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苦涩童年-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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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点事，不知怎么办。”
“说来听听。”
我把李云下河不见了，以及大肚子等人在河里寻找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把李云的衣服和鞋子拿给他看。
他愣愣的发呆，不敢相信我说的事实。
“怎么办？”我追问道。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你说孟琴马上就要生孩子了，李云却哎，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林志强皱着眉头，把饭碗放下，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两口。
“这衣服鞋子，我到底拿不拿给孟琴呢？”
“你这样吧，先放到我这里，我后面拿给她，你先不说。我是大人，要是她一时接受不了，我也知道怎么处理。”
“那行，我就先放到你这里，我回去了。”
林志强接过口袋，挣开口子，认真端详着李云的遗物。在这个村里，他算是和李云最交心的朋友了，看了一会儿，他唉声叹气地说了一句，“李云兄弟，你安心走吧，你老婆孩子有什么困难，还有我在。”
回到家里，孟琴也在。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奶奶问。
“我去大肚叔家里了。”
“怎么样，今天有没有什么发现？”孟琴急切地问。
“还是没找到。”
孟琴听了，泪水又流淌下来。
“你先别难过了，别动了胎气。现在这种情况，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奶奶抚着孟琴的肩膀，安慰着她。奶奶也不知道李云遗物的事情。
“是死是活，都得有个准信儿啊。”孟琴哭着说。
“别说丧气话，一个大活人，哪有这么容易就死了。”
“你们这边淹死的人少，我们那边经常发大水，有很多人都是淹死的。我们从湖南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没想到李云还是没逃过祸水。”孟琴的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
妹妹和弟弟听到孟琴这么说，好像吓了一跳，塞满食物的嘴不再咀嚼。
“行了，别听孟琴胡说。小李肯定好好的呢。说不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在外面躲两天就回来了。你们都自己吃饭，还有小亮，你赶紧吃饭，等会儿还要去上学呢。”奶奶对我们几个孩子说。
看着孟琴伤心的样子，想着昨晚她要认我当儿子的话，我更加没有食欲。
“你们都吃饭，别因为我影响了你们。”孟琴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我啃了一口馒头，慢慢咀嚼起来。
“大娘，给你说个事儿。我要认小亮当干儿子。”孟琴似乎稍微开心起来。
“认干儿子？”奶奶吃了一惊。
“是啊，昨晚小亮陪我聊天的时候，我给他说的，他也愿意。”
“你只比他大十岁吧？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我当然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是认干儿子嘛。小亮这么懂事，我看着就喜欢。”
“那行吧，看来我们小亮是有福气了，有个这么年轻俊俏又懂事的妈妈。”奶奶也高兴地说。
“俺哥哥命真好，亲妈不好，认了个这么好的干妈。”妹妹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我认了小亮当干儿子，你们就都是我的孩子哈。”孟琴笑着对妹妹和弟弟说。
看着孟琴笑了，我也开心起来。但不敢看她的表情，想到昨晚和她亲嘴的那一幕，我的心里就充满罪恶感。她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着我的时候，还是那么自然。
“改天我给你买一身新衣服。”孟琴对我说。
“不要。”我低着头说。
“怎么不要，当妈的给儿子买衣服，还不是应该的吗？”
