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弈天下-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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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沙场,也是杀场。
可是慕容羽的低声询问,却偏偏清晰无比地落进了苏渐的耳中。
确实,为什么要救她?慕容羽是她的哥哥,将她带走,或许是天经地义之事。她喜欢苏渐吗?或许也只是喜欢而已。两人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感情也还没有深到非彼此不可的地步。不想让她成为叛国者——这话只能用来当借口,一个,一戳就破的借口。
难道是因为爱?
然而爱一个人,需要多久?
日久生情。时间长了,爱就浓,爱像酒。日子长了,才有爱。
苏渐没想过自己会爱她。
可是,也有所谓一见钟情。
“我喜欢她。”
苏渐笑着,看着远处的慕容羽,看着尔岚,笑里坦然,还有有些释然。有种憋闷了很久,却说不出来的气郁随着他的开口,化为了烟云散。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你啦,可是你一直看不上我……”
尔岚身子一震。
这话,她听过。只是,那一次听,是在婚房;这一次听,却是沙场。
“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啦。可是你一直把我当成仇人一样防范着。所以从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们只能当朋友——能当成朋友,我已经很满足了。”
“后来你好像喜欢我了,我也发觉,我喜欢你了。”
“再后来,你哥就来了。他把你抢走了,我想着,抢走就抢走吧,跟着哥哥一起生活,也不错。”
“可是,不能……”
挥动墨离,苏渐解决掉了一个试图在他讲话间偷袭他的士兵,叹了口气,仿佛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所以很累。
“你走了之后,我知道,我得找你回来。只是一天看不到你,我就很想你,很想见到你,想听到你,想触碰你!你知不知道,这样很麻烦!你知道我有多怕麻烦!没了你,我有多么不习惯?”
“所以,我一定要找你回来!”
慕容羽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讨厌他。
他也知道,为什么,和传闻中不一样,妹妹也那么想他——就好像他想她一样。
原来,她也喜欢他。
甚至,爱他。
虽然隔着数百步,慕容羽仍然能感受到那份来自苏渐强烈的思念和爱。
“原来如此。”
慕容羽踏出一步,把妹妹抱了起来,强行将她按在马车车辕上。
尔岚反抗着,她从来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慕容羽却对她轻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尔岚顺从了,眼神里,有些惊异。
这位兄长露出罕见的微笑,然后,他拔出腰间的阔剑,插在了地面。
“我数十声,如果,你能来到我的面前,我就让她和你回去。如果我数完了,你还没有来,我就带她走。”
苏渐沉默,撞开一个雪族士兵,挥剑斩了一人的剑,又一指取了一个人的命。
“谁要听你的规定?我要带她走,就可以带她走!管你数几声!”
慕容羽微微一笑,然后笃定地说道:“一!”
………………
南萱纵马追赶着苏渐,于千军万马里看着那人的背影,心念动,便有一个士兵飞起。
她没有苏渐那样的念力,她也不愿意杀人,即使那些人是敌人,她也下不了手。但是,不杀他们,她想要靠近苏渐,便变得异常困难。因为不杀他们,便有无数的敌人会冲上来。
源源不绝。
所以她的念力,消耗的也特别快。
突然,数十骑兵冲向苏渐。他们的长枪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借助马匹的冲力,威力绝不下于修行者的飞剑。
苏渐平静地注视他们,然后,伸出手在空气里,缓缓写了一个字。
火。
在他划过的痕迹里,生出一丝燥热,然后是些许火焰。那些无根之火只是瞬间蔓延成火海,带着灼热的力量扑向骑兵。那些骑兵勒马不住,纷纷被烧的从马上掉下,然后落地,痛苦的哀嚎只是瞬间,便没了气息。
