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洗剑-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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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淡而优美的男音,发自楼中央。
一个青衣人不知何时负手立于宴席中心,雕像一般的俊朗面庞发出白玉般的莹光,甚至其它露出衣外的肌肤也都发着白玉般的光辉。
这个人竟象是用大块白玉雕刻出来的。
——玉是好玉,匠是大师。
——玉若非极品,怎能有如此动人的光泽?
——匠若非大师,又怎能雕刻得这么完美无缺?
偌大的楼厅静寂如死,在座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们都是老一辈曾叱咤风云的人物,都曾见过那个秉绝代英姿、具稀世俊美的人,眼前这个青年就象是那人的影子。
寻仇忆往昔
吴兰心道:“十八年前中秋之夜,苏楼主你从一条偏僻的水路去了君山,而当夜帝君夫妇在君山之阴被袭击,你能说毫无干系?”
苏云淡看着童天赐,表情奇怪之极,“我不能说毫无干系,今年中秋我会在君山之阴令尊令堂遇害之处摆酒宴请天下英雄,给你们一个交待。”
童天赐道:“我凭什么要给你这一段时间?”
苏云淡伸手一指童自珍,“凭你的亲弟弟。”
他答得古怪,别人都不明所以,童天赐却象被尖针刺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和苏云淡一样古怪,“好!我相信你。”他举手招呼弟弟和吴兰心等人,“咱们走。”
忽然一个大嗓门从楼梯上响起来:“谁要走了?别走!别走!”话音未落,一个满身风尘的中年人走上楼来,目光落在童天赐兄弟一行人身上,登时看呆了。童天赐和童自珍都少与人来往,被人这么毫无忌惮地盯着看都不怎么高兴,不约而同地扭转脸。
童无畏问:“你是什么人?”
他们几个不论男女虽然十分年轻,但都气宇不凡,或雍容、或高贵、或威武、或沉健,那个人不敢因他们年少而看轻他们,抱拳施礼道:“在下解双九。”
童无畏道:“哦?就是那位号称‘风尘过客’的解前辈?”
解双九道:“不敢当,只是在下一向游戏风尘,居无定所,蒙朋友们抬爱,以此戏称罢了。”
吴兰心见他外表虽然粗豪,谈吐却文雅,对他稍稍有了点兴趣,“你拦住我们有什么事?”
解双九道:“在下刚从云贵回来带了一件大消息,途经岳阳,听说老一辈的英雄们会聚于此,急忙赶来,刚才在楼梯上听见有人说要走才开口阻拦。”
吴兰心道:“武林中又出什么新鲜事了?”
解双九看一眼主席上的苏云淡和赵相岩,按理他应该先去给他们见礼再说明来意才对,而眼前这个少女按理也应该让开路让他先见过主人,但奇怪的是她如此喧宾夺主,苏云淡与赵相岩居然毫无不满,这几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历?
他的心思能瞒过吴兰心的眼才怪,“你瞧不起我,我还不爱听呢。”她让开一点儿地方让解双九过去,赵相岩也在这时开口:“解兄带来什么消息?但说无妨。”
解双九听赵相岩话中之意颇袒护这位少女,可这位少女却一副不领情的样子,他心里更诧异好奇,道:“‘女阎罗’辛夷之女廖烟媚邀请大江南北、两河流域的各路英雄,以及海岛蛮荒、塞外大漠的高人,无论正邪黑白,务于六月十五参加她二十岁的生辰宴会。”
这一句话拉回了童门一行人欲走的脚步,吴兰心回身问:“女阎罗?‘黄石青羊天忌子;毒神蛊鬼女阎罗’里的那个‘女阎罗’?”
解双九道:“正是。”
吴兰心问:“你见过她?”
解双九道:“我只见过她女儿廖烟媚。”
吴兰心道:“廖烟媚住哪儿?”
解双九道:“云贵山区、苗岭东麓、红水上游、蒙江源头、落日峰、断鸿谷。”
他说的这些地点大多数人都毫无所知,连自小在哀牢山长大的吴兰心也只知道红水河和蒙江而已,却不知落日峰在何处,“她既然要请各路英雄为她庆生,总要告诉人家怎么走吧?”
解双九从怀里抽出一张大红请贴双手奉上,“请柬上有路线图,姑娘想带多少人去都可以,只要能到达断鸿谷,就是廖烟媚的客人。”
吴兰心接过请贴,迅速地把路线记在心里,然后转交给童天赐。
童无畏凑过去看,“这么荒远的地方,有谁肯为了一顿酒饭不远万里到穷山恶水去?廖烟媚这么大手笔地请客又有什么用意?”
