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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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说,得看事情的进展。”
她用深绿色的眼珠盯住他的脸。“我还想见到你,”她坚定地说道,脸上没有笑。“很想。”然后她绕到车那边,头也不回地走下阶梯去了。
乔治·L·山斯基一边在摩纳哥港口下面闲逛,一边胡思乱想。在经过几艘拴在那儿的游艇时,天突然下起雨来。他迅速地沿防波堤长长的台阶往上爬去,同时为自己还能这样大气不喘地运动而感到自豪。来到蒙特卡洛繁华的赌场中心,他一头钻进了装饰豪华的“巴黎酒家”。
在奢侈华丽的门厅相映下,山斯基显得有些寒伧。这主要是他那渐垮的自信心在作怪。他的衣着无可挑剔,瘦长的身体中仍充满活力。但他似乎有些未老先衰了。不光是开始秃顶,宽宽的肩头也已松弛,脸上笼罩着颓唐的神情,眼里萦绕着不散的痛苦。
他来到酒吧,找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跟穿着得体的侍者要了一杯卡普希罗咖啡。他手头拮据,而这里的东西又贵得要命。他只能偶尔点点这种东西来装装门面,以此表明自己还能出入这种豪华之地。这儿四壁软椅,绿墙红毡,显尽富贵气派。三个半法朗买杯饮料,还包括服务在内,这也是做做白日梦必需的投资。
侍者给他送来饮料时,外面已下开了倾盆大雨。山斯基往咖啡里放了两块方糖,点着一支弯弯的托斯堪利牌小雪茄,闷闷地从落地窗向外看去。
窗外,汽车溅着雨水在弯曲的街道上行驶,橄榄树被狂风吹弯了腰,大海变得晦暗不清,在苍茫的天底下几乎成了一片黑色。在地中海这一带的海面上已没了游艇的踪影;风暴警告早使它们回到了港湾,只有几艘渔船正在奋力挣扎着驶回海岸。
从另一面墙的窗户往外看,可以见到幢幢难看的现代建筑物,这些建筑物正在使这座古城失去它特有的魅力;桔黄色的吊车还在山上制造着更多的这种现代怪物;街对面的赌场和剧院则显示着一种成熟而高贵的巴罗克艺术风格。酒店门口的侍者忙着用大伞遮在人头上,将他们从对面赌场接回酒店,身上蓝中透紫的制服淋得透湿。
山斯基刚热热地啜了一口咖啡,就看见莫里斯。哈默尔林从对面的赌场出来。哈默尔林站在挑篷下犹豫着,他没戴帽子,也没穿雨衣,瘦小的身上那套黑西服仍是那么合体。最后,他将双手放到头上,保护着他那戴了10年的假发,穿过街道往酒店这边走来,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奔跑。
他从山斯基的视线中消失了约30秒钟,然后又出现在酒吧门口。他站在那儿,取下眼镜,和一块洁白但未熨过的手帕擦去厚镜片上的雨水,然后戏剧性地将眼镜戴上,向四周环顾。他看到山斯基,便微微一笑,这笑容给他那张普鲁士人多皱的老脸上平添了几分和蔼的神情。
他端直走到山斯基桌边坐下来。点上一支雪茄烟后,他的表情又变得一本正经。跟山斯基一样,他抽的也是托斯堪利牌雪茄。在边境那边的文蒂米尼亚,这种雪茄非常便宜:四根雪茄一盒,一盒只要100意大利里拉。
“我看见你从港口的台阶上来,”哈默尔林说,隔着烟雾偷偷看着山斯基。“是想跟以前一样,租艘游艇度周末吗?”
