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剑灵旗-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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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燕道:“这我可不懂了,楚大侠若不是亲自出面,怎能在暗中保护卫天元?”
孟仲强道:“就是要他亲自出面。”
凌玉燕道:“那不是反而令他受了连累吗?和游老前辈的原意岂不相违?”
孟仲强道:“游老前辈不是要楚大侠帮卫天元打架,但却可以将计就计。”
凌玉燕道:“怎样将计就计?”
孟仲强:“天玑道长那班人不是正在知会武林同道,要对付卫天元吗?楚大侠可以将计就计,在扬州出面主持此事,消息传了出去,卫天元自是不敢到他的家里了。”
凌玉燕道:“但卫天元如果真的是已经助纣为虐,放走了他,岂不为患武林?你知不知道,天玑道长和梅清风的计划刚好和你说的那个计划相反,他们是想楚大侠设法诱捕卫天元的。”
孟仲强道:“楚大侠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他不肯这样做的。”
凌五燕道:“但为了武林除患,楚大侠也未尝不可通权达变。
俗语也有说的,对尧舜讲礼仪,对桀纣用刀兵。卫天元若然真的是大坏蛋,还须对他光明磊落吗?“
孟仲强道:“你的意思怎样?”
凌玉燕道:“这要看你的意思。你若是和我一样主张,楚大侠就不会放过卫天元了。”她没有正面回答,但已不啻说出她是同意天玑道人那班人的主张了。
孟仲强道:“那我怎样向游老前辈交代,游老前辈是想保护卫天元的。”
凌玉燕道:“梅家之会,游老前辈并不在场。要是他知道了卫天元和上官云龙的关系,他的主意也会改变的!”
孟仲强本来想说“这不过是你的揣测而已”,但一来他不愿拂逆凌玉燕的意思,二来他也确实不敢断定卫天元是好是坏。心中举棋不定,只好不说话了。
凌玉燕道:“怎么样?你还拿不定主意吗?”
孟仲委决不下,说道:“我不欲楚大侠为难,他在京师已经避开秘魔崖之战,显然是想置身事外的。咱们又何必将他卷人漩涡?”
凌玉燕道:“只可惜事到如今,已是不容他置身事外了。你想想卫天元和那妖女是业已改容易貌了的,他们到了扬州,只怕也没人认得他们,除了等待他们自投罗网,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孟仲强道:“你怎拿得准他们一定会到楚家?”
凌玉燕道:“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天玑道长已打听到他们潜来江南的消息,这消息是十分可靠的。”
孟仲强道:“那也不见得卫天元一定会去拜访楚大侠呀。”
凌玉燕道:“有一件事情也许你尚未知道,卫天元的师妹齐漱玉如今正是在扬州楚家。他不去找楚大侠也要去见见他的师妹的。何况凡事总是有备方能无患,任何一种机会都不能放过。
这句话也是天玑道长说的。“
孟仲强道:“好,那咱们就把天玑道长和游老前辈这两方面的意思,都转达给楚大侠就是。他怎样做由他自己决定。”
凌玉燕道:“但他若不出手对付卫天元,穆志遥只怕就要对付他了。”
孟仲强叹道:“我也知道有这一重危险,但事情的两面,依我想都是不该瞒骗楚大侠的。否则岂不是陷楚大侠于不义?”
凌玉燕道:“卫天元迷恋妖女,投靠魔头,那已是属于妖邪一流了。楚大侠对付他,怎能说是不义?”
孟仲强道:“这是你的想法,楚大侠怎样想,咱们不知道,还是由他自行决定的好。”
凌玉燕知道孟仲强的脾气,虽然一百件事情有九十九件他会依从她,但若他执拗一件事情,那也是很难说得服他的。当下只好同意,说道:“好吧,咱们只管把口信带到,以后就是楚大侠的事了。依我想,他是该会赞同天玑道长这一派的主张的。正经事已经说完,咱们可以放松心情游湖了。”
孟仲强苦笑道:“我可还没心情游湖。”
凌玉燕嗔道:“你这人真杀风景,好,你要回去,那就回去吧。”
卫天元道:“咱们怎样?”上官飞凤道:“让他们先回去,我倒是还想游湖呢。”向妖女求婚她口里是这样说,心中却另有所思:“天元不知要我答应什么事情,一定要到岸上才和我说?”
