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苦涩童年-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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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湖边，望着水面上舒展的荷叶在微风中摇摆。一群五颜六色的鱼儿在水中摇头摆尾。
“那边的池子里有海豹，我们去看看。”孙老师说。
海豹，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你以前就来过吗？孙老师。”
“是啊，我来过。这次是带你来看。”
沿着走廊过去，石栏杆的两侧站满了围观的人群，有人正拿着相机拍照。
我们走到近前，找了个缝隙，钻了进去。一头身子灰白的动物正在水中穿行，光秃秃的脑袋，脖颈后面是圆滚滚的肚子。它突然转了个弯，把头伸出水面，用一双明亮的黑眼看着我们，长长的胡须上挂着水珠，像是没有耳朵、没有毛的狗。
“只有这里才有海豹吗？”我问孙老师。
“海豹是生活在海里的，这里的也是从海里运来的。这个世界很大，有各种各样的动物植物，都是我们老家没有的。等你长大了，可以去世界各地，不能只呆在咱们那个小村子。”
这次出来考试，算是第一次走出了贫困的家乡，真是开阔了眼界，长了见识。长大后，一定要走出去，我心里想着。
看完海豹，孙老师又带我去了李清照纪念堂，还给我讲解了宋代的历史。
“孙老师，你懂得可真多。”
“我只是个农村小学教师，以后你比我有出息的多。”
说来奇怪，以前老师会问学生理想是什么。很多同学都会回答，“我长大了，向您一样，做一名人民教师”。我虽然很敬仰杜老师和孙老师，可我从来没有想过长大了也当一名教师。
在里面游览了一圈，快要走出来的时候，有个提着相机的人走了过来。
“要不要照张相？”他问。
“那就来一张吧。”孙老师说着，领着我又到了湖边，我们背靠在石栏杆上，孙老师抚着我的肩膀，留了念。直到今天，我还保存着那张照片。时隔多年，我已走南闯北，一脸沧桑，孙老师应该也快五十岁了。照片中永远保留着我苦涩的童年和孙老师的青春靓丽。
从趵突泉出来，我们又去了大明湖。湖中点布着小船，船上的人儿轻轻划着。让我想到我们班里常唱的那首歌“让我们荡起双桨”。
“走，我们也去划船。”孙老师带着我走向游船出租的地方。家乡的干旱，让我对水有种特殊的向往。置身水面，划着船儿，那种感觉一定很好。
我和孙老师上了船，在两侧坐稳，挥动起桨来，向湖中央划去。看着平静宽阔的水面，让人心旷神怡。孙老师也格外高兴，一边划船，一边还轻轻哼着歌曲。
有些船从我们旁边经过，船上坐的都是年龄相仿的青年，从他们的表情能够看出来，是一对对的情侣。如果我要是大几岁就好了，那就不是孙老师的学生了，而是孙老师的。。。。。。我的思绪又飘飞了，总是想着不该想的，不可能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呢？”孙老师问。
“没想什么。”我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好好划船，你看你那边动作慢了，船老是向你那边打转儿。”
我收住思绪，专心划船，速度比孙老师还快。船又向孙老师那边打转儿了。
“呵呵，行啊，比孙老师还快。”孙老师笑着说，也加快了速度。
船到了湖中央，慢慢停稳。我们都凝望着远处，感受着湖面的微风，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孙老师，你什么时候结婚啊？”我突然问了一句，问了就后悔起来，面红耳赤的。
“哈哈，小孩子一个，还关心起孙老师的终身大事来了啊？”
“不是，随便问问。”
“这个问题，我也没法回答，还没有遇到合适的。”孙老师收敛了笑容。
“你说，如果天天过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很好？”过了一会儿，孙老师问。她的话把我拉回现实，我要过的不是湖面泛舟的日子，而是下地干活、捡破烂儿挣学费的日子。
第53章（）
天色渐渐黑下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湖面上再看不到其他的船了。偌大的一个湖，成了我和孙老师的私密空间。很想时间就这样停住，永远定格在这个画面，永远定格在这个瞬间。
前几天还在地里焦急，昨天晚上和女老师同处一室，今天上午在济南的教室里考试，下午又和女老师在湖面泛舟，让我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好像生活脱离了现实一样。
“走了，回家了，开工！”孙老师像个孩子一样，举起双臂，说了一句。
“开工！”我也举举拳头，对着孙老师笑起来。
