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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人鬼书-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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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局爷身后的小楼的虚影渐渐在变淡,可是他身前的烛光却愈发光辉,几乎要把殷槐整个都要吞了下去。

    殷槐那扇被封住的小门还是没有动静,只能苦苦的挣扎着从门缝里泄露出丝丝细小的真元在勉强支撑着殷槐的身体不会倒下去。

    即便是在花家门前的那片花海面前,殷槐也没有走进过这样的窘境。

    毕竟,那时他还有一柄小刀,他还能举起然后落下的小刀去斩断那些可爱又可怕的红花。

    现在的他就连那柄小刀都没有办法举起。

    小局爷却越走越近,伸出的一只手就要按在殷槐的身上,烛光已经缠绕在殷槐手里微微颤抖的小刀上。

    将军终于不再只是看着。

    将军手中多了些什么,只有将军自己才能听见的风铃声响起,昨夜的如水的月光好像又要出现。

    可是,不等如水的月光真正的显现,不等风铃声叫停住小局爷伸出的手。

    小局爷引来的炽热的风就已经叫醒了树丫间的熟睡的不知名的鸟。

    鸟鸣撕裂开了凝滞的寂静。

    殷槐握紧小刀的手也闪过一点灰色的光芒。

    那样的光芒无尽的红花海的中心也曾经闪烁过,殷槐曾经胸口处藏了一页同样灰蒙的纸。

    那页纸来自一本书。

    殷槐胸口的那扇囚禁住真元的门前面也有这样的灰光。

    踏出一步。

    殷槐手里的小刀还是垂着,却不是在小局爷的威压下毫无反抗之力的垂着。

    再踏一步。

    殷槐距离小局爷再近了一步,小局爷与殷槐之间隔得很近,咫尺之遥,只有一把小刀那样宽,不宽不窄,恰恰好是殷槐手里小刀从刀尖到刀柄的长度。

    这样的长度,只需小局爷稍稍伸长些手指就能触到殷槐的胸口。

    这样的长度,殷槐刚刚好能将那柄小刀刺进小局爷的胸口。

    殷槐不用再举起刀然后落下刀。

    他只需出刀,刀锋就会划过小局爷的脖颈。

    平地浩浩荡荡响起雷声,比起那声鸟鸣还要来得震撼,只是这雷声只有殷槐自己还有直面那道雷声的小局爷才能听得见。

    那刀也像那雷,来得迅猛,来得出其不意。

    那烛光也像那小局爷,消失得突兀,消失得一干二净。

    雷光,刀光,烛光,还有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灰光交织成一片,一股脑的砍向来不及走开的小局爷。

    好一把凛冽的刀。

    好一个凛冽的人。

    好一朵浩荡平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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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雷将息,风再起() 
第一百八十六章雷将息,风再起

    慢悠悠的风重新平缓,轻轻绕过树梢,安抚了那只不知躲在何处的鸟雀,一声亲昵从枝丫间泄出。

    那朵从南面飘来的慢悠悠的云朵终于也散开,似乎就在一瞬间便溃散成无数的细小云朵,阳光重新泄了出来。

    同样泄出来的还有殷槐那扇门后面的滚滚真元。

    但是再怎么用滚滚来形容,却也终究不过是好似清流一般的细小真元,就像那平地一声雷再怎么惊人却也只是惊人,终究还是杀不了人,至少在这个时候是杀不死那个已然知命悟得星图的知命境的小局爷的。

    那记刀式确实来的突猛,却也仅仅只是能唬唬人罢了。

    小局爷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却显得有些狼狈。

    那一点也不小的小刀当然没有在小局爷的身上留下一道伤痕,反倒是小刀上沾染了不少零星的烧灼痕迹,那是小局爷的烛火留下的。

    殷槐的身后有被热浪燎出的新伤,还有身上本来就不是什么华裳的衣裳也被烛火烧了些边角。

    相比之下,小局爷只是身上的华服多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刀疤”,那平地响雷留给小局爷的唯一痕迹,除此之外,小局爷便没有什么损伤。

    这样看来应该是殷槐更加显得狼狈,可是殷槐却还是一脸平静的样子,从他说出那句不好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平静,不管是烛光就要烧到他的鼻子,小局爷的手掌几乎就要按在他的胸口杀死他的时候,还是挥刀挥出一道能伤人的惊雷的时候,殷槐都是这样的平静。

