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败小赢家-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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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黑云早就发现小豹子身上有着那张令许多人不惜拼命的异宝“擎天弓”,他也早就检视过那黑黑的弹丸是极厉害的火器,现在他一听小豹子这么说,不觉脱口惊呼。
那条大船如果就那么的烧倒也没什么,可是如果是爆了开来,以它和黑云现在的距离,恐怕必将给炸上天不可。
而这时那条大船简直已经没有一处不是熊熊烈火,黑云一眼瞄过,他想都不想立刻脚下一用力。
就在船一翻覆,“九手如来黑云”提起小豹子在水中拼命游开的时候,只听一声“轰”然巨响。
宛如正月里的烟火划过黑暗的苍穹,木屑、飞烟、火争一下子己满布江面。
“娘的,最后还是要泡在水里——”
头一浮出水面,小豹子不觉痛恨道:“早知如此,刚才就早跳下去,也不至于弄得灰头土脸,头发也焦了大半。”
显然“九手如来黑云”水里的功夫不及陆上,他有些笨拙的划动着手脚,吃力的道:“别废话了,那些混蛋已经沿着江面搜寻过来了。”
果不错,小豹子昂起头正看那许多快舟正迅速的接近。同时他也听到东方起云阴鸷的声音:“大伙给我仔细的搜,只要一发现敌踪,立刻给我用箭射,用长篙捅,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毒的王八蛋——”
黑云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嘴里愤声骂了一句后便带着小豹子一头又潜入水中。
好在是黑夜,天是黑的,水也是黑的,纵然船上搜索的人全执着火把,但要想去发现水里的两上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江面那么大,处处又浮着飘散的木板碎屑。
在天亮的时候,“九手如来黑云”及小豹子已经脱离了敌人的搜索圈。
他们现在正在一处满是芦苇的浅滩边,两个人精疲力竭的半边身子犹在水里,气喘吁吁的直在喘息。
解开了束缚身上的“裤腰带”,小豹子看了一眼睑色苍白的黑云一眼,他不仅为他拼死救自己出险的举止感到心动。
到现在他可是对黑云已经完完全全的放了心,毕竟一个人肯如此冒险犯难的来救自己,他又怎么可能会想要自己的命呢?即使他是一个杀手。
看到黑云也睁开了眼睛,小豹子诚心道:“你可是第二次救了我。”
掠了掠唇角,黑云勉强回了一个微笑,然后道:“这笔买卖可真不好接,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宁可去杀人,而不愿去救人。”
小豹子从来就不怕狗。
他甚至喜欢各式各样,各品种的狗。
对狗的吠叫声他更是会有种亲切感,然而他现在却希望自己的耳朵能够听错。
黑云艰难的踩着不平的步伐,在崎岖的芦花丛里寻觅着出路,当他也听到远处的狗吠声,再瞧见小豹子异样的脸色,他不觉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不对吗?”
“那……那是‘尼克森’的吠叫声。”小豹子的声音就像喉咙里有一团沙子般。
“‘尼克森’?那不是你饲养的狗吗?”
倾耳细听那越来越近的吠叫声,小豹子不由自主的点头。
“你能确定?”黑云当然不知道小豹子和“尼克森”之间的感情,在他想所有的狗吠声似乎听来都是一样。
看出小豹子脸上不寻常的表情,黑云忍不住又道:“如果是你的狗,而且它似乎正朝着这儿来,这应该高兴才对,你怎么——”
“问题是‘尼克森’正跟着东方星星。”
黑云也怔了,他当然知道东方星星是谁。
就在这一怔间,小豹子面前人高般的芦花丛中,一条全身有着亮光的黄毛大狼狗猛地窜了出来。
这还真的是“尼克森”。
再聪明的狗,它也绝无法明了人与人之间的情仇怨恨,就算是“尼克森”它也无法知道它这主人会和它所熟悉的人有了解不开的死结。
它想不到分隔了那么多日子的小主人,为什么这会儿见到自己居然连一点兴奋之情也没有,它又哪知道它凭着灵敏的嗅觉寻到了小豹子会给他带来了杀机与凶险。