我们像落单的雁儿追赶家人一样，加速前行。目标明确，专心致志，忘了时间，只是感觉一会儿就到了岸边。看看漆黑的天色，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游船的主人牵住船头，我们跳到岸上。沿着湖边，走回景区门口。吃过晚饭，找了一家距离车站较近的宾馆。
玩了一天，孙老师和我都累了，晚上也都没有洗澡，只是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了。昨晚还有考试的压力，今晚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身体虽疲倦，脑子却转个不停，一直无法入睡。黑暗里细细端详着孙老师的模样，感觉自己像是一头可怜的野兽，守护在天使的身旁。
过了一阵儿，听到外面有哗哗哗的声音。真的下雨了，不知道家里下没下雨。以往也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刚刚把地浇完，就下起雨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便踏上了返乡的行程。孙老师靠在座位上，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我望着窗外，看着来时打量过的景物，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短暂的旅程。
帮孙老师提下行李箱，她接过去，跟我道了别就往学校走了。我看了一眼孙老师的背影，默默地走回家中。
回到家里，奶奶正在刷碗。他们刚刚吃过午饭。
“考的怎么样？”看到我回来，奶奶欣喜地问。
“不知道，还行吧，可能要过很长时间才能知道成绩。”
“你还没有吃午饭吧？”
“没有。”我说着从筐子里拿出馒头就着咸菜吃了起来。坐了一上午的车，确实有点饿了。
“家里的地浇的怎么样了？”我问奶奶。
“都浇完了。”听奶奶这么说，我也放了心。
吃完午饭，我把剩下的钱交给了奶奶。
“没怎么花啊？”奶奶问。
“是啊，只花了一块钱，买了一条小人书。”
“你这衣服哪里来的啊？”奶奶不解地问。
“孙老师给我买的。”
“怎么能让老师买衣服呢？”
“我不要，孙老师非要给我买。给孙老师钱，她又不要。”
“花了多少钱？”
“二十九块。”
“这么多啊，都快够你一学期的学费了。哎，你们孙老师真是个好人。这钱你带上，一定要还给孙老师。”
“孙老师说能报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上次给孙老师，她就生气了。以后再说吧。”奶奶只好把钱又收了起来。
看看太阳正毒辣着炙烤着大地。天也不早了，该去上学了。我背起书包，向学校跑去，生怕迟到。
跑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听到朗朗地读书声。我真的迟到了。加快速度，冲进了教室。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肯定也是看到我终于穿了一件新衣服的缘故。
“你这新衣服真好看！”下了课后，任淑对我说。
“我不觉得，我喜欢穿旧衣服。”
“还是新衣服好，呵呵。”
“旧衣服好。我们家穷，所以要穿旧衣服。”
“其实你们家也不穷，咱们农村的家庭，都不富。你不要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嘛。你穿着干净好看的衣服，天天开开心心的，多好。”
任淑说的好像也有道理。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好像有一种自虐的倾向。
开心的日子没过多久。家里又出了事。这次不是我们家，是孟琴家。
她的丈夫李云有一天和老五打了起来。我回家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扭打在地。李云摁住了老五，腾出手来，狠狠地朝他的裤裆里打了几拳。老五咧着嘴，吱呀乱叫。
“叫你不要脸，叫你不要脸。。。。。。”李云嘴里说着，还在用拳头击打着老五。
孟琴看到要出人命的样子，赶紧上来拖住李云的胳膊，想要把他拉开。
李云腾出另一手来，甩手给了孟琴一巴掌。
“你疯了啊？你打我干嘛？”孟琴捂着嘴巴，带着哭腔说。
“你来拉什么架，你是要护着他吗？”李云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我护着他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孟琴也生起气来。
“那你就别管，让我打死这个王八蛋！”李云说着，拳头更加激烈，像发了疯的狮子。
“你这样要出人命的！”孟琴急了起来，又上去拉他。
“我今天就是要打死他！免得他去祸害人。”
