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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妖楼-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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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士兵关上门。这屋子只有一扇门,这门也封闭得很严实,在里面呆着一定不舒服。我正打量着那屋子,朱铁江又拍了拍我的肩道:“走,走,虽然没什么好东西,部队也不准喝酒,可我这儿总有两杯的。一块儿去,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块儿偷你爸酒喝的事么?”
  我的心底涌起一阵暖意。小时候,我还不怎么爱喝酒,朱铁江却自小就是个酒鬼,可他父亲管他管得很严,根本不准他喝酒。有一次他来我家,用等离子穿透仪把局长珍藏的一瓶酒不动封口偷出了半瓶,再把水加进去,以至于局长后来喝酒时很奇怪这瓶酒为什么那么淡。
  这些事我虽然早就忘了,可他一提,我却马上想起来了。我笑道:“你还记得么?”
  他笑道:“当然记得。那时我就决心,大起来后一定赔给叔叔一瓶好酒。后来我弄来几瓶六百年的陈酒,那可是好东西。唉,可惜叔叔喝不到了。”
  我黯然道:“是啊,他再喝不到了。”
  朱铁江道:“别再想了,人各有命。走,我们喝酒去。”
  他的办公室不大,外面看也是简易房,里面却很干净。军人的本色吧,墙上还挂了把刀作装饰品。
  朱铁江道:“来,我们喝吧,可惜肉不太敢吃,只好请你吃点酱油花生下酒了。”
  他倒了两杯酒,把一杯推到我跟前,道:“干。”
  那酒异香扑鼻,我一下喝了下去,只觉入喉象是一条细细的火线,有种很舒服的微微的刺痛。
  我刚喝下去,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闷闷的哭喊。
  那是很杂乱的哭喊声,声音却象是从一口枯井里传来的。我狐疑地放下酒杯,道:“那是什么?”
  “没什么,喝酒吧。”他给我满上,自己拈了颗花生放进嘴里。
  “不对,这在这儿附近传来的。”
  他这儿的窗子关得很严。我走到窗前向外张望,外面大多是些穿防化衣的军人,另一些人没穿,大概那些不用和病人接触的吧。极目望去,天很好,蓝蓝的天空上,白云象一些破碎的棉絮。我打开窗,可现在却什么也听不到,只有那边那消毒室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象是在放水。也许,那些人正用消毒液洗澡吧。
  “你听错了吧?”朱铁江走过来关上窗。
  我笑了下,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疑神疑鬼的。”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朱铁江道:“进来。”
  进来的是个勤务兵。他道:“少校,你的衣服洗好了。”
  那个人手里捧着的,是一件长长的风衣。我顺口道:“你也穿风衣啊?”
  朱铁江脸上,突然象是有个虫子在爬一样,很不自然地说:“是……是朋友的衣服。”
  我抬起头。如果朱铁江明明白白说那是他自己的衣服,我根本不会多想什么。可是我虽没别的本事,这种推诿却听得多了,凡是说这些话的,一定有什么内情。
  我扭过头,道:“你把风衣给我看看。”
  那勤务兵有点不明所以,正要把衣服给我,朱铁江道:“算了,一件衣服有什么好看。”
  我心头的疑云却越来越重,抢在他前面一把抓住那风衣,抖开了,却没什么异常,普普通通地一件风衣,只是厚得多。和平常不同的是,那是用拉链的,下摆里做了两个裤管,要是有人穿这衣服,从肩到脚象是套在一个口袋里一样。
  我有点出神,朱铁江从我手里拿过风衣,道:“你真有点疑神疑鬼了,一件风衣有什么好看?”
  突然,我脑中象有闪电闪过。那风衣不是普通的风衣,是件改装过的防化衣!
  刚才,朱铁江说的话表明他知道局长已经死了,但我还没向他提起过!
  我看着他,喃喃地道:“是你……是你!”
  他躲闪着我的目光,道:“你喝醉了吧?”
  我一下抓住他的衣领,叫道:“是你!是你杀了局长!”
  那勤务兵有些害怕,不知所措地看着朱铁江。朱铁江向他挥挥手道:“没你的事,走吧。”
  那勤务兵一出门,朱铁江挣开我的手,关上门,坐了下来,在我的酒杯里重又倒满了道:“喝一杯吧。”
  我端起来一饮而尽,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局长?”
  他垂下头,重又抬起头时,眼里闪烁着泪光:“那是任务。”
  “为什么?”
  我一个耳光抽在他脸上,他的半边脸出现了五个指印,可他象没有感觉似地,只是慢慢地道:“这是军政双方的领导决定的。”
  “胡说!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狗屁决定?”
