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生存手册-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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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女儿家也被带动得高兴起来,以五娘子为首,往下的几个小姑娘都拿着棉布做的小老虎彼此嬉戏,还有各种各样的玩物,羊骨头做的骨拐、沙包、双陆……
平时,这些大家女儿要行动贞静,就算是五娘子这样的性子,也只敢打一打双陆。
这种蹦蹦跳跳的玩意儿,也只有过年的几天,能拿出来玩耍一番。
几个小姑娘都玩得满头是汗。
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娘子、四娘子就要文雅多了。
三娘子并四娘子一拨,同大太太、二太太抹骨牌,后来两个长辈打得兴起,索性给了几个姨娘脸面,大家就坐下来凑了四个人的方阵,让三娘子和四娘子到一边去抹骨牌。
大老爷反倒空闲下来,就让浣纱坞的三姐妹给他捶背捏脚,在里间闭目养神。
大太太就得空叮嘱几个小辈,“进出的时候,动作轻一些。你们父亲一整年劳顿,也就是这几天能歇一歇。”
“是。”几个小娘子响亮的回答,反而惊扰了里间的大老爷,让他微微的鼾声,为之一顿。
大太太不由好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老爷却也没有生气,反而叫了三娘子进去,和她说起了闲话。
屋内屋外,和乐融融。
到了晚上,就在西次间、西稍间开了宴席,众人热热闹闹地吃过了,就各自分了几拨,或是搓麻将,或是掷骰子,都拿金瓜子做赌注,也不计输赢,就图个喜庆热闹。
七娘子也混在姐妹堆里,和几个姐妹丢骰子抢红,早早地把一把金瓜子都输了出去,倒是五娘子的手气好,面前的金瓜子足足有一小堆。
六娘子也输得快,眼前渐渐地就没有了筹码,就拉了拉七娘子,两个人同时出手,快若闪电,就把五娘子面前的金瓜子抢了一把回来。
三娘子倒被逗得大笑,就连四娘子都露出了笑意。达哥、弘哥更是早笑得捶胸顿足,五娘子气得直拧六娘子腰侧,“吐出来吐出来,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从今到古,跨越百年,什么都变了,这份年味却是不会变的。
到了快交子时的时候,全家人又团座着包饺子、元宵。
杨家是西北人在江南做官,北方人交子时要吃饺子,南方人却要吃元宵。杨家索性各包一份,都吃几个,也算是入乡随俗,又不忘本。
二老爷就轻声细语地教弘哥。
“拿虎口来挤一挤上头,再用力一捏,双手一个使劲。”
一边说,一边就包出一个俏模俏样的小饺子来。
“试试?”
弘哥到底是男孩子,心粗,笨手笨脚的,倒是捏破了现擀出来的饺子皮。
就连六娘子,平时穿针引线,最巧的一双手,都包不出一个好饺子。
倒是大老爷、大太太同二老爷,都是一捏就出一个,最标准的元宝样式。
二老爷看着丫鬟们把孩子们包出来那歪七扭八的饺子端走,倒是有感而发。
“从前家里哪里有这样靡费,虽说也不至于短少钱财,却也是断断不敢浪费了物力……还记得大嫂过门第一年,包出来的饺子一下水就散,后来竟成了一锅糊汤,大哥还不是硬着头皮,点了香醋全喝下肚子里?大年初一的,进了茅房就不肯出来……”
众人便哄堂大笑。
大太太连手里的饺子都笑得捏不住了,冬菇虾皮馅撒了一桌。
“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她看着二老爷的眼神就温存了起来,“才进门的时候,二叔连个大字都不识,成天和族里那一等下三滥的无赖子弟厮混,衣服也不好生穿,一件破褂子敞开着,露个油光黑亮的肚子!”
