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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长河惊涛-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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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数日后的南岸,一道黑影窜入楚涛的书房,质问声地动山摇:“楚涛!齐家鸡犬不宁,你脱不了干系!”

    ——黑石崖下,一场最激烈的争吵,竟由此事做了引信。

三九五 歧路行远(一)() 
凝香阁熙熙攘攘的店面里,无论多拥挤,都摆着空桌一张。

    熟客都知道,谢爷只要在黑石崖,每日必是要来坐上这么一会儿,不管是喝上一壶还是浅斟一杯。老板娘嫣红特意替他留着座儿。事实上换作哪个老板,都不敢把这座儿让给第二个酒客。

    但这些天,桌子突然就空了。于是有人说谢爷走镖去了,又有人说谢爷被支使去对抗江韶云了,还有人说谢爷甩手不干,浪迹天涯去了。传言一再被否决,而时光也在传言中悄悄溜走。就连逐羽剑派的人都弄不清谢爷去了哪里,直到有南归的客商回来说:谢爷在北岸,望江台。

    若非亲眼所见,他们绝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敢背后编排南岸最狠的无赖。

    没人再敢去问逐羽剑派到底出了什么事。逐羽剑派既然选择缄默不言,必是兹事体大。回想先前的蛛丝马迹,以求探得些许端倪,却只记得模糊地有一天在楚家传出过争吵。

    争吵?呵,这对十二年来的搭档,紫羽黑煞,没少打架,也没少拍桌子。第一次见面,楚涛就把自己的斯文扔去喂了狗。尽管在他人面前从不见失态地一丝不苟,在谢君和面前,终被逼成挥得了拳头骂得了脏话。

    可……吵得再凶,揍得再狠,也没有谁说过要散伙。

    只是这一回,毫无预兆的,真是要散伙了么?

    “哥!你到底把君和大哥赶到哪儿去了?”楚雪海瞪圆了眼睛,冲进书房朗声道。

    正兀自弄弦的楚涛慵懒地抬头,浅笑:“我何时赶过他?”

    “别蒙我,前些天你们吵架吵得地动山摇!全府除了装聋作哑的哪个不知道?”雪海道,“不是你把他气走的,还会是谁?”

    “雪海……”他颇有些无奈地望着这个妹妹,起身,“你哥有那么不讲理么?”

    雪海想了想才回答:“可君和大哥也不是不讲理的啊!就连我这个成天被锁在家的都听说了街面上的传言——都说是你把他赶到北岸去了!”

    对于这胳膊肘成天往外拐的妹妹,楚涛倒是习以为常:“我就不能派他出去做事么?”

    雪海坚不相信:“那他啥时候回来?”

    楚涛突然沉默了,只留了个似是而非的笑便背过身去。雪海盯着他的背影追问良久,他才道:“你若想他了,就把他教你的剑招练一练,他不在,也别贪玩荒疏了。”

    “你别转开话题!”雪海已急得一脸彤红。

    楚涛这才终于说了实话:“许是两三个月,许是四五个月,许是一年,亦或许……再也不回来了……”

    “哥!”

    “别任性,雪海。”楚涛低沉着声音,硬是压下了她的焦急。他轻抚着她的肩膀,向院外缓缓而行:“陪哥哥走一走,好么?”

    她仰头,正望见背阴处楚涛格外瘦削苍白的脸,心头一软。“哥……对不起。”

    楚涛迎风微咳了数声,微微笑着摇头,只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原本璨然的双目锐利又坚硬,仿佛一星的微光于黑夜,即将燃尽的挣扎。他的伤,想是一直未曾好过吧。她轻步依偎向他的臂膀,就像小时候,每每在梦里找不到父亲时那样,靠着哥哥的肩膀。

    二人相依而行,沿着花径缓缓踱着步。春意媚,花枝俏,满院的芬芳点缀似花毯。皆是史薇兰的杰作,还有段诗雨和黎照临的帮忙。整个楚家,如今便似芝兰苑一般精致典雅。

    “薇兰姐真是手巧。”雪海甜甜地笑着。

    “世上事,多不遂人愿。”楚涛轻轻地叹惋。眉宇间敛了一缕淡淡的伤怀。不知是因为薇兰,还是因为谢君和。

    “哥……”她亦惆怅起来。仰头,纯蓝的云天里,似也凝着淡愁。“君和大哥真就不回来了么?”

