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8幻影凶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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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没有菜单。只有一幅画,一个木雕的小男孩尖叫着回过头看看一只木雕的狼,那只狼已经把他左腿膝盖以下全部吞掉了,两只耳朵耷拉着,它看上去就像一只猎犬和它最喜爱的玩具在一起。
我没看到,迈克想。他当然没看到,他没有闭眼却看到一行行整洁的英文,每一行是一道诱人的早餐。鸡蛋,蛋奶烘饼,新鲜草莓;没有大便烤鸟,不过……
他转过身,侧身慢慢走出床和墙之间的小空隙,那儿窄得就像坟墓。他的心怦怦直跳,在脖子、手腕和胸部都能感觉到,眼睛也在眼窝里狂跳不已。1408房间不太对劲,确实如此,1408房间非常不对劲。奥林提到过毒气,迈克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就像被灌入毒气或被迫吸入混有昆虫毒液的强烈的大麻麻醉剂。想也不用想,这肯定都是奥林干的好事,他很可能得到了猖狂大笑的保安的默许。他把特制的毒气从通风口灌进来,看不到通风口并不表示没有通风口。
迈克睁大眼睛环顾卧室,他吓呆了。床左侧在床头柜上的李子不见了,盘子也不见了。桌上什么也没有。他转过身,朝通往客厅的门走去,又停下来。墙上挂着一幅画,对此他不敢绝对肯定——他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肯定——他可以相当肯定地说刚进门时那儿根本没有画。那是一幅静物画。在旧木桌当中的锡盘里有一只李子。光线照射在李子上,盘子是让人极度狂躁的橘黄色。
探戈舞的灯光,他想。这种光线使死人走出坟墓跳起探戈舞。这种光线……
“我得走。”他低声说,跌跌撞撞地回到客厅。他感到鞋子开始发出奇怪的接吻声,好像脚下的地板变软了。
客厅墙上的画又变歪了,变化还不仅仅是这些。站在楼梯上的那个女人把上半身脱得精光,露出了乳房,她各拿着一个,乳头上垂着一滴血。她直视着迈克的眼睛,残忍地笑着。她的牙齿磨得如食人生番的牙齿一般锋利。帆船的栏杆旁边,水手不见了,只看到一排面无血色的男男女女。在最左侧,最靠近船头的那个男人穿着棕色的羊毛西装,手拿圆顶高帽,头发从当中分开,光溜溜的,一直垂到眉毛,一连惊愕和茫然。迈克认出来了:他是凯文·奥马利——这个房间的第一位客人,是个缝纫机推销员——1910年10月他从这儿跳了下去。奥马利的左边是死在这儿的其他人,个个脸上露出同样的茫然、惊愕的表情。这使他们看起来都有血缘关系,都是同一个近亲结婚、极度弱智的家庭中的成员。
静物画里的水果变成了割下的人头。橘黄色的光线滑过凹陷的双颊,嘴唇松弛,呆滞的双眼往上翻,香烟放在右耳后。
迈克跌跌撞撞朝门口走去,他的双脚发出接吻声,现在每一步都有点像粘住似的。当然,门打不开。门上的链条挂在那儿,没有拉上,门闩是竖直的,就像指向六点钟时的指针,但门就是打不开。
迈克的心怦怦直跳,他转过身,费力的穿过房间——当时就是这种感觉——走到写字台前。他看到窗子旁边刚刚拉开的窗帘在乱飘,但他脸上却感觉不到新鲜空气,就好像房间把新鲜空气全吞掉了似的。他仍能听到第五大道上的喇叭声,但听起来却很遥远。他在这儿曾听到过萨克斯管的声音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它悦耳的声音和旋律被这个房间偷走了,只听到不成音调的尖锐啸叫声,就像风吹过死人脖子上的洞或是装满断指的充气饮料瓶,或是……