    面对死亡都是那样的平静,究竟是可敬还是可怜。

    小局爷不会生出可敬或是可怜的情绪,他只会生出想要杀人的想法,或者说是想要杀人的情绪。

    一直默不作声的将军似乎自从见过那道只能见到不能听到的平地雷之后,眼中突然绽放了些不一样的光彩。

    一束星光在黝黑的夜空突然绽放,然后,夜空被点亮了。

    一片夜空被一束星光所点亮,这本来就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跟一个大将军对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露出这样的神采一样的稀奇,稀奇到就连美姨都没有明白将军眼中的希望神采究竟来自哪里。

    殷槐不在意小局爷的怨恨目光,也好似看不见将军眼中没来由的希望神采,他只是握着小刀。

    被烛火灼的有些干燥的泥土上多了一副脚印。

    小局爷眯缝着眼,盯着这个不怕死的少年一步步向自己靠近,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嘲讽的笑意。

    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莫不是以为自己真的就只有那点本事?还是他真的以为自己那记来的突然的招式真的能伤到自己?

    无论是那种想法都是找死的想法,小局爷当然不会阻止别人找死。

    他冷笑着。

    嘲讽着。

    殷槐还是停下了脚步。

    这次仍然还是站在离小局爷不近不远的地方。

    所谓不近不远就是刚刚好相差一柄刀的距离。

    殷槐恰好手里有这样这样长度的刀。

    于是,他像之前无数次那样,高高举起小刀,然后重重的落下。

    那才是他真正最熟悉的刀法或者是招式。

    刀已经高高举起,阳光下,小刀的影子只有一线,生死也只有一线。

    这里的生死指的是殷槐的生死。

    将军的衣袖微荡,荡开一阵清风,清风卷起了一阵凉意。

    凉意吹灭了小局爷背在身后的手掌里燃烧的一支蜡烛。

    小刀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因为小局爷还有另外一只手掌,那只手掌是用来抓人的,另一只手掌是用来杀人的。

    用来抓人的手掌不仅抓住了那柄就要落下的小刀,也抓得殷槐动弹不得。

    可是用来杀人的手掌却丢了杀人的手段。

    小局爷越发的不耐烦,也越发的怨恨。

    他会过头眯着眼看着那个胆小怕事的将军。

    他以为他不会动手。

    望过去的目光不是询问,而是警告,他堂堂宝儿楼里数得上号的管事,临安城里鼎鼎有名的小局爷哪里用得着去警惕一个被流放的惫懒将军。

    况且这个将军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小局爷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所以,小局爷没有问,只是看了一眼,手里重新燃起一点烛光。

    可是还是有一阵清风拂过树梢。

    殷槐脱了小局爷的掌控,被那阵清风吹到了一旁。

    小局爷转过身,开始认认真真的盯着面前这个“好脾气”将军。

    将军果然是好脾气,他也认认真真的看着小局爷,同时还认认真真的笑着。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小局爷却是伸手欲打笑脸人。

    一挥衣袖,一袭白练激射出一道烛光,直直的向着将军飞射而去。

    这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杀招。

    可是,将军也只是挥了挥衣袖,烛光便消失在一片如水的月光中。

    如此轻描淡写的破了小局爷杀招的将军还是那样笑着。

    小局爷这才发现面前这个将军的不同寻常,接着他又隐约想起了些宝儿楼里那些个老哥哥们说过的话。

    可是想起的那些密语还是压不住现在烧到心里头的怒火。

    “姓辛的,你要作甚?”

    “不做甚。”将军笑道,嘴里虽然回答着小局爷的话,可一双眼睛却停留在一旁的殷槐身上。

    “不做甚?哼,那为何阻我?”

    “大名府里头不让杀人。”这是个借口,却也是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说这话的时候,将军终于还是把目光转向了小局爷,眼中满是真诚。

    “谁说的?”小局爷不喜。

    “我说的。”将军不怒。

    “你是谁?”小局爷不屑。

    “谁也不是?”将军不卑不亢。

    “莫非,这规矩是你个小小的驻城将军定的。”小局爷依旧不屑。

    “不是。”将军依旧不卑不亢。

    “是王法定的。”将军想了想补充道。

    小局爷眼睛拉成了一条细缝,细缝间透着寒光。

    “王法是皇上定的。”将军再想了想,继续补充道。

    然后,看着小局爷眼中透出的寒光,笑的像个乡下见到邻家小孩打闹的富家翁。

    “恰好,我的位置也是皇上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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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适逢当时的恰到好处() 
第一百八十七章适逢当时的恰到好处

    这不止是恰好,这是恰到好处,王法是王定的,我也是王定的,所以我也是王法。

    将军是个“好脾气”的将军,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他不这么说,却不能让别人不这么想,而且他也正好想要让别人这么想。

    将军就那样笑着说出了两句“恰好”。

    小局爷也很“恰好”地想到了将军话里的话。就在这时,将军又“恰好”接上了另外一句话。

    “莫非,宝儿楼真的想要盖过皇城不成?”