蹲下身,小豹子轻环着“尼克森”的脖子,他不禁又怜又爱,却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你这条烂狗,咱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这会儿咱最怕见到你,你却又不知打哪冒了出来,等会儿你可得替你老子加把劲,要不然小心咱阉了你,看你以后还会不会闯祸启事。”
“嘘,有人接近了。”黑云侧耳倾听以指比唇。
半人高的芦花丛,一眼望过去全是一片白茫茫,只要人不站起来,这无疑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小豹子紧抿着嘴,他明白如果暴露了藏身之地,那么敌人就会像苍蝇一样全都聚了过来,接着即将又是一场恶斗。然而这个时候是绝不适宜和敌人有冲突的,因为他及黑云全都身上有伤,并且敌人也全都是凶狠出名的货色。
虽然敌人似乎极尽小心的掩饰行藏逐步的在芦花丛中搜索,但衣袂声及拨草声又告诉了小豹子和黑云,他们的人数是众多的,他们的搜索面也甚为广大。
黑云侧耳听了好一会,他知道今天要想逃出这片芦花丛似乎已不太可能,纵然躲得了一时,最后敌人终究会发现到自己的藏身处。心里略一盘算,他有了决定。
“我去引开敌人。”他小声的道。
“你这是去送死。”小豹子回道。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黑云掩抑不住身后的箭伤,他略一皱眉语气坚决。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小豹子由衷的说。
叹了一口气,“九手如来黑云”伸出手拍着小豹子的肩膀,他感慨的道:“与其困在这里最后仍免不了要恶战一番,倒不如由我现身引开敌人,你可趁乱先走。你要知道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记着,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听我的话。”
小豹子无法想像刚才连站都要自己去扶他站起的黑云,凭什么去和敌人拼,他硬咽着还想再说什么。
“好了,瞧你这婆婆妈妈劲,哪像个男人?”紧紧握了一下小豹子的手后,黑云已经半蹲着身子钻入芦苇中。
在这个时候远处却传来了一声令小豹子心慌的喉吼声,那是东方星星的甜美声音,她叫的却是“尼克森”的名字。
小豹子还来不及制止,“尼克森”就已经“汪”的一声吠了出来。
脸上的表情难看得有如一只苦瓜,小豹子一巴掌拍在“尼克森”的头上懊恼道:“奶奶个熊,你这一叫简直要你老爹吊颈喽。”
狗不是人,它绝对想不到人与人之间那种错综复杂的感情,它当然更不知道它已经惹来了大麻烦。
黑云回来了,他也因为“尼克森”的一声吠叫而不得不回来,他明白敌人主要的目标是小豹子,那么“尼克森”暴露了行藏,要想引开敌人的注意力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小豹子苦笑了一声道:“咱一向以为它很聪明,我想以后要重新好好训练它了。”
黑云也回了一个苦笑,他喘息道:“看样子我们只好在这和他们展开决战了。”
就这一来一回几步路的时间,小豹子已然发现“九手如来黑云”的伤口又已渗出了血来,而他也明白黑云现在的状况恐怕也到了很糟的地步。
摒住气,小豹子和黑云全神贯注的等待着敌人。
黑云已经从身上抽出一柄缅刀,闯荡江湖多年,他很少用得着拿刀来对付他的对手。
时间似乎停顿了,如果说等待是一种折磨,那么等待杀人或被杀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汗珠一颗颗的从黑云及小豹子的脸上滴落下来,就连“尼克森”也仿佛感染到即将而来的大决杀,它竖起了耳朵动也不动一下的注视着前方的芦苇。
当黑云和小豹子等了一段时间,正奇怪敌人怎么还没搜寻过来的时候,一种火烧的焦味传了过来。
他们两人的心头同时一跳,脸上的表情更是同时变成惨白。
相视一眼,他们己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惊悸。不错,他们已然明白敌人为什么那么久不见动静,敢情对方是想活活的把他们烧死在这片芦花丛中。
看着浓烟吹过来的方向,小豹子叹了一声道:“我真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有放火的瘾头,动不动就用火来对付别人。”
黑云沉下脸站了起来,他只看到火势就着风势正从后一箭之地开始成一个半圆向这里蔓延,浓烟使得他看不清任何敌人的行踪。可怕的是他也看不出有任何逃生之路,除了一直退到河边,但是退到河边以后呢?