快停下,他想说,但他说不出话来。他的心怦怦直跳,快得可怕;如果跳得再快一点的话就爆炸了。那只袖珍录音机——他好多次“实地探险”中的忠实伙伴——也不在他手里了。他把它忘在什么地方了。忘在卧室里?假如忘在卧室里,现在很可能不见了,已经被房间吞掉了;被消化了之后它将会被排泄在某一幅画里。
迈克就像接近终点的长跑运动员一样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放在胸口,似乎那么做可以使心脏平静下来。他在并无多大用处的衬衫的左胸袋里摸到小小的、四四方方的袖珍录音机。他摸到它,感觉是如此真实,如此熟悉,这使他稍稍镇定下来——他稍微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在发出哼哼声……房间似乎也在对他发出哼哼声,好像无数张嘴都隐藏在光滑的、让人恶心的墙纸下面。他感到胃里非常难受,胃似乎在它自己油腻腻的吊床上荡来荡去。他感到空气像凝成了柔软的块状物,贴在他的耳朵上,这让他想起了被搓揉成球形的乳脂糖。
当他稍微回过神来时,他心里清楚现在求救还来得及。奥林会一脸坏笑(伴随着他那纽约旅馆经理所特有的毕恭毕敬),会对他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可他并不担心这一点。他本来还以为是奥林使用化学手段使他产生这些古怪的念头,吓得他魂也没了,但现在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了。他脑子里想到的只是这个房间,这个满是邪气的房间。
他想把手伸向那台老式电话机——和卧室里的那台一模一样——想把它抓起来。然而,他眼睁睁地看着胳膊慢慢落到桌上,太慢了,有些异常,就像跳水运动员的胳膊,他甚至期望能看见手溅起水花。
他握住话筒,提了起来,另一只手也小心翼翼的地放下去,然后拨0。他把话筒贴在耳边,当拨号盘又转回到最初位置时,他听到一连串咔哒声,听起来就像“幸运轮盘”游戏中轮子的声音。你想旋转轮子还是想解迷?但别忘了,如果你想解开谜语但失败了,你就会被扔到康涅狄格公路旁的雪地里被狼群吃掉。
他没有听到铃声,只听到刺耳的说话声。“我是9!我是9!9!我是10!10!我们杀了你的朋友!现在他们全死了!我是6!6!”
迈克越听越害怕,但让他害怕的并不是那个声音所说的话,而是它刺耳的声音的空洞感。那声音不是机器发出的,也不是人发出的。房间里的声音让他害怕。从墙和地板里蜂拥而出的以及在电话里与他说话的鬼怪都与他所读过的闹鬼或超自然的事件完全不同。这东西他从没遇到过。
不,它还没到这儿……但正往这儿赶。它饿得很,你就是它的晚餐。
话筒从他松开的手指中掉下来,他转过身,话筒在电线的那一头晃来晃去,正如他的胃在体内来回摆动一样,他仍能听到刺耳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18!现在我是18!听到警报声就隐蔽起来!我是4!4!”
他下意识地从耳后取下香烟,叼在嘴里;他下意识地在颜色鲜艳的衬衫右胸袋里摸索着那盒火柴,那上面印着佩着金绶带的身穿老式制服的接待员;他戒烟已有九年,但他最终下意识地还是决定抽上一根。
房间在他面前开始融化。
房间开始下陷,直角和直线都变形了,不是变成曲线,而是奇怪的马蹄拱形,让眼睛感觉很难受。天花板中央的玻璃枝形吊灯像唾沫一样下垂。几幅画开始变弯,活像老式汽车的挡风玻璃。在靠近通往卧室房门的那幅画的玻璃后面,乳头滴血、尖牙利齿的二十多岁的女人飞快地转身上楼,就像无声电影中勾引男人的女人那样,膝盖猛地一扭。电话还在嘎嘎作响,里面传来呀呀学语似的电动理发推子的声音:“5!我是5!不要报警!即使你想离开这个房间,你永远也走不出去!8!我是8!”