都说南方人只会吵架，不会打架，没想到李云也有这么凶的时候。
“他祸害人关我们什么事，你打死了他，你去坐牢，让我怎么办？”
“关我们什么事？他都把你压在床上了，还关我们什么事？”李云瞪着发红的眼珠子。
“不是还没那个的嘛？”
李云听到这句，噌的从老五身上窜起来，甩手又给了孟琴一个耳光。
“你什么意思，还想真发生点什么事儿啊？”
孟琴呜呜地哭了起来，她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李云，没有再解释什么。
老五还是在地上躺着，痛苦地叫着。
奶奶听到喊骂声，也慢跑着进了二爷爷的院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小李，看你们两口子平时多好啊，全村的人都说人家湖南来的那两口子，天天就像刚结婚的一样，都夸你们呢，怎么也打起来了？”奶奶说。
“你自己问她是怎么回事？”李云指着孟琴对奶奶说。
孟琴只是哭，也不说话。
奶奶对老五没什么好印象，也不管他，就拉着孟琴走了出来，到了自己的屋里。
“小琴，你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个老五真不是个东西。”孟琴哭着说。
第54章（）
“确实不是个东西，要不是你大爷同意，我怎么会把房子租给他，只是他一次交了一年的租金，现在也没法赶他走。”奶奶说着。
孟琴只是哭，不说话。
“他怎么你了？”过了一会儿，奶奶又问。
“今天李云出去送酒，刚出门，他就过来打酒。还问李云去哪里，我也没防备，哪里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就给他说了是去县里。过了一会儿，他又过来借钳子，我到里屋拿，他也跟了进来。还说各种调戏的话。我生气了，就推他出去，他可能心想李云要过很久才能回家，就一直赖着不走，还把我往床上推搡。幸好李云忘了带东西，又赶了回来，我这才摆脱了老五。不然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样。再后来，他们两个就打了起来。”孟琴哭哭啼啼地说。
“这个老五，早晚得想个办法，把他赶走。他在这里，让所有的人都没法过日子”，奶奶气愤地说着，“你别哭了，都是我们不好，不该把房子租给他。”
“我哭不是因为他，是李云他打我，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他李云还不知道吗？”
“李云也是一时在气头上。谁家的男人，看到这种场面不生气啊。回头我好好劝劝他，别哭了。”奶奶又安慰着孟琴。
“你说遇上了这样的人，李云以后送酒也不敢放心地出去了。我们也不能总是呆在家里等着人来买啊？”孟琴收住了哭声，对着奶奶说。
“以后李云出去送酒了，我就去给你作伴，看看他老五还敢不敢胡来。”
从那之后，奶奶和孟琴走的特别亲近，经常去孟琴那边，有时奶奶没空，也让我或者姐姐去陪着她。
经过了这番闹腾，老五也消停了一段时间。只是乖乖地开着理发店，没见他再整什么花样儿出来。每次遇到他，我总是扭转了头，看都不看他一眼。心里想的是，这样的人，还活着干嘛，都不知道把人丢的多远了。全村的人，已经没有哪个不知道他的劣迹，都不愿意再光顾他的理发店了。只有妈妈，因为无法听到村里人的言谈，还偶尔去他那里一次。看到妈妈这个样子，我也不想再去劝她，生怕她又像上次那样，哭着跑回姥娘家。
一天中午放学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提着木棒、铁棍之类的家伙，围在了老五店门口。
我赶紧跑上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你给我出来，咱们就在大街上，当着全村人的面，把你砸死！”五和爷爷激动地说着。
我隔着门玻璃向里望去，老五正在屋里蹲着，蜷缩成一团。他用两个木杠子支着，紧紧地顶住门。生怕外面的人涌了进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问。
“这个理发的，他趁人家五和叔家里没人，把人家新娶的媳妇儿给强奸了，多漂亮个小媳妇儿啊，让人家以后还怎么见人，现在正在家里寻摸着要自杀呢！”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娘捂着嘴悄悄说着，是村西头的，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一个外地人，怎么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咱街上惹事。你说五和的儿媳妇不会真自杀了吧？”
“没事，一家人都在劝她呢，娘家人也来了。过了几天应该就好了。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只是别人不知道还好，关键是现在都传开了，全村的人哪个不知道。以后真是没脸见人了。”