  “因为……”朱铁江又倒了杯酒,象下了个重大的决心,“因为他反对实施净化方案。”
  “什么?”
  尽管我不知他说的那个净化方案是什么,可是却隐隐地有种不祥的预感。刚才那些哭喊声,也许不是我的错觉……
  朱铁江咬了咬牙,道:“净化方案就是把这个市里所有食尸鬼都消灭掉。”
  “怎么消灭?”我已猜到了一些,身上也有种寒意,可还是问着。我希望朱铁江的回答不要证实我的猜测,我只希望那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目前只有用火烧才可以消灭食尸鬼,你们也是这样做的。因此,领导决定,消灭所有滞留在市里的人口。”
  “那么刚才那些人……还有以前的人,他们……”我结结巴巴地说着。我依稀想到了什么,可是却不敢说出口来。朱铁江疯了一样,一把抓住我的胸口,道:“对,对,你为什么不敢说?刚才一车人,还有以前通过检测的人,都是被送进毒气室,全部都要化成灰。”
  卡车。毒气室。这些只有在古史资料里看得到的东西,居然都是现实!
  我打开了他的手,吼道:“那么,以前的什么检测,现在的什么疫苗,都是骗人的?”
  他颓然坐倒,道:“是,那是骗人的。你知道,食尸鬼是种变异很快的动物,几乎和电脑病毒一样,有极强的自我复制能力,似乎可以针对检测仪做出相应的变化,人类实在跟不上。你也知道,你们研制的检测仪是最先进的,可也时常有检测不出来的。为了不发生全国性的悲剧,必须让这个城市做出牺牲。”
  我象被子弹击中,几乎是惊愕得张口结舌。一千万人口!这一千万人口,全都不分青红皂白,全部送进了毒气室!
  突然,我想到一个问题。象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我道:“你骗人的吧?你一定是骗人的。如果全部要牺牲,那么那些市委里的领导为什么能离开?你能保证他们中没有携带食尸鬼虫卵没被检测出来的吗?这当中也包括你父亲和你的那个弟弟!”
  朱铁江痛苦地低下头,道:“市委领导都是被隔离安置,虽然不会进毒气室,但必须进行无限期观测。这是上级领导安排,也是市委常委会议上一致通过的。可是叔叔坚决反对这个决议,认为市民有知情权。为了不破坏这计划,领导安排我除掉他。”
  我的喉咙口发出干干的笑声。老计。可怜的老计,如果他坚持要留在市里,那倒可能会多活一段时间吧。还有那个成凡,他被查出被感染,反而多活了几天了。
  我站起身,握紧了拳头,朱铁江忽然站起身,脸上又带着那种刚毅。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小手枪,指着我的头。
  “别以为那是个好下的决心,”他慢慢地说,“我想这件事办完,我不死也会发疯的。可是,为了未来,这样的决心也一定要下。”
  我说:“你和我一起喝酒,不怕被感染么?说不定,我也早被感染了。”
  他的神色很古怪,似乎夹杂着痛苦,却又坚定如磐石:“我已经决定也进入那无限期观测的行列。”
  “那你为什么还要接受那种命令?”
  “第一,我是军人。第二,那命令并没有错!”
  “疯了,”我喃喃地说,“你疯了。”
  “也许吧。”他冷冷地说,“你也可以进入那隔离区。放心吧,那里地方不少,设施也很齐全,你不会有什么不适的。”
  “我不去。”
  我极快地一把抓住他的手。我虽然也受过军训,但我知道我与他那种正规军校毕业生比,这点武术功底只象是玩笑,他只消动动手指就可以制服我。可是,自幼那种桀傲不驯的性格让我绝不能接受那样的处置。
  他却没有动,我的手一扳他的手腕,他的枪马上掉在了地上。我飞起一脚,正踢在他小腹上,他痛苦地蹲下身,我已拉开门冲了出去。
  那些穿防化衣的士兵正从那两间简易房里抬出一具具身无寸缕的尸首,我冲出朱铁江的房间时,有两个还抬头看了看我。
  朱铁江捂着肚子,摇摇摆摆地走出门来,大声道:“全营集合,守住出口!拦住他!”
  有个士兵从背后取下枪,瞄准我,我情知不好,人一下伏低,一道紫光从我刚才站的地方掠过,正射在我身后一棵树上,那树被穿了个洞。我在地上翻了两下,人闪在了一栋屋后。脚下一空,却摔下了下面的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地里。
  这个地方在市区北面,现在那些士兵都守在营房北面,防备我逃到正常区域吧。我伏在草丛中,看了看周围。
  营房用极高的电网拦着,别想能翻出去。难道,只能逃回市区么?
