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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贼猫-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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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排李四和张小辫听得军情有变,急忙带人回到后殿,雁排李四把几个哨官聚集起来,以黑炭草草画出青螺岭地形,又在地上摆了几个柴枝石子,代替两军之间的兵力部署,藉此交代众哨官:岭子上正是狂风暴雨,倘若在此时拚死突围,咱们雁营就得在半路上被粤寇杀散了个个击破,如今别无出路,只好固守待援,各哨团勇应当据住何处御敌,又如何如何攻守进退,如何如何相互接应支援,众人听了长官布置,就随着雁排李四急匆匆奔出去,分头冒着大雨率部迎战。
  古刹瓦罐寺后殿里,就只剩下张小辫和雁铃儿等几个护卫,张小辫一屁股坐在棺材板子上,心中暗自咒骂:“不知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先是暴雨如倾阻了路途,落脚落在这荒凉古镇的破庙之中,又遇到刺客行凶,见了山蛤筑塔的恶兆,现在更与大股粤寇遭遇,怎么这些要命的事情都赶到今天了?”
  可转念一想:“张三爷毕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的人,身边有得是生死相交的弟兄,量那些塔教粤寇之流虽狠,又能奈我何?只要这长面罗汉猫未曾开口,三爷我就能事事逢凶化吉,处处遇难成祥。”
  张小辫又想起林中老鬼说过,只要自已能躲过命中这场大劫,别说是三、四品的顶戴花翎,将来就是一品的大员也取如坦途,荣华富贵举手可得,可有道是“在劫难逃”,这场天大的劫数究竟从何而生?到时候真能躲得过去吗?
  雁铃儿站在张小辫身旁,手持雁头弯弓,弦上扣着三枝快箭,只等万一有粤寇打入瓦罐寺,就发出连珠快箭射杀,她见张小辫的神色忽喜忽忧,以前多临战阵,从未见他如此心神不定,就劝三哥休要忧虑,雁营是百战劲旅,眼下虽然陷入重围,也足可以固守三五天,再说此地距离灵州城不算远,大雨一停,援兵必然赶到,到时里应外合,还不杀这股粤寇一个片甲无回。
  张小辫可不想在雁铃儿面前自堕威风,强打着精神,硬充作谈笑自若的模样,说是“凤凰没毛飞不远,虎无爪牙难发威”,我张三爷率领雁营转战南北,幸得有四哥和六妹在身边,这就如同是凤得羽翎,虎添爪牙,咱们雁营是横扫千军的虎狼之师,岂会把粤寇捻匪这等乌合之众放在眼中,只是心下时常…。时常为了乱世难定而深感焦虑,又难免要惦念家中那八十岁的老娘。
  张小辫说顺了嘴,正待对着雁铃儿继续夸口而谈,可忽见那只卧在地上的罗汉猫,“嗖”地一下蹿到棺盖上,双眼精光闪烁,脸冲脸,面对面,紧盯着张小辫“喵呜呜”地叫了一声。
  只这一声猫叫,就吓得张小辫魂飞天外了,口中“啊呀”一声大叫,一个跟头向后翻下棺材,四仰八叉地重重摔在地上,他顾不得爬起身来,就先忙不迭地去掏藏在怀中的竹筒子,想要看看林中老鬼留在其中的“回天之策”,究竟是个什么法子,谁知伸手在怀中一摸,却是摸了一空,那回天之策竟然不翼而飞了。有分教:“造化自有乾坤定,命里安排动不得。”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贼猫》下回分解。
  第六卷 截妖寺 第五话 回天
  俗传“描有描语、犬有犬言”,凡是物有灵性者,皆有心念感应,据说蛇能吸蛙,蛙就一动不动默然待死,猛描伏鼠,鼠也不敢躲避,在古时候的观念里,就认为这是由于心念震'曝之故,而野描又是诸般灵物之首,猫中的“长面罗汉”,虽是满身憨懒气质,却能感知主子的生死吉凶,它平时如同哑描一般闷不作声,但是不开口则可,开口必然“妨主”。