    此言诛心,诛的还是宝儿楼连同蔡家上下老小所有人的心,当然,这句话诛的最终还是那个自嘲作小人的蔡小人的心。

    小局爷说不出话来,此时说出任何的话都有辩解之意。

    辩解终究是在怀疑之后,只要没有辩解,那便可以看做没有怀疑,只要皇城里的那位这样想就不会有这样那样的辩解。

    只是,小局爷从未想到那个唯唯诺诺的和善将军竟生了一副这样的伶牙俐齿。

    同样想不到的还有那个被临安城里人戏作没有用的将军竟然还有着这样的雄浑真元修为,这比起那张能说会道的嘴还要来的更加凛冽些。

    “哪里话,宝儿楼终究还是建在宫外,再怎么建却也还是建在皇土之上,哪里会有盖过皇城之说?”小局爷收敛了寒光,甚至连杀意好像都完全收敛了,甚至都没有再回头看力竭瘫软在那里的殷槐一眼。

    “只是论做王法的话,小小的白衣小子随意冲撞于我,岂不是该罚?”既然要谈王法那就按王法办事,小局爷寻来这样一个借口,却也是一个合适的借口。

    “该罚该罚。”小局爷冷冷的看着点头称道的将军,只等着他的后话。

    果不其然,确实还有后话。

    “只是,堂堂你一个宝儿楼里的一呼百应的青年豪杰犯不着跟一个乡下孩子较真是不是,这样多丢你蔡家的颜面不是?”

    将军好心提醒,说是提醒,却也只是在为殷槐开脱。

    “要不然,我代替小局爷教训教训他就是了,回头叫人大打几板子,关几天禁闭,叫他知道不要随便冲撞贵客这样不就好了,就不劳小局爷费心了。”

    将军口里所说的惩罚是轻飘飘的不值一提,他说话的口气更加的轻飘飘不值一提,好像那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随后说着,将军还随手抓了一把,清风再起将殷槐从一旁拉到了他身后。

    然后,将军拍了拍手,笑嘻嘻的看着小局爷道。

    “小局爷这样处理怎么样?”将军的这句话也不是征求意见,他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小局爷终于完全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回到了殷槐第一次见到他时的表情,不喜不悲,不哀不怒的神情。

    一阵风再起,这次不是小局爷或是将军这等修行者随手唤来的清风,而是大自然里真正的风,吹得小局爷身上那件华服上的那道划痕猎猎作响。

    也吹起了将军拢起的袖口,袖口下是一片如水的月光。

    将军袖下藏了一轮明月。

    小局爷不凑巧的看见了将军袖下的那轮明月,心头暗惊的同时也暗暗准备着自己的手段。

    可是,初夏的风实在是太过慢悠悠的缘故,吹了许久也没有吹出个所以然来。

    月光还是拢在袖中,小局爷袖里藏着的白练如雪一般的白。

    让人忍不住犯懒的舒适阳光下,似乎月光还有烛光都只是迷糊的幻像。

    月光还有烛光终于还是没有出现在太阳底下。

    小局爷也终于还是准备离开,没有杀人就离开。

    “小局爷,今天府里准备了酒宴替你洗洗尘,今晚,小局爷何不赏个脸与喝上几杯,也算是我给小局爷赔罪了。”

    小局爷停下脚步,回头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

    面无表情不代表他内心真的毫无波动,只是他这次回头看的不是将军,甚至不是那个让他落了面子的殷槐,只是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停留了许久。

    然后,小局爷就走了。

    只是留下了一句话——“大人叫我去北方再多看看,说不得过几日,我还得来这大名府,到那时我们再好好喝上两杯岂不是美哉?”