几个儿女看着眼下衣冠楚楚的二老爷,又笑得不会动了。
大老爷也难得地有了回忆往事的兴致。
“那时候哪里能想得到会有今天的好日子?”就和子女们忆苦思甜。“统共家里也就是十几顷地的家当,收成还不好,年年都要到族长家去打官司,索要当年族里贪墨进的田土。”
“又要照管生计,又要读书……那时候你们二叔不过是个娃娃,乡试前我还要张罗着卖谷子,和佃户打擂台。进了考场晕晕乎乎,一大滴墨就落在了宣纸上,当时心里就是一寒:污了卷子,这一科怕是不能中了。”
几个儿女们就都听起了兴致。
他们自出生起,就是锦衣玉食,又哪里想得到杨家还有这样落魄的过往。
“索性就破釜沉舟。”大老爷面上,也渐渐放出了隐隐的光辉。“针砭时弊、嬉笑怒骂……没想到反而投合了座师的胃口,虽然污了卷子,但却硬是提拔我考上举人。还引荐我到你们外祖父府中投卷。”
大秦科举,除了八股之外,还考诗词歌赋。
这一关考的不但是才情,还有举子的人脉。当时秦帝师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大老爷能把卷子投到秦家,不得不说是得了天大的人情。
“你们外祖父当时还是少壮,看了我的卷子,拍案叫好……”大老爷就笑着看向了大太太,“叫进来问了我的出身,又和我秉烛说到三更,第二天就派人上陕西会馆说亲,说是嫡出的四小姐……”
“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大太太不由大窘,“还提它做什么?”
大老爷且笑且言,“嫡出的四小姐还没有夫家,问我有没有定亲。我才几岁,你们的祖父祖母就染了时疫双双去世,哪里有人上门说亲?自然是尚未婚配。一来二去,托座师做了大媒,就把你们的母亲抬进家门……一转眼,二十多年了!”
虽说大老爷轻描淡写,但他以一个黄口小儿的身份打点家业发奋读书,才止二十岁就以文采打动座师,破格入选,又慎重推荐到秦帝师门下。当时那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少年风采,也是可以想见的。
就是如今老了,都是个仪容修整的老名士,少年时的风流,又更不必多提了。
众人就都不禁看向了大太太,怀想当年她加入杨家时,见到夫婿年少风流,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大太太有了几分不好意思,“老爷也是莽撞了,当着孩子们的面……”就遮掩着招呼,“这些饺子足够吃了,还是包些元宵。”
众人就都掸掉护膝上的面粉,换了擀好的元宵皮来,往里头填猪油芝麻馅。
元宵包好,饺子也上桌了。
却是个大皮薄,一看就晓得不是孩子们的手笔。
五娘子倒有几分失落,“白包了半日!”
大太太就笑着吩咐立冬,“那就把他们包的饺子也过了水,看看我们小五能吃几个。”
不消说,这些饺子不是敞了口,就是少了馅,一团面疙瘩吃在口里,又哪有曹嫂子包出来的饺子好吃?
五娘子才吃了两个,就偷偷摸摸地去夹好饺子,叫九哥看见了,又是一场嬉笑。
热热闹闹的,就过了子时。
众人连忙起身放鞭炮,又换新衣,以敏哥为首,子女们逐一向长辈请安,也得了红赏封儿的压岁钱。就连屋里屋外当值服侍的丫鬟婆子,一并都有赏钱。
还要接神踩祟、饮屠苏酒、挂桃符、迎灶神、财神、福禄寿三星……
直喧闹到天快亮了,才各自回房歇下,到了中午,又翻身起来吃隔年的煮冻饺子。
杨家在苏州没有什么本族的亲戚,两个出嫁的女儿,也都远在外地。
大年初一、初二,就没有人上门拜年,只有各式各样的团年笺,收了一大叠。
“张家、李家、王家……又一个王家……”五娘子翻看了几眼,也就没了兴致。
自从大老爷得封左柱国,这样的明信片,逢年过节都要收好几摞。
到了大年初三,就热闹起来了。
大年初一,按例是族里的亲眷互相拜年,大年初二,是姑奶奶回娘家拜年。
大年初三,就是同僚故旧、亲朋好友上门的日子了。
江苏布政使李文清自然就是头一份儿。
一大早就拉了李太太并大郎、三郎、十二郎三个嫡子,上门给大老爷拜年。
“杨太太四季如意,一顺百顺!”
男人们自然在外院,李太太就直进内院给大太太拜年。
大太太满面堆笑,起身和李太太对行鞠躬礼。
“新年康健,一顺百顺!”
儿女们自然也都排着队向李太太恭贺新春。
李太太和颜悦色,一边说吉祥话儿,一边亲手发压岁钱。
见到六娘子、七娘子,更是好像见了活宝贝,爱不释手,夸了这个,又夸那个。
“六娘子今年也十二岁了吧?”就问大太太。
“是,有小姑娘的样子了!”
