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在江湖-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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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鹤到七八里外小镇上去买食物,也顺便去抓药回来为“一指叟”冶病,但三天过去,毫无起色。
“老弟,你再为我在此虚掷光阴,我就大过意不去了,老弟……就让我在此静静地死去……若干年后,烦你偏劳把我的遗骨收拾起来,埋在附近就成了……”
凌鹤这些日来,曾数次下决定要说出来秘密,但终因高丽花等人警告他不可轻易推心置腹而作罢。
现在他如果再不援手,就等于见死不救,况且此人还冶过他的宿疾,任他死去岂不是忘恩负义?“前辈,请原谅我的一份私心。”
“者弟……你心地光明……具有菩萨心肠……你哪会有什么私心?”
“前辈,你不知道,事实上。‘黑煞’抢去的第九本秘笈是假的。”
“什……什么?假的?”“一指叟”眼神中有奇芒,道:“那……那真的呢?”
“前辈……实在是人心险恶,不敢大意,不得不玩个花样,真的在我的心中……”
“噢,这可大妙了……老弟,亏你有这份机智,的确……这东西非同小可……这么作是对的……”
“请前辈原谅晚辈,蒙骗,事非得已。”
“这是什么话……小心是对的,一旦落入坏人手中,老弟……你的罪孽可就大了……。”
“一指叟”道:“那假秘笈全部是假的……一点真的都没有吗?”
“前辈,你想想看,以‘黑煞’的身分,加之如今已证明,当年他已大致学过前八本秘笈上的武功,才会如此了得,我若是全弄些假的,岂能骗过那魔头?”
“的确……甚至于……就是一半真一半假,恐怕也骗不了他的。”
“前辈,只是在重要的地方,我的译注模凌两可,混淆不清。另外有个秘密没有译出来。”
“有什么秘密?”
“有一批宝藏……”
“噢!有一件秘密是我偷听来的,你知道麦老大没有死吗?”
“晚辈不久前才知道的。”
“我偷听麦老大和‘黑煞’交谈,假乎麦老大也懂点梵文,所以才笼络他,而杀了令尊,那也是因为令尊坚称不懂梵文,但事后‘黑煞’发现麦遇春的梵文底子浅,不足以译出深奥的意义,于是这才盯上了你。”
“这就是了!只不知麦老大和‘黑煞’合作是自何时开始的?”
“大概是麦老大藏起第九本秘笈不久被‘黑煞’发现之后吧!”
“前辈,我以导引大法为你疗伤,你自己也要配合点。”
“好吧!不过我的内功心法路子不同,不知道能不能有效配合?”
“这些日来凌鹤暗中研习秘笈上的武学,尤其是导引心法,这是基本大法,在道家上称之为的”筑基“,他学来十分顺利。
但经他导引之下,“一指叟”竟无法配合。
“前辈,您……。”
“老弟……”“一指叟”颓然道:“老夫的内功心法和你学的完全抵触而相克……”
“前辈,这怎么办?”
“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不,前辈,我不能坐视,你想想看是否还有其他办法可想?”
“没……没有了……”
“不,前辈,如果仍有办法可想而你却不说出来,这是陷我于不义。”
“一指叟”呐呐道:“这……这……真的……没有办法了……”
“前辈再不说就是矫情了。”
“也罢!”“一指叟”道:“也许只有把你新学的导引心法传我,不能以‘栽接’方法配合……”
“好吧,”凌鹤根本来加考虑,立刻把第九本秘笈上的导引心法传了“一指叟”。
“老弟,像你这样推心置腹的人,真是世上少有,这第九本秘笈上还有些什么招式?”
“不瞒前辈,除了导引大法、一笔室藏和半招武功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半招武功?”
“是的,前辈:这第九本秘笈,其实最重要的就是这导引大法,是内功心法之最,修习有素,可却除四度一天魔、烦恼魔、五阴匠及死魔,魔是梵文‘魔罗’的简称,中文为‘杀者’。所以可以说僧、道是灵魂的大夫,这当然是指有道行的憎、道而言。”
“那宝藏是什么?在什么地方?”
“在长山八岛中的一个岛山的庙中神位坐垫中。”
“老弟”,那半招武功呢?“
“前辈,我还没有悟到,现在为你导引疗伤吧!”
“也好……”两人坐下,面对面缓缀伸出双手。就在这时,人影一闪,姜不幸站在破窑门口,道:“慢着!”
两人同时望去,姜不幸美艳如昔,但面色冷漠,道:“凌鹤,你知道‘一指叟’是什么人吗?”