通向卧室和走廊的门都开始下塌,中间变宽,仿佛奇形怪状的鬼怪从那儿进进出出。灯光又亮又热,整个房间里充满着橘黄色的光芒。他看到墙纸出现了裂缝,小黑孔变成了一张张嘴巴。地板下沉,呈凹弧形,这时,他听到它来了。它住在这个房间后面,隐藏在墙里面,发出嗡嗡声。“6!”电话尖叫道,“6!我是6!他妈的我是6!”
他低头看看手上的火柴盒,就是他从卧室烟灰缸里拿出来的那一盒。滑稽可笑的接待员和装着铬合金护栅的老式汽车……他看到盒底有一行字,他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到,因为火柴的摩擦条总在盒子背面。
擦划前关好盒盖。
迈克·恩斯林什么也没想——他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取出一根火柴,嘴里的香烟掉下来,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划着了火柴,立刻用它去点燃盒里的火柴,他听到“噗!”的一声,闻到一阵猛烈燃烧的硫磺味,就像嗅盐气味⒁,一盒火柴头刺眼地一闪。迈克想也没想,拿着一团火伸向胸前的衬衫。火柴是韩国、柬埔寨或婆罗州⒂制造的那种便宜货,衬衫一下子就着了。就在火焰将在他面前熊熊燃烧、再次把房间弄得更加混乱之前,迈克突然清醒了,就好像从噩梦中惊醒却发现梦已成真似的。
他清醒了——那强烈的硫磺味和突然发烫的衬衫都足以使他清醒过来——而房间仍呈奇怪的马蹄拱形。这么说其实并不对,甚至与实际情况相去甚远,但似乎只有这个词才能描述这儿发生过的事。他身陷一个熔化、腐烂的洞穴中,洞穴正在急剧下沉并极度倾斜。卧室门内已不再是卧室,而变成吃人的棺材。他的左边,挂着水果静物画的墙朝他突出来,在长长的裂缝处裂开,就像张开的嘴巴,通向另一个世界,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走出来。迈克·恩斯林听到它流口水的声音,急促的呼吸,闻到什么活生生的、让人胆战心惊的东西。那闻起来有点像在……狮子笼里的味道。
火焰烧焦了他的下巴,他一下子慌了,烧着的衬衫散发出的热量使他不能再犹豫。当迈克闻到胸毛被烧焦的味道时,他再次从正在下陷的地毯上走过,仓皇而逃,奔向通往走廊的门。昆虫的鸣叫声从墙里冒出来,橘黄色的灯光明亮照人,似乎一只手正把看不见的变阻器开大。但当他走到门前转动门把手时,门开了。似乎隆起的墙后的东西对着火的人奈何不得,或许它不喜欢烧熟的肉。
①用画线黄纸制成,规格为22×36厘米。
②在新泽西州。
③据说吸血鬼白天睡觉,晚上活动,惧怕十字架和大蒜。
④“玛丽女王号”、“伊丽莎白女王一号”和“伊丽莎白女王二号”是英国康纳德公司的三艘邮轮,后因亏损而停航。第一艘现停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长滩供游览,第二艘现停在佛罗里达州埃佛格拉德供游览,第三艘在香港失火焚毁。
⑤美国著名恐怖小说家(1890~1937),其小说《天妖》曾被搬上银幕。
⑥由19世纪美国的两位石板画架柯里尔和艾夫斯创作。
⑦华纳公司出品的恐怖片,1999上映。
⑧或译成《情迷境界》,科幻片。
⑨美国漫画家W。De。贝克(1890~1942)所造,见于其连环漫画Barney Google,后演变成美国俚语,意为神经紧张,烦躁不安。
⑩美国著名演员,曾出演《边城英烈》、《夏日烟云》等。
⑾英国著名演员,曾主演《蝴蝶夫人》、《烈火情人》、《命运的逆转》等影片,还与巩俐合作出演过《中国盒子》。
