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惊涛-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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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地流淌。黑夜几乎要将他埋葬。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血鬼堂却突然之间疯了似的喊叫起来:“为血鬼堂清理门户!李洛,你这吃里扒外的家伙!”他们不服,纷纷举剑向前,一时间锋刃如山。
可是李洛嘴角一挑,那第一个上前对抗的,便被一剑割了喉,悄无声息地堕地。张洵又一次站到众人面前,举着他带血的拂尘,拖长音调:“谢君和假传秦爷之令,以下犯上,不认罪,便是死。”
“进是死退也是死,今日有谢堂主,他日便有我们!我们这般卖命是为了什么!”一排血鬼集体杀上前去,李洛再起一剑,又有人倒下。但是更多人排成紧密的队形步步向前,逼得李洛与张洵步步后退。二人同时与百余高手对峙,怕是没有这胆气。
“杀光了血鬼堂也不可伤谢堂主!”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挡在谢君和与李洛之间。
张洵阴深的眸子射出诡异的光。他对血鬼们说:“你们护着他的命容易,但是,护着一个身中噬心散剧毒的活死人,只是让他更加生不如死。”
就见他挥动拂尘念念有词,谢君和只觉心如碎裂一般,他的手指深深嵌进泥里,死死地抓着草木与土块,却也解不了痛。终于,平地里,响起撕心裂肺的吼声,震撼了整个山谷,也深深震颤着血鬼们的心。
旁观的剑客们无不动容,雪海惊恐万状。齐天乔却紧紧地捂着她的嘴,在她喊出声之前。岂料一阵吃痛,是雪海死死咬住他的手腕,似乎只有把所有的恨放在牙根,才够忍下所有。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动摇,因为他不能再让楚雪海卷入这漩涡,既然允诺过生死相护,便唯有倾心以守。吧嗒,吧嗒,巨大的泪珠一颗颗滴落在天乔的手背上,他借出肩膀,任她倚靠着,无声地抽泣。
血鬼们依然寸步不让地守在谢君和的身前——哪怕这个人只做了他们几个月的老大,但是若让他们以命交换,他们心甘情愿。
李洛从君和身上找出那血玉令牌,獠牙似的兽纹此刻更加狰狞。他哼哼作笑:“血鬼堂,只能由一人作主。秦爷之令很简单,我与你之间,谁活到最后,谁就是血鬼堂堂主!”
“我们只认谢堂主!”
声音起,李洛又要杀人,被张洵拦住了。
张洵对谢君和微微一笑:“谢大侠,几十年来血鬼未曾造过那么大的反。若是让秦爷知道,只怕你无力再护他们。你莫要害了这群与你以命相交的兄弟。”
谢君和望向齐天乔的方向,就见天乔依然坚定地护着雪海。他似乎放心了,嗤笑一声:“我跟你走。不必害自家兄弟性命。”
血鬼们还是寸步不让。
李洛与张洵呆愣住了。
“血鬼堂自会护送堂主北归,不劳二位!”百余人的队伍,簇拥着朝长河的方向而去。火把沿着山脊,一路蛇行向前。队伍的中间,最有力的汉子身背着因伤不能行的谢君和,一脚高一脚低地行进在山道上。队伍的最后,是他们名义上的首领李洛。
齐家剑客眼睁睁地目送着秦家的人,忍受着自己被当作空气的滋味。
雪海已不再流泪了。她终于挣脱开齐天乔的保护,仰着头,对着风,迎向东边,泪痕一会儿就已干透。那里的山脊背后,她所牵挂着的地方,终会有晨光降临。“对不起……”天乔对她说,“你救不了他,我也一样……江湖有时就是这样,毫无公平可言……”
“谢谢你大个子……我知道,你们都希望我好好的……无论是你还是他或是我的兄长。你回家吧,我也该回家了——兄长一定等着我。”她头也不回地提着双剑独自向东而去。
“雪海!”天乔向着夜色呼唤了几声,只是,她已决意不再回头。
