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偷天-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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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易寒也知道步安不会这么傻,笑了笑又道:“邪月临世,各地纷乱四起,公子若能出手平乱,为朝廷解忧,比科举入仕更得人心。”
步安总听人说乱世乱世,人在越州却一点乱世的苗头都没看见,不由得多问了几句。
花姑娘说,远的不提,近的就有拜月教死灰复燃,六月以来,临近府州都有童男童女被掳走的传闻,迟早也要波及到越州来。
步安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直到听见“旧神”的字眼。
花姑娘说到拜月教之所以如此兴盛,一是有人借拜月蛊惑民众,暗中用童男女祭祀生人,秘修上古神术;二是有旧神也混迹其中,窃取人间信力。
步安一时没有隐藏好,脸上神色变化太明显,被花易寒注意到了,也亏得他急中生智,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我最恨偷小孩儿的了!”
花易寒心说,我都说了半天了,你这激愤来得也太慢了吧?摇摇头道:“可惜上古神力与灵力难以分别,荡寇容易,却捉不到主谋,是故每次邪月临世,拜月教都是朝廷心头大患。”
步安窃喜,偷偷朝花姑娘瞄了几眼,看她不像是在试探自己。
这条信息实在太过重要,神力灵力既然分辨不了,他大可以堂而皇之地用鬼气冒充灵力,修习六艺!
他之前担心杀秦相公会招致怀疑,是因为除了这个人证以外,自己肚子里这团鬼气作为物证更加明显。杀人灭口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可假如根本没有物证可言呢?那这人证就很值得去杀了。
步安看了看花姑娘,又看了看院子另一边正和邓小闲他们嬉笑怒骂的孙掌柜,终于还是不放心。
玲珑坊水太深,不能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花姑娘路子太怪,不到万不得,还是别招惹她。
有了这个决定,步安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
……
刚送走七司众人,花易寒便和孙掌柜交流今夜的收获。
花易寒说:“果然如掌柜所料,这人很不简单,我想尽法子旁敲侧击,却也套不出他的话来。但我总觉得他所图不小。”
孙掌柜说:“这人心术手段都很了得,那些江湖人面上还看不出来,暗中对他又敬又怕……最费解还是晴山,也不知道被他用了什么手段。你说要不要派人刺探一番?”
花易寒立刻摆手道:“不行!上次的误会还没有完全消除呢。”想了想又道:“提到拜月教时,他像有些心动。我若没有猜错,不出几个月,他便要去找拜月教的麻烦了。”
“花姑娘对他这么有信心?拜月教可不比越州鬼捕啊。”孙掌柜惊道。
“且看着吧,若是真如我所料,此人便值得玲珑坊投下大注,届时我会亲自禀明堂主。”花易寒神情有些激动,仿佛挖到了一个金矿。
第八十九章 你凭什么相信我()
玲珑坊赴宴已是六月十五,晴山的新曲还没完成,逢三必有的承诺头一回就爽约了。
但大伙儿都没什么怨言。
这阵子鬼捕七司先是中了埋伏,苦战一场,侥幸有“神秘女侠”相助才得以逃脱;后来兴师动众地去找公孙庞麻烦,又空手而归。虽然结局都很顺利,可晴山非但被耽搁了谱曲练琴的时间,连用惯了的那床古琴也被毁了。这都属于“不可抗力”。
再说被伏击那晚,照理是轮到晴山休息的,要不是她坚持“共苦”,那晚少了她这个主力,后果不堪设想。
事实上,鬼捕七司近来空前团结,除了有银子源源不断的进来,更重要的还是一起患过难了。
生死关头、性命相托的情义比银子更有温度,譬如说邓小闲虽然还是那么嘴贱,但对惠圆和尚的态度委实好了不少,是念他帮自己挡下了那支神机弩箭。
当然,更重要的变化是大伙儿对步爷的态度。
江湖人对儒生的感觉是很复杂的,有一点羡慕,有一点敬而远之,还有一点瞧不起他们身上的酸腐气。
可步安是一个异类,他以跟班打杂的形象走进越州江湖,嬉笑打骂,也跟市井百姓一样。
之后得知他就是三步成诗步执道,见识他信手捏来的敛财本事,又在危难时刻看着他挺身而出大喝一声:“让他们都住手,我跟你走!”
……这接二连三的刺激,七司这些江湖人终于被折服了。
步爷没有修行天赋,他谁都打不过,可就因为他谁都打不过,还要挺身而出,这份硬骨头才最令七司众人佩服。
用张瞎子的话说:“这特么才叫儒!”
