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书-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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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槐的那柄已经不能被称作小刀的刀这两年被磨得很利,可能以前就很利。
他的还不能算是刀法的招式总是把将军府里的桃木枝砍得七零八落。
不知殷槐在磨刀的时候会不会想起自己曾经用来磨刀的青石?
但他肯定不知道现在那块青石的一角被一个屠夫截了下来,要带到南边的临安城里去。
这是羊角小镇里的唯一物证。
羊角小镇还有两个人证,其中一个人证离屠夫很近,在一片长满了花的小草原上。
屠夫怀里揣着那块青石也穿过了那片殷槐和小怜还有那匹可怜的老马一同走过的林子,然后也看见了那片长满了花草的草原。
屠夫在感叹这里的花生的如此美丽,仿佛永远开不败的样子,他不知道这里两年前不是这个样子,两年前这里只有稀疏的草,见不到花,直到某天这里开了无数的红花,后来那片红花铺成的海被一个小子用刀砍出了一条路,被一匹马吃出了一条路,被另外一个青年说生生打碎的之后,这里就不再生那种百年前的英魂不散凝结而成的红花,而是生了无数的各种各样的花。
便是他眼前的这片生的极其讨人喜欢的花海。
便是已经过了春天百花盛开的时日,这里还生长着春天才会生长的花,甚至屠夫还会从那片花海中看到来自他的故乡瀚城的那种小黄花。
屠夫深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的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全都被吸进了胃里。
屠夫笑着,然后不由想到了这里的传说。
传说中这里有一个神奇的家族,那个家族的人掌握了神奇的力量,能让花生长得极好的力量,虽然屠夫不承认那样的力量能被叫做力量。
那个家族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生活着这样一片百花开不败的草原上,生活在一条叫做石膏水的小河流旁边。
当然,还有关于那个家族里出的一个将军他也不经意想起,但也只是想起,没有丝毫留恋或者遗憾的感情。
他笑着远眺,却没有看见那个家族的府邸,却看见了藏在花海中的那条蜿蜿蜒蜒的小河。
屠夫终究不是个爱花如命的人,没有看见那个神奇的家族也没有生出太多的遗憾,他只是继续走着,他还想要早些回到南边的临安城里头去。
但是再怎么急,见到这样的让人陶醉的美丽,屠夫还是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屠夫漫步在花海里,沿着那条石膏水的清澈小河继续走着。
屠夫怀里的青石撞击着屠夫的胸膛,好像也要从怀里跳出看两眼这样的美景。
河边的风光似乎比起屠夫站在小丘上看到的风光还要好些,或者说是站在楼里望风景不如走到桥上融进风景来的好些。
总之,屠夫心情愈发的舒畅,没有找到那座小镇带来的零星的不快也被风吹成了水里的一圈波浪。
接着,屠夫遇见了更让自己心情舒畅的风光。
风光的主角是一个小姑娘。
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
一个像是从荒原上来的却穿着大殷衣裳的小姑娘。
屠夫冲着小姑娘笑了笑。
一个满脸横肉的人笑起来能有多好看,总不如那人身边的那些花草好看。
小姑娘下意识的躲了躲。
屠夫想到了什么,也没有在意,小姑娘与他之间隔着一条河,也不是特别担心。
但是,河的对岸不止有一个让人怜惜的小姑娘,还有一匹老又瘦的老马。
老马似乎不是特别信任面前出现的陌生人,从花丛中冲了出来,阻挡在小姑娘身前。
现在,屠夫与那小姑娘中间隔着一条河还有一匹老马。再往深里望去,似乎藏在花海里的还有一道倩影。
屠夫还是不介意,小姑娘家的独自一人在外面是应该小心些。
相比较那个小姑娘,屠夫反而对于那匹颇具灵性的老马兴趣更浓厚些。
但也只是有些兴趣,他与某位小局爷不同,遇见有兴趣的东西也不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他也只是看了看,然后继续走了走。
