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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彩虹剑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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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虹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看么?
  他曾经想捕捉住这道彩虹,然而现实又不允许,他割舍不下,却又不能不眼睁睁望着它流失,留下的是一个心结。
  蒋大牛缓缓走近,悠悠地道:“东方公子,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也是必然的结局,迟早有这么一天,只是这一天来得快了些。”
  东方白恍若未闻,他连动都没动一下。
  蒋大牛喃喃地又道:“天下事有许多是命定的,谁也无法改变,师妹曾经为此痛苦过,可是……又能如何?她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她必须走这条路,唉!”一声长长的叹息,渔郎,却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什么誓言?”东方白有了反应,声音像梦呓。
  “大愿一了便退出江湖。”
  “走的是什么路?”
  “忏悔之路!”
  “何谓忏悔之路?”
  “有人来了!”蒋大牛未及回答这句问话,低语了一声,迅快地投入松林暗影之中,动作俐落得像只野兔。
  东方白仍然木立着,他沉落在对彩虹的追忆里,无论来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似乎都与他无关。
  来人现身了,是公主小玲,铁杖姥姥和无弃师太。
  “东方白,谁是凶手?”公主小玲开了口。
  “不是在下!”东方白望着远方。
  “知道不是你,问你凶手是谁?”
  顿了顿,迫前了两步道:“你应该知道的,你是第一个发现凶手而离开现场的人,如果凶手不是你的同伙,你必巳知道他是谁,就是刚刚避开的那人对不对?”声音冷而厉。
  “不是他!”
  “那凶手是谁?”这是句同样的问话。
  “一个身负奇冤,快意恩仇的奇人。”
  “他是谁?”公主小玲紧钉住问。
  “恕在下无法奉告!”东方白徐徐回过身来。
  “你非说不可!”公主小玲声色俱厉。
  “东方白!”铁杖姥姥接上了话道:“别忘了你曾经是被认定的凶嫌,你答应在三个月之内向老身有所交代……”
  “不错,在下没忘记,事实已证明在下不是凶手,便算是交代。”
  这句话近乎强词夺理,但他只能这么说,他愿意承担任何后果而不愿说出公孙彩虹。
  “什么事实证明?”
  “太王帮丁帮主遇害在下不在现场。”
  “焉知凶手不是你同路人?”
  “冤有头、债有主,对贵宫弟子下手的是‘魔刀鬼影’传人卜云峰,他人已经被迫坠岩,人死恨消。至于太王帮这一段恩怨,贵宫很可以不必过问,在下说过,杀人者身负奇冤,每一个死者都罪有应得,并非滥杀无辜。”
  “本宫旨在维护正义,你说个罪有应得的理由?”
  “对不住,在下言尽于此。”
  “你非明白交代不可!”
  公主小玲又接回话。
  东方白定睛望着公主小玲,闭口不言,看样子他真的不想再多说一句,神态之间自然流露出一股冷傲之气。
  就在此刻,一个声音道:“冤孽冤孽,宜解不宜结,他是绝对不会说的,各位就不必太过份强人所难了!”
  所有的目光全望向发声的方向。
  公主小玲喝问道:“什么人?”
  那声音应道:“老夫卓永年!”人随声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暗影中步出,停在两丈之外,是“狐精”卓永年,一对眸子在月光下有如两粒寒星。
  东方白心中一动,卓永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看情形他早已伏在现场,听到了自己与公孙彩虹交谈的一切。
  “原来是卓大侠!”铁杖姥姥挪了挪身形,面对“狐精”卓永年。
  “不敢!”卓永年抱了抱拳。
  “卓大侠是丁府的贵宾,对此事有何高见?”
  “老夫曾经誓言要追出凶手,但在明白真相之后,决心放弃追究下去,否则恩怨循环将无了无休。”
  “想不到卓大侠会有如此胸襟,真相是什么?”
  “死者已矣,恩怨情仇一笔消,不必重提了!”
  “东方白怎么说?”
  “老夫只能回答一句,他是局外之人!”
  “卓大侠保证?”
  “当然可以!”
  公主小玲转回头紧紧盯视着东方白,脸上展现一种古怪的表情,说它古怪,因为谁也看不出这表情代表什么。
  东方白心里明白,卓永年的目的物是卜云峰,而卜云峰已坠岩而死,公案不了自了,但他是太王帮主丁天龙的上宾不假,之所以持这种态度,是真的有意要为自己开脱,还是另有居心?
  他并非大义凛然的人物……
  “东方白!”公主小玲开了口道:“你到徐家集来的真正冒的是什么?”