事实上步安还是那个步安。他挺身而出是因为知道公孙庞不敢杀他,可七司众人就不明就里的佩服起他来了。这是他也没有办法事情。
这么就变成了大家眼里的狠角色了,很无奈啊。
……
……
从玲珑坊出来,回到鬼捕七司门口,步安被晴山喊住,说有事情商量,接着便在邓小闲羡慕眼神目送下,跟着晴山走进了她家院门。
晴山明明比花姑娘要更美,怎么走在晴山身后就没事呢?步安上下打量着青山的背影,只见她仍旧是一身湖绿色长裙,走路时步子迈得很小,但夏夜的微风吹得裙裾飘飘,间或勾勒出纤细的腰和柔美的曲线……
“步公子?”晴山扭过头时,发现步安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被发现了!步安仓皇扭过头去,伸手指着院子一角道:“这棵树……好大…”
晴山莞尔一笑,心说原来步公子也和常人一样的,只是平时掩饰得好。“晴山做错了一件事情,还望步公子不要怪罪。”她借着这个气氛,有些调皮地说道。
“也怪我不好,当时不该定死日子,十天一首新曲子,确实为难你了。”步安注意到晴山今天难得地没有抱着琴,在她胸前匆匆瞥了一眼,道:“以往琴还是背在身后的好,总抱在身前……不怕压坏了吗?”
大概被识破了偷看行径,步爷人设崩坏,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压坏了?”晴山愣了愣才明白什么意思,双颊羞得通红,却不敢再接这个茬,低头道:“要补齐那首曲子是有些难,但晴山说的不是这个。”
她不往琴室的方向去,却走到院子里站定,轻声道:“今晚花易寒对公子说的话,晴山都听到了。”
步安见她今天状态有些奇怪,便不再嬉皮笑脸,正色道:“那你觉得她的话能听吗?”言下之意是:你熟悉玲珑坊,对着女人怎么看?
“公子自有打算,想必不会因为她的话就改了主意。”晴山顿了顿又道:“不过……玲珑坊知道得很多,她今夜这么说,便是觉得公子前途无量。”
“是吗?”步安笑了笑,心说我都得了仓颉大神传承了,只要邪月不跑,自然前途无量,花易寒也不算完全看错。
“公子……”晴山突然面色凄然,朝着步安走了一步,屈膝跪了下去。
步安赶紧避到一旁,皱眉道:“晴山姑娘,你这是要干嘛?”仓促间有那么一刻,他差点要问:你难道也害过我?
“晴山身怀血海深仇,自忖毕生难报……”
话音未落,院子角落的阴影里便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姐……”
晴山会在今夜突然提起这些,就是因为停了花易寒的那番话。这番话对晴山来说,就像漆黑一片的人生里,突然见到的一丝光亮。
而步安听到阴影里那个声音时,也突然浮起一个念头:大牢里别人进不去,一只鬼应该能进去吧?
一念及此,步安便沉声道:“你说,仇家是谁?”
“小姐!”影伯又喊了一遍,声音更加紧张了。
晴山几乎没有犹豫便说出了那个名字。
“余唤忠。”
同时响起的,是影伯的一声长叹,或许在他看来,小姐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余唤忠?”步安终于知道晴山为什么要求自己,也知道为什么老鬼影伯要劝她别说。
在越州人眼里,晴山是修习乐艺的天才,是谁也不敢轻易得罪的对象,但对晴山来说,余唤忠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复仇对象。
可步安还不是一样,他现在的修为距离晴山都差着一大截呢。
“你知道我和余唤忠的女儿有婚约。”他不带任何情绪地陈述道。
晴山点头。
“我眼下连那桩婚约都应付不了。”步安说。
“步公子一定有办法的。”晴山的语气很坚定,比步安还要坚定。
是什么让你们这么相信我呢?花易寒只是试探啊?晴山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你不怕我出去告密吗?我看上去就这么善良吗?你这是拿性命在冒险你知不知道?
这傻女人……怎么这么傻呢!
人世间最危险的东西就是人心了,书上都写着的,不信你去问惠圆!
