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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谁摸了我一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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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毕竟是光天化日,大门后那些鞋子似乎不那么可怕了,像商店的架子上陈列的各式各样的样品鞋。
  它们当然是不动的。
  但是如果目不转睛地盯住它们,时间久了,不知道会不会发现什么问题。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什么都不是永远静止的。
  比如云彩,看起来一动不动,可是,只要有个参照物,过一些时间,你就会发现它们移动了。
  比如石头,它现在在这个地方,但是几万年之后,它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比如地壳,原来这片陆地在大洋的这边,亿万斯年之后,它却移到了大洋的那边……
  那么,让我们盯住这些鞋子。
  四周静极了,没有人笑出声,没有人咳嗽,没有人打喷嚏,大家好像都在睡觉。只有寂寥的水声。
  过了很长很长很长时间,那些摆在架子上的样品鞋中,有一双似乎不自觉地动了一下,是那双白色旅游鞋。
  准确地说,它是抖了一下,好像有蚂蚁钻进去了,正在四处乱咬。
  它只是抖了一下,立刻就停住了。
  我们的目光就盯住了这双白色旅游鞋。可是,时间一点一滴地滑过去,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它都没有再动一下。
  是看花眼了?也许,只是风把鞋带吹得飘了一下,或者,只是我们的眼皮跳动了一下。是左眼,老话说:左眼跳灾。
  当我们就要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好像另一双鞋子也微微动了一下,好像在转移一下重心。
  似乎是那双棕色圆头皮鞋。
  白色旅游鞋在大门的左侧,而棕色圆头皮鞋在大门右侧。我们只顾看大门左侧了,因此并不能肯定大门右侧的问题。当我们的目光迅速移过去时,棕色圆头皮鞋已经定格。
  没什么,因为鞋子总是处于动态中,所以,视觉的惯性使我们产生了幻觉。
  天终于黑了,大门后那些脚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丧 葬
  漆黑的院子安静极了,有点死气沉沉。
  终于,赶尸人的房门推开了,吱呀……
  他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那身深蓝色道袍,背上了沉甸甸的包。他朝男孩的房间看了看,黑糊糊的,男孩似乎还在睡着。
  他走到猩红色的大门后,把那一张张画符的黄表纸贴在死尸的脸上。
  然后,他走出来,双手合十,叨咕着什么。
  从那一双双的脚上可以看出,五具尸体在他的咒语中,猛烈地颤动起来。接着,他们就受到了某种巨大的神秘力量的操纵,一个个跳出来,站成了一排。
  赶尸人摇起铜铃,出了门。
  那几具死尸又一次顺利地跳出了高高的门槛。
  像以往一样,赶尸人离开时,并不跟主人打招呼,铃铛声一响,就是告诉主人,他已经赶着尸体离开了。
  山路似乎更加崎岖。两旁的石头更怪,野草更深。
  这个夜晚没有月亮,黑得几乎看不见道路,赶尸人走得缓慢而谨慎。在无边的黑暗中,除了铃铛声就是那些死尸的脚步声:“刷*—刷*—刷*—刷*—”
  赶尸人一直没有回头看。
  大约走出了几十里路,他突然站住了,同时停止了摇铃铛。那些尸体也停下了,直橛橛地戳在原地。
  他猛地转过头来,盯住了那些死尸,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头。那些黑糊糊的尸体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检查。
  赶尸人的警觉让人有点费解——死尸都能赶着走,对于他,还会有什么值得惊异的呢?
  或许,他是听见有两具死尸在低声交谈……
  他慢慢走回去,依次查看那些死尸。
  他好像在清点尸体数目。因为太黑,他必须把眼睛贴得很近才能看清。
  他从头看到尾,又从尾数到头,终于确定尸体变成了六具。
  他一个个朝死尸的脸上摸去,都贴着黄表纸。他又一个个地抚摸死尸的肩膀,终于,他的手停在最后一具死尸上,不动了。
  “你从哪儿来?”他低声问。
  那具死尸僵直地站着,没有反应。
  “我是受人之托,引领五个喜神回乡,我从来不接收无主的尸首。”
  一阵风吹过来,那具死尸脸上的黄表纸“哗啦啦”地掀起来。
  “你马上离开这里,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第六具死尸依然一动不动。
  赶尸人就后退一步,低声念动了咒语。前面那五具死尸突然都转过身来,慢腾腾地朝最后一具死尸跳过来。
  第六具死尸立即抬手摘掉了脸上的黄表纸,一步窜到赶尸人旁边,叫了一声:“饶命!”