“二……”
苏渐反握墨离,衣袂如风,迅速穿过火焰之后,紧接着心念一动,一道“锐”意在瞬间涌了出去。意念如一阵狂乱的风暴,席卷了数十步之遥!而这数十步里,无论是人,是马,都化为了一块块毫无生气的血肉,噗噗落地。苏渐面无表情,踩着一片泥泞般的血肉,然后猛然跳起。
他越过一片高高竖起的长枪,落在数人的包围圈里,身子一旋,将那些雪族士兵手里的武器全部斩成了两截。
“四……”
慕容羽的面容再次不见表情。
他机械地数着,不因为苏渐的靠近而紧张,也不因为苏渐陷入绝境而欣喜,仿佛在做的,只是数数,这种小事情而已。
五。
六。
七。
尔岚和慕容羽,一起注视着苏渐,看着他距离自己这边,还有百步之遥,不知怎的,这对兄妹,都开始紧张起来。
“八。”
慕容羽的语速骤然加快,眸子里有些嘲讽。
苏渐的念力,恰在此时一空。适才,他杀了数百人,越过了近千步的距离;此时,念力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他需要冥想,蓄力。
雪族的战士们,终于等到了机会。
他们之中,也有会修行的士兵,也能感应到苏渐的念力消耗高于常人。而且,他们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把握机会,然后将手中的长枪,用尽全部力气,向苏渐掷了过去。
苏渐如今,毫无反抗的能力——对雪族人来说,这个机会,稍纵即逝。
就在这时,他们的长枪却凝在了空气里,然后,无力坠地。
苏渐眉头一皱,念力再次生出。于是他睁开了眼睛,从长枪的缝隙里穿过,左手并指如刀,右手墨离剑往前扔出。
左手“锐”意哧哧作响,击穿了数个雪族战士的身体;右手墨离剑纵横,瞬间杀出一条血路。
南萱气喘吁吁地看着那个前方不断奔跑的背影,气喘吁吁,脸色苍白。
她的念力,终于用尽了。
说起来,我不过是一个物化境巅峰而已……终究,还是追不上你的脚步啊。
如是想着,少女觉得眼前的世界有些迷糊。
从云京,追到了这里,虽然有一段平行的时光,却仍然被你甩开了……
你,要抓住她啊。
南萱勉力露出微笑,乏力感却越发沉重,然后,她从马上,落了下来,落在了地上,砰的一声,摔得很重。
失败的感觉,原来是是如此的痛。
……………………
“九!”
慕容羽拔出剑,指着苏渐。
下一刻,苏渐就能冲出重围,来到自己的面前。慕容羽惊讶之余,有些期待,也有些愤怒。
尔岚的呼吸,有些急促。
南萱看着苏渐高高跃起的身子,看着他就要落在尔岚面前,微笑。
就在这时,几个雪族战士冲了上来。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丝毫的念头,仿佛本能般,要将全身无力的南萱刺死。
南萱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人把她抱在了怀里。她被紧紧拥抱着,然后被扶了起来,痛之余,却温暖。
她睁开眼,看到脸上带着些埋怨的苏渐,愕然,感动,酸楚……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晕眩。
第101章 战果()
没有噩梦,没有什么惊叫,也没有一身的冷汗。
南萱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很平静,紧接着,便是一阵乏力和头痛。
她不记得自己消耗了多少念力,只是这种乏力感提醒着她,她处于一种很危险的状态。如果再不冥想调息,恐怕境界修为都会受影响。她和苏渐不一样,如果境界下跌,想要恢复,却很是困难。
她却没有理会这些。
她有些自责,却没有自责到哭天抢地的程度;她有些担心,却没有撕心裂肺。
她此时此刻,只是有些愧疚,还有难受。
她环视四周,看着充满军旅气息的小屋子,看着外面蔚蓝色的天空,心情好了些,只是,仿佛眼前还有血色。
南萱起身,穿鞋。
在外面似乎一直在等待的军士听见的动静,然后礼节性地叩了叩门,接着便不等南萱的答应,便直接推开了门,正色问道:“南先生无恙吧?”
南萱没有介意这名军士的无礼,毕竟边塞军人和常人不同,并没有太多机会和女子打交道,在军中,不拘礼节也是正常。她微微笑了笑,问道:“我没事。你叫我南先生?”
那名军士骤见南萱明媚的笑容,粗糙的大脸居然一红,讷讷道:“是三少爷让我们如此称呼的。不过,我们虽然在军中,却也很敬仰三大书院,也很尊重修行者。”
南萱有些喜欢这名军士的坦率了。
“你们的三少爷呢?”
因为并无官阶和军衔,所以苏渐在军士的口中,是三少爷,而不是少将军。
那名军士执礼道:“他正在协助将士们。”
南萱有些意外。
“尔岚呢?”