⑿美国一家统一经营、轮流上演同一节目的剧场。
⒀希腊神话中的诗人和歌手,善弹竖琴,弹奏时猛兽俯首,顽石点头。
⒁一种芳香碳酸铵合剂,用作苏醒剂。
⒂东南亚加里曼岛的旧称,大约有三分之二为印度尼西亚领土。
50年代的一首流行歌曲说是爱让这个世界不停地运转,但把爱换成巧合恐怕更合适。鲁弗斯·迪尔博恩那晚住在1414房间,靠近电梯口,他是胜家缝纫机公司的推销员,从德克萨斯周来这儿讨论关于晋升经理的事。大概在1408房间的第一位客人跳楼九十年之后,另一位缝纫机推销员把来这儿描写闹鬼房间的那个人救了出来,这真是巧合。这么说也许有些言过其实了,因为即使当时走廊里没人——特别是一个刚刚取了冰块往回走的人——迈克·恩斯林也可能死不了。但衬衫着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不是迪尔博恩眼明手快,迈克肯定会被烧得体无完肤。
迪尔博恩也记不大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面对着新闻记者和摄像机镜头把故事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他很想做英雄,这当然对他晋升经理丝毫没有什么坏处),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看到那个着火的人从房间里冲进走廊,但那以后的事就记不太清楚了,回想这件事就像要回想一生中醉得最厉害的那一次发生的事一样困难。
有件事他很肯定,却没告诉任何记者,因为那根本就没有意义:那个着火的男人的尖叫声越来越高,好像是音量被调大的立体声音响。他就在迪尔博恩面前,尖叫声的声调一直没变,但音量却时高时低。好像那人是一个正好经过这儿的某样东西,它能发出高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声音。
迪尔博恩拎着满满一桶冰冲了过去。那个着火的人——“我第一眼就看到他的衬衫着火了。”他对记者这么说——猛敲对面的房门,后退了几步,跌跌撞撞,跪倒在地。就在这时,迪尔博恩冲上前去。他一脚踏在那尖叫的男人着火的衬衫的肩上,将他推倒在走廊的地毯上。接着,他把满满一桶冰块一股脑儿倒在他身上。
这些事他记不太清,但还回忆得起来。他看到着火的衬衫特别刺眼——那灼热的橘黄色的光使他想起两年前与哥哥一起到澳大利亚的旅行。当时他们租了一辆四轮驱动的汽车,横穿澳大利亚大沙漠(迪尔博恩兄弟俩发现,极少数当地人称之为“澳大利亚鬼门关”),那次旅行让人难忘,但有些神秘莫测,尤其是沙漠中的艾尔斯巨石①。他们到那儿时太阳快要下山了,阳光照在脸上就和现在一样……滚烫的,怪怪的……决不是你想象中的地球上的阳光。
他在着火的那个人身边蹲下来,那人在闷烧,浑身都是冰块。他将那人翻了个身,扑灭蹿到衬衫后背上的火焰。这时,他看到那人脖子左侧的皮肤被烟熏黑了,起了红色的水疱,那一侧的耳垂也有点烧焦了,但还好……还好……
迪尔博恩抬头望去,令他不可思议的是,那人刚刚冲出来的那扇门上好像满是澳大利亚落日时火辣辣的光芒,灼热的光芒不知来自什么地方,那地方有着人们从没见过的东西。太恐怖了(还有低沉的滋滋声,好像电动理发推子迫不及待地想说话似的),但也让人好奇。他想走进去,想进去看个究竟。
也许迈克也救了迪尔博恩一命。他肯定意识到迪尔博恩站起身来了——迈克似乎从来就没注意过他——他脸上充满从1408房间散发出的炽热、闪烁的光芒。他比迪尔博恩事后记得还清楚,当然鲁弗斯·迪尔博恩不需要象迈克那样迫不得已把自己点燃以保全性命。