大太太也以欣赏的目光望向六娘子。
正月着红,六娘子就穿了大红洒金蝴蝶的短袄,配上浅红银线百花八幅湘裙,头发梳了两条大辫子垂在脑后,虽然还是孩子的装束,但也有了少女的娇羞。
她的眉眼很像七姨娘,风流明艳,杏眼里似乎总带了笑。
行动又有大老爷的典雅。
就连见惯场面的李太太都忍不住有一丝惊艳。
“真是个瓷娃娃!”就笑着对大太太夸奖。
六娘子却还是满面天真,也不晓得害羞。
“谢过世伯母夸奖。”她笑盈盈地领了压岁钱,就又去和五娘子咬耳朵。
五娘子却真是出落成少女了。
虽说有六娘子珠玉在前,显不出五娘子的艳丽,但行动之间那股颐指气使的贵气,却是怎么都掩饰不掉的。
虽说眉眼不若六娘子精致,但也有北地女儿的爽朗大气。
李太太却没有夸奖五娘子。
而是拉着七娘子的手,看了又看。
“虽然形容尚小,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大太太倒有几分好笑。
敷衍了李太太几句,才各自分宾主坐下茶叙。
李太太却也只是稍坐了坐就起身告辞,“家里还有来拜年的客人,少不得我要居中策应。”
一般说来,官场拜年,很少全家出动,都是男眷拜年,女眷在家待客。
以李家的身份地位,全江南也就只有杨家值得让夫妻两人双双出动来拜年了。
现在意思到了,李太太自然也要回去接待上门来拜年的客人。
大太太心领神会,又笑着寒暄了几句,就放李太太离去。
倒是李大人和大老爷、二老爷说得投机,过了一盏茶功夫,才打发几个儿子进来给大太太拜年。
这都是驾轻就熟,做惯了的事,大太太身边架了纱屏,女儿们通通进了屏风后。
正月里,男眷时常出入内院行礼,进出邻室回避,未免做作,就在屏风后暂避也可。
这也都是大户人家不成文的规矩。
大郎、三郎领着小弟弟十二郎,进来给大太太规规矩矩地磕头行礼。
虽说李家和杨家来往频密,但这两个兄长,倒是七娘子未曾见过的。
也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了,面目方正,和十二郎这个弟弟,倒有七八分的相似。
见过了大太太,就起身束手而立,眼神规规矩矩地盯着面前的金砖地,总不曾乱看。
大太太就很满意:不愧是李家的子弟。
“大郎、三郎今年都是刚娶亲吧?”就笑着和几个子侄拉起了家常。
还没有说几句话,诸总兵太太也到了。
诸太太也是连着夫婿一起来的。
大太太难免有些讶异:两家虽然也有来往,但逢年过节,一向是只有诸总兵单人上门问好的。
李家的几个子侄就顺势给诸太太见礼。
都是江南的名门大户,彼此之间自然不会没有来往。
大太太正要请李家的儿郎回避,让自己家的女儿拜见长辈,大老爷又派了张总管亲自过来传话。
“解元封公子上门给老爷拜年,老爷说,大家亲戚,从前一直疏于来往,今年倒要让封公子进来给太太请安。”
解元封公子。
这五个字一出,屋内的气氛就一下活泛了起来。
诸太太面有讶色,显然是第一次听说封家和杨家之间的亲戚关系。
李家的大郎、三郎也交换了几个眼色。
七娘子却觉得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
就算还有不知道封、杨二家关系的人,在九姨娘被抬房后,又听到了大家亲戚四个字,也都会明白过来吧。
六娘子双目炯炯,眼里写满了好奇。
三娘子、四娘子却是羡慕有之,妒忌有之。
八娘子懵懵懂懂的,只是跟着姐姐们看着七娘子,也不晓得缘由。
只有五娘子,美眸里已是萦绕上了一股说不出的思绪,似嗔似喜、若盼若顾……只看了七娘子一眼,就伸长了脖子,看向了堂屋门口。
大太太顿了顿,才慢慢地笑道,“好,那还不快请进来?”
……………:某个仅仅出场一次,不足千字的同学要再次出场了,同学们,掌声欢迎!