  赶尸人猛地一晃铃铛,那五具死尸陡然都变成了木头。
  赶尸人一下抓起男孩的手,拉着他就跑。他的力气大极了,男孩身不由己,跑得踉踉跄跄。
  他拽着男孩跑出一百米左右才停下来,恼怒地问:“你想干什么?”
  男孩弱弱地说:“我要跟你们一起出山……”
  “你快走!”
  男孩透着哭腔说:“现在你让我往哪儿走?”
  赶尸人四下望了望,无可奈何地说:“我不让你跟着,是为了你好。”
  男孩似乎从赶尸人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松动,赶忙伸手去拉对方的背包:“师父,你太累了,我给你背。”
  赶尸人没有拒绝,让男孩把背包接过去了,他想了想说:“你只能跟在我们后面,保持一百米的距离。天亮之后,你就走你自己的路。”
  “……好吧。”
  就这样,赶尸队伍里多了一个外人,一个曾经偷过尸体的男孩。
  铃铛响起来,死尸又朝前走了:“刷*—刷*—刷*—刷*—”
  平时,夜晚的山林总会有鸟的啼叫声,野兽的嚎叫声,可是,赶尸队伍所到之处,却是鸦雀无声,只有诡异的水声,不绝如缕地鸣响着。
  “铃……铃……铃……铃……”
  “刷—刷—刷—刷—”
  铃铛的声音和行尸走肉的声音,缓慢而单调。黑夜中似乎隐藏着一种预兆,有一种东西将突然爆发。
  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有男人有女人,大部分是女人。
  又是丑时,世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号哭声来自远处,大约几里之外的地方,但是在黑夜中十分真切。远处好像有村寨,谁家有人正巧咽气了,亲人们在哭丧,听起来悲惨惨,阴森森。
  赶尸队伍马上停住了。
  男孩似乎很害怕,从后面走过来。
  赶尸人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厉声喝道:“回去!”
  男孩立即停住了脚。
  过了一会儿,他喊了一声:“师父……”
  赶尸人朝他走过来。他站在男孩跟前,严厉地说:“我跟你说过,你必须在一百米之外!”
  “……我只想问问,前面那是什么声音?”
  “有人死了。”
  “我们怎么办?”
  “绕路走。”
  “为什么?”
  “听到我的铜铃声,刚死的人会诈尸,跳起来跟我们一起走。”
  “绕到哪儿?”
  “那边还有一条路。”
  “是不是更难走?”
  “不,比这条路平坦些。”
  “你对这里的地形太熟了。”
  “我对另一个世界的路更熟。”
  男孩打了个冷战。
  赶尸队伍朝后退了一段路,走上一条岔路,继续前行。
  男孩依然跟随在一百米之外。
  那哭声一直响在他们耳畔,像黑暗一样无法摆脱。
  其中一个女人哭得有腔有调,很悲凉,听不清她唱的是什么词。还有一个女人嗓子已经哭哑了,她依然在用尽全身力气哭嚎,声音像杀猪一样。还夹杂着另一些女人的劝慰声,男人肃穆的交谈声,小孩受惊吓的啼哭声……
  狗一直在咬。
  那几具死尸对这惊天动地的哭声应该很熟悉,他们都经历过,但似乎并没有勾起他们的回忆,他们仍然在一心一意地赶路。
  而且,他们的脚步并没有因为路平坦而变快,还和原来一样:“刷*—刷*—刷*—刷*—”
  哭声越来越远了。
  也许,方圆百里之内并没有什么村寨,这哭声根本不存在,它只是一种深夜的幻声,一个梦。
  撕破脸皮
  漫长的一夜终于快熬到头了。
  赶尸队伍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盏灯光,好像专门等待赶尸队伍。这个时辰,说不清楚主人是迟睡,还是早起。赶尸人突然停下来。
  那五具死尸也停下来。
  赶尸人放下铃铛,转过身。那五具尸体的胳臂都直直地朝前伸着,五十根手指一齐指着他。
  天上的乌云似乎散开了些,有了一些昏暗的夜光,但是仍然看不到月亮在哪里。
  风大起来,那些死尸额头上的黄表纸“呼啦啦”不停地响,后面的脸时隐时现,不过只能看到嘴,或者鼻子,看不到眼睛。
  赶尸人又掏出那只很大的烟斗,从口袋里挖了一下烟丝,然后开始打他那不听使唤的打火机:“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打火机着了,那火苗红红的,照亮了他的脸。黑暗中只有一张脸。
  他的肤色本来很黑,现在却白惨惨的,很阴森。在世间万物都被黑暗省略之后,那张脸呈现出凶相。
  他点着烟斗,关掉打火机,一口接一口地抽。
  一百米之外的那条黑影,模模糊糊地站着,有点不确实。
  赶尸人抽完了,把烟斗磕了磕,火星在黑暗中四溅。他并没有站起来,就在黑暗中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面的那个黑影又浮躁地走过来。
  他走路始终轻飘飘的,就像踩着棉花。
  赶尸人厉声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男孩没有回答。
  他走在路边的野草里,尽可能离路中央那一队死尸远一点。他的脚下就是很深的山谷,可以看见暗淡的水光,那是一个湖。
  男孩来到赶尸人面前,轻轻地说:“师父,前面有灯光,你看见了吗?”