五和爷爷应该也听到了有些人的议论，更加觉得脸上无光。
“把门撞开！”不知道是哪个人吼了一句。
提着家伙的男人们便开始撞门了，窗子的玻璃稀里哗啦地响着。
这些人撞得越来越起劲儿，干脆直接把玻璃捣碎了。又从窗洞子里砸着顶门的杠子。老五一看形势不妙，也紧张地盯着门口。人们涌了进去，老五则往外钻。五和爷爷的杠子狠狠砸了下去，正打中了老五的头部。老五躺在地上，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仍是闭着眼睛，嘴里哼哼唧唧的，发出痛苦的声音，像是正在做噩梦一样，但始终无法醒来。男人们又对着他的身子拳打脚踢起来，打够了才提着家伙走了
我赶紧跑回家。爷爷奶奶坐在屋里，一言不发。
“奶奶，老五被打昏过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死？”我说。
“他早就该死了！都是你爷爷惹得好事，我说了不租房子给他，你看他来了惹出多少事来。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还不怪我们啊。”
爷爷只是低头坐着，也不说话。
“奶奶，现在不说这个了，要是他死了怎么办？”
“我们不管，他死了，他家里的人会来收尸的。”奶奶气的浑身发抖。
“不管怎么行，这可是在咱们家死的。”爷爷说。
“你去管，你去管吧，我看看你能怎么管。”
我跟着爷爷走到街头，围观的人已经散了，老五还在地上躺着，双目紧闭，发出嗯嗯的哼哼声。
“不用管了，死不了。”爷爷说着，就往家里走。
“爷爷，你怎么知道死不了？”
“他只是昏过去了，过了一阵儿会醒的。”
“你能确定吗？”
“能确定，上次你不是在学校被撞了吗？也是像他这个样子。”
爷爷说的肯定，我也放下心来。
“奶奶，爷爷说了，老五只是昏过去了，死不了。”我给奶奶说着。知道奶奶虽然嘴上说着狠话，但她也不想家里发生打死人的事。
下午到了学校，任淑问我，“今天中午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
“就是打架，死不了人。”
“租你们房子的老五确实该打，我一看他就不是个好人。”任淑说着。
“你怎么也知道他不是好人？”我好奇地问。
“每次我从你们家前面经过，他都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看。吓得我赶紧跑开。”
怪不得最近这段时间，任淑没在门口等我，原来也是老五的缘故。没想到老五连任淑都不放过，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第55章（）
晚上放了学，和任淑、张常超一起回家。张常超走后，任淑对我说，“以后就我们两个回家吧？不等他了，好不好？”
“为什么呢？”我不解地问。
“不为什么，反正不想他跟着我们。”
任淑的话令我摸不着头脑。
“我们还是小孩儿，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多不好啊？”我对任淑说。
任淑没有说话，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出一丝失望。
到了巷道口，我特意走到老五的店前晃了一下。门开着，老五不在里面，妈妈却在里面收拾东西。我感到奇怪，没有多想，就回了家。
吃晚饭的时候，奶奶让我去找妈妈。我走到街上，看到她还在老五的店里忙活着。走了进去，拉了一下妈妈的衣角，示意她回家吃饭了。妈妈看到我，马上就跟着我回了家。
“小亮，你妈刚才去哪里了？”奶奶问。
“在老五那里收拾东西。”
“你说她是怎么回事儿啊？现在全村的人都恨死老五了，她就算听不到，也能看出来老五不是个好东西啊，还是往上靠。”
“我妈可能是看他可怜吧。”我说。
“看他可怜，你看看老五现在，生意也砸了，又没有钱，估计过不了多久，没人赶他，他自己也走了。顺便拐个女人出去卖了，还能挣点钱。像你妈这么傻的，早晚要被她给拐走了。”奶奶说。
妈妈听不到奶奶的话，只是像往常一样吃着饭，不过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落寞。看了我几眼，似乎有话想说。
“怎么了？”我看着妈妈，用眼神问了一下。
她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我却看到她流了几滴眼泪在白粥里面。
奶奶也注意到了。“你看看你妈，看到老五挨打了，她还心疼呢。”奶奶生气地说。
“我看妈妈的样子，肯定不是心疼老五。”我说。
“不是心疼老五是什么，不然流什么眼泪啊。”
妈妈吃完饭，又开始收拾起碗筷来。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