“不是那个意思，我穿旧衣服习惯了，穿新衣服不好意思。”
“呵呵，你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总是想着节约。我可不节约，说了要给你买就要给你买。”
“我真不要。”
“那我买了放起啊？你正长个子呢，又不是大人。听话哈，我买了你一定要穿哈。”
“不是，孟琴，小亮本来就不喜欢穿新衣服，你何必破费呢。咱们又不讲究什么仪式，要认儿子，以后让他喊妈就行了。没必要买衣服。”奶奶也说。
“买个衣服能花多少钱，说了要买就得买。总不能让我的儿子天天穿旧衣服吧。”孟琴固执地说。
“哥哥真好，又有了干妈，又有了新衣服穿。”妹妹又说起酸话来。
“呵呵，给你和弟弟都买，干妈可不偏心。”孟琴说。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买一套衣服，还少花钱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奶奶很不高兴，生气地对妹妹说。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哥哥有新衣服穿，又不是说也要给我买新衣服。我去上学了！”妹妹也生了气，饭还没吃完，就噘着嘴走了。
“你这个孩子，竟然还会顶嘴？”
第85章（）
“都是我不好，本来是好心，却没想到会让你们吵嘴。”孟琴看着奶奶，满脸无辜的表情。
“都是我，没把孩子教育好。真的，孟琴，不买衣服，一件都别买。”奶奶自责地说。
“没事，你不用操心，我有钱，给这几个孩子一人买一套。”
“哎，你怎么不听劝啊。”
“不是，当干妈就要有当干妈的样子。你说是不是，小亮？昨晚还叫我妈呢，今天怎么不叫了？”孟琴嬉笑着对我说。
听到她的话，我满脸通红起来。
“就是啊，看孟琴这么好，都不知道叫妈。”奶奶也责备着我。
“该叫的时候我会叫。”我小声地说了一句，快速把饭吃完，就跑着去上学了。
孙老师要结婚了。这是班里的同学近段时间议论最多的话题。
我从来没有加入过他们热烈的讨论，不是因为我不关心孙老师，不是因为我没有好奇心，而是每当想到孙老师要结婚，我就会莫名的失落。在我心里，孙老师是如美丽清纯的仙女一样的存在，但是她也要结婚，也要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她也要生孩子，也要喂孩子吃奶，给孩子洗尿布。
“孙老师要结婚了，你怎么好像一点也关心啊？”自习课上，任淑悄声问我。
“孙老师结婚，我怎么能关心。”
“同学们都在商量要不要去随礼，还有要不要给孙老师送礼物呢。”
“随礼，随多少啊？”
“有说随一块钱的，也有说随两块钱的。看自己的家庭情况。你随不随呢？”
“我不知道。”我之所以这么说，不只是因为家庭贫困，更多的还是觉得这一两块钱会不会玷污了与孙老师之间纯洁的师生情。
“你见过孙老师的男朋友么？”任淑看我发呆了一会儿，又找话问我。
“没见过。”
“就是我们这里初中的老师，长得又高又帅。放了学我带你去看？”
“好吧。”虽然嘴里说的不痛不痒，但我已无数次想象孙老师男朋友的模样，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男人，能够每个白天黑夜地守着这位仙女。
放了学，我们急急走出教室。初中就在我们学校的对面，离得很近。但是他们的放学时间只比我们晚半个小时，耽误久了，怕看不到了。
教室都是一样地破旧，只是数量是我们学校的几倍。对着铁栅栏的大门是一条甬道，两边平行分布着八排教室。再往里走，就是两排宿舍，左边住的是老师，每隔两三米就有一扇蒙着绿纱的木门。老师的宿舍并不宽敞。窗台上的摆设五花八门，有晾晒的黑布鞋，也有用框子乘着的西瓜子，生活讲究的老师则会在窗台上摆着一盆盆鲜花。门前的空地上也会辟成一个个方形的花池，里面种着月季、鸡冠花之类，空隙里则撒上太阳花的种子。在各种花中，我最爱的就是太阳花，它们并不需要精心培育，只要时常浇些水，便能繁密地生长，鲜嫩的绿叶将土地层层覆满，开花的时节，一朵朵紧紧地挨着，白的、黄的、红的、蓝的，是真正的五颜六色。她们的生命力旺盛，种子撒落之后，来年生长的更加繁茂。
“这就是杨老师的宿舍。”任淑说着。
“杨老师？”
“是啊，孙老师的男朋友姓杨。”
“没想孙老师的男朋友这么有情调。”
“你以为呢，一般人，孙老师能看得上吗？走，我们去教室，杨老师肯定没在这里。”听着紧闭的房门里安安静静的，任淑又带我走到一个个教室门口，向里面张望着。
“你知不知道杨老师在哪里啊？”我问任淑。
“上次孙老师带我来过一次，但是只去过宿舍，我也不知道杨老师教哪个班。你别急嘛，我们慢慢找。”
走过八九个教室，都没有看到杨老师的身影，我已不再抱任何希望，无精打采地跟着任淑走着。