  “向‘不为老人’请教一件事!”东方白坦然而应。
  “请教什么事?”
  “恕不便奉告!”
  “要我代你说出来?”
  “公主……”一直没开口的“无弃师大”现在发了话:“此时此地不宜追究这问题,我们还是离开为上。”
  “嗯!我们是该走了!”铁杖姥姥立即附和。
  两个老的说要走,公主小玲自然不便再说什么。
  二老一少相偕离去,公主小玲走了几步,回头深深望了东方白一眼,这一回眸是什么意思,只她自已知道。
  东方白的脑海仍被公孙彩虹的影子盘据,无暇去分析公主小玲的举动和心意,心里怀着重重的失落感。照蒋大牛的说法,公孙彩虹曾有誓言,事完即走忏悔之路,何谓忏悔之路?
  莫非她要遁入空门?
  这么一朵倾城之花而长伴青灯古佛,是造物者青睐于先而又故意不公于后么?
  设若如此,此情何堪?
  东方白忽然感觉到自已的自私,明知不能结合,却又想拥有,究其实是想一旦情势许可时不会失去她,如果情势不许呢?他不愿往下想,反正不管她走的是什么路,人已走了,谁知道将来的演变是什么?
  “狐精”卓永年向前挪了两步。
  东方白对这形貌猥琐但却大名鼎鼎的人物心里有了几分感激,他刚刚片言保证,化解了一场即将发生的干戈。
  “老弟,恕老夫托大这么称呼你……”
  “不,反是在下高攀!”
  “不说口水话,这桩公案的结局很好。”
  “唔!”东方白并不完全明白对方话中之意。
  “老弟,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当然,江湖上不是敌人便是朋友!”
  “老夫的意思是说我们可能走同一条路。”
  “走同一条路?”东方白心中一动,不知对方这句话意何所指,闪动了一下目芒道:“卓大侠说的是什么路?”
  “目前很难说定,得看以后的情形。”
  东方白心里打上了一个结,卓永年故神其秘,闪烁其词,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外号“狐精”,当然其来有自,对付这种人物可不能不慎。
  心念之间,他抬头望了望西下衔松的明月,轻轻透了口气。
  “卓大侠,多承化解在下与坤宁宫的争端……”
  “不当事,老夫实话实说而已。”
  “在下很感激。”
  “那倒是毋须乎,老夫预祝老弟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了!”东方白在心里苦苦一笑,自己与公孙彩虹算得上是有情人么?又真的能成眷属么?只有老天知道。
  “噢!”卓水年目芒连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大的事道:“老弟,后会有期!”
  “请便!”
  双方抱拳,卓永年转身疾掠而逝。
  月光被层层的松枝割裂,碎成了斑斑驳驳。
  时辰已过了子夜。
  东方白正待举步下峰,蒋大牛却在这时现身奔近。
  “那只狐精走了,这种人物少沾为上。”蒋大牛四下望了一眼,又道:“公子,刚才我们的话只谈了一半……”
  “是!大牛,我不是少爷,也不是公子,你对我这样称呼不太恰当。”
  “啊!不,称你公子是应该的,你是文武全才,看你的言谈举止定然出身名门,而我蒋大牛书没读过几天,论本事连一勇之夫都谈不上,只能算是个粗人,真正说起来当个渔郎什么的倒是很合身份……”
  “大牛!”东方白笑了笑道:“别尽说那些不关痛痒的话,我有些问题还不大明白,希望尽你所知告诉我。”
  “说吧!”
  “太王帮与坤宁宫是什么关系?”
  “主雇关系!”
  “什么叫主雇关系?”
  “坤宁宫出钱,太王帮听命出力,互相依赖。再说清楚些,就是坤宁宫全是女人,而且要保持神秘,对外的行动就有诸多不便,而太王帮缺少财路,难以维持,双方一合作,各得其所,现在……太王帮算是已经瓦解……”
  “今晚之会又是怎么回事?”
  “卜云峰一手造成,我师妹将机就计,完成了最后心愿。”
  话峰一顿,又道:“卜云峰本是个相当邪恶之人,他在发现我师妹之后惊为天人,一心想得到,从南阳跟踪而来,而当他知道我师妹跟公子已经走在一起时,便不择手段,制造各种机会想借刀杀人,今夜之会,便是他向太王帮告的密,是我盯踪他发现的,这好,反而凑成了我师妹行动的机会,而他也坠了岩,这结果他做梦也没想到。”
  “嗯!”东方白点点头,吐口气又道:“我想知道彩虹的出身来路?”
  “她的身世公子已经知道,至于来路……”
  “怎样?”