  张小辫在灵州城厮混得久了,城中野描都视其为主,就在瓦罐寺这座千年古刹的后殿里,那长面罗汉猫突然盯着张小辫叫了一声,吓得张小辫一个跟头翻在地上,急忙伸手入怀,去摸林中老鬼留给他的救命之策。
  谁知一摸摸了一空,三爷脑袋里“嗡”地一下就炸开了,心道:“遭糕,张三爷这回算是真要归位了,这一路上奔波辗转,谁知道那竹筒丢在哪里去了?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从灵州城里出来,早知落到今日这般地步,还不如一直躲在猫仙祠里,不错眼珠地盯着那竹筒子,可三爷我也没有来卜先知的法儿,谁知道这老猫早不叫晚不叫,偏赶到这节骨眼儿上给三爷来这么一嗓子。”
  雁铃儿看张小辫刚刚还谈笑自若,可这时突然栽倒在地,脸色的神色也都变了,忙将他扶起来,询间究竟。
  张小辫怔怔地道:“这老猫能知主子生死,它开口一叫,三爷就要死到临头,恐怕是过不去今天了。”他又觉自已这辈子活得太亏,几番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混上个正三品的参将之职,可这官位还没坐热呼就要死于非命,愈想愈是不值,不由得垂下泪来。
  雁铃儿劝解道尸“三哥,有咱们雁营两千多兄弟在此,谁个不要命了,敢来动你一根毫毛?再说老猫怎会知大生死,从来说贫好断,贱好断,只有寿数难断,就连灵州城里算卦奇验的陈半仙,也难以断人阳寿,这只大花描又不是阎王的老子、判官的哥哥,怎么能够开口就定人生死时辰,这般有准?”
  张小辫抹着满脸的鼻涕和眼泪说道:“妹子你可不知,常言道得好一金风未动蝉先晓,暗送无常死不知。这长面罗汉描是通灵之物,按那传古的《 描谱》 所说,只要它开口出声,其主必难活命,绝无反转的余地。只可惜咱们今生有缘结为异姓兄妹,还没聚够呢,这就又要生离死别了… … ”
  他哑咽着说了一半,自知今日之劫是万万躲不过去了,想起还有些话需要赶紧交代,就狠下心肠说道:“他奶奶的混帐乌鳖羔子,三爷死就死了,一死百了,又他娘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临走之前还有个托付,将来赶上清明冬至,妹子可别忘了给你三哥和孙大麻子多烧些纸钱,我们兄弟今生在阳世上做了半世穷神,死了可不想再作那枉死城中的饿鬼。还有马大人府上有个小凤,那也算是我的半个同乡,你想着就别她接出来,别让她再作奴牌听人使唤了。”
  张小辫说到这里,连自已都觉得佩服自已,心中更觉煞是不平,暗想:“我这死到临头了,还不忘旧时患难之交,可见张三爷最是心善的人,这等好人要是说死就死,老天爷岂不是瞎了眼睛?”
  雁铃儿见张小辫说得煞有介事,不由得信了几分,但还是出言宽慰道:“三哥,你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好端端地如何说死就死,就算今天粤寇打进青螺镇来,我等拚着性命不要,也得保着你杀条血路突围出去。”
  张小辫深知雁营之众精锐绝伦,营中雁排李四等军官更是指挥有方,青螺岭上粤寇来得虽多,却来必真能打得进来,此节根本不必担心,而且自已全身披挂戎装,里边还套着能避水火的“黑蝉”轻甲,怀揣短枪,腰悬长刀,从头到脚顶盔贯甲,绝没半点破绽可寻,就算是迎面被洋枪洋炮轰到,都不会立时毙命,守在身边的雁铃儿,也有百步穿杨的手段,只要有她一张雁头弯弓,和七十二枝雁翎快箭在手,谁也别想接近三爷百步之内。
  按说如此布置,称得上“稳妥”二字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岂不知天意难测,那生死命数绝非常人所能预料的,倘若真是命里该着要死,随你上天入地的本事,横竖是躲不过去,说不定吃饭时也会噎死,喝水时也能呛死,就连诸葛亮那么大的本事,称得上烛照古今算无遗策,他料到自已命数将尽,才摆出七星灯借寿,最后还不是遇着魏延闯帐,一脚踢翻了灯盏,使得诸葛武侯“星碳五丈原”,可见时可变,运可变,唯有命数难变,难于上青天。这正是: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天明?'”
