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生存手册-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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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一个敌人,那可真的一点都不有趣。
只看她能耐心地等待两年之久,才等到了这个良机,初娘子就晓得,二太太是一定会被七娘子斩于马下的。
七娘子能从一个偏房庶女,一步步走到今天,个中真是没有一点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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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娘子出了正院,就派姚妈妈给几个姐妹送东西。
“庄子里新送来的塘藕,最是新鲜脆嫩的。”姚妈妈笑盈盈地进了百芳园走了一圈,先进七里香,再进月来馆,又过了小香雪,才进了西偏院。
七娘子笑着谢过了姚妈妈,“还是大姐心疼我们姐妹。”
就叫姚妈妈和白露吃茶。
回过头,白露就回报她,“初娘子说,话她已经带到了,太太也已经想明白了……”
虽说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白露却一点都不好奇。
上位者自然有上位者的考量,恐怕就算是立夏,也都不明白七娘子的这番布置到底有什么用意吧。
七娘子笑着点了点头,“好……大姐办的事,我是放心的。”
回过头就像是忘了这码子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过了几天,倒是大老爷找七娘子去外院说话。
七娘子才下了学,就被守在家学门口的牛总管吓了一跳。
牛总管虽然常常进出内院回事,但也一向都是在姑娘们上学的当口出入,七娘子倒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点与牛总管碰头。
“牛总管。”几个姑娘都笑着问好。
虽说大老爷更宠幸的是身边的张总管,但牛总管娶的就是大太太身边的陪嫁,内宅事务也多半是他和大太太协商,几个姑娘对牛总管都不陌生。
“给姑娘们请安了。”牛总管就恭恭敬敬地跪下要给女儿家们行礼。
五娘子、六娘子、七娘子都连忙避开,只受了牛总管的半礼。
三娘子与四娘子却都只是略停了停。
四娘子都没有回礼,就直接拐进了夹道里。
自从脸上落了疤,四娘子就越发阴沉了起来。
三娘子急急追着她也进了夹道,只对牛总管稍稍点了点头,就算是回了礼。
几个小娘子都不由得目注牛总管。
大家大族,讲的是举止有度,像牛总管、王妈妈这样在主子跟前都是有脸面的大仆,就算是正房嫡女见了,都是客客气气的。
牛总管脸上还是一团笑意,“老爷请七娘子到小书房说话。”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就连七娘子都费起了思量。
大老爷对内院的事,是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几个女儿无非是他高兴的时候做伴解闷,享天伦之乐的工具。
七娘子更是连这个工具都没有资格,虽然书法写得好,但吟诗作赋上全无天赋,甚至还比不上三娘子。
两父女虽然居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几年下来,仍然好似陌生人。
七娘子跟在牛总管身后,一边走就一边忖度起了大老爷的心思。
总不会是为了族谱的事吧……
七娘子这还是第一次进杨家外院。
比之内院百芳园的娇媚,外院就要肃穆得多,同正院相仿,三进堂屋坐落在当院中,悬了昭明日月的匾额,隐隐约约,还能看着里头条案上的小金鼎。
牛总管却是直带着七娘子进了外偏院。
外院堂屋一向是设而不用,只有接旨、祭祀并婚礼诸事,才会启用。大老爷日常起居,多半都在外偏院的小书房里。
整个内院也就只有二娘子、三娘子有资格常常到小书房陪伴大老爷。
“牛总管。”
“范大人!”
外偏院里来往的几个师爷就笑着和牛总管应酬起来。
七娘子连忙望住脚尖,目不斜视。
大家女儿,要的就是这份矜持。
牛总管看在眼里,对七娘子倒是多了几分恭敬。
“请七娘子稍候。”把七娘子领进了小书房外间,他就告了罪,进了里间回报。
帘子一撩起来,就隐约听见了大老爷的声音。
“刘家这是要彻底撕破脸皮?”
大老爷一向城府深沉,很少有形于色的情绪。
这句话里却布满了怒火。
“好,他能上书,我就不能了?给他留了几分余地,倒还当我怕了!”
又不知是谁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我杨海东倒不至于这么不济!”大老爷抬高了声音,“此事为国为民,于心无愧!倒是那位要好好思量,因私废公,包藏祸心……我一本奏上去,倒要看是谁倒台!”
