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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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道:“以前他还是个穷小子,穷人的骨头总是特别硬些的。”
柳风骨道:“现在呢?”
杨凡道:“人一成了名,当然就不同了,无论谁只要过一年像他那种花天酒地的日子,就算是个铁人,身子也会被掏空的。”
张好儿又叹了口气,道:“快搬张椅子来,扶秦大侠坐起来,地上又湿又冷,秦大伙万一若受了风寒,谁负得起责任。”
这两人一搭一档,一吹一唱,满脸都是假慈假悲的样子。
田思思咬着牙,真恨不得冲过去,一人给他们几个大耳光。
椅子虽然很宽大,秦歌却还是坐不稳,好像随时都会滑下来。
柳风骨走过去,微笑着道:“秦兄,我们多年未见,我早就想劝劝秦兄,多保重保重自己的身子,酒色虽迷人,还是不能天天拿来当饭吃的。”
秦歌看着他,突然用力吐了口痰,吐在他脸上。
柳风骨连动都没有动,也没有伸手去擦,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这世上真能做到“唾面自干”的人又有几个?
秦歌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大笑,道:“我真佩服你,你他妈的真有涵养,真他妈的不是个人,我只奇怪你妈怎会把你生出来的?”
柳风骨也在看着他,过了半天,才转过头向杨凡一笑,道:“你明白他的意思吗?”
杨凡点点头,道:“他想要你赶快杀了他。”
柳风骨淡淡道:“现在少林寺已认定了他就是谋杀多事和尚的凶手,他无论是死是活,都已完全没什么两样。”
杨凡道:“但你还是不会很快就杀他的。”
柳风骨道:“当然不会,很久以前,我很想知道一件事,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人能告诉我,我怎能会计他死得太快?”
杨凡道:“你想知道什么事?”
柳风骨道:“我一直想知道他究竟能挨几刀?”
杨凡道:“你猜呢?”
柳风骨道:“至少一百二十刀。”
杨凡道:“没有人能挨一百二十刀。”
柳风骨忽然反笑了,道:“你赌不赌?”
杨凡道:“怎么赌?”
柳风骨道:“假如挨到一百十九刀时就死了,我算我输。”
杨凡道:“那也得看你一刀有多重?”
柳风骨道:“就这么重。”
他突然出手,手里已多了把刀,刀已刺大了秦歌的腿。
秦歌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忽笑道:“这一刀未免太轻了,老子就算挨个三五百刀也是毫不在乎。”
柳风骨悠然道:“秦兄若真的想多挨几刀,在下总不会令秦兄失望的。”
田思思忽然大声道:“我跟你赌。”
柳风骨又笑了,道:“你想跟我赌?赌什么?”
田思思咬着牙道:“我赌你绝不敢一刀杀了他。”
柳风骨道:“哦?”
田思思道:“我若输了,我……我就心甘情愿的嫁给你,你就用不着再多费事了。”
柳风骨微笑着,道:“这赌注倒不大,倒值得考虑考虑。”
田心忽然袅袅走过来,嫣然道:“我们家小姐心肠最好,生怕看到秦少爷活受罪,所以才故意想出这法子来。既然迟早都要死,能少挨几刀总是好的。”
她笑得那么天真,接着又道:“小姐的心意,没有人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了。”
柳风骨道:“你还知道什么?”
田心笑道:“我还知道小姐的心肠虽好,但变起来却快极,有时她想吃冰糖莲子,想得要命,但等你去将冰糖莲子端来时她却碰都不碰,因为她忽然又想吃咸的元宵了。”
她眨着眼,又笑道:“所以小姐无论说什么,你都最好听着,听过了算,千万不能太认真,尤其不能跟她打赌,因为她若赌输了,简直没一次不赖帐的。”
田思思瞪着她,眼睛里好像已冒出人来。
田心忽又转头向她一笑,遭:“我说的是实话,小姐可不能生气。”
田思思忽笑道:“你放心,我就算生王八蛋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
田心垂下头,幽幽道:“我知道小姐心里一定很恨我,其实我也有我的苦处。”
田思思道:“哦?”
田心道:“我生来就是丫头,你生来就是小姐,我的苦处,你当然不会明白,一个人若做了丫头,就好像变成了块木头,既不能有快乐,也不能有痛苦。”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其实小姐是人,丫头也是人,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做丫头的。”
田思思身子发抖,道:“我……我几时拿你当做丫头看了?你说!”