迈克一把抓住迪尔博恩宽松长裤的裤脚翻边。“别进去,”他用沙哑的声音说,“进去就是送死。”
迪尔博恩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地毯上那人发红起泡的脸。
“里面闹鬼。”迈克说。这话就像护身符一样,1408房间的门发疯似的砰的一声关上了,光线没有了,像电动理发推子迫不及待地想说话一样的滋滋声也没有了。
鲁弗斯·迪尔博恩——胜家缝纫机公司不可多得的人才之一——跑到电梯口,按下了火警铃。
① 位于澳大利亚北部的卢鲁公园(世界文化遗产)内,是世界上最大的巨石,当太阳从不同的角度照射到岩石的表面上时会产生不同的色彩,在日出和日落时尤为壮观。
4
《烧伤病人的诊断方法》一书的第十六版大约在迈克进入多尔芬旅馆1408房间六个月之后出版了,书里有一张迈克·恩斯林的照片,很有趣。照片只见他的躯干,但确实是他,从他左胸前的白色方块就认得出来。方块四周的肌肉变成鲜红色了,有几处起水泡而被确定为二度烧伤。白色方块显示了他那晚穿的衬衫左胸袋的位置,幸运衬衫口袋里装着袖珍录音机。
袖珍录音机的四个角都烧坏了,但还能用,里面的磁带完好无损。可磁带上的录音却听不太清楚。迈克的经纪人萨姆·法雷尔听过三四遍之后就把它扔进墙壁的保险柜里,他拒不承认听了之后他那黝黑的又细又长的胳膊上满是鸡皮疙瘩。法雷尔不想把磁带拿出来再放一遍,他不想放给自己听,也不放给好奇的朋友们听,他的一些朋友特别想听;纽约出版界这个圈子其实很小,有什么事马上就会传开。
他不喜欢磁带上迈克的声音,不喜欢那个声音说出的话(其实,我哥哥是一年冬天在康涅狄格公路上被狼群吃掉的……鬼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他最不喜欢磁带上液体流动的背景声,有时听起来就像衣服在肥皂泡过多的洗衣机里发出的声音……有时像破旧的电动理发推子发出的声音……有时像人说话的声音,怪怪的。
迈克住院时,一个名叫奥林的人——那个害人不浅的旅馆的经理,请原谅我这么说——问萨姆·法雷尔能否让他听一听那盒磁带,法雷尔说不行,奥林只得马上离开他的办公室。奥林在回到他工作的那个廉价旅馆的路上说谢天谢地,因为迈克·恩斯林决定不起诉旅馆或奥林失职。
“我劝他别进去。”奥林轻轻地说。他大部分工作时间都用来倾听疲惫不堪的游客和动不动就发脾气的客人喋喋不休的抱怨:抱怨房间,抱怨杂志架上的杂志品种等等,因此虽然法雷尔对他没好气,但他没往心里去。“能想到的法子我都想过了。法雷尔先生,如果说那天晚上谁有疏忽的话,就是您的委托人。他把我的话当耳边风,非常不明智,非常危险。我想他在这方面现在已经有所改变。”
尽管法雷尔对那盒磁带不感兴趣,他还是想让迈克听一听,确认一下,也许可以用它做素材写一本新书。法雷尔知道迈克的经历可以写成一本书——不只是一章四十页的案例记录,而是一整本书。这本书比“十夜”丛书的三本的总销售量还要多。迈克坚决地说他不但不再写鬼的故事,而且就此封笔,法雷尔当然不会相信。作家总是这么说,没什么要紧的,心血来潮是作家与常人最不同的地方。
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但迈克·恩斯林最终侥幸逃过一劫。他知道这一点。他本会伤得更重,要不是迪尔博恩先生和那一桶冰块的话,他就得忍受二十道,甚至三十道,而不只是四道不同的植皮手术了。他脖子左侧虽然植皮了,但依然有疤痕,波士顿烧伤学会的医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