    楚涛并未作答,只注视着她,轻轻地撩动她的额发。

    她终于知道,她的哥哥并不似她一贯所想的那样,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我若能留他……倒也是希望,他仍在南岸。”冷不丁地咳声阵阵,帕中见血。“雪海,或有一日,你总得习惯没有君和的照顾,没有我,没有汪叔。是,你总有长大的时候,总有离开这个庭院的日子……或近或远,这日子总会来到。”

    楚涛的话语中,模模糊糊地透着不祥。“若有一日,我们都不再守着你,你只有靠自己的力量照顾好自己——也许君和是对的,他教你的剑术,终是管用的,你也从来喜欢舞刀弄剑,既然学了,就需勤加练习——虽是苦,将来毕竟是可依赖的防身之术。”

    雪海低头半晌,着实不解,为什么从来反对她学剑的哥哥先为她设计打造双剑,又让君和大哥教她剑术:“别担心,不是有你在么?谁敢欺负楚涛的妹妹呢?”她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只是,这话也突然显得沉重。

    走着走着,竟到了一个尘封的庭院。

    “哥,你记得不?小时候常被你关在那屋里练字。”

    楚涛笑了。那只是一间练功房,屋里不过架着一张沙盘而已,说是练字的沙盘,其实也是练功的沙盘。执巨笔而书,又能掌控自如,必当有极强的臂力。父亲当年最爱独处此屋,他便随着父亲来此。父亲过世后,这屋子又成了雪海打发时光的地方。

    他从阶檐下的石缝里起出一柄铜钥匙,在雪海面前一扬:“一起去看看。小时候你可没少拿沙子扔我!”

    雪海一吐舌头,就嘿嘿地笑起来。

    记忆的门开启,昏暗的屋子里,硕大的沙盘依旧。小时候那个调皮捣蛋的小雪海似乎还在这屋子里晃动不止,带着肆无忌惮的笑容。

    楚涛衣袂一展,已飞身立在了沙盘的边沿,顺势一脚勾起搁置一旁的巨笔。在雪海面前,他极少一展身手的。心血来潮地,雪海鼓起了掌:“哥!除了那什么飞步,你总该教我些别的了吧!”

    “记住,雪海。”顿时,笔走龙蛇,步法飘移,一杆巨笔仿佛是生在了沙盘上那般流畅地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楚涛的身姿亦如凌空的飞鹤,在沙盘的边沿飞跃翻腾,不着痕迹。顷刻间,沙盘上留下了两个苍劲的字:无念。

    “笔若如剑,则逐羽剑派的剑法再不出此二字。”

    雪海分外惊奇。然而,楚涛似乎再不愿多作指点:“他日,你自会明白。”

三九六 歧路行远(二)() 
终于打发走了似懂而非懂的雪海,楚涛踱着步回到书房,他的七弦琴前。

    这个让人担心的孩子,终是会长大的吧。他苦涩地绽开嘴角:“父亲,这难题,我许是无力去解了。”噬魔之血的可怕力量,任性妄为的脾气,以及终究逃脱不开的学武之路……冥冥之中,或有命运之手操控着全局。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又何况雪海的命运?

    凝神,抚弦,任琴音流转,长河吟的调子顷刻间绕了满室。手伤早已痊愈,好在琴艺不算太过生疏——也许,那是因为他日思夜想着自己的琴与剑吧!