以他现在的情形莫说再背负小豹子从水里逃生了,就是让他在水里泡上一泡恐怕他也没有那个体力来支撑了。
应了一句老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黑云颓唐的用手中缅刀砍向芦苇,这个时候风涨火势,他知道如果再不做个决定,那么铁定是要火葬在这片芦花丛里了。
小豹子也站了起来,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黑云也没说话,只是跟着小豹子行动。
他们必须这样,淹死总比烧死好,何况火势眼见已快逼近。
一直来到江边,小豹子这才回头对着黑云道:“再借你的‘裤腰带’用用。”
黑云不解的望着他,小豹子只得道:“我知道光凭你我目前的体力是无法游出这宽广的江面,所以我想让‘尼克森’帮助我们。”
面上一喜,黑云却有着一丝疑问:“它……它行吗?我们两个人可不轻哪。”
“我想可以,它只要驮负着你,而我的行动要比你方便些,只要紧抓着它颈上的项圈就可以了。”
“你的旧伤——”
“我的旧伤总比你来得轻,你放心好了。”
这倒不失一个脱身的好办法,于是小豹子用带子把“尼克森”和黑云缠在一起,然后他们就下了水。
江水是冰凉的,凉得每个人都机伶一颤,但是这可是逃命,更是唯一的办法。
“尼克森”不愧是一只久经训练的狼犬,它高大的体型灵敏的动作,这时候可发挥到淋漓尽致,只见它背负着黑云一点也没影响,它向前泅泳,甚至于它还不时可以回首张开大嘴叨住小豹子的衣领,帮助他向前。
黑云心头那块沉重的石头放了下来,回首后望只见烈焰冲天,火势熊熊。他不敢想像如果现在仍在那一片芦花丛里会是怎么样个情景。
天真是无绝人之路,黑云心里想着。
小豹子这幢草屋临江而搭,一共是三间。
小豹子和黑云已经在此整整待了十天。
这十天中“九手如来黑云”全是在晕迷与吃语中渡过,而小豹子也好不了多少,也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
据屋主这一对老夫妇说,发现到他们二人一犬的时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世上有那么通灵的异犬,要不是“尼克森”一直用嘴咬着老人的裤脚直往外拖,他们根本发现不了晕迷在屋外的小豹子和黑云。
最让人惊异的,莫过于这儿可是在金陵上游约摸一百里的山里,“尼克森”有多大的神通?居然能溯江而上游了那么远的距离,而且还驮负着一个人,嘴里更叨着另一人。
虽然是“山中无岁月”,但是小豹子在这十天当中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一来他有许多牵挂,牵挂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亲人,二来他更担心“九手如来黑云”的伤势。没有大夫、没有药材,有的只是几味不知名的草药,尤其在晕迷那么多天后他实在不知道黑云是否会醒转过来。
“小哥,该给他换药了。”
推门而入的是一六旬左右的老人,他手上现在拿的是捣碎了的,青黑青黑的一大碗药草。
点了点头,小豹子费力的把黑云裙了一个身,然后解开了他的衣服,熟练的为他去除旧有的草药。
伤口因为泡在水中的时间过长,有溃烂的迹象,小豹子每一触及,心头就不禁一阵难过,他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黑云是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形的。
“老丈,你看咱这位大哥的伤势是不是越来越恶化了?他为什么一直晕迷不醒呢?”小豹子一面换药,一面优戚的道。
老人的脸上也有着忧郁,他喃喃的道:“情况是不太好,他必然要找个大夫瞧瞧才行,唉,这里是深山里,离城镇又远上哪去找大夫呢?我老人家年纪大了,老迈得动不了,要不然我是该为他跑一趟,光这样拖下去,唉——”
听对方一说,小豹子再也按擦不住,他惶急道:“老丈,我去,我马上就去为他找个大夫来。”
“小哥,你……你成吗?你自己也还是个病人呐……”老人吓了一跳道。
“我去,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这等死,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出去就行了,至于我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双腿的力气也有,我一定可以办得到的。”小豹子脸上坚决的表情倒让老人颇受感动。
“其实我有条小舟,只要顺江下去只要半天的功夫就可到城里,你……你会划桨吗?”老人也知道事情已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他问道。
“总得试试,我想那应该不是什么困难事,何况也顾不了那许多是不?”
