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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庶女生存手册-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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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娘子还想要分辨,却是心中一动。

    大太太不在家,倒是正好和九哥说说话。

    自从大太太回来,两姐弟就很少交流,偶然在大太太屋里撞见了,也不过是不咸不淡地寒暄几句。

    初娘子透露出的这几桩信息,好些都最好让九哥知道知道。

    她就打发白露,“九哥不是也中暑了?恐怕喝了汤药,未必有吃饭的胃口,你上曹嫂子那问一问,若是没有送格外的吃食过去,便把余下的这大半碗送去吧。”

    这一点小小的体贴若是都能招惹大太太的忌讳,七娘子索性就不要在正院混了。

    身为姐姐,关心一下病中的弟弟,也是很正常的事。

    白露有些踌躇,“以曹嫂子的性子,怕是早送去了,倒不必我们空殷勤。”

    七娘子不由得一笑。

    倒是忘了这一茬。

    她就对白露笑了笑,“是我想差了……那就随手找个小东西送到东偏院去吧,和立春交代一声,过一会,我亲自去看九哥。”

    白露面露恍然。

    她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立夏就有些好奇,乘白露去传话的当口问七娘子,“您这是什么用意?”

    七娘子点拨立夏,“眼下太太不在家,堂屋未必有丫鬟进进出出,东偏院里的丫鬟婆子,若是能被打发走,我去探望九哥的事就不会流传开来。”

    立夏总算还懂得,“也就不至于让太太不舒服了!”

    七娘子笑了笑,“身在正院,要谨言慎行,不该惹的麻烦,再小也最好不惹上身,你说是不是?”

    立夏是一脸的佩服,“也不知道您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天生就这么多弯弯绕绕!”

    七娘子不由莞尔,“还不都是这深宅大院里逼出来的?你是没看着比我更精的!当时在杨家村的时候……”她叹了口气,“总归,你也是没有逼着自己!真到了那地步,也都逼出来了。”

    立夏若有所悟。

    白露就满面笑意地进了屋子,“吃过中饭,我陪您探望九哥去!”

    #

    苏州的夏天是熏人的热,正午的阳光烤在青砖地上,一片刺目的熔光,走在上头,都有些黏黏腻腻的错觉,好像青石板都被阳光烤化了。

    大太太不在家,堂屋里就静悄悄的,几个轮值的丫鬟,也全缩进了摆放着冰山的东里间纳凉。

    平时在正院进进出出的婆子、丫鬟们,也都不知去了哪里。正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五娘子的大黄猫在院墙的影子里打盹。

    白露为七娘子撑着油纸伞,主仆俩静静地穿过正院,进了东偏院堂屋。

    九哥住了进来,东偏院就又与五娘子住着时有很大的不同。

    倒座南房的门半掩着,隐约能看着里头几个躺卧的人影:夏天天长,杨家众人都有午睡的习惯。

    透过半卷的湘妃竹帘,也能依稀望见西厢里几个丫鬟们的动向,或是靠着桌子,或是已歪倒在床上……这几个庄户管事的女儿,毕竟是娇气了些,没有立春那样任劳任怨。

    七娘子进了堂屋,才觉得浑身的暑气为之一消:因九哥病着,药妈妈格外送了两座小冰山,一进门,一股幽幽的凉意就沁进了心脾。

    被她们进屋的热风一带,晶莹剔透的琉璃门帘,就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立春应声而出,笑盈盈地将七娘子请进了东里间。

    “自打我们九哥进了东偏院,您还是第一次上门吧?”她口里已是全换了称呼,“九哥听说您要来,连觉都睡不好了……眼巴巴等到现在!”

    九哥不满地抗议,“哪有这么咋咋呼呼的,不过是在床上躺得腻歪了而已!”说着,就跳起身要下床。

    立春吓得又把他按回了床上,“小祖宗,老实躺着吧!”便出了屋子,“难得来东偏院一趟,也吃两片西瓜。”

    白露就跟在立春身后出了屋子。

    九哥立刻半坐起身,就要下床,“什么事儿,这么神神叨叨的。”

    七娘子不由失笑。

    和九哥说话,她从来不用思前想后。

    两姐弟毕竟血脉相连,天生就有一股亲近。

    她开门见山,“四少爷,别以为你就是稳若泰山的承嗣宗子……”

    就原原本本地把初娘子透露的信息,复述给九哥听。

    九哥一开始还满不在乎,不当一回事。

    渐渐的,也整肃起脸色,留心倾听起来。

    毕竟是大宅门里长大的孩子,身世又不算单纯,自小在养母身边,背地里,恐怕也不是没有受过委屈。

    心里自然有自己的一杆秤。

    “都是我不好。”七娘子又有些自责,“早知道,就不该和许家表少爷置气,倒是一发不可收拾,弄出了这么一大摊子麻烦……”

    九哥就摇了摇头。

    “连自己的姐姐都护不住,是我不好!”