  “我简单地说吧,当年她是被家师‘衡山樵子’所教,那时她年纪还小,家师费尽心力扶养调教……”
  “想不到你是‘衡山樵子’老前辈的高足……”
  “这也没什么,我天资愚呆,枉费恩师心力。”
  “别说客气语,以后呢?”
  “她长大了,人聪慧,成就在我这师兄之上。”憨憨一笑,又道:“顾及男女不便,家师把她转托给‘金花仙子’祝芸娘,直到年前,她下山报仇,为了避仇家耳目,所以她改从师姓,以后的……大概不必说了。”
  东方白默然了片刻。
  “刚才我们谈到她要去忏悔之路?”
  “对!”
  “是什么样的路?”
  “这个……她没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她为了报血海深仇,满手血腥,总是有伤人道天和,所以必须忏悔!”
  “出家?”东方白的声音有些激动。
  “不知道!”蒋大牛摇摇头道:“不过……”
  “不过什么?”
  “她亏欠公子太多,为了报仇而利用公子,良心大大不安,所以她要我这做师兄的代她报恩,稍来心安。”
  “报恩?”
  东方白喃喃了一声,心绪如潮。
  “公子,当然……以我这等材料,还能报什么恩,不过,她是我师妹,答应了就不能不做,我只是想……”
  “想什么?”
  “追随公子,听候使唤!”蒋大牛说得很诚恳。
  “大牛,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而且你如此做我也不敢当,反正……一切算结束了。”最后一句是有感而发。
  “公子认为我大牛不配跟你在一道?”
  “绝无此意,我说的是肺腑之言。”
  “不答应?”
  “算我心领,今后我们是朋友!”
  “也罢,反正我……呃……我走了!”
  蒋大牛作了个揖,真的就走了,他说的是句不完整的话,不知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不过,他当然有他的主见。
  蒋大牛的身影倏忽消失。
  东方白对蒋大牛的表现并没多费心思,意念间仍是那道消失的彩虹,他这时才想到手里公孙彩虹留赠的所谓纪念品。
  一个小布包,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看似件衣物,既轻且柔,不知是什么质料所织。
  是公孙彩虹贴身的东西么,她是什么意思?
  东方白心头一阵怦然,情绪又起浮动,再看,中间夹了张字条,忙不迭地捻起,就着树隙漏光,只见字条上写的是:“天丝宝衣,辟火避兵,谨以相赠,聊表寸心。”
  他不由呆了,竟然是件能辟水火刀兵的至宝。
  “宝衣!天丝宝衣,武林至宝,啊!彩虹,你……”他忘形地大声叨念着道:“你真是用心良苦,我能……”
  眼前一花。一条黑影无声无息闪电擦身掠过,太快,快得简直不可思议,感觉上只是眼花,而且绝对的意外。
  “什么人?”东方白的反应不谓不快,右手本能地抓出,喝声是在一抓之后,但仍然差了一丝丝,黑影一旋而没,连是男是女都没辨清,一窒之后,陡地发觉左手空空,那袭“天丝宝衣”竟然被抢走了。
  连发怒都来不及,东方白急起直追。
  下峰,再越过一个峰头,到了鬼树林外,一无所见。
  东方白站在旷野里,全身发麻。
  天丝宝衣的宝贵姑且不论,这是公孙彩虹临别所赐的纪念物,代表了她的全部心意,这一被抢,连对自己都无法交代,那份感受简直比死还要难过万分,东方白咬牙切齿,他快要发狂了,愤火恨火炽烈得几乎要把他焚化。
  月已沉没,大地一片昏昧。
  许久,许久,东方白稍稍平静下来。
  看劫宝者的身手,应属江湖第一流,他是谁?
  “狐精”卓永年,东方白头一个想到他,因为他是天下第一神偷,只有他这等人物才会具备这等身手,可是卓永年身形矮小,照刚才瞬间一瞥的印象,不类卓永年的身材,比他高大多了,而且依情理卓永年也不该对自己下手。
  是卓永年的同路人?
  根据物以类聚的原理,卓永年可能会有线索……
  徐家老店。
  东方白木坐在房间里。
  他此番巴巴地到徐家集来,是受了“击石老人”的指点,拜访“不为老人”探询“大化门”消失之谜,想不到遭“不为老人”竣拒,接着被卷进了莫名的凶杀案中,但也邂逅了美若天人的公孙彩虹。现在真相大白,一切肇因于公孙彩虹的复仇行动,而“不为老人”已经弃“听竹居”而去,照理他已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偏偏公孙彩虹临别留赐的“天丝宝衣”被夺,一波刚了,一波又生,只有徒呼奈何?