  “嗯,看到了。”
  “我们是不是住在那里?”
  “你怎么晓得?”
  “因为天快亮了。”
  “你累了吧?”
  “脚肿了。”
  “你把背包给我。”
  “不,不用。”
  “其实,那盏灯还远呢。”
  “看起来有半里路。”
  赶尸人站起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水壶,喝了几口,然后又递给男孩。男孩没有喝,轻轻拧好盖,放进了背包。
  林子中有一只鸟孤单地叫起来,它的嗓音难听极了,哑哑的,有点像刚才那个哭丧的女人。
  赶尸人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村里人都叫我水崽。”
  “你读过书吗?”
  “初二就下来了。”
  “为什么?”
  “家穷,我也不愿学。”
  “你进了城之后有什么打算?”
  “找个活呗。”
  “在城里混,没知识不行。”
  “我想到火葬场试试,哪怕搬尸体。”
  “……祝你好运吧。”
  赶尸人一边说一边拿出铜铃,好像要走了。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说:“你晓得我为什么不带你走吗?”
  男孩摇头。
  赶尸人低声说:“赶尸最忌讳生人的气息。我们之所以夜行,之所以摇铃,就是担心撞上行路人。假如有人深夜里撞上了赶尸,绝不能开口讲话,因为那口气喷过来,他们很可能会诈尸,会暴乱,那样的话,我就控制不了了。所以,我一直让你跟在一百米之外。”“你经过这样的事吗?”
  “经过。”
  “什么时候?”
  “两年前。”
  “你能讲讲吗?”
  “那次,我赶的是两具死尸。他们已经死了很多天,都开始腐烂了。深更半夜,我赶着他们走在山路上,突然遇到一个人,他从对面疾步冲过来,一直到我们跟前才停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马上意识到遇上了疯子,想赶走他,他却根本不理我,笑得越来越厉害。我听见身后有动静,猛地回过头去,顿时傻住了——那两具尸体正在剧烈地抖动着,平伸的胳臂一点点弯曲,终于收回来,伸到脸上,慢慢把黄表纸揭下来了……”
  男孩紧紧盯着赶尸人的嘴。
  他没有注意到背后,背后的五具尸体正在剧烈地抖动。
  赶尸人心有余悸地继续说:“他们露出了已经腐烂的脸,睁开了死鱼一样的眼睛……”
  那五具尸体平伸的胳臂一点点弯曲,回收,纷纷把脸上的黄表纸揭下来,露出了五张阴森的脸。
  那一双双深陷的眼珠,好像缺乏润滑,转动极不灵便,木木地转向了男孩单薄的后背。
  黄表纸缓缓飘落,有的落在了土路上,有的落在了野草中,有的飘下了山谷……
  赶尸人的视线被男孩挡住了,他似乎也没有看到这恐怖的一幕,还继续说着:“一眨眼,那两具腐烂的尸体已经把那个疯子扑倒了。那个疯子还在笑,可是,那笑声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的脑袋被揪下来,滚到了草丛里。接着,那两具死尸站起来,满手都是血,把脸转向了我……”
  那五具尸体朝前迈步了。男孩听得全神贯注。
  “终于,他们朝我走过来……”
  “你应该念那个藏密金刚护身咒!”