用剑挡住赵轻梦那一击的另一个舞姬本来站在吴兰心身后,也跟着请柬移到这边来,“廖烟媚是辛夷之女,想必不甘心托庇于母亲的余荫,想自己闯出个名号来,因此才要闹得举世皆知吧?”
她与童无畏头挨着头,童无畏可以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吹拂在自己耳根,急忙退开。这个女人来历不明,只不过走的时候吴兰心拉着她一块儿走,表示她是吴兰心的人。练武之人绝不会让不知底细的人离自己太近,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靠他这么近的?
他忽然退开,舞姬看他一眼,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童无畏耸耸肩,“请你先看。”
赵轻梦见那舞姬挨到童天赐的肩上看请柬,眼里闪过一抹似寒冰又似烈焰的光芒,冷声问:“你是什么人?”
舞姬掀起面纱,笑容温婉如水,“我是吴兰心的师姐丁香。”
吴兰心瞟一眼姐姐森冷的脸色,赶紧挡在丁香前面,“姐姐,她刚才挡你那一刀是我授意的,咱们可以毁了九鼎城,却不能杀他。”
赵轻梦默然片刻,“我明白。”
丁香把吴兰心拉到一边,声音压得低低地问:“你为什么突然要我对童天赐表现得亲热点儿?”
吴兰心微笑,“为了验证我的眼力。”
解双九走过去向赵相岩和苏云淡见了礼,他在江湖中人缘极佳,不少人和他打招呼,有人问:“解兄,那个廖烟媚这么大手笔的请客是为何缘故?”
解双九道:“她久处蛮荒之地,除了想见识一下天下英雄外,还想借此机会,比武择婿!”
立刻又有人问:“解老,她长得怎么样?”
解双九道:“绝代佳人,国色天香,我敢以性命发誓我还从没见过比廖烟媚更美的姑娘……除了那两位以外……”他眼睛看的是赵轻梦与吴兰心。
吴兰心眉梢一扬,一个以美貌自负的女人如果听到有人能与她匹敌,那急切好奇之心比好色的男人还要强烈,“这位廖烟媚姑娘择婿的条件只要武功好就行吗?”
解双九道:“当然不是,除了武功外,还要年纪在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家世清白、教养良好、没有妻妾、相貌英俊……不过条件不符的人也不用泄气,廖烟媚还准备了许多奖品,只要武功高强,得到一定的名次,就有奖品。包括十柄宝剑、七把名刀及另外二十几种曾在武林称雄一时的兵刃,还有七十六件珍玩宝器、三十三副名家书画和其它各式各样的稀世珍宝,无一不是价值连城,我解某人都一一目睹过,绝无虚言。”
他在武林中不仅人缘好、见识广,而且从不说谎,许多人都深知他的品性,楼上立刻响起嗡嗡的低语议论声。
吴兰心轻笑一声,低声道:“廖烟媚好高明的计策,几乎把天下英雄都一网打尽了,声名、财富、美人有谁不爱?”
“这也不一定。”反驳的是赵轻梦,“也有人不慕名利、不贪美色。”
吴兰心道:“但这么盛大的热闹,即使不慕名利、不贪美色,难道就不想去长长见识?而到了那里看见不如自己的人技压群雄,能忍耐住不出手吗?好奇与好胜之心,只要是有血气的人都抛不掉。”
赵轻梦道:“能抛开好奇与好胜心的人虽然稀少,但也不能说没有。”
吴兰心微笑道:“这样的人不外两种:一是隐居世外的高人,这种人早已厌倦红尘,盛世也好、乱世也罢,都不放在心上;另一路人则是过于高傲,认为世上再无及我之人,不屑与凡夫俗子为伍,天下第一的名声也没什么了不起,何必委屈自己与一帮低贱之人争来夺去?对廖烟媚来说,有威胁的是第二种,如果她有法子让第二种人也去断鸿谷,我就佩服她。”
解双九一直注意着他们,吴兰心与赵轻梦声音虽低,他却听得清楚,走过来问:“如果换了是姑娘你,会用什么办法招来第二种人?”
吴兰心道:“高僧、名士、智者。第二种人自视极高,只有他们认为才华可以与自己匹配的人才能得到他们的注意。”
解双九瞠目道:“廖烟媚想到了!她请了六位高僧,两个来自天竺、三个来自西藏,还有一个是宫廷供奉的白石大。另有十一位智者名士,其中有三个曾官居一品,一个甚至还当过先皇的宰相。还有五个诗人、三位书画大家、两位著名棋师,还有一些精通杂艺的人……我刚才是觉得这些人与武林人没多大关联才没提。”
丁香轻笑,“阿兰,天底下终于有能与你匹敌之人了,我真想马上见到她,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
吴兰心回她一笑,“我更想会会她。”挽起童自珍的手走下楼去。
众人下楼后童天赐才问吴兰心:“你怎么知道苏云淡与我父母被害有关?”