    北方是哪里的北方,只有小局爷自己才知道,羊角小河还有那座他从未听过的羊角小镇也在北方。

    那天夜里,将军的酒宴上还是少了一位客人。

    那天夜里,将军的酒宴上却多了两位小客人。

    小局爷继续往北,只是他在将军府门外的时候恰好又想起一件事情。

    那是他站在将军府内院外时听人说的一件事情。

    “羊角小镇,羊角河?”那天下午一匹骏马北上。

    马上是一位表情少的可怜的青年。

    隔天羊角小镇迎来了一位客人。

    小局爷没有想到这里真的有这样一座小镇,他只听人说过大殷和北方大荒的西北是一条有着蠢名字的河,却没有听人说过这里还有一座小镇。

    这还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小镇。

    小局爷驱马走出一片小林子就看见了那样一座小镇。

    那小镇很小,小的有些可怜,可是小局爷却不知为何生出了奇怪的情绪。

    小局爷还没有进到小镇里,才刚刚闻见小镇里不知哪里的包子铺飘来的豆沙包的香甜,便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憨厚的汉子。

    只是那只是一个平日里看着憨厚的汉子,他现在面上的表情却与憨厚丝毫扯不上关系。

    小局爷有些稀奇的看着这个大糙汉子,这个大糙汉子更是稀奇的看着面前的这个衣裳华美的富家子,小局爷注意到那个挡在他面前的那个汉子竟然随着风在摇摆,不是瘦弱的被风吹的摇晃,更像是融进了一片清风中。

    小局爷想到了什么,这样的手段好像是从某座没有名字的山里学来的手段。

    那座山里来的人不是他能招架的,于是小局爷调转缰绳想要离开。

    只是可惜还是晚了些。

    那天的羊角小镇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平静,平静没有打破。

    据说,今天包子铺里的二柱子恰好今天想要到镇子的南面看一眼殷槐那小子有没有衣衫褴褛的滚回来,当然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偷。

    二柱子难得大显神威得把那个小偷撵了出去,还抢了人家一匹看上去就是偷来的骏马充公。恩,明面上是在等失主来找。

    只是恰好,失主找不到这里而已。

    二柱子这样跟镇里的其他人吹嘘,马大娘只是笑着,然后叫二柱子多做了几笼包子。

    那天,这座没有城墙的边缘小镇里的豆沙香甜比起往日更浓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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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夏风燎过西子湖() 
第一百八十八章夏风燎过西子湖

    又是一年夏花烂漫时。

    又是一年夏荷才露尖角时。

    这里是一片湖,好大一片湖,好有名气的湖,好生明媚的湖。

    这样的湖居于临安之西,这样的湖在大殷都城之傍,大殷的皇城便是依偎着这样一片湖而建,也许是因为这里本来就很美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旁边依偎的皇城的缘故,这片湖很是有名气,比起南边的另外一片不知名的小湖要有名气的多。

    因为有些名气,所以总少不得那些文人骚客为这片叫做西湖的题词写诗。

    而临安城里的那些风流才子们更是把这湖直接唤作西子,每每提到时总是隐隐透着些自豪到自傲的情绪。

    坡谓西湖,正如西子,浓抹淡妆临镜台。倒也实属大殷之傲了。

    况且西湖十境,景景不同,季季不一,此时正值初夏,正值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苏堤春晓稍稍退却,曲院风荷还只有夏风习习的时候,却也是西子淡妆换浓妆的时候。

    这样的时候自然也是别有一分韵味。

    湖边堤岸总少不了游人来品味鉴赏一番这样的韵味。

    颇有些热闹。

    只是还是有人讨厌着这份热闹。

    小局爷独立于湖畔,与那份热闹隔了一汪绿水,他还是那番模样,没有表情,也看不出情绪。

    他站的地方虽然被叫做惜露台,可是小局爷的神情里,眼神中看不出一点怜惜的样子,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热闹。

    热闹好生扰人。

    夏风吹皱了绿水,也将不远处的热闹吹远了些。

    小局爷身后出现了一道人影。

    这里是蔡家的别苑,出现的自然也是蔡家的人。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那人跟小局爷好生亲切,那也是青年,只是比的小局爷看上去要年长几分,只是两人没有半分相像之处,最不像的就是那人一直在笑。

    无缘无故的笑,看着夏风吹皱了绿水在笑,看着不远有些恼人的热闹在笑,看着小局爷袒露的手臂在笑。他好像一直都在笑。

    按理说,这样爱笑的人总归是应该讨人喜欢的,即便不讨人喜欢,也至少不会让人生厌,可是不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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