凌鹤对她的误会未除,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如果不来,你会死无葬身之地,此人是‘白煞’的师弟,一向在南荒,所以中原武林很少有人认识他。”
另一人影虚幻地一闪,已到了姜不幸身边,姜不幸的应变不谓不快,仍然未闪过他那一辈,惨呼声中被砸了出去。
而在此凌鹤心神微分的同时,“一指叟”的左子掌贴在右手臂上全力推出一掌,凌鹤仓促出手,已迟了一步“咯”地一声,鲜血射出口鼻,人也摔了出去。
正好摔在姜不幸的身边约两步之处,而且是面对面,凌鹤知道,人类一生中不断地犯错误,甚至同样的错误会连续重复,但有些错误却绝对不能犯的,“交浅言深”就是其中之一。
他望着面色惨白的姜不幸,她脸上没有恨色,只有惋惜和同情。她道:“我的命运和名字一样,我是很不幸的,只是你不应该有此下场……”
凌鹤道:“‘黑煞’不是你的父亲吗?”
“不错,而且已经坐化了?”
“说谎!那是了性大师,他是‘白煞’。”
“这就是不幸的关键了……”姜不幸道:“昔年‘黑白双煞’追求家母‘武林第一花’梅逊雪,本来‘白煞’姜子云为人较正,只是手段奇辣,占了上风,谁知家母某次到八公山访友,被‘嵊泗三雄’所困,差点失身。正好被‘黑煞’遇上救了家母,‘黑煞’向家母求婚,家母叫他提出保证,从此改邪归正,‘黑煞’当场在自己的大腿上各戳了一刀,以明心志。”
“怎么?‘黑煞’真能洗心革面?”
“他们结婚后,我父‘黑煞’果然痛改前非,但是,家母却因生我而去世,我父心灰意冷而出了家,然而,一向较为正派的‘白煞’姜子云,却因情场失意而突然变邪……”
“你是说这魔头是‘白煞’姜子云,已坐化的了性大师才是‘黑煞’姜子奇?”
“不错。”姜不幸道:“叔叔……你已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我请凌鹤告诉你宝藏是在长山八岛哪个岛上,你就放过凌鹤吧!
凡事不可作得大绝,凌大侠已死,凌家总要留个接续香烟的人……“
“哈……”“一指叟”长笑而起,显然身负重伤完全是假的,一个故意抢走假秘笈,一个以不幸者的姿态,套取凌鹤的秘密。道:“子云师兄,你说可不可笑?连麦家兄弟我们都要让他们停止了呼吸,她居然要求为凌家留……”
的确,此刻求他们高抬贵手,真是太不识时务了。“白煞”
姜子云道:“既是这丫头说情,我可以考虑,凌鹤,宝藏是在长山八岛哪个岛上?”
“如果有此诚意,请马上离开,我把确实地点告诉姜姑娘,让她转告两位。”
“白煞”对“一指叟”道:“你以为这靠得住吗?”
“一指叟”道:“这小子的花梢不少,不能让他放单,因为你手中那份梵文译注未必可靠。”
“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看不让他吃点苦头是不成的。”
“依我看,这两个小崽子还挺有意思,照这小子的牛脾气看来,宰了他也未必肯说,要是向女娃儿下手嘛,可能事半功倍!”
两人大惊,姜不幸道:“叔叔,我是你的侄女呀!怎么可以听他的话呢?也许有一天他会向你下手的。”
“白煞”道:“那就是我个人的事哩!”
“一指叟”走向姜不幸。凌鹤道:“‘一指叟’,你过来一下,我告诉你。”
“一指叟”停下来道:“要告诉我就说吧!”