吴兰心道:“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童自珍倒抽口气,与她相握的手不由一紧。他知道吴兰心一向极怕她师父,而且她诈死脱离师门,她师父找到她后定然对她不利,虽然吴兰心好好的就在他眼前,他还是不由得把心提了起来,“他没对你怎样吧?”
吴兰心轻叹一声,“我在祁连山跳崖后,师父找到了我,当我看见他竟然出现在我面前时,本以为必死无疑了……”
她在无心谷时就暗自用结实的布和细绳缝了一张大伞,布是她自己选丝织成,绳索也是她自己编的,非但结实,而且轻软,叠合起来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包袱。她跳下山崖后降到一定高度就拉开伞绳,减缓下降速度,再凭借她高超的轻功,足以安全落地。她在过百关大阵时诈做中伏落崖,也是用这个方法脱险的。
可当她正找路要去玉门关时,却见到无先生幽灵般出现在她面前。她如被霹雳劈中,呆了半天才叹道:“怪不得人们常说:聪明人对于同样的花招绝不耍弄两次。”
无先生脸上却不见怒气,反而是满脸欣赏赞叹之色,“你竟然能想到做一个大伞,好新奇大胆的点子!简直匪夷所思!”
吴兰心苦笑,“全凭师父平日教导得好。”
无先生“嘿嘿”一笑,“祁连山上万千豪杰都抓不到你,你的手段胜老夫多矣!无愧于你母亲的期望。”
这番话听在吴兰心耳朵里无异惊雷!“你说什么?你认识我母亲?她是谁?”
“你母亲姓徐名若仙,是雾灵山萧氏一族的直系后人,只不过随母姓徐,别人都不知道她的家世。”
“那我父亲呢?”母系的出身已经够惊人,父系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吧?
“罗霄山、千翠峰、九鼎城、赵相岩。”
吴兰心真正地呆住了,“不可能……怎么可能……”这身世……也太出奇了吧!
“姓赵的生性风流,花言巧语欺骗了徐若仙的姐姐萧飞花,得到萧氏祖传的红袖宝刀和刀法,又找到妹妹,想得到凄艳剑和剑法。徐若仙虽然一时情迷心窍,但偶然发现赵相岩竟身怀红袖刀后毅然离去。她只恨自己一直离群索居、年轻识浅、不知人心险恶,所以特意找我,请我把她女儿教成世上最聪明、最机警、最伶俐、天下谁也骗不倒她的人。”
“能让我母亲托孤,你也不是藉藉无名之辈吧?”
“我本名是端木入云。”
“就是那个三十年前以狡诈邪滑名动江湖的端木入云?”吴兰心难以置信,“我母亲把她亲生女儿托付给你?”
“我也很难以置信。”无先生对她的态度不以为忤,“我坑蒙拐骗、杀人越货,什么样的事没干过?被我害得家破人亡、把我恨之入骨的人遍及天下,徐若仙竟敢找我托孤?”
他当时就问徐若仙是不是快死了所以才头脑不清,徐若仙却说:“我送件好事上门给你做,看你能不能抵挡得了天下无双的宝剑和剑谱的诱惑而把它们据为己有?托孤之事既无文书,也无旁证,只有我这个快死的人和你知道,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昧下它们而不必担心有任何后患,我这个女儿尚在襁褓,随你怎么处置她都没问题。这些东西如此有诱惑力,得到它们又如此容易,对任何人说都是个绝大的考验吧?你想你能不能超越举世之人,做到这件人所不能为之事?”
这段话正说进当时的端木入云的心坎,他虽然无恶不作,却自视极高,最看不起那些道学君子,认为他们只不过是伪善罢了,等到真的面临生死关头或富贵淫之、威武逼之的时候,还不知是怎样的嘴脸呢!
徐若仙又道:“对于我来说,这几乎是个必输的赌注,干脆就押在你这个天下公认最狡猾无情的人身上!你平生坏事做尽,但还没做过一件好事吧?你要不要试着做做看?”
于是端木入云动心了,反正这事对他有益无损,而且他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思考,更随时可以反悔——但也正因为“随时可以反悔”这个诱惑使得他不愿反悔,他不愿自己象红尘中的碌碌众生一样落入这个诱惑,正因为天下人都做不到,他才想非做到不可!
无先生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袱,放在吴兰心面前的石头上,“十七年了!我日日夜夜都看着这个包袱,想着要不要打开它看看,看这里面是不是真有徐若仙所说的凄艳剑和剑谱,但随即又想到这是天底下最艰难的试炼,即使自诩世上最刚正不阿的君子都不可能做到,如果我做到了,是何等的骄傲自豪?你一天天地长大起来,我却一天天地受此煎熬,反反复复,熬得头发都白了,竟然也忍了十七年……”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我又想到:如果我不把它给你,即使永远都不打开它,仍然不算做得完美,又有何自傲于世人之处?”