七娘子也不禁听得入了神。
刘家说的是浙江布政使刘家吧……
原本以为大老爷亲自到杭州催粮,还不是手到擒来?眼下听他的话意,这一趟公差,出得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如意。
没有多久,牛总管就出了屋子。
“还请您到西翼稍微等等。”他笑着安顿七娘子,“老爷这会还有些人要见。”
七娘子只好跟着牛总管出了屋子。
迎面就撞见了一老一少。
都做的是武将打扮,老的那个满头白发,穿了玄色曳撒,少的却只有十三四岁,一身香色飞鱼服,越发显得眉目清朗,七娘子不禁就偷眼微微打量。
“蒋百户,桂少将军。”牛总管连忙行礼。
七娘子也只好福身对两个武将行礼。
“牛总管。”蒋百户满面忧急,“总督在——”
牛总管就点了两个小厮,“将两位请到西翼用茶!”一面又歉意地给七娘子使眼色。
七娘子晓得牛总管的意思。
外偏院就这么大的地方,两位武将要进西翼,她当然要回避。
索性就一回身进了里间。
还能听到蒋百户和牛总管客气,“劳烦您通报了。”
倒是桂少将军一路沉默。
没想到大太太心心念念要见上一面的桂少将军,倒是先进了外院。想必为了军粮的事,桂二少没有少和大老爷接触吧。
光看长相,倒是眉目清朗,神色间又透出西北男儿的刚毅。
肤色要比江南男子深邃得多,近乎麦色。
眼角眉梢透出的倒是一股难得的沉稳,想来以桂家严谨的家风,也长成了一个规行矩步的君子吧。
七娘子就自失地笑了笑。
三娘子若是能嫁给桂家二少,倒不算亏待了她。
只是看四姨娘的意思,想必也是看不上桂家的穷与远了。
不过,想说进张家,也要看有没有这个福分,张唯亭一向淡泊名利,没有什么求着杨家的地方。这样的书香世家,素来又看重脸面,大老爷就算有心把三娘子说进张家,恐怕张家都未必娶个庶女做嫡媳。
也不晓得四姨娘看中的到底是张家的哪个少爷。
张家一共有三个少爷,大少爷已经婚配,二少爷一心要考科举,二十多岁了还没有成亲,三少爷也有十七岁了,却是个庶出。哥哥没有说亲,倒不好越过了先定亲的。如果看的是三少爷,又要等了二少爷考上科举,如果看的是二少爷,又有些不稳当……
正这样想着,里间又传来了大老爷的声音。
“好!刘徵要和我玩这一手,我杨海东又有什么好怕的?只盼他们将来不要后悔!”
“大人!大人!”不知是谁又急迫地劝解了起来,“您这是冒进了……徐徐图之,徐徐图之……那边可也不是吃素的,正少了挑头请命出阁的重臣!”
对话声又渐渐低了下去。
七娘子就一下把桂家的事抛诸脑后。
浙江布政使刘徵一向仗着自己背后是皇长子达家,和大老爷是面和心不和,几次都有取而代之的意思。
要不是大老爷简在帝心,恐怕早坐不稳江南总督的位置了。
听大老爷的意思,是要和刘家彻底撕破脸皮了?
只看福建布政使王家、浙江布政使刘家都是皇长子旗下的干将,就知道皇长子能呼风唤雨,和太子一较短长,并非没有自己的筹码。
而杨家又是两边不靠……真要和刘家作对,要面对的可就是皇长子一系狂风暴雨的攻势了。
这里头,可是一个不小心就要抄家灭族的危机啊……
“我杨海东俯仰无愧于天地,摘了刘徵的帽子,就是因为他因私废公无视大义,为了朝廷的一点争斗置万民于不顾!”大老爷又咆哮了起来,“扣押军粮——那是多大的罪,他刘徵担得起吗?北戎打进关内万民涂炭,他刘家又受得住这份孽?!”
“您别……”里头的师爷也露了无奈,“可您要摘了刘徵的帽子,和那边可就彻底没法交代了!”
“交代?我倒是要看看他到了金銮殿上该怎么交代!传我的话,刘徵贪财枉法,扣押军粮私下变卖牟利,犯我大秦十三条重律,我杨海东奉皇上钧旨总督江南三省军政,防的就是布政使因私废公犯上作乱!命诸总兵往杭州擒下刘徵,锁上京城送三司处置,我的折子,自然也随他一道送上京城!”