那名军士立刻敛容,恢复了士兵铁血的表情,说:“三少爷说了,如果南先生问起尔岚这个名字,就让她乖乖休息,不要多想。”
南萱眼睫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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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苏渐看着下面的一片血色,还有被乱箭射死的那些雪族人的尸体,心怦怦乱跳。
在他身边,一个负责临时指挥的校尉面无表情看着士兵们搬运尸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早就觉得城关大门破开,城内空无一人这一点有些古怪。但是苏渐当时心系尔岚,所以没有来得及多想。当苏渐回援南萱,而尔岚再次被慕容羽带走之后,苏焕只是追杀了一阵,便立刻反攻。苏渐紧随其后,才发现不知何时另有一股雪族人居然趁乱进入北望关大门!
而那个时候的他们,已经成了尸体。
因为在城墙上,埋伏了无数的弓弩手。
北望关守军损失七百多人,歼灭敌人八百多人。
却是大胜。
因为雪族人实在是无比悍勇,周人对战雪族军队,向来是杀敌一人自损两人的比例作为胜利标准。也就是说,如果北望关守军死亡两千人,杀杀雪族人一千,就算是大胜。
然而,这一次两方死伤人数相差无几。
话虽如此,这其中四百人却是苏焕的精英部队,都被雪长空杀死。对苏焕来说,却是一个重大的损失。
然而,对整个北望关来说,损失在于,苏焕他倒下了。
在肃清一切残余敌人的时候,苏焕无声无息得躺在了地上。
守军损失七百,其中四百是精英士兵,主将受伤,怎么看,这一场仗都不怎么划算。
那个校尉突然对苏渐说:“公子你真的不去看看将军?”
苏焕分心才被雪长空打伤,是为了救自己。无论心里是不是把他当父亲,苏渐都应该去看看他。只不过,他之所以站在这里看着士兵们清扫战场,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如果我离开这里,又有敌军怎么办?北望军的最强之人是苏将军,其次就是我。”苏渐笑了笑,似乎是觉得这话有些自恋,“在他倒下的时候,一定也对我抱着这样的期望。”
那名校尉知道苏渐说的话没有错。
在之前的战斗力,他看到苏渐如何的大展神威,一个人就杀了近两百个雪族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虽然远不及将军神威,但是显然要比现在的任何一个偏将军要强得多。最重要的是,他的念力似乎无比雄浑,从出手到回防,他的念力似乎永远没有用尽的时候。
他看着苏渐,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苏渐又说道:“况且,我已经为他进行了紧急救治。”
苏渐连李君独的心脏都能在瞬间修复,更不要说苏焕的伤势。只不过,被对方念力造成的隐伤,苏渐却是无能为力。毕竟,他不是无忧境的修行者,而残存的苏焕体内的那些力量,似乎有别于其他的一些东西。
苏渐想了想,说:“城门如何补救?”
那名校尉毕恭毕敬道:“如今不知道敌人会不会去而复返。不过谨慎起见,我们已经派人去修补城门了。雪族人虽然善战,但是于攻城并不擅长。只要城门紧闭,北望关就很好守了。”
苏渐不置可否。
的确,这种判断很有道理。但是如今雪族那边有了慕容羽,就算能研制出工程器械也不稀奇;再者,以苏渐看来,城门究竟还能不能作为防御手段,还尚未可知。毕竟从今天的结果看来,如果对方再出现像那个黑脸雪族人的强者,这个城门几乎毫无用处。
除非,这扇门能够加强。
想到这里,苏渐心念一动,扶住城垛,翻身跳了下去。
那名校尉大吃一惊,连忙伸手去拉,可是已经太迟。他看着苏渐突然跳了下去,禁不住惊呼一声。
可是苏渐却在半空中写了一道“风”符,身周顿时清风萦绕,升起一股巨大的浮力,让他的下坠之势骤然减缓。
看着苏渐平安落地,那个校尉松了口气,暗叹着自己的无谓担心。
苏渐转身,走到巨大城门前,才停了下来。
那些符文,城门表面上的,只是写给别人看的。而看得出来,这城门有夹层,看来,里面的才是真正的符文。说起来也很符合道理,因为这些符文怎么说,也是大周军方的军方机密,怎么可能堂而皇之得让所有人都看见?