步安在心里斥骂着。晴山的这份信任来得太草率,太没有道理,虽然它显得那么沉甸甸的。
他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终于还是走到晴山面前,双手将她扶了起来,摇着头说:“我试试看吧。”
第九十章 你来越州不久吧()
晴山眉眼间挂着感激和欣喜,仿佛始终盘踞心怀的阴影正在消解,用力抿紧的嘴唇渐渐舒缓放松,嘴角微微翘起,仍旧稍嫌局促的笑容像迷离夜色中含而未放的花朵。
“好像还缺了点什么。”步安皱了皱眉头。
“缺了什么?”晴山不解道。
“戏文上到了这种时候,不都要以身相许的吗?”步安正色道。
伪君子!躲在阴影里的老鬼再次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晴山慌忙低头,避开步安的眼神,脸庞却已经羞得通红,心跳得乱了,声音也变得轻不可闻:“公子又拿晴山开玩笑……”
也可以不是玩笑的嘛,步安无奈暗道,接着问起晴山到底和余唤忠怎么结下的仇。
其实不用问他都猜到了七八分。晴山孤身一人,只有一只老鬼相伴,多半是家人都被余唤忠杀害。但剩下的两三分真相,还是非常惊人。
晴山本来姓申,其父申向楷是大梁北方边境抵御罗刹国入侵的云麾将军,十九年前因为得罪余唤忠,被构陷了通敌卖国的罪名。
将军本人惨遭凌迟,申氏被诛九族,万幸有将军账下鬼王影龛,救出尚在襁褓中的将军幼女,也就是如今越州城中的晴山先生。
余唤忠竟有这么大的本事和手段吗?步安听得眉头紧皱,觉得之前那句“试试看”的分量比自己想象得更重。
听完晴山的陈述,步安提出要与鬼王影龛(影伯)单独一见,让她暂避一会儿。
不多久,在晴山平时练琴的狭小琴室里,步安看着一团墨汁般的阴影渐渐幻化成一个老人的样子,开门见山道:“你家小姐太善良,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为妙。”
黑雾缭绕四周的老鬼叹了口气,没有接茬。
步安压低嗓音道:“我要你替我杀一个人。”
“公子你太高看我这老鬼了。花道士已经凝神晋升修士,那和尚也不是寻常僧人,他们杀不了的人,我更没这个本事。”影龛看来知道的不少。
步安也懒得跟这老鬼废话,直说此人眼下正关在越州大牢,别人进不去,又留下秦相公的名字,便告辞而去。
这老鬼看上去机灵得很,但是他只要足够聪明,就该明白少问为妙。步安知道了晴山的身份,就捉住了这老鬼的死穴,不怕他耍滑头。
……
……
整个越州城住了百余万人,二十多万户人家,只要有一小半来七司“买保险”,收上来的银子就是天文数字。
而自从另外六个鬼捕衙门关张以来,七司客人踏破门槛的迹象表明,这很有可能成为现实。
到了六月十八晚上,步安的小金库已经达到了五千多两白银,先后兑成的整整五十锭金铤,在他床上一字排开,视觉效果实在惊人。
素素东一块西一块藏好的时候,步安就觉得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事。
三岁小儿持金过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类似箴言一个个在他脑袋里蹦出来。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第二天一早,七司众人还睡得迷迷糊糊,衙门大门便被轰的一声砸开。
一群差役冲了进来,当头一人手持一纸公文,高喊道:“嘉兴步安是哪一位?”
步安一边穿戴着,一边朝窗缝里看了一眼,暗道该来的还是要来,回头吩咐素素“安心等待,不要乱来”便走了出来。
“找我什么事情?”他一脸轻松地问,又朝邓小闲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差役中领头的那人捕快装扮,不出意外也是个修行人,长得人高马大,面色黝黑。
“少废话!”这捕快大手一挥:“给我搜!”
差役们顿时分作几队,冲进各间屋子,足有六七人进了步安走出来的那间主屋。
步安朝黑脸捕快看了一眼道:“你胆子可真大。”顺便又朝邓小闲等人摇头。其实不用他示意,邓小闲不敢和官府硬着干,最多叫唤两声而已。
黑脸捕快站得笔直,脸色冰凉,根本没把步安的威胁放在心上,似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正四处搜寻的差役们身上。
好一会儿,穷凶极恶的差役又从各间屋子里陆续出来,只看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一无所获。
黑脸捕快冷哼一声,朝院子里努了努嘴,接着差役们就在院子里翻找起来。
“大人!”一个年轻差役指着不起眼的院墙一角喊道:“这里动过!”
