自己还颇为关心。既然黑衣老人就是什么黑豹,他不能不动问了。
史大叔说:“小兄弟,要问黑豹是什么人,恐怕江湖上没有一个能说得出来。他是在二十年前左右,突然在江湖上出现的一位神秘的人物,来无踪,去无影,武功极高,武林中黑、白两道上的一流上乘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连少林寺的一等高僧慧悟禅师,也败在他的掌下,与名震武林的青衣狐狸莫纹,也战成平手,但却败在了慕容大侠的掌下。”
聂十八皱着眉问:“大叔,他怎么这般喜欢找人打架?不能和和气气与人相处么?”
史大叔一笑:“小兄弟,你没在江湖上走动,不知道江瑚上的情形。有时不是自己喜欢与人文锋,而是别人逼得自己不能不动手。就像我们刚才和贼人一样,我们是极不愿意交手的,我们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他们还是不放过我们,逼得我们不得不动手。”余赛凤也说:“小兄弟,对一些凶恶的贼人,你想和气相处他们却不。他们抢走了东西还是小事,还想将我们脑袋都砍下来。”
史大叔又说:“小兄弟,就像你在山里碰上了凶恶的狼一样,你能和它们和和气气相处吗?它们吃掉了你以后,还想去吃其他的人哩。”
余赛凤问:“小兄弟,你碰上了恶狼怎么办?”
聂十八一笑说;“我只好射杀它们。”
小玲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让它们吃掉,跑进它们的肚子里去和它们和和气气相处哩!”
聂十八又问:“黑豹是恶人还是好人?”
史大叔说:“小兄弟,我也不知道怎么答你才好。江湖上有人说他好,也有人说他恶和残忍。他高兴起来,连一只蚂蚁也不想伤害;他震怒起来,可以连人的一家老少都杀了,武林中人说他为人亦正亦邪,也好也坏。以今夜的事来说,他却是一个好人,救了我们所有的人。”
余赛凤说;“在恶人方面来说,他是恶人中的恶人,一些凶恶、残暴、为非作歹的山贼、草寇豪强,都将他看成煞神,是自己的克星,而一般平民百姓,却特地当成了救命的恩人,是一个来去无踪无影的神仙。”
聂十八说:“那他是个好人了。”
史大叔说:“有时他连好人也杀害,”
“哦?他杀害过什么好人了?”
“他杀掉的好人也不少,有很多还是江湖上有名气的侠义人士,淮北三英,陕南九雄,晋北五台山的善化禅师,峨嵋派的俗家弟子金剑侠土等等,全都死在他的掌下。”
聂十人一下睁大眼不能出声。小玲却问:“大叔,武林中真的没一个人知道沮他的真面目和姓什名谁吗?”
史大叔摇摇头:“黑豹一般不在白天行动,一向在夜间出没,行动起来,身形宛如一头灵豹,矫捷异常,疾似飞鸟,静如幽魂。所以在江湖上才有黑豹之称。别说到现在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就是连他的真面目也没人看见过,至于他的来历、武功门派,更无从知晓了,只有莫纹女侠隐隐察觉他的武功基础是出自武当一派,但无论剑法和掌法,不知比武当派的武功高出了多少倍。他的拳脚功夫,更是深奥莫测,又近似少林一派的武功。叫武林中人惊震的是他的剑法,号称天下无敌手的西门剑法,他居然能接招和化解,比点苍派的无影剑法来得更出神入化,足足可以与莫纹女侠战成平手,丝豪不现败像。莫纹女侠,可以说集梵净山和慕容家的几门绝技于一身了,仍不能战胜他。要不是慕容智大侠,当今武林几乎没一个人能制服他。要是小兄弟所见到的那位白眉白发自须的黑衣老者就是黑豹,那小兄弟是第一个人看见了他的真面目。就怕那黑衣老者不是真正的黑豹。黑豹败在慕容智大陕的掌下,负伤而去,十多年来一直销声匿迹。论年纪,他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有人传说他早已死去,怎么又会重现江湖的?”