  话说这人生在世,不管是贫富贵贱,还是圣贤愚俗,有一生就有一死,等大限一到,生死簿上勾了姓名,难免要两腿一蹬,呜呼哀哉。即使你贵为当朝天子洲身居万万人之二有金山银山之富可敌国的家私,也买不来命外的一日之寿,所有怕有何用?
  只是天下最残酷之事,莫过于知道自已的死期,张小辫年纪轻轻,眼前的花花世界,日后的锦绣前程,岂肯甘心就死,自然是六神无主,惊慌失措,难以走得从容。
  雁铃儿也是替他焦急,难道这罗汉猫真有惫般灵验?它对着主子开口出声,主子就必会死于非命?其中就没有半分反转的余地了?
  张小辫丧气道:“你三哥我本来命不该绝,先前曾在描仙祠里遇到异人,得了一道回天保命的奇策,只等这老猫对着三爷开口,我依着其中安排行事,就可渡劫避祸,谁知我时时刻刻贴肉藏在身边,眼下该用看它时,竟而失落无踪了,这岂不是天亡我也?看来老天真要收我这条小命了。”
  雁铃儿心细如发,提醒张小辫道:“三哥,既是你随身藏纳的紧要事物,怎会轻易丢失?适才咱们刚进这后殿,我看你在手中摆弄一个竹筒,莫非就是那筒子?”有道是“当事者迷,旁事者清”,张小辫被人一语点破,恍然省悟过来,抬手一拍自已脑门:“可不是吗,起先撞见方良午之时,瞧见那懒描望天打个哈欠,吓得三爷以为是它要开口叫唤,就伸手从怀中摸出了竹筒,然后 … ”他将前事在脑中转了几转,料想必然是当时遇到蛇母行刺,自已慌了手脚,没有将竹筒子重新藏入怀中,天幸没有失落在途中,只要出不了瓦罐寺后殿,不愁寻它不着。
  张小辫重新见到一线生机,不待说完,便赶忙同雁铃儿提着灯烛,在殿门廊下各处找寻,果然发现那竹筒子掉在角落里了,火漆封得牢固,尚未脱落,想是先前雁营团勇们捕杀从地底冒出的群蛙之际,在混乱中碰撞滚落到这里。
  张小辫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心中一颗石头落地,止不住狂喜起来,一面不住口地称赞雁铃儿,一面手忙脚乱地拆开竹筒,见那里面竟是九只小巧的铜描,古纹斑谰,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旧物,此外赫然有张图画,配着几行字迹,举在灯下细首了几番,二人都是又惊又奇,张大了口,半天也合不拢来,依照此图行事,果真可以躲避这场生死大劫吗?