小船在湖中兜了一个圈子,卫天元估计盂凌二人早已回转客店,他见上官飞凤好像有点心神不属的样于,便道:“月亮已过天中,咱们也该回去了。‘回到岸上,卫天元默默前行,并没为她解开那个疑团。上官飞凤不便催他,只好与他并肩漫步。
画船都已靠岸,游人早已散了。只有他们二人在翠堤踏月。
上官飞凤低声吟诵一副对联:“才经过禅关,却怜桃叶飘零。
六代湖山谁作主?“
这是上联,下联尚未背诵出来,卫天元忽地回过头来说道:“湖山或许咱们不能作主,咱们自身的命运却是可以由得咱们作主!”
上官飞凤心中一动,说道:“天元,你心里在想什么?”
卫天元道,“你先告诉我,你是在想什么?”
上官飞凤道:“我想。我想……我们还是分手的好!”
卫天元道:“你伯了那些恶毒的谣言?”
上官飞风道:“不是我怕,我只是不想你受牵累。那些侠义道口口声声骂我是妖女,你和我在一起,不怕身败名裂么?”
卫天元道:“天玑道人、申公达、梅清风那些人也不见得就是侠义道。”
上官飞凤道:“但他们的话却是有许多人相信的。人言可畏……”
卫天元哈哈大笑起来。
上官飞凤道:“你笑什么?”
卫天元道:“我以为你是独往独来的女中豪杰,什么都不怕的。谁知你却害怕人言,嘿嘿,这不是很可笑么?”
上官飞凤道:“我不觉得可笑。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是牵连了你的!”
卫天元道:“你知道我怎样想吗?”
上官飞凤道,“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呀!”
卫天元道:“其实我已对你说过了,咱们自身的命运该由咱们自己作主。”
上官飞凤道:“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卫天元忽地柔声道:“飞凤,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
上官飞凤又惊又喜,说道:“你向我求婚?”
卫天元道:“本来我是应该向你爹爹说的,但我等不及去见你的爹爹了,你答应了我,我才能够安心。”
上官飞凤摇了摇头。
卫天元急道:“求求你答应我吧。你不答应我,我不死也要变成疯狂。”
上官飞凤道:“我是人们痛骂的妖女,你也要娶我为妻?”
卫天元道:“就因为那些人骂你,我非娶你为妻不可!”
上官飞凤道:“你娶了我,岂不正是应了那些恶毒的谣言?
那时,本来不信谣言的人也会信以为真了!“
卫天无道:“我不怕那些恶毒的谣言,我只怕那些谣言损了你女儿家的清白。我以为只有我们结成夫妻,才是对付那些谣言最好的法子。”
上官飞凤道:“我明白了,你是因为别人造我的谣,说我犯贱来勾引你,你要给我面子,才向我求婚?”
卫天元的确是曾有过这种想法,但此时此际,他又怎能直认不讳?当下说道:“飞凤,请你别这样想:当今之世,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即使没有那些恶毒的谣言,我也希望得到像你这样的好妻子。”虽然他向上官飞凤求婚,主要的原因不是只因她“好”,但这几句话倒也是出自内心的。
上官飞凤道:“你忘得了雪君姐姐吗?”
卫天元叹道:“我不能对你说谎,我当然不能忘记雪君的。
但正如你劝过我的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活人总不能为了死人什么事情都不去做。有一件事情,也许你未知道……“
上官飞凤道:“什么事情?”
卫天元道:“她是死在我的怀里的,临死的时候,她也是希望你能够替代她的。”
上官飞凤道:“你就是因为她这句话才要……”
卫天元道:“唉,你要我怎样说才好呢?”
上官飞凤道:“我要你说真话!‘卫天元道:”好,我剖开心腹和你说吧!以前我心里只有一个姜雪君,没有别的人,我甘愿为她身败名裂,现在我心里只有你,没有别的人,我也甘愿为你身败名裂。我爱你就像以前爱雪君一样!“
上官飞凤笑靥如花,玉指在他额头一戳,说道:“你真是个傻瓜!”
卫天元道:“你肯答应我这傻瓜的求婚吗?”
上官飞凤叹道:“唉,谁叫我也是傻瓜呢!”
卫天元大喜说道:“多谢你甘愿跟我做对傻瓜夫妻,我也不求白头偕老,只盼与你同生共死。”
上宫飞凤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你是小魔头,我是小妖女,魔头与妖女合在一起,咱们这一生的确是难以指望平安度过了。”笑声未了,忽地又叹口气。
卫天元道:“怎么又叹气了。俗语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当‘……“
上官飞凤道:“我不是担心未来的事。我是为你叹息。”
卫天元道:“为我叹息什么?”
上官飞凤道:“你是齐家的衣钵传人,齐家的前车之鉴,你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唉,你现在不在乎,只怕你将来会后悔的。”
卫天元道:“前车之鉴?哦,你是说我的师叔齐勒铭吗?”