  朱铁江带着几个士兵转过来,嘴里道:“你们搜索这一带,不能让他逃到外面去。”他转身对一个军官大声下着命令:“陈上尉,如果过几天我被确认感染,这里就由你全权负责,你把我当作病人看待。”
  那个陈上尉打了个立正,道:“是,少校。”
  我伏在草丛里,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管我心底对朱铁江产生多么浓重的痛恨,可是我还是对他有着十分的敬意。
  好在那些士兵几乎都守在北面了,那几个士兵正在那些屋前屋后搜着,一时想不到我会躲在草丛中。我伏在草丛里,轻轻地向南面爬了一段。
  那是入口处了。门口,有两个士兵在站岗。要我把他们打翻逃过去,我自知没这个本领。我伏在草丛中看着他们,想着主意,忽然,我听到了沉重的翻毛皮靴的脚步声。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我伏着的草丛边上。那是朱铁江,他拎着我的那个皮箱,正看着手腕上的一块表。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我自知无法隐藏,爬出了草丛。他把皮箱放在地上,道:“你回去吧,能活几天就活几天,五天后我们将焚烧全市。不过,就算你能逃过大火,你也不会有几天能活了。”
  我看着他,道:“你一定要杀我?你大概过高估计我的正义感了。再说,那些一心以为有了生路的病人,死也不会信我的。左右是个死,当然要往好里想。”
  他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也知道正义感也是有限度的。不过,你真不知道,你早就被感染了么?”
  “什么?”
  我这才真正地大吃一惊。我的探测仪被那些保安打碎了,后来和老计在一起时,他们的探测仪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她被感染时,那探测仪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强,那实际上探测到的是两个人么?
  他撩起手腕,露出上面一个小巧的探测仪,上面的两个红色发光管正在一闪一闪。他道:“我这是最新式的探测仪,上面显示,你已经是晚期了。可能,孵化也就是几天里的事。”
  我不语。尽管我想不相信他,可我也知道,他没理由再骗我。
  他指了指皮箱,道:“你走吧。只是,你只能回去。我是军人,现在虽然已经是在渎职,可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我拎起皮箱,默默地走着。走出那个营房,我回过头。
  夕阳中,朱铁江的影子象铁柱一样,直直地站着,他的影子也一样直而长。
  回到局里,打开门,一切还保持原样。
  我坐在空落落的实验室里,心头一阵阵地酸楚。那盆她种的菊花已经有一朵开了,金黄色的花瓣象一丛缎做的丝。那是一盆梨香菊,有一股鸭梨的甜香,虽然不是名贵的品种,却是种很可爱的花。
  就象她。
  我象机器人一样打开皮箱,取出她的骨灰,走出了门。
  天已经黑了,我站在桥上,从怀里摸出那个香烟盒。里面,只剩了最后一枝烟,我点着了,撕开花盆的封口,抓出了她的骨灰。
  她的骨灰细腻而温柔,象是她的手指。我一把把洒下河水,那些灰白色的灰飘在水面上,濛濛地,象下了一场细雨。
  也只有这时,我发现自己心底,实际上是太多对人世的绝望。
  有个拎了个大包的人走过我身边,大声唱着歌。他看见我,大声笑道:“扔什么哪,明天都可以走了。”
  我擦了擦泪水,转过头笑道:“是啊,我们运气真好。”
  “是啊,现在倒有点舍不得这地方了,哈哈,出去可没得白喝酒了。”
  他笑着,走过我。走过一段,又回过头大声道:“明天早点出来,他们那卡车只能坐一百多人,今天我都没赶上。”
  我没说什么,只是想笑。他走了一段,忽然转过头向我走来,远远地,道:“喂,你总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看了看他,道:“没什么事。”
  “去狂欢吧。今天我们要在广场里乐一晚上,等明天车一来大家一块儿走。”
  我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不去了。”
  “别那么不高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死者不能复生,活下来的人总得向前看吧。”
  他拉开包,摸出一小瓶酒来递给我,道:“走吧走吧,我弄到这一堆酒呢,不喝白不喝。”
  我有点木然地接过,跟着他向前走去。他在前面五音不全地唱着什么歌,要是到那些娱乐场所去唱的话,准会被轰下台来,可是他却唱得陶醉之极,似乎不如此不足以表现内心的狂喜。
  那个广场就在不远处,是个街心公园,以前有个喷水池,现在水早干了,弄了些木柴堆成一堆,点了堆篝火,远远就能听到那时有一群人在大声唱着。走到那广场边上,他大声叫着:“哈,你们已经开始了!”