“嘘。”任淑对我作了个小心的动作，又用手指了指教室里面。
我看到一个高瘦的年轻男人正在教室里讲话。
“那个就是杨老师。”任淑又小声地对我说。
他的身高足有一米八，虽然消瘦，但很健壮，听他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充满活力。他突然转向我们这边看着，似乎是发觉了有人正注视着他。接着又转过头去，继续讲起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我已清晰完整地看清他的容貌。他额头宽阔，鼻梁直挺，下巴微尖，白净的面皮上看不到一丝瑕疵。他望过来的眼神里充满坚毅和自信。看到他后，我自惭形秽。虽然我只有十岁，但我已确信，自己肯定长不成他的样子。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孙老师，就算是仙女，也会愿意和他这样的男人一起生活。就算我早生十年，和孙老师年龄相仿，也只能是站在一边艳羡的那个人。
“怎么样？杨老师帅不帅？”任淑调皮地问我。
“帅，确实帅。”我羞愧地回答，语气里充满自卑。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任淑疑惑地问我。
“没有啊，怎么会不高兴。”
“哼，我就知道你喜欢孙老师。”任淑嘟着嘴，一个人走了，也不等我。我不紧不慢地离开，跟在她的身后。她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心下觉得不可思议。
“杜东亮。”任淑突然停下，转过身叫我。
“什么事？”我跑了几步，走到她跟前。
“同学们都在说给孙老师准备礼物，不管随不随礼，礼物肯定要准备的。连礼物都没有，枉了孙老师对你这么好。”
“知道了，你准备什么礼物。”
“同学们有的是送贺卡，也可以自己制作，显得更有心。”
“那我也自己制作。”
“我也是准备自己制作”，任淑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粉红的硬卡片，“这个给你，可以在上面画画。”
“谢谢你，任淑。”我用温和而沉静的眼神望着她。
“谢什么啊！你就是个坏蛋。”任淑嘴里骂着，眼神里却有无限的温柔。
第86章（）
“我怎么是坏蛋了？”我不解地看着任淑。
“孙老师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有那种想法。”
“哪种想法啊？”我也不知道一个学生对老师的爱慕到底对不对。
“那种想法。你自己知道。”
“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哪种想法。学生不该喜欢自己的老师吗？”我反问道。
“可以喜欢啊，我也喜欢孙老师。但是不是一样的喜欢，你的喜欢不纯。”任淑肯定地说。
“当然不一样，你是女生，我是男生。”
“但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孙老师都是我们的老师。”
“我知道。”
“不跟你说了，我回家了。”任淑又兀自一个人朝前走了。
“对了，我忘了问你，你们什么时候给孙老师送礼物啊？”我追上去问。
“明天。”
“明天啊？这么快。”
“是啊，我还不是今晚上弄。没事，来得及。”
我调转思绪，马上思考起来，到底要给孙老师什么礼物呢？脑海中翻滚着与孙老师一起去济南的场景，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在大明湖上泛舟的时刻。画面中充满温馨而浪漫的气息。对，就把这个场景画出来，只不过船上的人不是我，而是孙老师和杨老师。回到家里，我没有先写作业，第一件事就是在草稿纸上勾勒起来。波光粼粼的大明湖上，一艘小船轻轻飘荡在湖水中央，船上一对男女拥坐在一起，女子长发飘飘，男子脊背宽阔，看不清面容，但能想象到他们的甜蜜。湖心有个小岛，岛上林木茂密，环境清幽，一座两层的房屋若隐若现，那是他们的家。我幻想着，描绘着，试图在纸上呈现这幅画面。稿纸死掉了三四张，都无法展现出那种意境。直到用一种婉约的素描涂满画面，才能引发些许的联想。我仔细地将画面誊涂在任淑送我的粉红纸笺上，才终于满意了自己的作品。
整个过程，妹妹都在一边看着。
“你这是要干嘛？哥哥。从没见你这么认真过。”
“孙老师要结婚了，我要送给她一件手工礼物。”
“你画的这是什么。”
“大明湖。”
“你不是说孙老师带你到大明湖上划过船吗？这船上的人是你吗？”
“去去去，怎么可能是我，这是孙老师和她男朋友。”
“怪不得这个男的这么高，要是你，就是个小孩了。”妹妹嘻嘻笑着。