走着,便看见了河里飘着的一朵小花,白色的花。
他不知道那朵花的名字,却认得那朵花之前被小姑娘握在手里,却被那匹老马冲出来的时候打的一个响鼻给惊落到了水里。
屠夫笑着,然后挥了挥手,河里突然又多了一朵花,水作的花,盛开在了那朵飘然远去的白花下面。
白花重新回到了小姑娘的手里。
屠夫继续走着,那只是顺手而为,自然无需挂念,自然无需求什么回报。
花香继续盎然,屠夫依旧漫步在花海中。
屠夫怀里还揣着青石,心里还依旧舒畅,眼里还是只有南边的那座城。
他只有两条腿,但是他还是要走到那座城里去。
他也是像这样从那座城里走到这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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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白菊花()
第一百九十二章白菊花
小怜去年也来过这里。
也见过这样让人沉迷的风光,只是兴许是今年的春天走得格外的晚一些,前年的夏天来的格外早的缘故,今年的花比的去年的花还要来的热烈些。
热烈的她都几乎找不到地方。
她来这里是为了祭奠,那个死在这里的最疼爱她的哥哥。
她去年也来过,是殷槐陪她来的,还有那匹喜欢打响鼻的老马。
她今年还是来了,是美姨陪着她来的,自然还是少不了那匹把自己当成护花使者的老马。
小怜来到这里已经找不到花家的一点痕迹,好像那日过后,不知哪里来的伟力便将花家的一切都碾作了灰尘,被一阵风吹过就不见了踪迹。
连同着他的痕迹也都不见了。
小怜站在河边,曾经这里还有一座高台,他也是在那座高台上死掉的,就像那些志怪话本里头说的那些精灵鬼怪们离开的时候一个样。
一阵风吹过,一阵烟散开,便不见了踪迹。
可是,对于精怪鬼神们来说,那只是暂别。
对于那个嬉皮笑脸的家伙来说却是永别。
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甚至连供人留恋的衣冠骨灰都没有。
小怜自然不知道,其实那时的夏何早就已经没有了衣冠骨灰,他本就是在人间游荡的鬼,他的衣冠身体早就被那天在羊角河边,在殷槐目光下熊熊燃烧的无形火焰烧了个干净。
但是什么都没有留下却不是代表他会被所有人忘记。
小怜每年都会来这里,便是记得他。
殷槐守着他的妹妹,也是记得他。
小怜今天来的格外的早,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也格外的长。
手里拿着两朵白色的花,那是两朵可爱的菊花,那也是用来祭奠和怀恋的花。
荒人不会知道用来祭奠的花是什么样的,他们的亲人死后便什么都没有,没有墓,没有碑,没有冢,也就不会有什么祭奠的仪式,他们认为人死如灯灭,人死了便是死了,便是重归自然,便是回归,并且所有人都会死去,所有人都会在某处重新相聚,无需留恋,也无需祭奠。
甚至有些荒人不愿将自己的尸首埋进土里,于是让他的子孙等他死后将尸首抛进狼群中,荒原上的人对狼群似乎有着又敬又怕的感情。
不仅是荒人的那些百姓如此,就连荒原上唯一的王也会如此,只是那些逝去的王还是会在所谓英灵园里留下自己的石像,供后人瞻仰,只是那样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祭奠。
荒原上的人很少祭奠,自诩以礼治国的大殷却不是这样。
大殷人的血脉中好像比起荒原人要多一些仪式感。
对死去的人的祭奠便也是这样一种对过去的缅怀,这也是仪式感的一种延伸。
小怜生了一副荒原人的面孔,却还流淌着大殷人的血脉。
夏家本来就是大殷的夏家。
即便是过去了上百年,那样深深烙印在血脉里的东西依旧还保留着它的美好和固执。
小怜也深深的喜欢那样的美好,也深深的喜欢那样的固执,还喜欢那样的仪式感。
所以她也深深的喜欢这孕育了这一切的土地。
哪怕她是荒原上长大的孩子。却也还是保留了这样的习惯。
所以她来到大殷没有不适应,甚至还隐隐有些回到了真正的家的感觉。
只是这还不是真正的家,真正的家里应该还有自己的阿爸阿妈,还有自己的哥哥。
然而,那样的家却是真的再也会不去了。