  原来这图中所绘的情形,是九只花猫,围着一个人形,张小辫熟知《 猫经》 ,识得这幅画里画的,是灵州城里古时流传的一则传说,据说猫有九命,除却自身本命之外,尚有“灵城、木官、天玉、地奥、兔师、发微、见金、定火”八命,多能渡劫挡灾,可是一命只过一劫,而且其中唯独没有水命,所以俗传老猫。俱水。
  在当年灵州猫仙祠香火鼎盛的时候,如果有人得了重病难愈,就备下丰厚供品,宰杀猪牛羊鸡鸭鹅,共是三牲三禽,到祠中求猫仙爷借命,那时的善男信女无不深信此道,遇着刀兵水火的劫难,就家家户户悬挂“九猫图”,以求猫仙爷保着全家老幼平平安安,不遭横死暴亡,到了明末,这种事描供猫的风俗逐渐没落,虽然时至今日,民间普遍还拜猫仙,却无人再信,“ 问猫借命”之说了。
  画旁注释大体是说:雁营营官张小辫命中要有一场大劫数,躲过去了就是云开雾散,荣华富贵指日可待;躲不过去就是死于非命,荣华富贵全成过眼云烟。有道是:“人的命,天注定。”该当水里死的,必不在火中亡,可到最后究竟是水里死,还是火中亡,只有天知地知,人莫能知。
  “长面罗汉描”生来就是佛陀的良善性子,更具慧眼,能看吉凶因果,可以通过观察世人颜面气色,感知主子的生死祸福,它只有看见自已主子印堂间死气缠绕,才会开口出声,这是其心伤哀叹之意,谁要是听了此描开口,谁就是死到临头了,必定看不见第二天的日头,此事万试万灵,不爽毫厘,以前就常有高僧,养着罗汉狮子猫在佛堂里,以便知道自已圆寂之期。
  可林中老兔看出张小辫不比别人,天生是个猫主的命格,命局中的变数奇绝,或是极贵,或是极贱,总能够躲劫避灾,自身的造化也大,眼下虽然行到了山穷水尽之地,即将有无边的劫难临头,可是只要能在命中生出变数来,也许有机会渡劫得生,扭转乾坤。这正是:“路至尽头重开径,水到穷时再发渊。” 毕竟不知张三爷能否真有回天之命,且看《 贼猫》 下回分解。
  第六卷 截妖寺 第六话 凉变
  话说林中老兔为张小辫留下了扭转乾坤的回夭之策,这个法子可邪了,只待罗汉猫对着主子开口出声,劫数也就到眼前了,此时一定要回避风雨,怎么躲?有宅的进宅,没宅的进洞,不管是寺庙道观,或是民房客栈,赶紧进去把门关上,等到第二天夭光一亮,这场要命的劫数就算躲过去了。
  倘若落在荒郊野岭,身边没有房屋瓦舍,就想办法钻山洞子,钻树窟窿,总之要藏在“仰不见夭”之地,躲进去之后,不管外边山崩地裂,还是房倒屋塌,纵然有天大的动静,也要不闻不间,只管坐住了不动,不到时辰绝对不能出来,否则横祸立现,当场就会死于非命,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这条小命。
  这九只铜铸的小描,是唐代皇宫大内里司掌时辰的古老器物,“九猫换命图”中描绘的描子,都是依此铜描为原形,端的灵验非凡,那描儿眼里嵌有荧石,亮若曙星,能随着日月轮转,会在夜里依次产生明暗变换之异,等到来日天亮之时,九对描儿眼都会变得黯淡无光,那时就说明劫数已过,今后的荣华富贵,不求自来,高官厚禄,唾手可得。
  张小辫把那竹筒里的物事,反复看了三五个来回,他是死中得活,真好比是“月被云遮重露彩,花遭霜打又逢春”,心想自打出了灵州城,一路上赶前赶后,阴差阳错,恰好落脚在这瓦罐寺千年古刹之中,看来张三爷果然是命不该绝,只消在此间躲到天明,何难之有?即便有皇帝老儿下旨来传,三爷也要横了心肠一步不挪。
  张小辫是市井间的泼皮光棍出身,除却一条性命之外,再无别般牵挂,他顽赖的性子发作起来,抗旨不遵的事情也是真敢做的,心中打定了主意,就把后殿的空棺摆好,当做一条案子,案上点了灯烛,又将那九只铜猫,按照大小模样,依次放在灯下。
  随后张小辫席地而坐,周身上下披挂整齐,洋枪短刀就放在手边,守着九只荧石铜描,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苦挨起来,这时天还没黑,但青螺岭里狂风骤雨,虽是在白昼里,却如同暗夜一般,风雨交作之声虽然猛烈,仍然掩盖不住古镇外边的杀声阵阵。