  对自已被公孙彩虹利用作报仇工具这一点,他了无怨尤,相反地他沉沦在别离的痛苦里,伊人已杳,后会无期。
  如果不寻回天丝宝衣。将是终生憾事!
  小小的徐家集曾卧虎藏龙,这是始料所不及的,要想得回天丝宝衣,唯一寄望于天下第一神偷狐精卓永年。
  如果卓永年离开了徐家集,要找他便难如登天了。
  于是,他起身出门。
  徐家集只有一条正街,很长,横岔的是短街窄巷,过午是最冷清的时辰。
  东方白在正街上来回走了两趟,最后折进一家小酒店,随便叫了几样小菜,一壶酒,百无聊奈地自斟自饮起来,不时望一眼店外流落的行人。
  突地,一个猥琐的身影映入眼帘。
  心里想曹操,曹操便到,出现的赫然是狐精卓永年。
  他起身想招呼,卓永年已经发现了他,立即折人店中,一共只五张小桌子,跨进门便等于对面朝了相。
  “老弟,幸会!”卓永年咧嘴笑笑打招呼。
  “的确是幸会,请坐!”
  卓永年毫不客气地坐下。
  老板、掌厨兼跑堂赶紧加了杯筷。
  东方白为卓永年斟上酒,精神大为振奋。
  三杯酒下肚。
  “老弟还不打算离开徐家集?”
  这一问正中东方白的下怀,他不必再考虑如何启齿。
  “发生了点小事。”
  “噢,发生了什么事?”卓永年似乎不以为意,既然东方白说是一点小事,他当然只当作是佐酒的闲聊了。
  “在下有样宝贵的东西被劫!”
  “啊!这就不是小事了,什么宝贵的东西被劫了?”
  东方白略作思索,决定实话实说。
  “是朋友赠送的一件礼物,天丝宝衣。”
  “天丝宝衣?”牟永年吃惊了,两眼登时瞪大,凭他这种人物,不必看到东西,只消一听名称便知道是什么了。“老弟,听起来是件无价之宝,武林中的奇珍,这可不是小事,是如何被劫的?”
  “就在昨晚卓大侠离去之后,在下拿在手中观察,突然出现不速之客,一掠而过,说来惭愧,连人影都没看清,东西便被劫走了,在下追之不及,论身手,绝对不是等闲之辈,说句老实话,卓大侠是此中高手……”
  “你怀疑是老夫所为?”
  “不是这意思,在下瞥见的身影是个高大的体型,徐家集地方不大,人并不怎么杂,以阁下的见闻阅历……”
  “希望能提供你线索?”卓永年一口道出东方白心意。
  “正是这句话!”东方白点头。
  卓永年皱起了眉头,手指搓捻着鼠须。
  “能从你老弟手里抢走东西,这份身手的确非比等闲,可是……在徐家集老夫还不曾发现什么扎眼的人物……”
  “也许一直隐伏在暗中!”
  “有此可能!”卓永年喝千了杯中酒,把杯子重重放回桌上,目芒一闪道:“老弟,这档事算我们交往的开始,老夫担上了,一定尽力替你找出端倪,老夫不相信会有比‘狐精’更大胆更不长眼的角色!”
  “那在下就先谢了!”东方白轩了轩眉。
  就在此刻,一个震耳的声音嚷嚷道:“我老人家这一路已经被折腾够了,出家人竟然没半点慈悲的心怀,就是这里,我老人家半步也不走了!”
  东方白抬头望去,像当头挨了一闷棍,两眼发了花。
  来的是三僧一俗。
  俗家人是个须发灰白的老者,头挽朝天髻,身着葛布衫,衣摆掖在腰间,高腰白补袜变成土黄色,足登麻鞋,手撑住门框,一副说什么也不走的样子。他身后是一个方面大耳的白眉老和尚,老和尚身后是两个中年虎面僧,一个手持方便铲,一个横提齐眉棍,从体态神情判断,三个都是不赖的高手。
  卓永年轻声道:“击石老人!”
  这俗家老者正是指点东方白探访“不为老人”查询大化门消失之谜的“击石老人”,他隐居南阳以雕凿佛像为业,怎会出现在徐家集还跟了三个和尚?
  东方白是惊呆了。
  “老弟,怎么啦?”
  卓永年看出东方白神色不对。
  “没什么!”
  “你认识这老石匠?”卓永年用极低的喉音。
  “唔!”
  “击石老人”进入店里,目光瞟过东方白和卓永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对东方白完全陌生,就在邻桌坐下,大声道:“能吃的能喝的快搬来,我老人家从不挑嘴。”
  说完,又朝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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