山斯基耸耸厚厚的肩头,眼里的苦涩味延伸到嘴角,使他宽宽的嘴绷紧了。“做梦并不需要付钱。我还没到那种地步,但也快了。”
哈默尔林看周围,确信无人能听到他们说话。“也许,”他轻轻对山斯基说。“把梦想变为现实的机会已经来了。完全是巧合。你在爬着台阶时,我正和某个人说话,他有事求你呢。”
山斯基慢慢吸口气,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哈默尔林急忙说:“别担心,他没看见你,是背朝着你的。我当然没提你的名字。我不会让他知道你的……本事的。那得在你同意与他见面之后。我不是一个雏儿,你知道的。”
莫里斯。哈默尔林曾是个贼,一个相当走运的贼。律师将他过去的收益保全了一些,如今他就靠这个勉强度日,就如领取一份菲薄的退休金。他曾偷到过几笔巨款,但也在监狱中度过不少时光。他怕再进监狱,不敢再去偷了。现在他只是当当中间人,收点佣金来充实一下他那逐渐枯竭的存款户头。
山斯基又啜了一口咖啡。“那家伙是谁?干什么的?”
“他自称为斯尔吉。但我想这不是他的真名。我只知道是一个靠得住的人介绍他来找我的。除此之外我对他一无所知。听口音象是个乌克兰人。我知道他确实有钱;不光是说说而已。”
山斯基的嘴角沉了下来。“是乌克兰民族主义组织的人?”这是一个流亡的反苏组织,经济实力雄厚。
哈默尔林耸耸肩头。“有可能,”他承认。“很有可能。”他的声音又低了些。“他准备付2000镑,2000英镑啊!”
山斯基慢慢地放下杯子。过了一会儿,他问道:“是什么活儿?”
“送人。”
“送谁?从哪儿到哪儿?是逃出铁幕吗?”
哈默尔林又耸耸肩。“他没有细说。但他说这是件轻松活,很简单。”
“2000英镑的轻松活儿?别逗了。”
“1800,”哈默尔林干脆地纠正他。“我已经拿了10%的佣金。”
山斯基恶意地瞧着他。“我要是不接这活儿呢?”
“那我只好把佣金还回去。”
山斯基浅浅一笑。“你会吗?”
“当然,我保证。”哈默尔林踌躇了一下。“他可不是那种好欺骗的人。”
“问题就清楚了,”山斯基干巴巴地说。
“我一会儿就可以把这位雇主带来。你等不等我们?”
“不。别再提这事儿了。”
哈默尔林大惑不解。“为什么?开价不错啊?”
“太不错了。对轻松活儿来说这钱太多,对真正玩命的活儿来说又太少。”
“你过去可干过更危险的活儿呀。”
“过去,我年轻多啦!”
“那个南斯拉夫人呢?不就是两年前的事吗?”
“是啊,那时我比现在年轻两岁呢!”
哈默尔林露出一脸钦佩的神色。“那一回,乔治,可真是惊心动魄!你一定感受到了那种刺激!我真妒嫉你!还有,想想那事成之后的狂喜!”
山斯基真切地记起了那件事,他实在不该记起它来。
“是啊,”他说。“好汉莫提当年勇啦。”
他端起杯子,但又不得不放下。他的手在发抖,那是老腺又在起作用了。
哈默尔林精明地注视着他。“不想再感受一下那种刺激吗?要是我能让那位雇主再提提价呢?甚或翻倍,四千怎么样?”
山斯基犹豫着。然后气哼哼地说:“那好吧!”