    然而,纷乱的心绪却立刻将他撕扯,琴音一急,心头便是难忍的钝痛。以致他不得不转调至缓处。却更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令他窒息。“为何?天意为何如此对我?”怒火攻心,他执意不肯止弦,只拼尽全力翻弦而奏。

    琴音激越至沸腾,额角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脑海中唯剩了杀意凛然的一念,仿佛万剑穿心般的剧痛,亦不肯迟疑。

    “砰”地一阵撞门声,黎照临猛冲进书房,牢牢地扑住了弦。

    曲声绝。

    楚涛怔怔地抬眼看他,目光却是如燃尽的死灰。勉强地,扬起嘴角,却止不住身体的后仰下坠。仿佛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灵魂,而化作枯木。

    “楚掌门!”他知道黎照临在唤他,却只见照临的嘴唇翕张,只见他双目里的惊恐,而无暇去想,渐渐地,眼前的照临混沌在了迷雾中,仿佛黑夜提前降临,他的双眼再也感知不到任何的光亮。

    黑暗的世界里,摸索而行。

    似在深渊里沉沦,笨重的身躯脱离了他的使唤。随波逐流,全不知会漂向何处。

    黑色的暗留里忽现一丝光亮,光亮的那头,谢君和正举着酒坛子豪饮,眉角绷着不变的杀气。“君和……”他正欲呼喊,却觉喉头梗塞。君和冷眼一笑,手中酒坛已向他飞掷而来。

    凄冷寒光里,血色四溅,那酒坛瞬间幻化成利刃,即将穿透他的胸膛。

    他却不觉痛。只见惊鸿一般的石榴裙飘荡席卷,将那利刃裹挟其间。佳人回眸,笑得触目惊心。凤仪钗钿委地,凄凄地唤:“楚……”他欲伸手去扶,她的绿萝裙却在他的指尖顷刻涣散。周遭又只剩了绝望的黑。

    “哥!”雪海的呼唤透过黑色的浊流,一声紧似一声。一个俊逸舒朗的身影忽地在黑暗中显现,利刃在手,携着粉衣的雪海渐行渐远。一双噙泪的大眼睛,涵着多少悲凉。“哥!救我!君和大哥!别走!”却只见谢君和黑色的影子决然地隐匿在了黑暗里,不见了踪影。

    他欲伸手去拽,然而每一个幻影都从他的指间滑走,再无法挽留。指尖所触及的,不过是镜花水月般的虚妄。

    黑雾终究遁散无形,只剩了心头撕裂的痛,周身的麻木无力,和空落落的冷寂。

    他看见黎照临惊惶可怖地向他冲过来,嘴唇翕张,却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真切地,几股气息逆行于胸膛,冲撞翻腾如游龙,竟至急痛揪心。冷不防喉间一股热流上涌,黑红的瘀血已顺着嘴角滴落琴弦,笑望着自己血色浸染的双手,无力地好似风中一羽,意识便不再属于自己。

    在痛楚中醒来的时候,他已平卧于榻上,黎照临与刘思仁皆在身旁。望一眼枕边血溅斑驳,黯然,却浮笑。笑自己终是从鬼门关回到人间,然而昔日两位医师的一切努力怕也是付诸东流了。这内伤,怕再无痊愈之日。

    “好险!”刘思仁轻拭着额角的冷汗,长吁一声,“幸有照临及时止弦,施以针石,稳住你体内逆行之气,才不至酿下大祸。”

    “让二位受惊了。”楚涛默默敛起枕边帕巾,拭去嘴角残血,一贯地平和着,虚弱的淡笑似一抹不灭的微光。

    刘思仁静告:“瘀血虽已清出,仍需静养时日,不可轻动弦音。”

    照临却铁着脸愤然道:“我已说过此曲不可再奏。你若要寻死,我径直给你点儿断肠草,倒也干净利落,免得大家空忙一场。”

    楚涛却更笑起来:“寻死还不容易?库房里刀枪剑戟哪件不夺人性命?最不济那挂在墙上的龙冥剑,手起刀落地痛快。何劳照临兄?”