“所以现在你决定把它给我?”吴兰心看看包袱,再看看无先生,“师父,你说的不对,即使你把包袱还给我也算不上非凡之人,如果你看过里面的东西后还能不动心,这才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无先生愣住,他本来已经准备走了,这番话又让他回转身来,“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这里面真有凄艳剑法和剑谱,绝世的武功就在我眼前,你想我忍得住不杀你而夺了它们吗?”
吴兰心的目光虽然紧张,但依然坚定地看着他没有回避,“我宁愿如我母亲一般,与你赌这一把!”
说到这里,吴兰心久久无言,童无畏忍不住问:“后来呢?”
吴兰心叹息一声,“我打开包袱,凄艳剑和剑谱赫然醒目,师父呆呆地看着它们,站了很久很久,忽然放声大笑,转身就走。后来我听丁香说他们在崖上等着师父。师父大笑着走到他们身边,各在他们脑后拍了两掌,解了他们的禁制,而后扬长而去,不知所踪。”
听众们听了都沉默不语,半晌后童自珍才叹道:“由魔入道是何等艰辛,顿悟却在一刹间!”
赵轻梦却责备吴兰心,“你也太大胆了!万一你师父经不起考验,你岂不是要白白丧命?”
吴兰心微笑,“我确实很犹豫要不要冒这个险,但想到他能十七年不动那包袱,已有成道之心,我感谢他把我养大,又把我母亲的遗物还给我,岂能有恩不报?我母亲都敢把女儿的未来押在他身上,身为女儿的我为何不敢拿自己的命赌一赌?总之我赌赢了,丁香他们也自由了。”
她转身面向童天赐,“我在崖下追赶师父,追问他知不知道有关帝君被害的事,他的原话是:十八年前中秋之夜,活下来的凶手只有四个,田龙池、纪端远、欧阳西铭,剩下的那个你去问苏云淡吧。”
童无畏道:“你一直跟着赵相岩,不止是因为他是你生父,也是为了苏云淡?”
吴兰心冷笑一声,“赵相岩只不过是一个制造出我的男人而已,于我无恩无德更无感情,理他做甚?我只是为了借他来接近苏云淡,当然顺便帮我母亲报复他一下也不错。我得到苏云淡要请凤舞楼的的人来歌舞的消息后就请师姐制住一个舞姬,冒充她出场,伺机制造混乱,让苏云淡心神不宁,而后再奇峰突起问他十八年前的旧事,观察他的反应,想不到姐姐也来了,还冒充了另一个舞姬,乱子闹得比我预想的还大,以致苏云淡一时失言露了口风,证明我师父说的不假。”
童天赐道:“你师父对这件事知道得这么清楚,难不成他也参与了?”
吴兰心道:“他既然已以由魔入道,大彻大悟,自然不会因为怕你报复而说谎,应该是没有参与。只是你刚才在楼上和苏云淡打的是什么哑谜?为什么苏云淡会知道自珍是你的亲弟弟?”
童天赐默然半晌,道:“我弟弟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是如何出生的?”
吴兰心点头。而其他的人则一齐摇头。
童天赐道:“变故突起,先母匆忙把我塞进一道石罅里,其实那个地方并不是很隐密,只不过凶手们的当务之急是追杀我父母,无暇搜索我。我听见外面打斗声越来越远,正想爬出来,忽然一个黑巾蒙面人出现在我面前。我自思必死,但那人却没有伤害我,只是点了我的穴道,把我抱上山。快到山顶时,我看见了先母的遗体,她被一剑穿心而死,身上没有别的伤痕。”
他的声音虽然力持镇定,但紧握的双拳却止不住地微微发抖,“那人放下我,把先母遗体抱到灌木丛后,挖了个坑,嘴里嘟哝了什么我没听清,然后他又把我抱过去,解开我的穴道,说:‘给令堂磕个头,送她走吧。’他的声音很温柔,而且行为好象对我没有恶意,我就问:‘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他摇摇头,我又说:‘我长大了一定要报仇!’他回答:‘白云舟已经满门覆灭,你小小年纪、孤身一人又举目无亲,只要能活下去,留住童氏一脉香烟,就对得起你九泉下的父母亲了。’”
吴兰心叹了口气:“那个人是苏云淡。”
童天赐:“他那一句孤身一人、举目无亲提醒了我,先母正怀胎九月,虽然身亡了,但刚死不久,而且胎儿无伤……”他话犹未尽就听到了大家的抽气声,脸上不禁浮现出惨淡的凄笑,“先母的金花还嵌在她腰带上,八枚金花一个不少,她因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