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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边城浪子-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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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左脚先迈出一步,右脚再跟着慢慢地拖过去,脚步看来更沉重。叶开忽然觉得他的背影看来和萧别离的差不多,看来也同样是那么寂寞,那么孤独。
  也许他的情况更悲惨,因为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一条永不回头的路。
  桌上有酒。
  叶开为萧别离斟满一杯,又为老太婆斟满一杯,笑道:“这地方如何?”
  老太婆道:“不错。”
  叶开道:“酒呢?”
  老太婆道:“也不错。”
  叶开道:“那么你就该感激我,若不是我,你怎么能到这里来喝酒。”
  老太婆道:“为什么不能?”
  叶开笑了笑,然后说道:“这里是男人的天下,‘断肠针’杜婆婆虽然是名闻天下的武林高手,但却是个女人。”
  老太婆眨了眨眼,道:“我是杜婆婆?”
  叶开道:“我看到乐乐山中的断肠针,就已想到是你。”
  老太婆叹了口气,道:“好眼力。”
  叶开又笑了笑,道:“可是我并没有替他报仇的意思。”
  老太婆道:“哦?”
  叶开道:“我只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替万马堂杀人?”
  老太婆道:“你认为我替万马堂杀了他?”
  叶开点了点头。
  老太婆道:“因为当时我在他身边,而且是个老太婆,所以你认定我就是杜婆婆?”
  叶开笑道:“这道理岂非原来就很简单。”
  老大婆道:“杜婆婆当然不会是个男人。”
  叶开道:“当然不是。”
  老太婆忽然笑了笑,笑得很奇怪。
  叶开道:“你怎么认为这件事很可笑?”
  老太婆道:“只有一点可笑。”
  叶开道:“哪一点?”
  老太婆道:“我不是杜婆婆。”
  叶开道:“你不是?”
  老太婆笑道,“做社婆婆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只可惜我是个男人。”
  叶开怔住。这老太婆竞真是个男人。
  她从脸上揭下个精巧的面具,解开了衣襟,挺直了腰。
  这老太婆就忽然变成了瘦小枯干的中年男人!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他是个男人。
  叶开忽然发觉自己的眼力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高明。
  这人微笑着,悠然道:“你还要不要检查检查,我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叶开叹了口气,苦笑道:“不必了。”
  这人道:“杜婆婆当然不会是男人。”
  叶开道:“当然不是。”
  这人道:“那么我当然就不是杜婆婆。”
  叶开道:“你不是。”
  这人道:“乐乐山当然也不是被我杀了的。”
  叶开只有承认,无论谁都知道“断肠针”是社婆婆的独门暗器!
  这人道:“我也没有真的杀了傅红雪。”
  叶开也只有承认,傅红雪到现在还活着。
  这人长长吐出口气,举杯一饮而尽,笑道:“果然是好酒。”
  他喝完了这杯酒,就站起来转身走出去。
  萧别离眼中似又露出了一丝讥诮的笑意,微笑道:“下次请再来光顾。”
  这人也笑道:“我当然会来的,听说这地方可以挂帐,我那几间破屋子租不出去。”
  叶开忽然唤道:“西门春。”
  这人立刻回过头,他脸上本来还带着笑容,但一回过头,脸色就已变了。
  笑容已到了叶开脸上。
  他开心的时候,别人通常都不会太开心的。
  这人显然还想再笑一笑,只可惜脸上肌肉已几乎完全僵硬。
  叶开微笑道:“这酒既然不错,西门先生为何不多喝几杯再走?”
  这人站在那里,看着他,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苦笑道:“我现在当然也不必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了。”
  叶开道:“的确已不必。”
  这人道:“但我,我却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不是个人呐。”
  叶开大笑,他忽然又觉得自己的眼力并不比想象中差多少。
  他大笑道:“千面人魔门下的高足,果然是出手奇诡,易容精妙,我本来早就该看出来的。”
  西门春叹道:“你现在看出来也还不太迟。”
  叶开道:“杜婆婆当然不会是女人,更不会是老太婆,否则别人岂非一下子就会猜到?”
  西门春道:“有理。”
  叶开道:“那么她是谁呢?”