    “你!”黎照临斯文全失,跳脚跺地道,“若非一心求死,何必摆弄此等不祥之曲?曲中之力,足以将你如今残躯撕碎!我真不该与你们这些不怕死的武林人打交道!”

    “照临兄莫怪,楚某无意贬损。”楚涛已支起身子,从容地接过刘思仁递来的杯盏,轻酌慢饮。“人世走一遭不容易,岂有自毁之理?只是,如今可还有他途?白衣圣使遗祸无穷,我若坐视,他日的黑石崖只怕血流漂杵。此伤,照临兄不必耿耿于怀,我自知时不我与,天命而已。”杯空言尽,杯落回响。仿佛他所饮的不是茶,是酒。

    刘思仁与黎照临相对无言。照临心中更憋屈,师门所学,到用时方恨少。简直羞为医圣传人。却又能怎么办?只眼睁睁看着楚涛形销骨立地撑一天算一天。

    须臾,楚涛已整理了衣衫,起身下榻。二人惊慌欲扶,他却已缓步到了书桌前,悠然地坐下,笑出了长河会盟时的风采:“莫要告知他人,徒然心忧,徒增动荡。”

    “老汪会妥为代理。”刘思仁答,“雪海倒是没多问,一心把玩她的双剑。史夫人问起,只说你不在,她便不多言了。”

    楚涛点头道:“近日游侠处传来些消息,南岸不知何时多了许多练武的经商的生面孔。怕是背后有事。此事我已着人暗查,如有消息让汪叔先行照应,我若好些,仍是要亲自过问的。君和一处,若无消息,街上各种传言不必理会。”

    二人点头相应。

    “那么,连谢兄也不告知么?”照临似乎心有不甘地想探询些什么。

    楚涛却故意装起了糊涂:“告诉他什么?让他知道街上有多少人在骂他?”

    “可他去的是秦家!”照临不解。自己的左膀右臂突然出走去了对岸,楚涛竟还能笑得出来?

    “秦啸欠他一命。他也欠秦啸一命。这结,迟早要解开。秦啸惜才,多少年了一直想召他回去,应不至害他。这回是我赶他去北岸的,秦啸向我要人,我不可驳了他的面子。你们不必再有猜疑。”楚涛明白他的担心,却只是一笑置之,似不愿再言那些不可控不可为之事。

    照临知道,单为借人之事,他们不至于吵得差点打起来。然而楚涛既不再提,大家也不便多问其中纠葛。只想着兴许有一天,谢君和又会突然回来,就像他的消失那样,带着酒气,还有满嘴对楚涛的揶揄。

    二人见劝不动他,只好留他静养。刘思仁在书桌旁留了几卷书便推门而出,却与照临同时大惊失色:“夫人!”

    史薇兰静静站在阶下,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苦茶。没有人告诉她,他在此处。

    望着张口结舌的二人,薇兰笑得若无其事:“我不扰他,云逸这小淘气,不许我走开半步的。”她把茶碟递给刘医师,“我也不会乱说话,你们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吧。我只是不太放心,过来看看。告诉他,云逸等他回来,一起放纸鸢。”

    她悄悄地离开,正如悄无声息地来。

    没人问她究竟知道多少事,也没人问她是喜是忧。楚涛隔着窗隙只望见她发髻上清淡的乌木簪,还有渐远的背影。

    “兰……吾妻……”

三九七 歧路行远(三)() 
望江台的檐角,谢君和仰卧云天,翘着二郎腿,捧着酒葫芦独饮。

    酒是库房里顺手牵羊的,挑的当然是极品。料他秦大少一个慷慨人,也不至与他计较这几斤几两酒钱——哪像楚涛那么小气?可是北酒虽烈性,却远及不上天香醉的醇厚。不知为何,少年时喝惯的滋味,隔了十几年光景,如今却反而喝不惯了。人这东西,有时念旧得可怕,有时却是最为绝情。

    陌生的醉意里,早已卸了一走了之的潇洒劲头,望着脚下隆隆翻滚而过的长河,最放心不下,依旧是对岸萧索云霭里的黑石崖。楚涛这家伙……君和闭目而思,往记忆深处搜寻,立刻,那风轻云淡的笑就闯了进来。

    “如何?”