    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要护着姐姐了。

    七娘子心里说不出的酸胀。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就撇下了这个话题。“也没有谁对谁错,真要说错,也是……也是许凤佳的错!对,就是他的错!”

    她在心底对许凤佳说了声抱歉。

    许凤佳虽然和她不睦,但也着实没有伤人的心思,说来这事,还算不到他头上。

    九哥先是一愣,旋即又露出了笑脸。“还是第一次看到七姐生气!”

    气氛就松快了下来。

    七娘子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以她的涵养和城府,实在没必要迁怒于许凤佳。这人行事虽然没谱,但如果不是大太太的疑心病实在太重了点,现在也不至于是这个局面。

    虽然不得不在大太太手底下讨生活,但七娘子可没有打算把她的小气学到手。

    “还是想想该怎么应对吧。”她就转开了话题。“二婶这几个月是见天的上门……哼,也是看错了她,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忍得住!应付走了许夫人,便又打起了过继的主意。”

    七娘子是越来越觉得二太太不是个简单人物。

    如果说大太太实在是太要脸面了一点,那二太太,可以说是已经把脸面置之度外,达到了不要脸的化境。

    许夫人来的时候,她是一脸的悔悟,当时口口声声担心着自己的嫡子,一副要上京和香姨娘分个生死的样子。

    许夫人一走,就又故态复萌……借口二老爷要回家过年,就又在苏州赖了下来。好像把自己的几个儿子抛到了脑后……

    恐怕一开始的着急,也是装出来应酬许夫人的吧。

    人不要脸,真是天下无敌。

    要把这块狗皮膏药从大房身上撕下来,还真要有几分巧劲。

    九哥也面露愁容。

    “我哪里不知道二婶打的如意算盘!”他也带上了几分无奈。“但毕竟是长辈,我又怎么好和她计较?让娘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想呢!”

    杨家眼下的局面实在是太错综复杂了,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又怎么可能眼睛一眨就想出万全之策。

    七娘子倒有几分欣慰。

    九哥至少还是很能沉得住气的。

    “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她不紧不慢地道,“父亲心底有数的……这不是就抬举起封家来了吗?”

    能从落魄举人走到如今的江南总督,大老爷又怎么会是简单人物?只要他心里有九哥,两姐弟就不会没有底气。

    “那也是封家有人可以抬举。”九哥就有些捉狭地望住了七娘子,“无人的时候,封案首还问起姐姐好呢,还请姐姐放心,说是家中人都安好。让我传话,说是请你放心,他怎么都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七娘子顿时有些无语了。

    帮助封家,不过是看在九姨娘的情面上。

    就从来没想过得到什么回报。

    以封家的家底,就算封锦能够很快考上进士,要成长到能与杨家抗衡的地步,尚需时日。到时候七娘子早都已经成婚生子了,只要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好,封锦就算想报恩,恐怕也报不了吧。

    她也没有往深处想。

    虽然自己是个庶女,但封家和杨家的门第实在差得太多了,封锦想必也很清楚这一点,他说的报恩,应该真的只是报恩而已。

    “封案首是知恩图报之辈,那当然好。”她就告诫九哥,“对他你不必走得太近,免得被母亲知道了,又在心底诟病,但也不要太疏远了。”

    “我知道。”九哥有几分伤感,“毕竟是九姨娘的亲戚!”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七娘子就想到了九姨娘。

    在西北的时候,进了夜里,九姨娘就不让七娘子做活,怕她伤了眼睛。

    两母女依偎在土炕边,九姨娘一边绣花,一边给七娘子说故事。

    多半都是山野奇谈、话本小说里的事,却很少说到自己的身世。

    唯独那一次,她看九姨娘手底的花儿实在纤巧,就忍不住问,“娘的手艺是哪里学来的?”