大老爷的这番话,掷地隐隐有金石之声。一下就让屋里屋外,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大家在看到更新的时候小香人应该还在外面吧,好几天没有写文了,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点空落落的,很希望能找到时间回复大家的评论,不过……这个好像现在不大可能,哈哈……
88、意外 。。。
七娘子自外偏院出来时,眉宇间就多了不少心事。
她直接进了正院堂屋。
大太太才睡过午觉,见到七娘子,倒有几分讶异。“怎么没有去朱赢台?”
看时辰,也到了女儿们上绣花课的时间了。
七娘子平铺直叙,“父亲本来要见我,我就随牛总管去了外偏院,不想那边收了浙江来的急件,倒是闹腾了起来。”
大太太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刘家?是军粮的事出了岔子?”
到底是官宦夫人,平时再怎么不着调,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拎得起来。
七娘子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嗯,听牛总管的意思,是刘家上折弹劾父亲擅专、受贿……”
大太太脸上顿时就蒙了一层忧色。
“父亲也是大发雷霆,现发令让诸总兵去杭州锁了刘大人上京听候处置。罪名是刘大人因私废公,擅自扣押军粮……私下串连朋党。”七娘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太太立时脸色大变,径自沉吟了起来。
“你父亲就为了这事把你叫过去?”良久,大太太才追问了一句。
却也是满脸的心不在焉。
七娘子轻描淡写,“父亲把师爷们都打发了,不过问了我几句话,都是问母亲的身体是否已经痊愈。”
想来大老爷也怕大太太听了刘家的事,心底多了几重心事,又要犯病吧。
可想而知,当时他从杭州回来的那股子轻描淡写,也都是不想让病床上的大太太伤心。
两夫妻虽然矛盾重重,但毕竟相扶相持,走过了这些岁月。
大太太又怎么不懂这里面的道理。
“就算没有痊愈,听了这话,也要痊愈了。”她就苦笑了起来。“刘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父亲为了一时意气要和刘家彻底撕破脸皮打上对台?还好本家二叔还没上路,我们家多少也要为自己打点后路了。”
七娘子也只好安慰大太太,“父亲心里有数的……”
大老爷能从一个落魄举人一路走到今天,又怎么会少了手腕。
大太太又问了七娘子几句,就打发七娘子,“回西偏院歇着去吧,下午就别去上课了,在外偏院恐怕连午饭都没好生用,快用些点心去。”
又叫王妈妈,“请初娘子过来,再把牛总管传来。”
七娘子虽然玲珑,但年纪尚小,朝堂上的事,她也说不出什么子午寅卯来。
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初娘子更顶事。
七娘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默默地回了西偏院。
一路只是出神。
回了西偏院,就趴在梅花桌上想事,过了半晌才问白露。
“你说这族谱的事,我该怎么对太太说才好。”
立夏和白露对视一眼,都放下了手里的活。
“父亲有意为九姨娘抬房请封诰命。”七娘子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不过,又怕母亲闹脾气钻牛角尖,想让我跟着在一边劝解……”
立夏和白露不由面面相觑。
大老爷还真是人尽其用。
七娘子才在大太太跟前有了一点脸面,就想着让她进言,为九姨娘抬房说话。
也不想想,这一点脸面当不当得了这么大的事!
但九姨娘毕竟是七娘子的生母……七娘子又怎么能说个不字?