小怜每每想到这里,便会不再言语,只会沉默,那时也是她最像那个沉默的少年的时刻。
却还有一个时候,也是小怜最不像殷槐的时候,就是她来到这里的时候。
她总会说许多的话,那些话不全是说给自己真正的哥哥听的话,还有说给自己阿爸和阿妈的话。
所以她总会停留在这里很久,从清晨一直站到正午才想着回去。
但是今天小怜来得比平日还要早些,这样似乎是预兆着些什么,小怜手里的花也比起平日里要多一些,这同样在预示着什么。
老马虽然很老,跑的却还像一匹正值壮年的年轻的头马,即便是带着小怜和美姨,它的速度也没有慢上多少。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见了小怜眼角比起平日更加深邃的惆怅的缘故,老马今天显得格外的卖力,把那天救人的力都拿来用来赶路了。
美姨放心不下小怜,便也随着跟来了。
只是不等小怜叫老马停下,美姨就主动离开了马背,身体轻盈的落在一片花海中。
美姨实在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她看出小怜此时需要的不是陪伴。
小怜被老马呼哧呼哧地拉到了这里,手里还紧紧的握着几束白色的菊花。
小怜站在河边,身边都是各种各样颜色的花,只是菊花很少,白色的菊花更少。
小怜更显得哀伤。
河边的风光很好,但是小怜心里头的风光却不是那么好。
老马也识趣,自觉的躲进旁边生的有马高的野花丛中。
接着老马闻见了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气息竟是十分强大,虽然闻不见其中的敌意,但那样的气息未免还是会叫人有些不安,特别是小怜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老马从花海中钻了出来,正好看见了从河的上游走下来的那个穿着粗布麻衣,满脸横肉的人。
老马从那人的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老马愈发不安,挡在了小怜的身前。
那人笑着,便是笑着也不见得多么和善,老马在等人,等着花海里的另外一个姑娘来,那个姑娘也是个修行者,然后它准备时刻带着小怜离开。
它却没有等来那人,却等到了面前那个看着不像好人的离开。
便是离开,老马也依旧没有放下警惕。
直到它见到了那神乎其乎的神通,见到了飘在小怜面前还沾着水的白菊,直到,那人大笑着消失在花海中,直到,他又闻见了它一直在等的那人的气息出现在不远处。
那人没有说一句话就走了。
小怜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手中还紧紧的抓着沾着水露的白菊,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人离开时撞歪的一束人高的野花。
诸君好运,第二更。
第一百九十三章 声声慢()
第一百九十三章声声慢
……
白色菊花滴落下一滴河里来的水又回到了河里,从南方来的人又要走上回到南方的路。
曾经的花家草原上失去了南归之人的踪迹。
老马看了一阵,便也将自己的身形再次笼罩在花丛中,小怜这时候需要的是安静需要的是一个人。
老马通人性,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所以,河畔现在只有小怜一个人。
小怜目光落在了面前流淌的石膏水上,准确的说是落在了石膏水里飘着的一点绿意。
那是不知被谁折断还是被劲风吹断的青草,从河的上游慢慢悠悠的流了下来。
今年的北方的时间好像过的实在是太慢悠悠了些。
河水慢悠悠的,河面上飘着的青草也慢悠悠的。
风吹的慢悠悠的,风吹动的野花也是慢悠悠的晃荡着。
当日跳动的火焰不见了踪迹,当日的百年故族散作了烟尘,当日的铺天盖地的花海却还是被另外一片花海所取代。
当日小怜的面前还有两个人,还有一匹马,现在她的面前没有人,没有马。
也没有当日的凶险。
小怜慢悠悠的坐下,傍着石膏水,水里还是没有鱼,因为太过干净的缘故,也因为实在太过干净的缘故,小怜的身影落在水里很好看。
小怜慢慢的坐下,慢慢的把里的花放下,慢慢的看着水里的自己的倒影,慢慢的开口,慢慢的说话。
说那些只许自己的哥哥听的话。
“哥,我又来看你了。”
“哥,我有些想你了。”
“哥,你现在在过的还好吗?”