    在西北的时候,她一向叫九姨娘为娘亲。

    九姨娘没有说话。

    被昏暗摇曳的油灯摧残得日渐昏黄的双眼里,就现出了丝丝缕缕的迷离。

    她就断断续续地对七娘子说起了娘家。

    “祖上也做过小官,在祖父手上败掉了大半田土,败不掉的却是手艺……曾祖母当年是江南有名的绣娘,一手凸绣称冠江浙。”九姨娘的声音带着嘶哑,“这手艺传到我头上,已是零落,在苏州却也很难找到对手。当时家里的嚼谷就靠我这双手,两个月就能挣出一年的米粮。爹开私塾,娘照应家事,大哥专心读书,一家人虽然不富,却也极和睦。”

    “没有想到进了杨家,还要靠这手绣活来养自己……还好身边也只有你这个乖小囡,若是九哥在身边,两个孩子,我倒带不过来了!”九姨娘面上在笑,这笑,却要比哭更让人心酸。“人这一辈子,很难不信命!”

    七娘子虽然好奇,却也不敢把含在口里的话问出来。

    九姨娘进府的始末,她倒是知道个大概。

    当年大太太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九姨娘的手艺,便重金礼聘她进了纤秀坊做供奉,当时九姨娘十九岁了,正是要出嫁的年纪。

    以九姨娘的手艺,就算封家招赘,都大把人家愿意做上门姑爷。想来,当时九姨娘也是有一门亲事的。

    谁知道她私下找街头巷尾的瞎子排命,排出了宜男宜女、命中带子的萱草命。

    这话也不知道被谁传进了大太太耳朵里。

    一来二去,九姨娘就委委屈屈地进了府,因是良家女,倒是一进门就给了妾的名分。也果然是命中带子,一举得男。

    谁知道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九哥,叫着大太太,却是出自肺腑,再亲热不过的“娘”?

    她叹了口气,“眼下最焦心的,倒是太太心底对你的疑虑。这事,我倒有个章程,不过……”

    屋外忽然传来了陌生的声音,“大白天的,这屋里越发连个人都没有了?立春,立春?死妮子,也没看着我手里拎着的是什么?”

    伴随着娇嗔声,谷雨就自然而然地进了东里间。

    七娘子避之不及,只好对谷雨报之一笑。“五姐打发你来探望九哥呀?”

    谷雨眼底的讶异一闪而逝。

    “是!”她露出了老实的笑,“姑娘新制了玫瑰酥酪,派我来给九哥送一碗。”说着,就笑着从手里的食盒中,端出了五彩洒金的大盅,揭开了盅盖,吹了吹那丝丝缕缕的白烟,“是冰镇着来的,还凉着。”就取出了小小的青花瓷碗放到床头柜上。“说是您吃了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再管她要。”

    七娘子和九哥交换了一个眼色。

    两人眼中都出现了忧色。

    五娘子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人,恐怕大太太不久就会知道七娘子背了人来探望九哥的事。

    大太太本来就忌讳着九哥和双生姐姐亲近……



伙伴

    立春很快掀起帘子进了东里间。

    “多谢五娘子想着我们九哥。”她就笑着把谷雨领了下去,“来到我屋里坐坐喝喝茶!”

    谷雨却没有多留的意思,“斑斓虎这几天怕是要生产了,五娘子宝贝得和眼珠子一样,带着人折腾来折腾去的,我不在身边看着,出了什么岔子……”

    斑斓虎就是五娘子院子里的那一头大黄猫。

    谷雨就好像九哥身边的立春,七娘子身边的白露。

    立春也就不多留,“有空常来坐坐。”

    送走了谷雨才回来请罪,“没想到有人过来,和白露进了西里间说话……”

    也是避嫌的意思,免得旁听了她们姐弟的对话。

    七娘子没有责怪立春,“也不是什么大事,难道要我钻到床底下躲她呀?”

    她风趣的言语,让立春和九哥都笑了起来。

    这件事也就这么揭过去了。毕竟谷雨会不会告诉五娘子,五娘子又会不会告诉大太太,并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事。倒不如等真告诉出去了再来担心。

    立春就笑着退出了屋子,却没有走远,而是在堂屋里随处坐了,与白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悄悄话。托腮想着自己的心事。

    隐约可以听到双生子咕咕哝哝的说话声,自里间低低地传出来,要特地听时,又听不分明了。

    白露就和立春嘀咕,“真是对精灵的可人儿,虽然小,行事却都叫人放心。”

    立春苦笑,“七娘子倒是事事都妥当的,到底在老家想必吃了许多苦……倒是我们家的小祖宗,哪里叫人放心了?比在大太太屋里服侍时,还要累上三分。”

    “那你就回太太那里去,”白露笑话立春,“太太想必是巴不得!老爷身边正少人端茶倒水……”

    立春就使劲送了白露大半个白眼球,“这话也好浑说的!”