田心道:“无论小姐怎么看,我总是个丫头。”
田思思道:“所以你就应该害我?”
田心又垂下头,道:“小姐若在我这种情况下,说不定也会像我这么样做的。”
田思思忽然也叹了口气,道:“好,我不怪你,可是我还有句话跟你说。”
田心道:“我在听着。”
田思思道:“你过来,这句话不能让别人听见。”
田心垂着头,慢慢地走了过来。
田思思道:“再过来一点,好……”
她忽然用尽平生力气,一个耳光捆在田心的脸上。
然后她自己也倒在地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她实在忍耐得太久,她本来还想再忍耐下去,支持下去,可是她整个人都已崩溃。
没有希望,连最后一线希望都已断绝。
一个人若已完全绝望,就算还能苦苦支持下去,为的又是什么呢?
人生若是一条路,她的路现在已走完了。
她已被逼入了绝路。
请君入棺
世上真的有绝路?
路岂非就是人走出来的吗?
一个人只要还没有真的躺进棺材,总会有路走的——就算没有路,你也可以自己去走出来。
田思思就倒在棺材旁。
她距离棺材实在已太近了。二秘室中忽然静了下来,这倒不是因为他们要专心欣赏田思思的哭声,而是因为他们忽然听到了阵阵很奇怪的脚步声。
脚步声是从上面传下来的,上面就是焚晋寺。
梵音寺是个庙,有人在庙里走路,不能算是件很奇怪的事。
奇怪的是,这脚步声实在太沉重。
就算是个十女高的巨人在上面走路,也不会有这么沉重的脚步声。
每个人都在听着,只听到这脚步声慢慢地走过去,又慢慢地走回来。
柳风骨忽然道:“无色来了。”
王大娘像鬼一样闪了出来,道:“你怎么知道是他来了?”
柳风骨冷冷道:“除了这老和尚外,谁脚下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杨凡道:“来的一共有三个人。”
王大娘道:“三个人?”
柳风骨点点头,道:“还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很轻,你们听不出。”
张好儿道:“这老和尚在上面穷兜圈子干什么?”
柳风骨冷笑道:“他这是在向我们示威。”
张好儿动容道:“这么样说,他岂非已知道有人在下面?”
杨凡点点头,道:“但他却还没有找出到下面来的路。”
张好儿道:“可是他迟早总找得出来的是不是?”
王大娘道:“他既然已知道有人在下面,不找到我们,怎么肯走?”
张好儿勉强笑了笑,道:“幸好金大胡子他们已没法子再开口,这件案子已死无对证了。”
王大娘道:“但他若看到我们在下面,还是会起疑心的。”
张好儿道:“那么我们不如就快点走吧。”
杨凡忽然道:“我们不能走!”
张好儿道:“为什么?”
杨凡沉着脸,道:“不能走就是不能走。”
张好儿道:“难道我们就这么样在这里,等着他找来了?”
杨凡道:“我们也不必等。”
张好儿道:“既不能走,也不必等,你说该怎么办呢?”
杨凡道:“我上去找他。”
王大娘失声道:“你上去找他?你疯了?”
杨凡沉声道:“他既已找到这里来,说不定就已对这件事起了疑心,不查出个水落石出,他是绝不肯放手的,所以……”
张好儿抢着道:“所以怎么样?”
杨凡道:“所以我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连他也……”
王大娘也抢着问道:“你难道想连他一起也杀了灭口?”
杨凡淡淡道:“我们已杀了一个和尚,和尚又不是杀不得的。”
张好儿道道:“问题是,谁去杀他呢?”
杨凡道:“我。”
张好儿瞪大了眼睛,道:“你?你不怕他的罗汉伏虎拳?”
杨凡笑了笑,道:“我又不是老虎,为什么要怕他的伏虎拳?”
张好儿叹了口气,转身看看柳风骨,道:“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柳风骨淡淡道:“他没有疯,就算天下的人全都疯了,他也不会疯的。”
上面的脚步声还在响,杨凡已大步走了出去。
张好儿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只希望他这一去,莫要变成了个死老虎。”
柳风骨忽然笑了笑,悠然道:“就算他死了,我又没有要你陪着他死,你急什么?”
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张好儿轻轻吐出口气,道:“现在他已经上去了,那老和尚也看到他了。”
王大娘道:“那老和尚既然不认得他,当然也不知道他是去干什么。”
张好儿道:“所以老和尚现在一定问他,你是什么人?想来干什么?”