“哥,我现在过的很好。”
“大名府里的人都很好,将军很好,美姨很好,守门的小赵很好,守着一个酒楼的老赵很好,还有西街的大娘,还有东街的三哥,还有还有……他们都很好,大名府的人都很好。”
她的声音还是很甜糯,还是很好听,跟两年前没什么两样,只是更加好听。
小怜用撩了撩自己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黑丝,将它们都梳拢到了耳后,还是双鬟,还是很可爱的小姑娘。
小姑娘顿了顿,继续道。
“殷槐对我也很好,就像哥哥那样的对我好。”
“哥,我现在不叫夏小怜,我叫殷小怜,这是你跟我说的,可是美姨好像知道我是姓夏,将军好像也知道,美姨还知道殷槐不是我的亲哥哥,但是将军好像不知道。”
“将军说,他姓辛,跟阿爸认识,他还说百年前他的祖先就死在大名府里,也姓辛,叫做七湖,是我们祖先那个将军的兄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对我们特别的好,跟花家的那个大叔不一样,是真的对我们很好。”
“美姨教我梳头,教我点妆,教我学做大殷的大家闺秀,我不喜欢那些,但是我也很认真的在学,我记得你说过要我嫁到大殷临安城里去,美姨说要嫁到那些名门望族家里去就要学这些。”
“哥,刺绣好难,比骑角马要难,比读书要难,嫁人也好难。”
“哥,我不想嫁人了,我想就留在大名府里,就算我留到到大名府里,荒原上的那些阿爸的敌人们也不敢到这里来欺负我,美姨还跟我说临安城里的那些年轻子弟没有几个好种,都是些纨绔子弟,要我留在大名府做她的女儿,她跟阿妈一样漂亮。”
“我不知道纨绔子弟是什么,美姨说就是那些不好好对自己妻子的男人,就是那些不爱自己妻子的男人,我不想嫁给那些纨绔子弟,我不想嫁给那些不爱我的人。”
“哥,我不嫁了好不好?”
慢悠悠的语调有些低沉,沉到了河里,也沉到了一片花海中。
但是,她的哥哥已经死了,不在河里,也不在花海里,自然听不到那慢悠悠的,满是愁苦的不情愿的呢喃。
老马现在离她也很远,也听不到她的呢喃。
这世间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生灵听见她的呢喃。
只有她自己听得到,她听到了传到了自己耳边的呢喃,然后沉默了许久。
才抬起头,望着前方,那里没有人,只有花。
“哥,我知道了,我会嫁,我会嫁,我答应过的,我会嫁到临安去,嫁给一个好郎君,嫁给一个好丈夫,嫁给能让我幸福的人的。”
小怜说着,笑着,却不知何时,也在哭着。
但是她说的话还是很慢,就算是抱怨就是是宣泄,她也还是可以放慢了速度,她似乎非常害怕时间过得太快了。
一滴泪水滴落到了小怜衣裳上,小怜这才觉察到自己眼眶中的湿热。
她不愿让自己的兄长看见这样的自己。
怎么那泪水怎么越抹越多,越抹越热?
怎么眼前的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黯淡?
小怜心里想着这些不愿去寻求答案的问题,她不敢想别的问题,或者是别的人。
慢悠悠的风再次吹了半晌,风一直都没有听过,吹的小怜足以自傲的黑丝遮住了她的脸。
然后,小怜这才任由泪水淌下。
当风终于停了下来,小怜带着哭腔却想要装出一副欢喜的艰难模样的声音再次在花丛中响起。
“将军虽然知道我姓夏,但是他还以为殷槐也姓夏,他好像把殷槐当做了你,每天都在叫他练刀,每天教他修行,我也不懂修行,但是殷槐好像跟两年前没什么区别,还是那样的只能砍一些花花草草。”
“虽然将军没有说,但是我也可以看出来殷槐真的很笨,跟哥哥完全不能比,有时我叫他走过一条河,抓住抢了别人家稻谷的老马都不行。哥,你可能拜托错了人。”
“但是……”
小怜这时嘴角才露出了真的笑意,眼中的泪水终于止住了。
“他对我真的很好,就像你对我那样的好。”
“哥,我叫他哥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生气,放心,我只会在外人面前叫他作哥的……”
小怜带着撒娇的意思,本来就甜糯的声音更加甜蜜,这是夏何生前从未听过的撒娇的语气。
如果那个爱极了自己妹妹的家伙听到从来都不会冲自己撒娇的妹妹说出这样的话,他会不会又变成一条飘荡在人间苦苦挣扎的鬼魂,执着守护好自己妹妹的念头一直守护下去。
可惜,从来都没有什么如果。
风还在慢悠悠的吹,大名府的夏天还在慢悠悠的从南边赶来,小怜散在风里的话也还是慢悠悠的。
一声一声的,愈来愈慢的,说着。
“哥,我要走了,要去临安了”
……
诸君好运,第一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雨霖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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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九十四章雨霖铃
……
殷槐在磨刀。
他足足磨了两年的刀,但是手里的刀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没有变得更加锋利,更没有变的迟钝。
磨刀也是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