“好歹你冶过我的宿疾,虽然那只是为了报恩,也可能是想在我康复后看看我的武功有多大威力,我还是领这份情。请过来吧!法不传六耳……”
“一指叟”怕“白煞”猜忌,有点越趄不前,但“白煞”向他眨眨眼睛,暗示决对信赖他。
“一指叟”正中下怀,走近弯下身子。就在凌鹤仅说出三五个字时,像一条绷紧的弹簧般,突然弹了开来,那是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在人球舒张中劈出一掌。
“一指叟”岂是弱者?只是在这刹那,他脑中闪过如何骗过“白煞”而独占的念头,因而对这淬然发难不免手忙脚乱,然而,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故老油子,全身而退已不可能,如何避重就轻才是正经,身子半侧向外急弹。本来劈向他的。“关元”大穴,这一转侧“啪”地一声,竟砸在他腰臀间的“居穴”上。
这自然不是很重要的穴道。但“一指叟”藉力向外一翻,打了三个“寒鸡步”才拿稳桩步,这老贼自然是受了内伤。
姜不幸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欢呼。
原来在姜不幸尚未公开出现之前,“一指叟”问得大多,一个正人君子,没有私心的人,在人家破格信赖,自动说出一些秘密之后,是不该得寸进尺的,所以他已下了戒心。
因而在姜不幸揭开“一指叟”的身分时,他已有备,但因隐隐看到窑外淡淡的人影一闪,他几乎已经猜到是谁了。将计就计,卸去对方一掌的主力,逼血上升,使血不归府,自口鼻渗出少许。
这一手就像“白煞”在舢舨上击伤“一指叟”,使之口鼻淌血的方法一样。
像他们这些人,已够聪明了,但自己用过的手法,居然未想到别人也会用。
“白煞”微吃一惊,然后自负地道:“小子,我不妨告诉你,当初‘黑煞’已学过前八本上的武学,他都告诉了我。由于我发现麦老大藏了第九本,我就控制了麦老大,然后找你爹译注梵文,他坚称不会,且表示会也不干,我把他作了!因为麦遇春也会,谁知他是半瓶醋,重要深奥之处,他无法正确译出,这才动上你的念头。你在麦家堡接受名家高手挑战,我都在暗中观察,其实那正是我安排的。可以这么说,你挨了一千多刀剑,所获得的宝贵经验,我不必挨一刀一剑就可以获得同样的效果,以老夫的修为,就算你刚刚学过第九本上一些皮毛,也绝非老夫的敌子。”说完向“一指叟”眨眨眼。
“那就试试看吧!”凌鹤把姜不幸拖到一边,发现“一指叟”坐在一边疗伤,看来伤得不轻,凌鹤撤下了龙头鳞尾鞭。
而“白煞”居然也用同样的鞭,他可算是有心人了,以鞭对鞭,这是需要技巧的,像两条乌龙作穿云出海的飞舞,冷厉如冰锥的眸子闪烁着绿芒的“白煞”,他的速度、招式的变化和搭配,居然比挨了一千多刀剑,以痛苦换取经验的凌鹤还要精纯。
没出五十招,凌鹤胯骨上挨了一鞭,衣屑纷飞,皮开肉绽。
“凌鹤……我来助你……”姜不幸择剑而上,怎奈她是真的受了伤,未出五招,被一脚跺出五步之外了。
“怎么样?凌鹤,只要把你记在心中的梵文正确译注,及把宝藏地点说出来,我绝不杀你们,只废了你们的武功,你们仍可找个山明水秀之地过神仙生活,安享余年。”
“做梦!”凌鹤回敬了三鞭,但“白煞”行有余力地避了开去。
他决定以那第九本上的半招武功招呼他,这一鞭形同闪电奔雷卷出,在这一刹那,“白煞”忽然想到让凌鹤代他除去“一指叟”的愚蠢想法了。他不遣余力地应付这无所不在、无所不包的半招武功。
“啪”地一声,这一鞭仍抽在“白煞”的左足上,鞋袜已被抽烂脱落,但触目惊心的景象并未呈现眼前。
“白煞”的左足上未多出一根足趾。
了性大师说过仇人两足各多一根足趾,且有两个肚脐,大概绝对镭不了的。但“白煞”和父仇有关,应是无疑。一腔快意恩仇的兴奋在这刹那进发开来,立刻发出一阵狂笑。
可是“白煞”却绝不浪费这片刻的机会,他本就落在姜不幸的身边附近,抱起她往窑外疾窜,道:“小子,如你想要个活的,就不要追来……”
凌鹤追出窑外,“白煞”已在数十丈外,而且为了姜不幸的安全,只好暂时不迫,心想:“何不以‘一指叟’作为人质?”
他本以为“一指叟”可能趁机自破窑后面缺口中溜了,但却发现他仍坐在那儿,只是眼已睁开,望着凌鹤。此人本有一脸阴惊之色,此刻却是一脸祥和之色,道:“凌少侠,你早就应该想到,他在落败财必会以姜姑娘作人质的。”
“以你作人质也是一样。”
“一指叟”普笑一下,道:“凌少侠,老夫在他的心目中已微不足道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一指叟”,你应该知道他暂时会去何处,至少他会疗冶他的脚伤。“
“一指叟”摇摇头,道:“凌少侠,我也不知道,你放心,他暂时不会杀姜姑娘,但由于他恨透了善姑娘的母亲,他折腾善姑娘的方式,可能是你永远也想不到的。”
“你是说他不怕我宰你?”
“他正希望如此。”
“为什么?”
“因为我已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此后,武林中知道这种武功秘笈的人越少越好。要不,他刚才就该先救我,毕竟我是他的同门师弟,但他不此之图……”
“你知道我要如何处置你吗?”