第二天一早,雄风镖局的人吃饱了饭,打点镖车和行李,两个重伤的趟子手,安排坐在镖车上,准备赶到信阳后放下医治。信阳城中,有雄风镖局开设的一个分局。
余赛凤问聂十八:“小兄弟,你打算去哪里?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小玲说:“是呀,跟我们在一起吧,别再去打什么猎了,干脆在我们雄风镖局做事。我家老爷和小姐会教你一身武功,今后就不怕别人欺负你了。”
聂十八心想:在镖局里干活,整天弄刀动枪的,那不更危险吗?我还不如在山里打猎的好。再说,我受人所托,没办完这件事,又怎么与你们在一起?他为难他说:“小姐,多谢你们了,我得去广州一趟。”
小玲一怔:“什么?你要去广州?你知道广州有多远?”
“有几十里路吧。”
“千里迢迢,翻山越岭涉水过河,你一个人不危险?”
史大叔问:“小兄弟,你有什么事要去广州?”
“我,我,我受一个人所托,要去寻访一位亲友。”聂十八不想将事情说出来,怕引起余赛凤等人一连串的追问,只好含糊地这么说。
余赛凤问:“小兄弟,你是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吧?”
“不,不!我真的有事要去广州。”
“既然这样,小兄弟,我就不敢强留你了,希望你找到亲友后回来,到长沙的雄风镖局来看看我们好吗?”
“好的,到时,我一定会去长沙拜见小姐、大叔和各位的。”
“小兄弟高姓大名,我们还未请教呵!”
“我,我姓聂,叫十八。”
小玲奇异:“聂十八?你家中有十八位哥哥弟弟和姐妹吧?”
“不,不,只有我一个。”
“那你干吗叫十八?这个名字不好听,怎么不取其他好听的名字?”
聂十八为什么叫十八,他是怎么也答不出来。不但他不知道,恐怕连富有江湖经验的史大叔也不知道,为什么以数字为名的。原来在元朝统治神州大地时,所有的平民百姓,都不准取名,只能以数字为名,比如你是二月九日出生的,就取名为二九所以张四八、王小五、李六二等等比比皆是。聂十八是十月十八日出生,所以不取月,而取日子为名,叫十八。直到推翻了元朝后,平民百姓才有自己的名字,聂十八一家一直在深山老林中生活,以日子取名的习惯,一直传了下来,没有改变。
聂十八见小玲这么问,只好说:“这是我爹给我取的,因为我是十月十八日出生,所以叫十八。这个名字怎么不好听了?”
余赛凤说:“丫头,一个人的名字,由父亲而取,有什么好听不好听了?”她又对聂十八说,“聂兄弟,你去广州的盘费够不够?我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带着在路上投店住宿用。不够盘费,恐怕去不了广州。”
聂十八吓了一跳。五十两银子?这在山里来说,已是一个大富翁,够一辈子用了。我带这么多银子上路干吗?不怕人抢了去?便连忙说:“不,不,我不敢要。盘费我有,就算不够,我也可以沿途打猎。”
“聂兄弟,你是不是嫌少了?”
“不,不,我怎么嫌少了?五十两银子,够一人个人吃用一辈子了,这还少吗?”
“那兄弟怎么不要?不会是瞧不起我们吧?”
“我、我怎敢瞧不起你们?记得我父亲说,用了人家的钱,就欠了人家的债,一个人欠了债,日子就过得不舒服。我不想欠你们的债,以后也不知怎么还。”
“聂兄弟,你要不收,那我就欠了你的债了,也会浑身不舒服的。”
“你们怎么倒欠了我的债?”
“你刚才在楼上用箭救了我,那不是我欠了你的债吗?你连这一点点银两也不收,我心里舒服吗?”
“不。不,我射伤了贼人,也是为了救我自己,你千万别以为欠了我的什么债。”
“聂兄弟说什么也不收了?”
“这,这,这么多的银子,我怎么带在身上?走那么远的路,那不累吗?”
“聂兄弟,我们可以给你一些金子,你带在身上不就行了?”
“金子?”聂十八睁大了眼,“我是个穷猎人,将金子带在身上,人家见了,不以为我是去偷的吗?那不行,你千万别给我金子,金子这个东西,我连摸也不敢摸。”
史大叔听了,暗暗讶异这位青年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