  “我念了,不管用!他们还是一步步地逼近了我……”
  五具死尸一步步逼近了男孩。
  男孩嗅了嗅鼻子,似乎闻到了臭味,他猛地回过头,惊叫了一声。
  时间,石头,湖泊,所有的表情都僵住了。
  男孩像被人推了一把似的,撒腿就跑。
  五具尸体迅捷地追上去。
  山路跑起来,树木跑起来,星星跑起来。
  赶尸人站在原地,静静地观望着这场追逐,面无表情。
  男孩看起来有点孱弱,但是他跑起来却出奇地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五具死尸慢慢停下来,望着黑糊糊的前方,显得有些失望。终于,他们一个个转过身子,朝赶尸人走过来……
  鼾 声
  山路上恢复了死寂,那只嗓音难听的鸟也不再叫。
  那五具死尸的脸上又贴上了黄表纸,胳臂平伸,排成一队,在赶尸人的引领下,蹦蹦跳跳地朝前赶路了:“刷*—刷*—刷*—刷*—”
  赶尸队伍慢慢走近了那盏灯光。
  又是一个三合院,又是猩红色的大门,黑洞洞地敞开着。
  大门里的照壁上,涂了猩红色的漆,堆出四个很丧气的字:“喜气洋洋”,看起来怪模怪样的。
  赶尸人牵引死尸跳过高高的门槛,像上次一样,他朝里面喊了一声:“赶来了。”
  堂屋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噢。”
  赶尸人把死尸分成两拨,左侧大门后站了三个,右侧大门后站了两个。那个女尸站在右侧。
  赶尸人依次揭下他们脸上的黄表纸,然后从大门后走出来,低声叨咕了一些什么。这些曾经借了人气四处狂奔的死尸,又变成了一双双鞋子。
  堂屋里走出一个老头,他驼着背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这个院子没有花,显得很冷清。这种感觉也可能来自大门旁的那棵橘子树,它已经死了,枝杈干枯僵硬。
  院子四周也听不到水声。
  赶尸人走到堂屋前,低声问:“刚才有没有人来过?”
  “有一个。”
  “十七八岁?”
  “十七八岁,气喘吁吁的。”
  “他在吗?”赶尸人紧张地问。
  “他要住下来,被我赶走了。”
  说完,老头步履蹒跚地走到厢房前,为赶尸人打开了一个房间,点上了茶油灯。现在我们看清了,这个老头的脸十分苍老,像风干的大枣,一双老眼浑浊而颓废。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这次的终点是哪儿?”老头问。
  “上固。”
  “再走一夜就到了。”
  “只要不变天。”
  “什么时候吃饭?”
  “中午吧,我太累了。”
  “我昨天刚刚打了一只野山鸡。”
  果然有一只鸡在黑糊糊的院子里不安地叫起来,还奋力地扑棱着翅膀,看来它被绑着。
  老头朝门外走去。
  赶尸人叫住了他:“今夜,不论出现什么人,你都不要收留他。我可以给你双倍的钱。”
  “晓得。”
  老头走出来,轻轻把门关上,然后站在院子里警惕地四下望了望,没有任何异常情况,他这才走进堂屋,把门关上了。那扇破旧的木门很沉重,发出吱呀的响声。
  接着,堂屋的灯灭了,厢房的灯也灭了,这个三合院和大山一起融进了广袤的黑暗中。
  有一些细碎的声音,可能是微风吹树叶,可能是田鼠从草中跑过,可能是松子落地,可能是蛇在自我拥抱,可能是草动,可能是猫头鹰在抖翅膀……
  过了很长时间,黑暗的三合院里响起了一个粗粗的鼾声。
  又过了一会儿,好像是受这个鼾声传染,又一个鼾声响起来,比前一个鼾声更香甜,更悠长。
  鼾声分不清哪个是老头的,哪个是赶尸人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院子里的活人都睡着了。没错儿,因为那五具死尸不可能打呼噜。
  这时候,有一个黑影出现了。他穿一身白色衣裤,像虫子一样从堂屋后的草丛里慢慢爬出来。
  是那个男孩。他还背着赶尸人的包。
  他的神情变得十分诡异,轻飘飘地朝那两扇猩红色的大门走过去。好像那些死尸的身上有一种强大的吸力,他千方百计要接近他们。
  不知道你怎么看,反正我觉得这个男孩有问题。他的身上一定藏着一个无比巨大的秘密,或许比这些尸体本身更可怕。
  终于,他走到大门前,停下了。
  这两扇大门高一些,不但露出了鞋子,还露出了脚脖子。
  这些死尸曾经追过他,但是他似乎并不害怕,他在审视这些鞋子。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轻轻伸向一扇大门,把它拉了过来。接着,他把另一扇大门也拉了过来。
  两扇永远不关的大门终于被他关上了。
  或者说,长年都不曾打开的大门后面,终于被他打开了。
  五具尸体暴露出来,他们的脸暴露出来。他们都穿着不合体的黑袍子,僵直地站立,脸色纸白。他们头顶那高筒帽子尖尖的,像火葬场的烟囱。
  左侧那具男尸,个子很高,有一米七八的样子,他死之前一定好长时间没有理发刮脸,他的头发和胡子都乱蓬蓬的。
  那具女尸中等身材,头发很长,很黑,不过看上去已经不像活人的头发那样柔顺,而是像麻一样干枯和僵硬,它们从高筒毡帽的四周垂下来,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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