  有许多传递军情的团勇,走马灯似地赶来飞报,原来青螺镇四周环山,只则两条道路可通岭外,雁营事先扼险据守,太平军本想趁着雨势偷袭瑞营,结果都被打退下去,双方互有死伤,有战况最激烈的时候,两军在风雨中以白刃相搏,杀得分不清敌我了。
  张小辫借机充了好汉,命手下都出去助战,并且告知全营,说自古道“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蜷蚁只偷生”,张三爷就留在青螺镇中,半步不退,与全营兄弟共存亡,要是打退了粤寇,大伙一同回去请功邀赏,银子和妹子要多少有多少,倘若被粤寇杀败,咱就精忠报国,豁出去不要性命了,拚一个够本,拚两赚一个,当初雁营的弟兄们都曾结义为盟,说好了同生死、共富贵,今天就应了前誓,死也要死在一处,埋也要埋到一起。
  张小辫说罢,就命雁铃儿把随身携带的酒肉取出,摆出一幅“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的架势,他神色自若,坐在棺材板子前,,背后依着庙里的泥神塑像,自斟自饮起来,竟像是对四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充耳不闻,那些在他身边的团勇见了,无不钦服,赞叹营官高义出人,今时罕有,哪晓得他还另藏了一幅肚肠在心里,只是觉得张大人如此胆魄气度,视贼兵犹如无物,真显出了几分“月黑风高英雄胆,杀人放火壮士心”的绿林本色,我等在阵前交战,怎敢不用命杀敌。
  却不知张小辫心里正自,谎得打鼓,他是想借着酒劲儿以壮胆气,又盼着喝多了昏昏沉沉睡上一夜,等醒来满天的乌云也都散了,有道是“饮得春夏秋冬酒,醉倒东西南北人”,可心中没底,酒喝下去也都穿肠而过了,反倒是愈喝脸色愈白,满头冷汗淋漓,连半分醉意也是没有,以前只道是光阴迅速,容颜易老,谁想眼下的光阴,会是惫般难熬。
  张小辫自在棺材上饮酒,扔了块肉脯在地上,要与那长面罗汉猫吃,可罗汉猫却显得焦躁不安,她不饮不食,对地上的肉脯看也不看一眼,描尾来回摆个不停,时不时地呜呜哀叫。
  雁铃儿奇道:“天底下哪有不食荤腥的猫儿,这罗汉猫可真怪了,她似是在担心什么?青螺镇瓦罐寺里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张小辫也有同感:“今天的雨也下得邪了,倾盆倒海般地下个不停,先前地底的群蛙蜂拥而出,也是个极为反常的征兆,不过青螺岭地势独特,周围三十里并无江河,故此从来不遭山洪侵害,想来还不至于有大水冲中镇中。
  正说着话,一道闪电掠过,映得殿中雪亮雪亮,跟着就是炸雷霹雳之声响起,震得屋瓦梁柱都跟都颤动,一时间电闪雷鸣,就好象在半空中,擦着头皮子滚动,张小辫和雁铃儿都抬头向上观瞧,见殿顶是个穿心独梁的结构,古刹年久失修,在震雷暴雨之中,好像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雁铃儿听这雷声响得不善,担心殿阁被雷火击中,就劝张小辫到别处躲避,可张小辫认准了林中老兔之言,抵死也不肯挪窝,眼看着已经入夜了,现在出去肯定要功亏一鉴,这天象虽然反常,但只要不离开瓦罐寺后殿半步,穿心梁砸下来也落不到三爷头上,'再说身上穿着官服,还会惧怕闪电霹雳不成宁三爷是铁路打成的心性,今夜索性就拿身家性命当作乾坤一掷,不等到那九尊铜猫的猫儿眼都灭了,绝不走出后殿,是死是活都认了,所谓“世事变化不定,英雄能屈能伸”,胳膊虽粗,却拧不过大腿,凡人别跟老夭爷过不去,到底是生是死,只好听夭公任意摆布了。
  张小辫虽然口上用强,也不免暗中忐忑,思量平生所为,绝没犯过该遭电击的罪过,自从受了督抚大人提拔,为官从军以来,披星戴月,早起晚眠,从没有半日清闲,带着雁营一众兄弟出生入死,一下了许多汗马功劳,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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