  萧别离忽又笑了笑,淡淡道:“可能就是你,也可能就是我。”
  叶开沉思着,道:“也可能就是……”
  他忽然跳起来,大声道:“我明白了,杜婆婆一定是他。”
  西门春又叹了口气,喃喃道:“只可惜你现在明白也许太迟了。”
  傅红雪慢慢地走进了杂货店。
  他从没有走进过这杂货店,也从未走进任何一家杂货店。
  他这人本就不是活在凡尘中的。他有他另外一个天地。
  那天地中只有仇恨,没有别的。
  李马虎伏在柜台上。又在打瞌睡,就好像从来没有清醒过。
  傅红雪走过去,用刀柄敲了敲柜台。
  李马虎一惊,终于清醒,就看到了傅红雪那柄漆黑的刀。
  刀鞘漆黑,刀柄漆黑,但刀锋上还留着鲜红的血。
  李马虎的脸已吓白了,失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傅红雪道:“要我的包袱。”
  李马虎道:“你的包袱……哦,不错,这里有个包袱。”
  他这才松了口气,很快的将包袱从柜台里用双手捧了出来。一傅红雪当然只用一只手去接,另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握着他的刀。
  公孙断已死在这柄刀下,下一个人是谁呢?
  这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慢慢地转过身,看到货架上的蛋,忽又道:“蛋怎么卖?”
  李马虎道:“想买?”
  傅红雪点点头。
  他忽然发现饥饿这种感觉,有时甚至比仇恨还要强烈。
  李马虎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不,这蛋不能卖给你。”
  傅红雪也明白,这地方所有的门都已在他面前关了起来。
  甚至连这杂货店的门都不例外。
  他若一定要买,当然也没任何人能阻挡。
  但他却不是这种人,他发怒的对象绝不是个老太婆,也不是一个小杂货店的老板。
  月色已淡了,风中已有凉意。
  这里难道已真的没有他容身之地?
  他紧紧握着他的刀,提着他的包袱——他本就是活在另一个世界中的。这世界上的人无论对他怎么样,他都不在乎。
  谁知李马虎忽又接着道:“这蛋不能卖给你,因为蛋是生的,你总不能吃生蛋。”
  傅红雪站住。
  李马虎道:“后面有炉子,炉子里有火。不但可以炒菜,还可以热酒。”
  傅红雪转回头,道:“你要多少钱?”
  李马虎笑了,道:“公子你既然是个明白人,就马马虎虎算十二两吧。”
  十二两银子一顿饭,这杠子实在敲得不轻。
  但无论多少银子也不能填饱肚子,饥饿又偏偏如此不能忍受。
  李马虎在炒蛋,蛋炒饭。酒己温好,还有些花生豆干。
  “花生豆干全都免费,酒也请尽喝,马马虎虎算了。”
  傅红雪却连一滴酒都没有喝。
  他一喝非醉不可,现在却绝不是能喝醉的时候。
  李马虎捧上了蛋炒饭,看着他杯中的酒,赔笑道:“大爷你嫌这酒不好?”
  傅红雪道:“酒很好。”
  李马虎道:“就算不好,也该马马虎虎喝两杯,散散心。”
  傅红雪已开始吃饭。
  他并不是怕酒里有毒。分辨食物中是否有毒的法子,一共有三十六种,他至少懂得二十种。
  只不过他若不想做一件事时,就绝没有任何人能勉强他做。
  李马虎当然也不是喜欢勉强别人的那种人。
  傅红雪不喝,他就自己喝。
  他将温好的那壶酒一口气喝了下去,苦笑道:“凭良心讲,我也常常觉得奇怪,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喝酒,这酒实在比毒药还难喝。”
  傅红雪道:“你不喜欢喝酒?”
  李马虎叹了口气,道:“根本不会喝,现在我已经快醉了。”
  他的确已快醉了,不但脸已开始发红,连眼睛都已发红。
  傅红雪皱眉道:“不会喝为什么要喝?”
  李马虎道:“酒若温好,不喝就会坏的。”
  傅红雪道,“所以你宁可喝醉?”
  李马虎叹道:“无论是谁开杂货铺,都得先学会一件事。”
  傅红雪道:“什么事?”
  李马虎道:“宁可自己受点罪,也绝不能糟蹋一点东西。”
  他又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所以只有最没出息的人,才会开杂货捕,开杂货铺的人非但娶不到老婆,连朋友都没有一个。”
  傅红雪慢慢的扒着饭,忽然也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错了”李马虎“噗通”一声,在他旁边坐下,道:“我哪点错了?”
  傅红雪缓缓道:“世上只有一种人是真正没有朋友的。”
  李马虎道:“哪种人?”
  傅红雪道:“我这种。”
  他抬起头,仿佛在凝视着远方,显得说不出的空虚寂寞。
  他从来没有朋友,以后只怕也永不会有。
  他的生命已完全贡献给仇恨,一种永远解不开的仇恨,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为什么偏偏总是在渴望着友情呢?