  人群中有人大声叫着:“老马,你现在才来啊。”
  他笑道:“我弄来了不少酒,想喝的快来喝吧!”
  那些人发出一声欢呼,一帮人呼啸一声冲过来,老马大声叫着:“别抢别抢,人人都有!”可是哪里挡得住。混乱中,有个人抢了两瓶,见我在一边,笑着道:“你是老马的朋友吧,来,喝吧。”
  我道:“我有我有。”
  那人道:“来,来,今天大家好好乐一乐。”
  这时,有几个人围着火堆打着转,嘴里胡乱唱着什么,活象那些野人的庆典一样。那人也跳进人群中,大呼小叫地乱唱着。
  我看着那堆火。火舌象一些温柔的手臂,不住伸向空中,一些火星冲上半空,又飘散开来,那些人欣喜若狂,好象在庆祝一个盛大的节日。
  天空是带着点紫色的蔚蓝色,星光闪烁,点缀在每一个角落。我看着天空,这时,有一颗流星划破天际,却转瞬即逝。好久,我眼里似乎还看得到那一瞬间的美丽。
  微笑着,我打开那小酒瓶的瓶盖,喝了一口。火热的酒倒入喉咙,象是火,也象泪水。
  坐在那群人中,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我垂下头。即使是黑黑的车厢里,他们似乎还沉浸在昨夜那种狂欢里。
  两个站在车后的士兵跳下车,有个道:“男女各一队,先去更衣室消毒,然后接受疫苗注射。”
  我跳下车,外面过于强烈的阳光让我的眼都几乎睁不开。我有点留恋地看了看四周,却发现朱铁江站在那两幢围着铁网的简易房外面,有点惊愕地看着我。我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
  后面那人有点着急地说:“快走啊,磨蹭什么。”
  我回过头道:“好,好。”
  我在走进那建造得象个碉堡一样牢固的简易房时,又回头看了看外面。
  阳光普照,草木还没有全部凋零,仍然还蕴藏着无尽的生机。我笑了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郁,转过身,走进门。
  活埋庵夜谭
  台湾版《活埋庵夜谭跋》
  一八五七年八月二十日,一个名叫波德莱尔的年轻法国诗人被告上了法庭,罪名是他的名为《恶之花》的诗集中有“伤风败俗”的诗。结果罪名成立,诗人被迫删去六首禁诗,并遭罚款300法郎。
  许多年前第一次读到钱春绮氏译《恶之花》,在后记中看到这个掌故,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是敢狂妄到比拟波德莱尔,却总是感到有某种相通之处。当读到波德莱尔那首著名的《腐尸》时,我也感到了如雨果所说的“新的战栗”。
  或许那谈不上是感动,可的确是在眼前打开了一扇窗子。从《恶之花》开始,又读了波德莱尔的《巴黎的忧郁》,再到波德莱尔很欣赏的爱伦·坡,自己也拿起笔来在纸上涂抹着一些幼稚的文字。
  还记得一个噩梦的场景。站在一座废园外,天边是鲜红的月亮,而废园的铁门已被风雨侵蚀得锈损不堪,那些洛可可风的铁条都已失去了当初的流畅,沾满了红锈。而从缝隙间看进去,里面是一片茂盛得异样的荒草。淹没在草丛中的一座楼上,一扇没有关好的窗子不时被风吹动,发出噼啪的响声。当我想要走进去时,才惊愕地发现门上盘满了铁样的蛇。那些蛇吐着鲜红的信子,如同植物一般木然而阴险,而月色又是鲜红的,象冷笑。
  这个梦境纠缠了我许多,也曾经想写下来,只是每一次都失望地发现,已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坡公在游了孤山后急急写诗记行,是因为“作诗火急追亡逋,清景一失后难摹。”可是我从噩梦中醒来,留下的只是心悸。中华民族的祖先给我们所留下的文字是如此博大精深,美仑美奂,可是对于我来说,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里的几个故事中,《杀人之道》是刚进大学时写下的,《深井》也是两年前写的。写下这些故事的初衷,恐怕就是想用笔来描绘出那些噩梦的一角。仿佛用国画中的工笔画去绘出吴道子的《地狱变相》,套一句古人自为解嘲的话,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据说史蒂文森写《化身博士》也是得灵感于噩梦。恐惧是人类最简单直接的感觉,对灾难,对战争,都为本能地感到恐惧。以前读过瑞士作家迪伦马特的一个短篇《隧道》,描写一列行驶在隧道中的列车,车上的乘客茫然无知,最后发现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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