    想到自己终于离了正院,不禁又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进了东偏院,就是东偏院的人。”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想着自己的心事。

    过了半晌,白露喃喃地道,“你和我都算是出了金窝了。也不知道来年,太太会抬举谁当通房……”

    整杨府油水最丰厚的,自然是大太太的正院,下人们之间就戏言正院为“金窝”。

    只是对她们这些年轻姣好的丫鬟来说,正院是烫得站都站不住脚,进来服侍没有两年,都争先恐后想往外跳。

    “一起进来的几个,也都出来了。”立春容色闪过了一丝阴霾。“你,我算是出了金窝,又进了银窝。小雪和处暑虽然难些,但也不能说没有福气。以她们的性子,在内院也是惹祸,倒不如回家安生度日,左右爹娘都有差事,这几年也得了些赏赐。再有就是立冬,那是个老实人……我们姐妹都能出来,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谁管得了后头。”

    立冬生得不够好看,却是没有做通房的危险。

    白露不禁有些怅惘。

    “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小雪和处暑有差事的时候,家里人自然看得和宝贝似的,没有了差事……唉,上回我跟婶婶回家,顺道拐去探处暑,病得都起不来床……身边冷冷清清的,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见了我,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晓得哭!”

    立春就叹了口气。

    “太太也算是心软了。”她翻开两个过枝花楚窑杯,给白露倒了半杯茶水,“要是搁在别人府上……不要说别人,就是放了二房,屋里出了这说不清的事,哪个丫头能落着好?打一顿撵出去都是轻的,用刑也是难说的事!这样含含糊糊的出去,算是有福气的了。”

    白露想到当时西里间净房里的一口血,也叹了一口气,“实话和你说,我到现在也是没有半点头绪,几次私下猜度,也不晓得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立春就看了看东里间外头的门帘。

    低低的对话声还没有停歇。

    “你没问你干妈?”她低声问白露。

    白露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干妈说我多事……叫只我安心服侍七娘子。”

    “我听王妈妈说,这事是三姨娘作祟……那口血,就是三姨娘留下的魇。三姨娘是专要妨害我们家的子嗣。”立春就在白露耳边低低地说。

    白露吓得脸都青了,脊梁骨一激灵,就打了个寒颤。

    “轻红阁里还翻出了三姨娘当年爱穿的几件衣服,你也知道,那地方几年没有进人了,那些人开门进去的时候,地上全是几寸厚的老灰,一个脚印都没有。箱子上却没有一点灰尘,噌光瓦亮,连锁头都油腻腻的,一开箱子就能见着三姨娘以前的衣服……九哥出事的时候穿的就是她当年爱穿的洒金蝴蝶袄。”立春却没有住口的意思。“老爷一听就说:她怎么还不放过我们杨家,还不肯投胎!”

    白露抖抖索索的,一口喝干了温热的茶水,才勉强镇定下来。

    “吓死人!”她埋怨的嗔了立春一眼,“这神神怪怪的……也不晓得真不真!”

    立春就冲东里间努了努嘴唇,“问问里头的两个就晓得真不真了呀。”

    白露一脸的害怕,“我还没活腻!”

    两个丫头又叽叽咕咕地笑了起来。

    笑够了,立春若有所思,“不过,太太好像不大信这些神啊,怪啊的。”她就和白露说起了往事,“每年中元节前后,四姨娘都神神叨叨的,进进出出都要照照水。太太却从来也不折腾这些。”

    白露心头一动,抿了抿唇,就没有答话。

    东里间内的说话声也停了下来,没有多久,七娘子就出了屋。

    白露连忙上前跟在七娘子身边。

    “打扰立春姐。”七娘子和立春客气。

    立春连忙跳起来,亲自把七娘子送到屋外,“哪里的话,巴不得七娘子常来坐坐。”

    杨府还沉浸在一片浓浓的睡意中,几个婆子犹自午睡未醒,西厢也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七娘子和白露静静地穿过了正院,进了通向西偏院的小径。

    她脸上写满了心事。

    白露看在眼里,不由也叹了一口气。

    七娘子命不好,没能托在太太肚子里。

    五娘子都十岁了,还是一天大两天小的,没个正形。七娘子一点点大,已经要为自己打算,为弟弟打算。

    没娘的孩子的确是要早熟一些。

    #

    进了西偏院,白露就给七娘子使眼色,又把立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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