  李马虎用发红的眼睛看着他,忽然问道:“那位叶公子不是你的朋友?”
  傅红雪冷冷道:“不是。李马虎道:”但他却好像已将你当做朋友。“
  傅红雪沉着脸,道:“那是因为他有毛病。”
  李马虎道:“有毛病?”
  傅红雪握紧手里的刀,缓缓道:“拿我当朋友的人,都有毛病。”
  李马虎苦笑道:“这么看来,我好像也有点毛病的了。”
  傅红雪道:“你?”
  李马虎道:“因为我现在也很想交你这个朋友。”
  他说起话来连舌头都大了,的确醉得很炔,但醉话岂非通常都是真话?
  傅红雪突然放下筷子,冷冷道:“饭炒得并不好。”
  他再也不看李马虎一眼,慢慢的站起来,转过身,因为他也不愿再让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李马虎却还在看着他,看着他的背。
  他的肩已后缩,显见得心里很不平静。
  李马虎眼睛里突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慢慢地伸出手,好像要去拍他的肩。
  就在这时,突然间寒光一闪!
  一柄刀已钉入了他的手背。
  第18章 救命的飞刀
  一柄三寸七分长的刀。
  飞刀!
  李马虎看到这把刀,一张脸突然扭曲。
  接着,他的人倒下,竟像是被一道无声无总的闪电击倒。
  他倒下去的时候,手里仿佛有些东西掉在桌上。
  傅红雪霍然转身,就看到了叶开。
  叶开正微笑着走进来,他没有带刀。
  傅红雪看着他,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李马虎,厉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叶开笑了笑。
  他总喜欢用笑来回答一些他根本不必回答的话。
  傅红雪也不必问了,他也已看见桌上三根针。
  惨碧色的针。
  针是从李马虎手里掉下来的。
  若不是那柄刀,傅红雪现在只怕也和乐乐山一样躺了下去。
  难道这马马虎虎的杂货店老板,竟是心狠手辣的社婆姿?
  傅红雪紧握双手,过了很久,才抬起头。
  叶开也正在看着他微笑。
  傅红雪突然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躲不过他这一着?”
  叶开道:“我不知道。”
  傅红雪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来救我?”
  叶开又笑了,道:“谁说我是来救你的?”
  傅红雪道:“你来干什么?”
  叶开淡淡道:“我只不过来将一把刀打在这个人手上而已,手是他的,刀是我的,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傅红雪说不出话来了。
  叶开悠悠然走过来,坐下,深深吸了口气,微笑道:“饭炒得好像还不错,香得很。”
  傅红雪道:“哼。”
  叶开道:“酒好像也不错,只可惜没有了。”
  傅红雪正想开口,叶开忽又笑道,“我那柄刀够不够换一角酒?”
  倒在地上的人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叶开道:“若是不够,你就该还我的刀。”
  还是没有人开口。
  叶开叹了口气,俯下身,拍了拍这人的肩,道:“杜婆婆,我既已认出你,你又何苦……”
  他声音突然停顿,脸上居然也露出惊讶之色。
  倒下去的人竟已永远起不来了。
  这人的脸已扭曲僵硬,手脚已冰冷,手背上还钉着那柄刀。
  傅红雪看了看这张脸,又看了看这柄刀,道:“你刀上有毒?”
  叶开道:“没有。”
  傅红雪道:“没有毒这人怎么会死?”
  叶开沉吟着道:“他年纪看来要大得多,老人都是受不了惊吓的。”
  傅红雪道:“你说他是被吓死的?”
  叶开道:“手背并不是要害,刀上也绝没有毒。”
  傅红雪道:“你说他就是”断肠针,杜婆婆?“
  叶开叹了口气,说:“无骨蛇既然可以是个老太婆,杜婆婆为何不能是个男人?”
  傅红雪缓缓道:“是的,我知道杜婆婆是个怎么样的人。”
  叶开道:“你应该知道。”
  傅红雪突然冷笑道:“像他这种人,难道也会被小小的一把刀吓死?”
  叶开道:“但他的确已死了。”
  傅红雪道:“这究竟是把什么样的刀?”
  叶开笑了笑,他喜欢用笑来回答他不愿回答的话。
  他拔起了这柄刀。
  刀锋薄而锋利,闪动着淡青的光。
  他看着这柄力时,眼睛里也发出了光。
  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无论如何,你总不能不承认这也是一柄刀吧。”
  傅红雪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想不到你也会用刀。”
  叶开又笑了笑。
  傅红雪道:“我从未看过你带刀。”
  叶开淡淡道:“刀本就不是给人看的。”
  傅红雪也只有承认。
  叶开道:“也许只有看不见的刀,才是最可怕的刀呐!”