七娘子就苦笑起来,“好在刘家闹了这么大的事,一时间本家二叔是没法上路的了,就看刘家的事究竟会闹得多大了。”
她勉力振作起精神,又吩咐立夏,“走,咱们进园子里去,这事也该让五姐知道知道。”
刘家和杨家闹崩,对杨家的谁都是个大消息,五娘子当然很应该知道知道。
立夏就跟着七娘子一道进了百芳园。
从堂屋下头经过的时候,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牛总管说话的声音。
想来大太太当然是要仔细询问牛总管这件事的内情了。
七娘子也没有驻足。
带着立夏进了百芳园,却没有往月来馆方向走,而是径自带她拐到了万花流落边上。
万花流落这一带,这几年来也就住了四姨娘并三娘子、四娘子。
立夏若有所悟。
才刚进了下午,阳光还很烈,园子里并没有多少人。
七娘子就低声吩咐立夏,“去溪客坊传个话,就说我在解语亭里纳凉……一时想用些茶水,请溪客坊帮着准备一下。”
在解语亭附近,也就是溪客坊里常年有小茶房了。七娘子找的这个借口虽简单,但反而不容易被戳破。
四姨娘如果还有心在三娘子的婚事上使劲,自然不会放过和七娘子对话的机会。
不管杨家和刘家对峙的结果如何,七娘子都不准备搁置下手中的计划。
就算不能一击必杀,也要让二太太痛彻心扉。
她很快就进了解语亭,推开窗子,让午后的凉风徐徐吹进亭中。
一边也沉思起了上族谱的得与失。
“你是在杨家村住过的人,族里的事,再没有比你们母女更清楚的。”大老爷的态度依然很沉稳,却是没有了发作刘家时的那股掩不住的怒气,“我们家得意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出来和我们作对,一旦出了什么岔子,恐怕就有人蠢蠢欲动,要图谋我和你母亲多年来辛苦经营出的这份家产了。”
“给九姨娘抬房,为的还是抬举九哥的出身,这一点,你母亲不会不懂,但我提起这事也过了一两个月,却一直不肯给我回话。”
“就算在病床前安排后世,都没有说起给九姨娘抬房的事。”
“你大姐虽然明理,但九姨娘的事,始终还是你这个亲生女儿出面比较得体,也有个说话的缘由,免得反而落了你母亲的面子,叫人觉得她心胸狭小,不肯抬举有子姨娘。”大老爷唇边似乎带了些讽刺,“看在你这一向勤谨孝顺的份上,想来你母亲是会给你这个体面的。”
只看大老爷前一刻才怒不可遏地发作了刘家,下一刻就能平平淡淡地和她安顿起了内宅的事,就能晓得他的城府有多深沉。
七娘子反而放下心来:大老爷心里肯定是有谱的,发作刘家,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杨家的权位,应该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只不过,给九姨娘请封诰命这件事,却是让七娘子有苦说不出。
人都死了,哀荣有那么重要吗?
就是给九姨娘请封了一品、二品的诰命,也没有办法让她再活过来。
为了九姨娘的诰命说话,就很可能让自己和大太太才刚刚培养起来的那么一点感情再次生变。
才立下功劳,就为九姨娘的诰命进言,倒显得自己是居心不纯,挟恩图报了。
只要能打压下二太太,九哥的地位还不是稳若泰山?九姨娘的诰命较之二太太的威胁,根本是微不足道的筹码……
但如果不为九姨娘请封的话,在孝字上又实在太说不过去。
恐怕连九哥都不会谅解吧?
七娘子就想到了九哥在病床上的那几句话。
“我还以为,她能等到我长大……”
九哥心底又怎么会不在意生母的诰命?
七娘子就有些烦躁起来。
哪有一条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小竹桥上传来了四姨娘轻轻巧巧的脚步声。
七娘子就连忙武装起全副的笑容,深吸了一口长气。
“四姨娘。”她微笑问候。“倒巧,也来看风景?”
“七娘子。”四姨娘眼底闪闪烁烁,尽是看不透的思绪。“是啊……也来看风景。”
两人就对面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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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和刘家决裂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苏州。
就连京里都只是几日就得到了消息。
秦家与许家都派下人快马送了信来,二老爷更是连着送了三四封信打听个中因由。
二太太也吓得魂不守舍,一进正院就抹起了眼泪,嚷嚷着大老爷实在过分冒失。
大太太只好把二太太安顿到东次间,又拉了几个杨家女儿进来安慰二婶。
“朝廷里本来就不太平,一个劲嚷嚷着要临阵换将,把皇长子送到前线替换平国公。”大太太仔仔细细地对二太太解释,“你大伯这一闹,反而吓唬住了皇长子那头的人马。说刘家私自扣押军粮,更是诛心……”
没有粮食,平国公就算有千般本事,又怎么能打胜仗x
这时候私自扣押军粮,肯定是为临阵换将做铺垫。
大老爷这一闹,倒是明明白白地把皇长子这边的打算摊在了桌面上。
二太太一脸的忧心惶急,“那刘家岂不是……岂不是要和我们杨家翻脸了?”
大太太不禁就现出了少许的不耐烦。
大老爷都把刘徵锁拿上京了,就算刘家还没有和杨家翻脸的意思,杨家也没有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刘家吧。
“这事也怪不得你大伯,”大太太语调平稳,“西北吃紧,皇长子为了一己私欲暗示刘家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