王大娘道:“他会不会说,我是来杀你的?”
张好儿道:“绝不会,他又不是猪,怎么会让那老和尚先有了戒备。”
王大娘点点头,道:“不错,他一定要在那老和尚粹不及防时下手,得手的机会才比较大。”
张好儿道:“就算不能一击得手,至少也抢个先机。”
王大娘道:“所以,他现在一定还在跟那老和尚鬼扯!”
张好儿道:“凭他那张油嘴,一定能把老和尚骗得团团乱转。”
王大娘也笑了,道:“你是不是也被他骗得团团乱转过?”
张好儿道:“你是不是又在吃醋?”
她拉起田心的手,笑道:“现在就算有人要吃醋,也轮不到你了。”
田心一直瞪大了眼睛,在听着不是在听他们说话,是在听着上面的动静。
对杨凡,她显然比谁都关心。
田思思呢?
她是不是真希望杨凡的大脑袋,被无色大师像西瓜般砸得稀烂?
田心忽然道:“你们听,他们好像已打起来了。”
其实用不着她说,别人也全都听见。
这时上面又响起了很沉重的脚步声,甚至比刚才更沉重。
脚步很快,但却只踏在几个固定的地方。
据说一个真正对罗汉伏虎拳有造诣的少林高僧,在雪地上将这一趟拳打完,最多也只不过在雪地上留下七个脚印。
王大娘道:“看来那老和尚果然是在用罗汉伏虎拳对付他。”
张好儿叹了口气,道:“所以,他并没有能一击得手。”
王大娘叹道:“看来这老和尚果然有两下子,要对付他还真不容易。”
上面的脚步声更急,更沉重,仿佛已用出全力。
张好儿忽又笑了笑,道:“可是他也不是好对付的,否则这老和尚怎么会使这么大的劲。”
忽然间,脚步声很快的连响了七次,就好像巨锤击频鼓。
柳风骨脸色也很凝重,沉声道:“这一着想必是‘风雷并作’。”
“风雷并作”正是伏虎拳中最霸道的一招,而且招中有招,连环变化,变化无穷。
以无色大师的功力火候,使出这一招来,江湖中人能避开的已不多。
但杨凡却显然避开了。
上面并没有他的惊呼声,也没有人倒下。
也不知为了什么,田思思居然也在暗中松了口气——她不是一心希望杨凡快点死的吗?
女孩子的情感,实在真难捉摸。
但男人们的情感难道就有什么不同?
世上本没有人真的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正如没有人能控制天气一样。
张好儿也松了口气,道:“看来这老和尚的‘风雷并作’没有制住他。”
柳风骨沉着脸,道:“他的确避开了。”
张好儿道:“我真想上去看看,他在用什么功夫对付那老和尚?”
柳风骨道:“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攻出一招。”
张好儿道:“难道他只挨打,不还手?”
柳风骨道:“正是这样。”
张好儿道:“这又算哪门子的打法?”
柳风骨道:“这就算最厉害的打法,他只有用这种法子,才能对付无色。”
张好儿道:“你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法?”
柳风骨点点头,道:“现在他正以八封游身掌一类轻身功夫诱无色全力抢攻,要等无色的精力消耗完了,他才肯出手。”
张好儿眨眨眼,道:“我明白了,无色不管多么强,毕竟已经是一个老头子,体力总不如年轻人的。”
柳风骨道:“何况罗汉伏虎拳讲究的本是以强欺弱,以刚克柔,所以最消耗真力,能把一百零八招伏虎拳打完,还能开口说话的,已是少见的高手。”
张好儿道:“但他又不是八封门的徒弟,怎么会游身掌那一关的功夫呢?”
柳风骨道:“这人会的武功很杂……”
他目中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过了很久,才慢慢地接着道:“他是个很好的帮手,很有用,我既然很需要这种人,又何必去追究他的来历?”
张好儿眼珠子转不转,笑道:“这话你是说给谁听的?”
柳风骨淡淡道:“说给我自己听的。”
王大娘忽然道:“其实我一直都想不通,你怎会跟他有这么好的交情?”
柳风骨冷冷道:“我说过,我很需要他,他也很需要我。”
王大娘道:“他为什么需要你?”
柳风骨道:“据说他在关外做了几件大案子,得罪了很多高手,所以才逃到江南。”
王大娘道:“你调查过?”
柳风骨冷冷道:“你以为我随随便便就会相信一个人?”