“很好。”哈默尔林站起身,侍者赶忙恭敬地赶了过来。哈默尔林朝他摇摇头,大步走出了酒吧。
山斯基喝光咖啡,再把雪茄点着了。这是托斯堪利牌雪茄的又一个特点,除了便宜和难闻外,还不通畅。只要你有几秒钟不吸它,它就灭了。这样也好,可以吸得更久些。
他感到一阵疲倦。不是生理上的疲倦。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基本上还行。主要是精神上的萎顿。山斯基希望那个乌克兰人不同意价钱加倍,要不然那笔数目可真叫人难以拒绝。他确实不想为他不喜欢的人和不信仰的事业去跟俄国人玩命,但他同样也不愿象一只饥饿的耗子那样活下去。
山斯基本能地感觉到哈默尔林的主顾一定会同意加到4000英镑,这使他相当害怕。人们往往讲许多废话,什么姜是老的辣之类。干山斯基这一行,年轻时就到顶了。之后就一年不如一年。干还是能干,但却总有些瞻前顾后,不象年轻时那样挥洒自如了。而这就往往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在年轻人能逃生的地方,你却可能难免一死。
山斯基把雪茄烟头在灰蓝色的塑料烟缸中揿灭的时候,一个男人进来了,在那儿四处张望。这是一个大个儿男人,一头蓬乱的灰发,一张坚毅精明的脸。山斯基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又过了一会儿才记起他的名字。而这时亨特也看见了他,往他这儿走过来了。
亨特站在桌边。“喏,山斯基,久违了。”
山斯基点点头。“久违了,亨特。”他指着哈默尔林坐过的椅子。“坐会儿吧。”
亨特坐下来,跟侍者要了一杯苹果烧酒。山斯基漫不经心但很及时地说:“我也刚想来一杯,可钱没带够。”
于是亨特吩咐侍者拿两杯来。山斯基好奇地望着他。“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还在军队里干吗?”
亨特摇摇头。“我如仿在国务院一个新的部门干。wgct,反恐怖工作组。”
“听说过。不过又是一个装门面的部门罢了。”
亨特对他讲了他的工作性质,然后又讲了罗马机场的爆炸事件——以及那个叫赛利姆的小伙子。山斯基阴晴不定地变换着脸色,自然而然地思索着事件的细节,试图将要点联系在一起。
侍者送来了饮料,山斯基长长地啜了一口,痛快地半闭着眼睛。
“我的确在玛托认识几个干一点小小走私买卖的小伙子,”他审慎地承认道。“我也愿意在这方面帮帮你的忙。但问题是我现在事很多啊。”
“我听说中央情报局把你开销了。”
山斯基脸红了。“我现在在干一些私人的买卖。这比给他们干更来钱。”
亨特将身子舒适地靠到椅背的垫子上,不卑不亢地说。“帮我找找你认识的人,付给你50块。如果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找到了那个认识赛利姆的走私者,就付给你100块。如果证明我其它的想法也不错——就是说赛利姆在此地越境意味着操纵他的人要在这一带搞什么阴谋,——那就有你干的活了。40块钱一天,开销另算。”
“这个数,”山斯基恨恨地说。“可不算他妈的多呀!”
“我只能付给你这个数,”亨特心平气和地说道。
山斯基将双肘支在桌上,一边看着紧攥的拳头,一边在心里痛苦地思索着。50块是肯定的了,还有可能是100块。这与哈默尔林的主顾会付的2000甚或4000英镑可差着一大截子。但他也得考虑到这一点:这件事听起来不象是那种可能丢命的买卖……
他抬起头,看见哈默尔林在酒吧门口踌躇着,不安地看着亨特的背影。山斯基不动声色,只从桌上抬起一根食指,来回动了一下:否定。哈默尔林耸耸肩,估计是亨特出的价高过了他的价,于是无奈地离去了。