104 艳惊
梁妈妈就带了几个丫鬟,跟在张总管身后出了屋子。
杨家的客人,历来是前呼后拥,不会少人随从服侍的。
大太太又笑着让李家的大郎、三郎坐。
“什么时候也带着少奶奶到我们家来做客。”和大郎、三郎客气。
两个青年再三逊谢,才在大太太、诸太太下首落座。
就有两个小丫鬟高高地打起了门帘。
梁妈妈前导,“当心门槛。”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封锦就跨过黑漆门槛,略微低首,进了堂屋。
“见过世伯母。”
他垂首直趋大太太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二跪六叩的大礼。
这是在面见亲戚的时候,才要行的礼数。
像大郎、三郎,见过几个长辈,就都只是一跪三叩。
大太太就端端正正地受了封锦的全礼。
只盯着封锦的后脑勺看。
“快起来吧。”
虽然语气淡淡的,但还不算失了礼数。
封锦就慢慢起身,抬起了头。
自从进了屋子,他就一直低垂着脸。
此时抬头,方才让屋内人看清了他的容貌。
屏风后顿时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就算是以大太太的见多识广,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封锦就冲着大太太微微一笑,又垂下头,盯住了眼前的金砖地。
大太太这才发觉手中的半盏茶,不知不觉间竟歪倒了,已是滴滴答答,流了一裙的茶渍。
一下就闹了个大红脸。
“失礼失礼。”她忙起身自嘲,“乍见绝色,倒是我露了村相。”
又向诸太太道歉,“在诸太太跟前出丑了。”
诸太太却还直勾勾地盯着封锦。
听了大太太话里称呼到了自己,才一个机灵,回过神来。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
一边和大太太客气,一边还忍不住,直盯着封锦,上上下下的打量。
眼中全是赞叹。
大太太就在梁妈妈、王妈妈的服侍下,进了内室换裙子。
满屋子的眼睛刺溜一下,全都聚集到了封锦身上。
就好像绣花针遇到吸铁石,妙龄的少女,遇到了最俊俏的郎君,又怎能不一再张看。
封锦也的确是经得起看的。
虽然他规规矩矩地垂首静立,并不曾四处张望。
但少年人身上的风流,是会自己说话的。
沉默与腼腆,也掩不去那玉一样皎洁的光彩。
就连见多识广的七娘子,都有被震慑住的感觉。
自从穿越以来,她也见过些出色的少年。
但论到容貌,是没有一个人能赶得上封锦的。
当年初见,毕竟形容尚小,就已经足够惊艳。如今正是少年中举,春风得意的时候,他身上那股皎然的气息,就再也没法掩饰了。
这少年就像是一样极精美的瓷器,美中带了纤脆,好像只要一个碰触,都能让这极为纯粹、极为明亮的美碎成一地。
五娘子更是已看不到别人了。
就连大太太归座的时候,脸上都带了几分柔和。
谁说长得好没有作用?
像封锦这样好看的少年,是走到哪里,都硬要比别人多占几分便宜的。
“坐,坐。”大太太笑着让封锦。
封锦就低眉顺眼地在大郎、三郎下首落座。
却依然是双目深垂,一语不发。
屋内的气氛倒是有了几分尴尬。
李大郎就轻轻咳嗽了一声,有几分好奇地问封锦,“倒是不知道封公子与杨世伯也是亲戚。”
都是新科举人,封锦又是案首,几个人肯定不会没有来往。
杨家和李家走得又近。
李大郎现在才知道封锦和杨家的亲戚关系,好奇一问,也不能说是逾越。
李三郎面上却露出了一丝尴尬。
七娘子心底也是暗叫不好。
大太太果然就有了一丝不悦。
九姨娘就好像大太太心底的一块疤,面上虽然好了,底下却还在流血,戳一戳就痛彻心扉。
封锦脸上更是飞起了两朵红霞。
“家中过世的大姑,是杨世伯的二房太太。”
听得出,他力持镇定。
但话中的屈辱,却是藏都藏不住。
屋内的气氛就尴尬了下来。
大太太的眉头已是不知不觉就拧紧了。
就是因为大太太自己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九姨娘,才更反感封锦的态度。
以杨家的身份,不要说封锦不过一个解元,就是今科状元,能和杨家拉上关系,都要欢天喜地。
一个小小的解元,从前年年上门打秋风的,如今有了一点成就,倒要摆出这副样子,好像和杨家扯上关系,还是委屈了他似的。
“就是你善久世弟的生母!”她笑着向大郎解释。
封锦就更坐立不安了。
连李大郎都晓得了尴尬,唯唯应声,就不再答话。
虽说这是杨家的内事,但是两家交情这么好,李大郎又怎么不知道九姨娘在杨家地位卑微?
说起杨家的姨娘,不是四姨娘,就是七姨娘,或者是如今的三姐妹。从来没有人说起九姨娘。
大太太又露出了一点怀念,“从前逢年过节的时候,封公子也上门走动的,这几年潜心读书,倒是少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