上官飞凤道:“你知不知道,齐勒铭是我爹爹最看重的人。
爹爹常说,齐燕然早称天下武功第一,恐怕未必能够作为定论,但齐勒铭青出于蓝,却是最有希望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高手的。可惜,他和银狐那段孽缘把他毁了。“卫天元道:”你可知道我这师叔的下落么?“
上官飞凤道:“听说他已经自废武功,跟银狐走了。”说至此处,又再问道:“你不伯重蹈你这位师叔的覆辙?”
卫天元道:“你可知道我最佩服的人是谁?”
上官飞凤故意说道:“是你爷爷?”
卫天元道,“爷爷疼爱我有如孙儿,我敬爱他,但他还不是我最佩服的人。”卫天元在齐家长大,他是和齐漱玉一样,把齐燕然称呼“爷爷”的。
上官飞凤道:“那么是扬州大侠楚劲松吧?”
卫天元道:“楚大侠的确是快义可风,而且也是性情中人。
但我自问不是做侠义道的材料,他也还不是我最佩服的人。“
上官飞凤道:“那我可猜不着了,是谁呢?”
卫天元道:“就是我的这位师叔。我佩服他敢于独在独来。
不理人家毁誉。在别人眼中,他或许有许多缺点。但这些缺点,在我眼中都是可爱的!“
上官飞凤轻轻说道:“你敢做齐勒铭,我也不怕做穆娟娟。”
两人不觉拥在一起,两颗心也合在一起了。
半晌,上官飞凤推开了他,说道:“月已西斜,再不回去,客店的人会起疑了。”
卫天元笑道:“这间客店的规矩是听凭贵客自便,他们的客人也是名副其实的贵客,只要你付得起房钱,几时回去,他们才不理会你呢。”话虽如此,还是回去了。
两人携手同行,彼此都听得见对方心跳的声音。经过一座凉亭,卫天元忽道:“你瞧,这副对联也不错吧?”
月光明亮,上官飞凤低声念道:“名利乃空谈。一场槐梦。试看棋局情形,同谁能识?
古今曾几日,半沼荷花,犹剩郁金香味,慰我莫愁。“
上官飞凤点了点头,说道:“慰我莫愁的‘莫愁’二字,一语双关,确是别出心裁的佳作。我虽然不是莫愁,也要多谢你的开解。”
卫天元道:“那么,你现在没有烦恼了吧?”
上官飞凤道:“有你在我的身边。天大的烦恼我也不去理会他了。你呢?”
卫天元道:“我只觉有如联中所说,世局如棋,固然当局看迷,局外人也未必能识。名利我素来看得很淡,如今则是把过去的一切幸与不幸的遭遇,都当作一场槐梦了。”
上官飞凤笑道:“你这番说话,倒有一点高僧悟道的意味。”
卫天元笑道:“我还未到勘破色空的境界,最少我还要慰我的莫愁呢。不过造化弄人。既是有如一场槐梦,那也无所谓烦恼了。”笑声中多少带点苍凉与自嘲的意味。
上官飞凤知道他貌似豁达,其实心中还是颇有感伤的,暗自想道:“联话说;试看棋局情形,问谁能识?他将棋局比作人生,却不知我如今所布的也正是一个棋局。倘若有那么一天,他识破了我这个棋局,他还会不会慰我莫愁呢?”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旅舍。卫天元辗转反侧,听得打了三更,仍是未能入睡。
忽听得隔房的上官飞凤说道:“卫大哥,你还没睡吗?明天一早,咱们还要赶路呢,快点睡吧,别想心事了。”
说也奇怪,卫天元听她说了这几句话,就好像着了催眠一样,睡意突然加浓,隐隐似乎闻得一股甜香,眼皮睁不开来,迅即就陷入熟睡之中。
一觉醒来,东方已白。上官飞凤已经坐在他的身旁了。
卫天元起身洗脸,说道:“昨晚你是用迷香催我入梦吧?”
上官飞凤告了个罪,笑道:“我这迷香只是帮你熟睡,对身体毫无害处的。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呢。”
卫天元莫名其妙,问道:“多谢我什么?”
上官飞凤道:“多谢你对我放心呀。以你的内功造诣,假如你对我稍有戒备,我这迷香就不会奏效了。”
卫天元不觉笑了起来:“我不放心你还放心谁,难道我还担心你害我吗?”
上官飞风似笑非笑的道:“那可说不定啊!”
卫天元道:“好,别开玩笑了,说正经话吧。你催我入梦,是不是抽身去干了别的事情?”