山斯基注视着亨特的眼睛,撕下了所有的伪装。“50块钱一天怎么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行行好,我是太需要钱了。”
亨特考虑,如果山斯基的名字出现在他的帐单上,查乌兹会记起这个人来,他也厌恶干间谍这一行的人。他又看看对面坐着的“怪杰山斯基”,老来竟落到这种地步!如果亨特这一次将事情弄糟,山斯基就是他未来的榜样。
“好吧,”他最后说道。“50,如果有活儿给你干的话。”
山斯基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成交了。”他瞟瞟外面黑沉沉的风雨天。“但要等天晴后才能找到人。明天一早吧。”他喝干剩下的苹果酒,喘口气说:“能再来一杯吗?也许,你还能在哪个象样的地方请咱吃上一顿,不是吗?我实话告诉你亨特——我已有些日子没吃过一顿象样的饭了。”
亨特点点头,又给他要了一杯苹果酒。
数英里外的罗克布伦。在贝尔·加拉新租的公寓中,暴风雨使起居室日暮时的光线更加暗淡。贝尔·加拉面前的桌上摊放着三张他精心描绘的草图。他眼不离图,声调尖锐地对哈莫说着话。哈莫将桌边的一盏灯打开,又去打开第二盏,然后继续恭敬地默默注视着贝尔·加拉的举动。
贝尔·加拉又往瓦拉西领地的草图上加添了一些他所能记得的细节。在确信自己所观察到的情况已无一遗漏后,他将这些草图挪开,重新铺上三张白纸。
他在第一张白纸上写下“地形”二字,然后将它放到草图旁边。又在第二张白纸上写了“任务”;第三张上写的是“实施”。
贝尔·加拉在军队时曾搞过许多简报,自然懂得正确组合情况的技巧。地形、任务和实施是任何军事行动的三个要素,而这三要素又来自精确的侦察。
那天在瓦拉西领地,贝尔·加拉已通过对行动区域的细致观察和套问朱丽叶而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初步侦察。离开别墅后,在回到罗克布伦之前,他又完成了计划的第二步。他在尼斯哥罗街的一家咖啡店泡了三个小时,一边喝咖啡,一边注意着街对面吉欧万尼提膳食服务公司的大门。在那个期间,分别有两名该公司职员和一个通过该公司找到工作的侍者来到这个咖啡店。贝尔·加拉设法与那名侍者和其中一个职员搭上了话。他给他们买了咖啡,然后弄清了将一组突击队员安插进瓦拉西生日招待会宴席备办组所需的一切细节。
如今贝尔·加拉就是在将这两次侦察来的情报加以综合利用。在写着“任务”的那张纸上,他画了一个长方形。他还不清楚招待会上放置主餐桌的确切地点,但朱丽叶已告诉了他主餐桌上都要坐些什么人。
贝尔·加拉在表示主餐桌的长方形四周画了一些小圆圈,一个圆圈代表一个人:德兹索·瓦拉西,他的儿子和媳妇,摩纳哥公主和王子,一对老年夫妇,他们在战争期间是法国地下游击队成员,曾救过瓦拉西的命。再加上侯赛因国王和美国国务卿,最后这两位当然会带着职业贴身保镖。
贝尔·加拉将这张标有“任务”的纸暂时放到一边,将全付精力放到写有“实施”的纸上。在这张纸上他花的时间最长。
首先他定出一个进、杀、退的全面计划,然后再在别的纸上将这个计划分为详细的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每一具体实施步骤的细节,第二部分包括了在实施过程中,每一项任务及所需人员的安排。这里面至少有七项任务,他和哈莫各一项,另外则需要五名突击队员来各承担一项。