“挖!”捕快的命令简单直接。
步安摇摇头,心说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
不多久,黑脸捕快也站到院墙一角,对着还没完全腐烂的尸体皱了半天眉头,又折回院子,喝问道:“脏银都藏哪儿去了?”
“谁派你来的?”步安答非所问。
看着眼前这书生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黑脸捕快不由得心里发毛。
“你叫什么?”步安又问。
有个差役横着脸道:“这是府衙李捕头……”
“住嘴!”姓李的黑脸捕快大喝一声。看着已经被翻得不成样子的院子,犹豫着是该继续翻找,还是直接把这书生带走。
院子外有早起的街坊探头探脑地看热闹,邓小闲等人也退到了院子外,素素一脸怒气地叉着腰站在主屋门口,要不是公子让她别乱来,她可憋不住这口气——修整院子时,她是出了大力气的。
“听口音你是北方人吧?我猜你来越州时间肯定不长……”步安站在一旁打量着李捕头,摇头叹息道:“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傻呢。”
黑脸捕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确实是北方人,几个月前才到越州,接替表叔的越州捕头一职,这还是因为他老人家膝下无子。
听这书生的语气,他明白自己大概是被陷害了。可是州府推官签署的捕文确实在他手里,不会有假。
“废话少说!”黑脸捕快咬了咬牙,还是决定遵上官的命令行事。但是他也留了心眼,没有真把这个可能惹不起的书生给绑起来。
被一群差役簇拥着走出七司衙门的时候,步安还笑着跟街坊们拱拱手,又朝邓小闲道:“看好素素,别让她胡来。”
第九十一章 刁民死绝了最好()
步安就算对官场再不熟悉,也知道越州城里最大的官儿是知府。
知府既然派他小舅子来跟自己打招呼,就是接上线了,假如他老人家看上了七司这点银子,只要派汪大人来说一声,步安并不介意“官商勾结”,坐地分账。
这样不打招呼就来抄家找银子,为了五千两白银搞得满城皆知,手段很不高明。
再说五千两银子在七司众人看来是了不得的巨款,对州府那些大官来说,应该不至于很诱人。
派来这么多人手,除了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捕头,其余全是闲散差役,场面太寒酸。
手段不高明,胃口不大,能量有限……连知府对七司的态度都清楚,明显是个官场愣头青。
不过,有时候蠢人的杀伤力尤其大,步安也不得不防,因此昨晚他才连夜把金铤送到晴山那里——晴山有老鬼影龛帮忙,要藏点东西太容易了。
被一群差役带着游街过市,照理是很丢面子的事情,但步安神态悠然,走在队伍最前,还不时跟半熟不熟的街坊打个招呼,倒有些令人琢磨不透了。
弄不清情况的,还以为这书生是个当官的,领着差役们出来巡视呢。
等到进了府衙,迈进冷森森的公堂,看见那张熟悉的国字脸时,步安终于知道是谁在搞鬼。
公堂之上,正中坐着的便是越州府的佐贰官之一,七品推官李茂才。曾经挨了步安一顿老拳的步经平,则一脸得意地坐在李推官身旁,像个很没城府的师爷。
“人犯跪下!”步经平以客为主地喊了一声,李茂才脸上顿时有些难看。
这位李推官一年前还是汴京国子监的一名老监生,曾与步经平有过数面之缘,前几日被他找上门来,说有一桩既能扬名,又能捞到千两白银的好事。
这好事眼下就站在堂上,一脸无奈,却没有丝毫要跪下的样子。一旁热心表现的差役,上前作势要踢,却被步安一声大喝止住了。
“我是儒门学子,只跪天地君亲师,你算什么东西?!”他双眼盯着步经平,似乎只对他一个人说。
“儒生啊……”李茂才突然来了兴趣,他在汴京时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其中就包括哪些不需科举的儒生。
步经平冷笑一声,招招手道:“带苦主上来!”
还备好了苦主?步安好奇地朝后看去,只见苦主来得还不少,足有数十人之多,有些还很面熟,是最早来交委托捉鬼的。
这些人一进了堂,就七嘴八舌的指着步安大骂,直到李推官喝令分别陈述,才一个个开始罗列步安的罪状。
“这书生说要让我出钱捉鬼,可我家又不曾闹鬼,他手下那些和尚道士实在太凶……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民做主啊!”
“我家本来无事,被这书生上了一次门,反而开始闹鬼了!天杀的七司啊!竟来盘剥穷人!”
步安听得无语,虽然明知道他们准是拿了步经平的好处,可从前阵子的大善人突然就变成了千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