“废掉武功或者击毙。”
“这两种你任选一种吧!”
“凌少侠,不是由你来选吧!老实说,目前的我,死或变成一个平常人都不是悲哀可怕的事,遗憾的是,我这些年来作了不少的坏事。”
“你是说一点也不怕死?”
“朝闻道,夕死可矣!凌少侠,者朽目前的心情,就是告诉你你也不信。”
“看来你是彻底仟悔,知今是而昨非了?”
“是的,凌少侠,不过,像我这等坏人,积习难返,说不定仍会旧病复发,去作坏事的。”
“你希望死是不是?”
“是的,因为我实在没有十成的把握,能从此绝对改过向善。”
“你以为他会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凌鹤举起掌,“一指叟”闭上眼,似乎真能视死如归。但他的掌并未落下,因为他不能杀死一个改过择善的人,他回头出窑,疾驰而去,况此人并非他的杀父仇人。
他以为“白煞”不会离此太远,但在附近找了半天,一点头绪也没有。
洛阳这个故都,有大多值得凭吊的遗迹,但凌鹤却无此心情,现在他刚刚在一家酒楼落坐,外面却已是大雨倾盆。
他叫了两个小炒,一壶烧酒,菜还没有端上他已饮了两杯,他的心情很坏,因为他一路上听到风言风语,尽管他不信,心情却一直无法平和:这工夫大约是未、申之交,本是生意清淡的当口,又下大雨,楼下只有他这一个食客。
帐房和小二无聊,就在柜台内外聊了起来,小二道:“李先生,昨天那个老家伙带了个很好看的小妞,在此过夜,以后又来了一个汉子,叫那老人是姜师父,而那妞儿却叫那老人是叔叔,这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晚上两人睡在一个屋子里?”
帐房先生道:“睡在一个屋子里当然是夫妻罗!”
“不,不!帐房先生,小的私下听到那老人叫那妞什么不幸,是名字吗?怎么还有这种不吉利的名字?小妞好像不是那汉子的老婆,而那汉子也很怪,一张大白脸,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连一根胡子碴儿都没有。”
凌鹤字字入耳,心瓣淌血。
毫无疑问,小二说的就是“白煞”和姜不幸,不知那个三十岁左右,有一张大白脸的是谁?没听说“白煞”有徒弟,看来一路上吸到的风言风语是确有其事了。
他再也咽不下去了,来到柜台边,道:“小二兄你刚刚说的三个人,那老人是不是左脚受了点伤?”
小二想了一下,道:“是……是啊!贵客问他?……”
“噢!那是我一位亲戚……”他知道,也许自己脸上的煞气太重,店小二有点怕了,立即笑笑道:“请问他们是何时走的?”
“今天辰时未。”
“知不知道他们去何处?”
“没听说过。”
“有没有看到他们出了贵楼往哪边走了?”
“好像是往东吧,是不是,帐房先生?”
帐房先生较为世故,道:“抱歉,我没有注意。”
凌鹤把一两多重的银子塞入小二手中,小二看了一下,正要说话,凌鹤示意他不必声张,然后把他叫到一边,道:“小二哥,你是说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那个二十左右的姑娘同屋而眠?”
“是……是的。由于小的当时看他们不大像是一对夫妻,就十分注意,不免小人行径自窗缝中偷看……”
心头一直沉落,道:“看到什么了?”
“他们睡在一张床上。”
“那位姑娘有没有抗拒的举措?”
“没有啊!我发现第二天离开本楼时,那位叫不幸的姑娘心情还十分愉快呢!”
“小二哥怎知她的心情愉快?”
“贵客,脸上经常有笑容,这是不是愉快呢?”
“这……当然,当然。”
“不过,有件事很怪,那个男的除了脸白以外,实在配不上那位姑娘,可是他看起来并不快乐。”
“不乐?这不对劲啊!”
“是啊!小的以为,能有这么一位老婆,换了谁都会成天见牙不见眼,可是那人真的不乐,难道说他想讨个天仙不成?”
“说的也是……”凌鹤道:“小二哥,你可曾听到他们谈些别的话?”
“没……没有……噢,小的还听到那汉子对那老人说:”放心!白老,到了我们那儿,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没说是什么地方?”
“没有,贵客……”
凌鹤丢下饭资就出了酒楼,他的喃喃自语中经常有两个字,那就是“淫娃”两字。
一个人一生遇上一次这种事,已属不幸,他居然遇上两次,情何以堪?麦俐的背叛,她说是父兄之命,甚至是控制父亲的人威胁她这么作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