  傅红雪道:“世上没有看不见的刀!”
  叶开凝视着手里的刀,缓缓道:“也许你能看得见它,但等你看见它时,往往已太迟了。”
  可以吓死人的刀,通常都是看不见的刀。
  因为等你看见它时,就已太迟了。
  刀又看不见了。
  突然间,这柄刀已在叶开手里消失,就像是某种魔法奇迹。
  傅红雪垂下了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刀,眼睛里也露出种奇怪的表情,他终于明白了叶开的意思。
  公孙断也没看见过他的这把刀。
  公孙断能看到的只是刀柄和刀鞘。“叶开淡淡道:”很容易被人看的刀,就很难杀人了。“
  傅红雪在听着。
  叶开慢慢地接着道:“所以懂得用刀的人,也一定懂得收藏他的刀。”
  傅红雪轻轻叹息了一声,喃喃道:“只可惜这件事并不容易。”
  叶开道:“那远比使用它还要困难得多。”
  叶开微笑道:“看来你已明白了。”
  傅红雪道:“我已明白了。”
  他抬起头,看着叶开,叶开的微笑温暖而亲切。
  傅红雪突又沉下了脸,冷冷道:“所以我希望你也明白一件事。”
  叶开道:“什么事?”
  “以后永远不要再来救我,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我们本就完全没关系,你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救你。”
  叶开道:“我们不是朋友?”
  傅红雪道:“不是!”
  叶开也轻轻叹息了一声,苦笑道:“我明白了。”
  傅红雪咬着牙,道:“那么现在你已可以去走你的路。”
  叶开道:“你呢,你不出去?”
  傅红雪道:“我为什么要出去?”
  叶开道:“外面有人在等你。”
  傅红雪道:“谁?”
  叶开道:“一个不是老太婆的老太婆。”
  傅红雪皱眉道:“他等我干什么?”
  叶开道:“等你去问他,为什么要暗算你。”
  傅红雪的眼睛突然亮了,立刻大步走了出去。
  其实他根本不必急着出去。
  因为外面那个人,无论再等多久,都不会着急的。
  死人永远不会着急。
  西门春本就不是个很高大的人,现在似已缩成了一团。
  他躺在柜台后的角落里,眼珠凸出,仿佛还带着临死时的愤怒和恐惧。
  是谁杀了他?
  他自己显然也未想到这个人会来杀他。
  一根钢锥,插在他心口上,从伤口流出的血,现在还未干透。附近却没有人。
  现在已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本就很少有人还留在街上。
  傅红雪站在那里,手脚已僵硬,直到听见叶开的脚步声时,才沉声问道:“你说这人就是‘无骨蛇’西门春?”
  过了很久,叶开才吐出口气,道:“是的。”
  傅红雪道:“我也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叶开道:“你应该知道,”傅红雪道:“他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呼喊,就已被人杀了。”
  叶开道:“这是致命的一锥。”
  傅红雪道:“能这样杀他的人并不多。”
  叶开道:“很多。”
  傅红雪道:“为什么?”
  叶开突然长叹,道:“无论谁都可以杀了他,因为他已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傅红雪道:“为什么?”
  叶开苦笑道:“我怕他不肯等你,所以先点了他的穴道。”
  他忽又接着道:“只不过,能杀他的人多,想杀他的却不多,也许只有一个。”
  傅红雪道:“谁?”
  叶开道:“一个生怕你将他秘密说出来的人。”
  傅红雪沉默了很久,道:“他为什么要杀我?是谁要他来杀我的?……这就是他的秘密?”
  叶开道:“不错。”
  傅红雪突然冷笑,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叶开道:“你要到哪里去?”
  傅红雪道:“我走我的路,你为何不去走你自己的路呢?”
  他头也不回,慢慢地走上了长街。
  长街寂寂,对面窄门上的灯笼已燃起。
  一阵风吹过,将那窄巷口点着的招租红纸吹得飞了起来。
  风很冷,夜已将临,是不是秋天也快来了?
  晚风中已有秋意,但屋子里却还是温暖如春。
  在男人们看来,这地方仿佛永远都是春天。
  角落里的桌子上,已有几个人在喝酒,暮色尚未浓,他们的酒意却已很浓了。
  叶开刚坐下来,萧别离已将酒杯推过来,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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