有两项任务是在近距离内用0。45口径的科尔特左轮手枪连续开火。0。45自动手枪虽然有盖过左轮枪的许多优点,但却有一个使贝尔·加拉不敢使用它的缺点:自动手枪在关键时刻有可能卡火。所以贝尔·加拉宁愿选择左轮手枪。他本人是惯用左轮的神枪手,在五个人组成的突击队中,也须有一个跟他一样的神枪手才行。
其中的两名突击队员须是使用冲锋枪的好手。贝尔·加拉决定两枝冲锋枪都用契克vz-58s型。这种冲锋枪重量轻,近距离射击准头好,几乎没有卡壳的危险,射击速度相当快,枪托卸掉后也便于隐藏携带。
一名突击队员须是爆破专家。人人都会装雷管,扔手榴弹,但要判断往哪儿扔,并计算好爆炸的那一刹那,则需要高手。任何爆炸物都不是完全可靠的。曾有过这么一件事,一根tnt爆破筒爆炸时,100码以外的人都被炸死了,而就坐在旁边的一个人却活了下来。特别是手榴弹,爆炸形态很不稳定。但是,在不到一年前,三个日本赤军恐怖分子在利德行动中使用的一种新型手榴弹却基本上克服了这些缺陷。这种手榴弹会紧接着爆炸两次:第一次是母壳炸开,放出霰弹,这些霰弹又相继爆炸,威力惊人。在利德那次行动中,这种子母炸弹将人的头、臂、腿炸飞,还把一个八岁女孩撕成三截。贝尔·加拉决定就采用这种炸弹,而这种炸弹需要懂行的人来使用。
第五名突击队员必须象德里斯·哈莫一样凶狠,能眼也不眨地宰杀儿童。
贝尔·加拉用了7张纸才完成他的“实施”细则。由于计划细节已深深印在了脑中,这些纸片就用不着保留了。他将纸片撕了,交哈莫去焚烧,然后又将注意力转回那张标有“任务”的纸上。
这次行动中的两个目标会混在主餐桌周围的10名客人之中。于是他在表示主餐桌的长方形周围画了10个小圆圈来代表10们客人。两个主要目标身后某处一定会有两三名保镖,但贝尔·加拉确定不了保镖的位置,因为他不知道哪两个圆圈代表那两个主要目标。关于这一点,他清楚地知道只有在行动开始之前那一瞬间才能弄清。
但是,他对其实施计划有一点是确信的:餐桌上那两个主要目标决不可能只死一个。当然,还不能说快得让保镖来不及扑上来掩护他们并开枪还击。但这个总体行动须在同时进行,用密集的射击和炸弹几乎在同时消灭主餐桌上的每一个人。
贝尔·加拉将画在餐桌四周的圆圈一个个地划掉。
第九章
滂沱大雨直下到日落前一小时才有所缓势。但风却又强劲起来,开始将厚厚的云层吹裂。道道刺目阳光穿过云隙,似光鞭抽打着灰色的海面,这些光鞭时而金黄,时而白亮,时而鲜绿。风力在无情地加强,翻江倒海,摧枯拉朽,掀起的大浪盖过了摩纳哥海岸的防波堤。海上的大货轮和邮轮都竭力与海岸保持一段距离。沿海岸的公路上,水漫过了路面,阻断了所有交通。甚至火车也延迟发车了,因电报给各站传来的消息,有的铁路线已被淹在水下10英尺之处了。
山斯基说对了,他们只有等到明天才能去寻找走私者。亨特请他吃了饭,然后去一家叫罗佛尔的小旅店要了一个小房间。他铺床睡觉时,风势减弱了,但雨又猛下起来。亨特睡得不好,在梦中忍受着手上的疼痛。大雨突然转为一阵冰雹时,他仍在梦中。冰雹只下了30秒钟,但却将里维埃拉一带的花草毁掉了一半。冰雹过后,风向全变了。阿尔卑斯山北面吹来的狂风停了,而法国南部的凛冽北风从罗纳谷吹来,开始驱赶满天的乌云。
黎明时分,风停雨住,天空一片明净。旭日东升,吸收着夜晚积聚的水汽。亨特与山斯基早早地便去旅馆的餐厅用早饭。眩目的阳光从窗户直射进来。等他们坐上雷诺牌轿车出发时道路已全干了。
亨特将车开出蒙特卡洛,沿弯弯曲曲的峭壁路向玛托驶去。路上,他们经过一个圆形的黑色交通标志,这个标志指示着一个弯道,在过去5年中那儿曾出过五次以上车毁人亡的交通事故。这时,迎面驶来的一辆白色bmw轿车同他们擦身而过。
那辆车上的开车人就是贝尔·加拉,他正往机场驶去。他要搭飞机去巴黎与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