    那一日,楚府的书房里,笔落无声。

    谢君和的狂怒与叫嚣一头撞上了对面的坚硬如铁,遂头破血流。

    “齐家!”

    “凝香阁的酒喝干了?怎么惦起了齐家?”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装什么糊涂?”

    “齐家依旧是齐家,与我何干?”楚涛依旧把风度藏在行云流水的衣褶里,一挥手就能抖出一片云彩似的。

    “与你何干?”君和提高了音量。“长河会盟这才几日,就被你扔去喂狗了?沈雁飞与你无关?齐家能与你无关?把齐天乔留在南岸,趁着北岸空虚,又指使沈雁飞杀程云鹤,让他在北岸畅行无阻,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几日外面都这么疯传着这消息?”

    楚涛不动声色待他嚷嚷完,冷笑一声勾起嘴角:“你个痞子才该扔去喂狗。挨骂的是我,你何必坐不住?”

    “你都知道?知道你还任着北岸骂?该不会真与你有关吧?”谢君和暴跳如雷,就差夺了他手里的笔抽出剑和他过招。

    楚涛不得不搁笔,凝视他半日,才低声道:“谢君和,我只问你一句,十多年的交情,以你的了解,楚涛做得出这样的事?”

    “你不是。”君和果断地摇头,“所以我想听真话!”多日来,从北岸传回的一切消息都把矛头指向楚涛,谢君和无法再沉默。他不信,楚涛会与程云鹤之事毫无牵扯。但他相信楚涛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却不知怎样撬开楚涛半分不肯松动的铁嘴钢牙。

    楚涛自然也知道他怎么想,他们注视着彼此,就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样清明见底。“还想问沈雁飞?”

    “对。”

    “我已回答过。”楚涛仍然沉默。只是脸上笑意已荡然无存。

    “没有!”

    “我说过你不必问!”

    “这算哪门子回答?”

    楚涛直直地注视着他。

    “不说拆伙!”谢君和终于把最严重的两个字撂上了台面。就像上一次他被困在柴房时,楚涛把这两个字抛给他,任他选时一样。

    楚涛突然双目如炬,狠狠盯着对面的黑脸。那么多年,君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简直要把人心剖开的锐利目光。谁也没有轻易再说一个字,仿佛空气中只要再有一点动静就会轰然炸毁一切似的。

    嗖地,凛凛寒光一现。楚涛把袖底的逐羽短剑掷在二人之间的桌面上。刀柄所嵌的宝石折射着莹莹的蓝光。

    “什么意思?”君和心中咯噔一响。这短剑,是曾经他冒着生死之险从江韶云处为楚涛夺回的。楚涛把它拿出来作甚?

    楚涛终于开了口,冷冰冰地,一字一顿地砸在谢君和面前:“不信我,则用此剑取我人头,信我,立刻就滚!”仿佛在宣誓:他亦是有血性的。

    谢君和凝视着逐羽短剑幽暗的寒光,又抬眼望着楚涛背手长立的孤影,只觉心底泛着寒凉。“背盟者死,你自己说的。”

    “是,交你裁度。”楚涛毫不犹疑,仿佛立于悬崖的边沿。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谢君和空瞪着眼,觉察到自己失算了。恨恨然地,猛一拳挥向楚涛的脸。但是楚涛已一胳膊撂开了他的拳头,眉间怒意刹那积聚成山。

    屋外喧嚣陡起,汪鸿拼命撞破了门,众人鱼贯而入,皆是听了异响前来拉架的,见着逐羽短剑出鞘,二人拳脚相向,一个个惊骇得魂飞魄散方寸大乱。这俩若是动起真格,哪个都能掀了半边天,谁能拉得住?

    然而楚涛已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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