“好在是顺流不必花什么力气。走,我这就去为你准备准备,既然决定了,早一刻总是好的。”老人一面说,一面立刻行出房外。
小豹子定定的注视着紧闭双眼躺在那不时呻吟出声的“九手如来黑云”,好一会儿后他才出去。望了望天色正是正午,他心想如果一切没事,至多明天一早他就应该赶得回来。
仍然是繁华喧器,依旧是人来攘往。
小豹子带着“尼克森”幸运的没出一点差错的从金陵边上了岸,一路连一点耽搁也不敢直奔入城。
因为是顺路,他想先到城西的“六和堂”药铺,在他认为那儿是“六粒骰”的一处据点,只要随便招呼个人到北门通知一声,黄老爷子和古塘他们得到消息一定会立刻赶了来和自己会合,也省了一来一往浪费了时间延误了黑云的就医。
大老远小豹子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现在只是华灯初上,街上人来人往的正是热闹的时刻,“六和堂”虽然只是间药铺,也绝不可能会那么早就打烊。
更何况那儿也是一处专门收受各式赌局的注站,虽然说他和苹儿约赌的赌局已经流了产,但也不可能因此而关门大吉才对。
加快了脚步,小豹子来到门前只见一张大红纸条贴在门板上,上写着:
吉屋廉让,请洽打铁铺。
小豹子整了整衣衫,他一脚踏进门去,还没开口呢,只见一汉子赤着上身道:“如果买东西呢,就自个挑自个捡,如果问隔壁药铺房子值多少钱,喏,价钱贴在门边。”
“老板,呃,咱是想打听件事情——”小豹子不得不开口问道。
“打听事情?什么事情?”那汉子稍稍抬起买来,看了一眼小豹子,虽然小豹子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乱,但手工裁剪,料子俱是上等,给人倒不觉得像是无聊之士。
“咱是想问隔壁那间药铺……”
“搬走了,现在房子正顶让中,街坊们定了价钱在这。”壮汉指着门边打断了小豹子的话道。
小豹子抬眼望去,只见一张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而每一个人名下面那亦写着银两的数目。
实在看不出个名堂,小豹子最后不得不道:“这位大哥,这……”
“很简单,这间药铺欠了我们街坊的钱,你只要把那些钱加起来,就是这间药铺要卖的价钱。”那汉子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不但说话“冲”的很,简直就像和那间药铺有仇一样。
“咱不是问药铺要卖多少钱,咱是——”
“是什么?你说?”
小豹子真让对方吓了一跳,他倏地退后一步,因为对方的样子简直就像要吃人一样,而且他那粗壮的手指已快要戳到小豹子的鼻子上。
“我是想问问药……药铺里的人全都上……上哪儿去了。”硬着头皮,小豹子终于说出了心里想问的。
用一种怕人的眼光,那壮汉甚至抬高了手像是要随时年攫人般道:“你是谁?你找药铺的人做什么?像和他们同伙的对不对?”
小豹子可是滑溜的紧,他念头一转嘴上可就胡言乱语了起来:“老哥,唉,你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在这药铺里投注了二两银子买一个叫什么……什么小豹子的独赢,谁知道赌局迟迟不开,咱这会儿是来讨回注钱,谁知道药铺竟然关了门,所以咱这才想来您这打听、打听。”
“敢情是这回事——”壮汉手放了下来,他又蹲下身开始拉着风箱,然后才道:“小兄弟,你才只有二两银子,他妈的蛋,老子可是整整五十两哪,我看算罗,你甭指望了,就当那银子捐给了兔崽子买棺材好了。”
买棺材?
小豹子恨不得一拳打扁对方的鼻子,因为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对不起他,而人家竟然当面咒自己死。
他当然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他不动声色的又问道:“老哥,我不懂,你可否说清楚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的蛋。”壮汉先骂了一句才接着道:“那个叫什么小豹子的害得大半住在金陵城的百姓们几乎上吊,原因你是知道的,就是为了那赌局,结果不见赌局举行,而且干庄家的‘六和堂’却在一夜之间‘跷’得光光的,连只老鼠也不见,你说这不是坑人是什么?呸,我操他个先人板板,那一天要被我遇上了那个兔崽子,我管他是不是头豹子,我一样能活活拆了他的骨头。”
小豹子仿佛感觉到自己的骨头真的一阵疼痛,他有点不自然的问:“这……这庄家跑路了,又关……那个小豹子屁事?”
“不关他事?”那大汉又站了起身暴吼道:“你可知道这‘六和堂’是谁在后面支撑?是‘六粒骰’哪,你又知道那兔崽子是谁?他可是‘六粒骰’门中‘赌尊’黄千唯一弟子,而且这一切设局、布陷,全都是那个王八蛋弄出来的,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找到了该拆了他的骨头?剥了他的皮?”
“呃,该、该,是……是应该拆……拆了他的骨头……”小豹子不得不附合对方的话。
至于他心里的难过劲就甭提有多窝囊了,毕竟当着别人的面自己还真是“糗”到了家。
愤愤地又蹲下身,那大汉抬眼望了一下小豹子道:“真不知那小王八蛋长得什么样子?听说年龄和你差不多少。”
心头“突”地一桃,好在那人接着又道:“看小兄弟的衣着,二两银子对你该不算什么,唉,苦就可苦了我们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