王大娘道:“但你还是并没有完全相信他,有很多事你都没有让他知道。”
柳风骨忽又笑了笑,道:“你以为你每件事全都知道?”
他笑得很亲切,也很潇洒。
但王大娘的脸部似已有些发白,连话都说不出了。
张好儿却又笑道:“我也有件事一直都想不通。”
柳风骨道:“哦?”
张好儿吃吃笑道:“他的头那么大,肚子也不小,怎么能施展轻功呢?是不是因为他的骨头太轻了……”
她笑声忽然停顿,柳风骨忽然道:“这一着是伏虎扬威!”
就在这时,一个人忽然从上面跌了下来,恰巧正跌入了那口棺材。
棺材并不是没有盖子的。
棺材盖虽已掀开,却还是有一半盖在棺材上。
这人居然还是跌入了棺材,因为他的人实在太瘦、太小。
就算棺材盖再盖起来一点,他还是照样能够掉得进去。
他跌进棺材后,就像真的是个死人,连动都不能动了。
这人当然不是杨凡。
他的头大大,肚子也不小,再大一点的棺材,他也很难掉下去。
掉下去的人是无色。
伏虎扬威正是一百零八式罗汉伏虎拳的最后一招!
这一招刚使出,无色就已跌了下来。
他已不能开口说话。
然后杨凡才轻飘飘地落下来。
他只算一个脑袋,至少已有十来斤重,但落在地上时,却轻得好像四两棉花。
难道他真的骨头奇轻?
就算他的骨头真轻,总算连一根都没有少,总算完完整整的回来了。
田思思闭起眼睛。
她永远不想再看到这个人,永远不想!
可是他刚才没有回来的时候,她为什么还仿佛在替他担心呢?
他明明是个卑鄙下流无耻的人,明明在骗她、在害她。
无色大师明明是个正直侠义的高僧。
可是她心里为什么还偏偏希望这一战胜的是他?
田思思闭起眼睛,却还是可以想像到这大头鬼现在的样子·现在他一定是神气活现。洋洋得意。
现在他不得意谁得意?
连无色大师都已败在他手里。
他们的阴谋计划,现在眼看已大功告成,再也没有一个能阻挠他们的人。
田思思以前也曾听过很多有关阴谋和恶徒的故事,无论多么复杂周密的阴谋,到后来总是要被人揭穿,总是要失败的。
善良正直的一方,迟早总有胜利出头的时候。
但现在,她所亲身遭遇到的情况,竟和她所听到的故事完全不同。
现在恶徒已得胜,阴谋已得逞,好人反而要被打迸悲惨黑暗的地狱里。
田思思真恨,不但恨自己,恨这些卑鄙下流无耻的恶徒,也恨这世界。
这世界上难道已没有天理了杨凡果然是满险神气活现、洋洋得意的样子。
他有理由得意。
柳风骨已走过来,用力拍着他的肩,笑道:“好兄弟,你真有两下子,这一战打得真漂亮。”
杨凡淡淡道:“其实那也没什么。”
张好儿抢着道:“谁说那也没什么?江湖上能击败少林护法的人,又有儿个?”
杨凡微笑道:“其实他功力的确比我深厚得多,我只不过靠了几分运气而已。”
柳风骨笑道:“那绝不是运气,是你的战略运用成功。”
张好儿又抢着道:“你究竟是怎么打倒他的,说给我们听听好不好?”
杨凡道:“少林的罗汉伏虎拳,经过十余代少林高僧的修正、改进,到现在几乎已无懈可击,我也知道他将这趟拳施展开来,我绝对不可能有击倒他的机会,所以……”
王大娘也忍不住问道:“所以你怎么样?”
杨凡道:“所以我只有等,等他将这路拳的一百零八招打完,乘着他变招换气的那一瞬间,用尽全力,给他一下子。”
张好儿笑道:“你果然一下子就将他打倒了。”
柳风骨道:“这一下子说来容易,其实可莫不简单,那不但要先想法子避开无色的一百零八招伏虎拳,而且还得算准他换气的时候,算准他的空门在哪里,时间部位都拿捏得连年分都不能错,因为这种机会只要一错过,就永远不会再来的。”
王大娘忽又问道:“那两个小和尚呢?”
杨凡微笑道:“那两个也不是小和尚,也是少林寺中有数的硬手。”
王大娘道:“你当然把他们也一起收拾了。”
杨凡道:“没有。”
王大娘:“没有?你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