上官飞凤笑道:“你不会担心我是去偷汉子吧?不错,昨晚我是出去了一会儿。我干的什么事情,待会儿你就会明白。”
房钱是昨天一进来就付了的,他们收拾好行囊,便即出门。
忽见孟仲强正在和客店的一个管事说话,神情似是甚为着急。
“这位叶大夫外号赛华陀,些许小病,包保药到回春。不过他的脾气有点怪,也不知能否请到。我这就派人去请他,要是请不动他,还有,……”管事故意抬高那个叶大夫的身价,用意自是不外希望多得赏钱。万一那时大夫业己出诊,当真请不到的话,他也有个交代,另请一个名气较小的大夫。
孟仲强不待他说完,便即说道:“不用你派人去了,我自己去。请你把叶大大的地址告诉我。这点银子,你拿去喝杯酒。”说是“一点银子”,其实乃是一锭十两重的银子。管事眉开眼笑,当然乐得由他们自己去了。接过银子,立刻就把叶大夫的地址写了给他。
卫天元隐隐猜到几分,正想问上官飞凤,上官飞凤已在低声说道:“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你的老朋友,我却还未知道呢。”
卫天元跟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边有三个人,像是一主二仆,两个仆人正在替主人套车。主人是贵公子模样,拉车的两匹马也是口外(张家口)良驹,只那副银鞍恐怕就要值上一百多两银子。
那贵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御林军统领穆志遥的大儿子穆良驹。
卫天元暗自想道:“这小混蛋想必是知道我要来江南的消息,特地追踪来了。”笑道:“看来我的面子倒是不小,穆家的大少爷都来给我送行了。”
上官飞凤道:“听说他在北京西山曾经给你打过一顿。”
卫天元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情。不过他还未够格称作我的老对头。”江湖上的习惯用语,“老朋友”和“老对头”在某些场合是可以调换使用的。
上官飞凤道:“你是不是后悔将他打得太轻?”
卫天元道:“打,我是不想再打他了,只是讨厌他阴魂不散似的跟着咱们上扬州。”
上官飞风道:“这个容易,我给你打发野鬼游魂。”
卫天元忙道:“此地不可胡来。你一胡来,咱们的身份反而暴露了。”用的是传音入密功夫。
上官飞凤道:“你放心吧,我自有分数。”
她走过去,喷喷赞道:“好两匹白马,马鞍是银子打的吧?”
她已经改容易貌,不过还是女儿本相,虽然没有原来的美貌,也有几分姿色。
那两个随从正在喝骂,穆良驹却笑道:“小姑娘你也懂得相马吗?”
上官飞凤道:“相马我是不懂的,但这样神气的白马我从未见过,还有这副银鞍……”作出不胜羡慕的样子,说着、说着,就伸手去摸那两匹白马。
穆良驹笑道:“你要穿金戴银那也容易,跟我……小心马儿踢你!”话犹来了,一匹马已经扬起后蹄。上官飞凤连忙跑开,伸伸舌头说道:“你这匹马好凶,我可不敢惹它们了。”
穆良驹本想和她调笑的,但一想这个姿色平常的女子假如真的为了想穿金戴银跟他的话,那不是自找麻烦?也就不敢胡乱风言,由得她去了。
出了旅店,卫天元道:“适才你捣什么鬼?”
上官飞凤道:“也没什么,不过在两匹马的身上也做了一点手脚。大约一个时辰过后,这两匹口外名驹就会倒地不起,变成半死不活的病马了。”
卫天元笑道:“你这手段可是真绝,一个时辰过后,那位穆大少爷是正在乘着马车的,马倒人翻,大少爷要变作滚地葫芦了。他变了滚地葫芦,恐怕还莫明所以呢。”
上官飞凤道:“你不是讨厌他像冤鬼一样跟着咱们吗;这么一来,他即使还是冤魂不散,这两天咱们总可以摆脱他了。”
卫天元道:“但只可惜了那两匹名驹,”
上官飞风道:“那两匹马也不会死的,不过要过了三天,才能慢慢复原。咦,你怎的又皱起眉头来了,在想什么心事?”
卫天元道:“马不打紧,我问你,孟仲强急着去请大夫,病人不问可知,当然是凌玉燕了,是不是你在凌玉燕的身上也做了手脚。”
上官飞凤道:“你料得一点不错,我对待她就好像对待那两匹马一样。”
卫天元吃了一惊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上官飞凤笑道:“你放心,那两匹马我都舍不得弄死,怎能弄死她呢。不过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比那两匹马所受的还轻。”
卫天元道:“究竟是什么惩罚?”
上官飞凤道:“我把她弄得熟睡之后,给她喂了一颗泻药。
我这泻药是家传秘方制炼的,纵有名医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