一抹湖蓝色来到了苏渐的身后。
是南萱。
第102章 修补之法()
苏渐似乎很专心,他像一个老眼昏花的学究一样,凑近了城门,观察着上面的纹路。
南萱的接近,他似乎毫不察觉。
那些纹路,有的,的确是符。不同于文字,这些符更像是画。
苏渐莫名想到了尔岚。
可是往深处看,这些符,有的,是为了加强城门的坚固程度;有的,是为了提高城门的韧性;还有一些,是为了产生缓冲的元气薄膜。
还有一些符,则是为了让这些符意相融。
这些符,和流云台上的八十八道符,很相似。苏渐曾经在与李君独的一战前,看过那些符。今天看到城门上的符文,苏渐突然觉得,这两种符似乎是出于一人之手。
就在这时候,北望军的符匠陆续赶到。
符匠,是符师在军中的一个职位。在太祖时期,这个职位也叫做“符将”,不过长久以来符将都并不在主战场上出现,而是沦为修补符阵、修缮城墙城门的符文的匠师。所以,“符匠”这种略有讽刺意味的官职也就替代了符将。
那十几名符匠似乎每一个都有物化境的实力,其中似乎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是坐忘境的高人。他们走到了城门前,看着那偌大的破洞,显得忧心忡忡。这样大的破洞,足以让三个人并肩穿行,对守城来说,十分不利。
苏渐和他们交流了几句,知道这扇门并没有预备替换的门叶,颇有些忧心。
苏渐问道:“如果临时修补一下,用符阵加以巩固,能修复到几成的效果?”
那个坐忘境的符师看着苏渐,神色古怪。他看得出这个年轻人在符道上的造诣并不在自己之下,却没有任何的念力气息,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事关城门大事,他也顾不上什么身份或者辈分,捋了捋胡须,沉吟道:“如果只是修补一下,以守军的人数来说,只需要两三个时辰就能做到。但是,要将这扇城门恢复到之前的状态,最快,也需要二十天的时间。这段期间,我们不能被任何状况中断,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苏渐皱起了眉。也就是说,在这二十天之内,如果雪族要强攻,这座门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突然,早已站在一边多时的南萱突然问道:“如果我们不修复这座城门,而是把它堵死,可以吗?”
苏渐没有理会她,摸着下巴,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对策。
南萱见苏渐竟然漠视自己,又想到他因为救不回尔岚,全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讷讷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个符师连连摇头,说:“不行。一来,附近没有这样大的石头,二来,就算找到那么大的石头,想要拉回来,就算出动两千人,也需要相当一段长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北望关实则无比空虚。尽管将军安排在城内的伏兵起了奇兵之效,雪族几日之内或许不会再来。但是一旦他们来了,北望关必被破。何况,只是一块石头,根本挡不了那个无忧境修行者的攻击。”
苏渐心中咯噔一下。
无忧境?
他知道那个黑面银发的修行者很强,甚至能打伤苏焕!
那么,苏焕与他激战了那么久,自己都没能感应到苏焕的真实实力,难道……
他也是无忧境的修行者?
苏渐愕然,不过,联想到苏无殇和苏辰两人都已经是坐忘境巅峰,苏焕是一个无忧境强者,似乎也并不是很难接受。
南萱忍不住问道:“如果,在堵住城门的石头上刻符,如何?”
她望向苏渐。
苏渐没有看她,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老者缓缓摇头,道:“符力与写符者的实力息息相关。我们这里的符师加在一块,也抵不上无忧境的修行者。根本没什么作用。”
“归根到底,还是太弱。”
苏渐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令在场之人都异常愤怒。
一人冷笑道:“哼,不知阁下是何人?分明不是修行人,却放出如此大话,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苏渐却好像根本没有听见那人的冷嘲热讽,他走到城门前,看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荒野,眉头紧锁。
南萱想要跟上去,终究还是有些迟疑。
她知道,尔岚一定没有回来。
都是因为自己……拖了后腿。
……………………
晚饭之后,苏渐便坐在城楼上,他的面前,摆了一盘棋。
棋盘上,黑白交错,却毫无章法可言。
在夕阳里,晚风如刀,寒气可入骨髓,就算是铁打的汉子都难以忍受。
南萱换上了将士预备的棉服,戴上一顶毡帽,颇有一种北方佳人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