“你见到干妈没有？她今天怎么样？”我问妹妹。
“见到了，还好吧。哭的少了，可能快要生了。”妹妹说。
我快速写完作业，但对孟琴仍放心不下，又转到了她的院里。
隐约的灯光下，不只有她一个人，另一个人影，看不到真人我也知道，是林志强。
“你以后怎么打算呢？”林志强问。
“我也不知道。”孟琴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要不要回湖南呢？”
“我家里都没有人了，不想回去。我就在这里等着，就算李云死了，我也得见到尸体啊。他从这里消失的，我就在这里等他。”孟琴坚定地说。
“你马上要生孩子了，谁来照顾你呢？”
“大娘人很好，她会照顾我的，还有小亮，我已经认他当干儿子了，他也很好，很懂事。”孟琴时时都想着我，让我心里感动。
“大娘人是好，但是已经七十多了，伺候月子，哪里累的下来。小亮还是个孩子，又是个男孩子，照顾你也不方便。”
“我自己能行。”
“你自己怎么行？”
“我听说原来你们这边，有些女的，下着地，就把孩子生了下来。把孩子抱回家，第二天又下地了。”
“那是老常年的事了，现在的女人哪能受得了。”
“但我遇到了这样的事，就只有自己扛着了。”
“这样吧，我和我妹妹商量一下。她离婚了，正愁没地方去呢。她来照顾你，怎么样？”
“那可真好，只要她愿意，可以一直在这里，我还可以和她一起酿酒卖酒，这样就不愁开支了。”
“那行，就这样，我问一下她。你自己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谢谢你。”
听着林志强要出门的声音，我先走了出去。他们的对话，让我放心，我的干妈不会离开，也有人能够照顾她，而且是个生过孩子的年轻女人，既有经验，又不缺气力。
回到屋里，躺在炕上，安安心心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把礼物拿给任淑。
“到时候你帮我送给孙老师吧？”
“嘻嘻，可以，我看看你画的什么？”
“别看。”
“我要看。”任淑说着也不管我的反对，自己细细端详起来。
“没想到你画画这么好！”
听着她的赞美，我不予可否。那可是我修改了好多遍才画出来的。
“在湖上划船，一男一女，是对恋人。这画面好温馨啊。我还从来没有划过船呢，县里面的北湖公园里面，就能划船。我只是从那里经过。下次我们也去划船好不好？”任淑激动地问我。从她的激动中，我看到了那种小女孩的生涩。我和她年龄相仿，本应该是个生涩的男孩啊，可我总是如此阴沉。
“和你去啊？”我疑惑地问。
“是啊，你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一般划船的都是恋人。我们两个去，算什么，我们都是小孩。”
“小孩怎么了？小孩也可以一起划船玩啊。”
“还是不要的好。我会不好意思的。”
“哼，就知道你是这种人。”
其实我不想去，不仅因为觉得和任淑一起不太合适，更多的还是因为没钱。所有的钱都用在必须的开支上还不够，更不要提花钱去玩耍。
“孙老师的婚礼，是明天举行。你去不去？”任淑又问我，刚才她还噘着嘴。我想打破这种尴尬，正愁没有主意，想不到她主动问话了。
“老师的婚礼，是大人的事，我们怎么好去参加呢？”
“有同学问过孙老师了，孙老师说只要想去的都可以去。”
“那你是要去了？”
“我肯定要去啊，你呢？”
“我还是不去了。”我实在无法开口向奶奶要一块钱，去给孙老师随礼。
第87章（）
“薄情寡义！”任淑表达着对我的不满。
我的苦衷怎么能和她明说呢。她误会就误会了吧。
婚礼之后的孙老师还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区别。只是有时她会莫名其妙的笑起来，当然是在她以为没人会注意到她的时候。我想她一定是在回忆和杨老师在一起的甜蜜瞬间。
有一天，她走上讲台，举着一个信封。
“你说你们啊，来参加婚礼就来吧，怎么还送了钱。你们都是学生，自己又没钱，怎么能问父母要钱随礼呢。杜东亮，等会儿下了课，你按照名单上的钱数，发还给大家。”孙老师说着朝我挥了挥信封。
“孙老师，钱不多，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了吧。”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我刚想起身去拿信封，听到同学的话，赶紧停了下来。心里想着自己怎么这么不懂事，刚才那个同学说的多好。
“孙老师，您就收了吧。”其他的同学也都随声附和着。
“不行，听老师的，这个事情没有商量，老师哪有收学生钱的。你们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