天乔嘱咐剑客们先回船启航,而他则逆着人流,沿着山脊一路默默相随。
四七〇 余韵悠悠(一)()
黑石崖烽火熄灭的那一日即是中元之祭,地府开门,魂兮归来。家家户户焚香燃烛,祭祀先人。长河之上,白色的纸船星星点点,随风逐浪。
一夜灯火照不眠。
黑石崖下一片缟素。从陋巷深处,到那粉墙黛瓦的普通人家,再到楚家皆然。太多人来不及问候便已不在了,太多事来不及回味便已散去了,徒留满地的伤感。
当黎照临终于出现在楚家的阶下时,只见众人皆已换上素服。起初以为是因为楚涛,后来才知道,设下的灵堂是在祭奠风若寒。
素服的汪鸿特意出门相迎。四目相对,竟是愕然。汪鸿知道他不愿意进门的原因只有一个:最后见过楚涛的是他,陪伴了整个黑石崖之行的是他,所有未完的嘱托,应只有他知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把照临拉进门来。
汪鸿拉过他,向风若寒的灵位行过大礼,向一旁华发憔悴的刘思仁问候过,走过垂泪哀叹的剑客们身边,又把他拉到后屋,一直拉到楚涛的书房里。书房里,点上灯,可以看到闲置的龙冥剑,和桌上再没人去动过的书信、掌门金印、紫玉令,还有屋角的琴,和一屋子淡淡的熏香——一切就好像他还在这屋里一样。
“大家都在等他的消息,黎医师!”
黎照临是汪鸿全部的期待,可是要他怎么给汪鸿这个交代?身为医圣传人,离他咫尺之遥,却害他受人暗算,看他身中剧毒,放任他一人在黑石崖上自生自灭,还一路护送凶手脱险?他与凶手又有什么分别?可是躲藏又有什么用!
汪鸿把血书之事告诉了他,也说了街面上的谣言。于是黎照临终于实言相告,包括冷凤仪,还有毒药的事。而后两人便相对静默无话。
许久,汪鸿忍了多日的泪水滂沱直下。
黎照临也红了眼眶,数日的懊悔,凝成一句抱歉。
但是即便说了抱歉,一切都不会改变。
“这血书,或只是为了故布疑阵,稳住江韶云,也稳住游侠们的心。所以他故意躲起来……如今强敌已退,他若还活着,一定会露面……”照临推测着最好的可能,却说服不了自己,“可——汪叔,我学了二十年的医术,未曾见过心脉在遭剧毒重创后凭着气若游丝的身体依然能在荒郊野外活那么多天的。”
“我也存着那么一丝侥幸,可,哪怕他只剩了一口气,也不会允许风前辈替他迎战……”汪鸿推断不下去了。他远远望着灵堂的方向,那里,只靠年迈的刘思仁为风若寒守灵,迎接各武林人士的吊唁。恁大场面楚涛不在,背后的好事者早已把故事编排出各种版本。
“若是往最坏打算,他再不回来了,怎么办?”黎照临问他。
可就连汪鸿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因为楚涛从没有过这样匆忙得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地,扔下整个逐羽剑派。岂止是逐羽剑派?他身为南岸盟首,多日不见人,老对手蒋爷早已坐不住了,每日都差人来问消息。
阶下,素服的薇兰和诗雨突然一前一后地现身。什么都掩盖不了她们的美丽。诗雨依旧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妆容,淡定道:“楚掌门只是找僻静的地方养伤去了而已,汪叔,您亲口告诉大家的。蒋爷派人来问,我也这么答。他让楚掌门给个时日,被我骂回去了。”显然,刚才的谈论,她们应是听到了些许。
“少夫人,何时受的伤?”照临向薇兰躬身行礼问候。
“方夕。”汪鸿提及的名字让照临狠狠一抖。“却不知道是谁一剑斩断了方夕的后颈,用的是少主的剑。这才救下了少夫人。”黎照临的脸色不引人注意地一阵黯然。
薇兰的额角还缠着白纱。半垂的眉目里含着的惆怅依然如旧,温婉又质朴。“不妨事,谢过黎医师。”她抬眼看了看他的琴和剑,便转向汪鸿:“汪叔,他昨夜应是回来过……你们说我梦也好,痴也罢,可我觉得,他一定还在。而且,只在咫尺之间。”汪鸿早已给她看过楚涛留下的血书,但是她无论如何不信。“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江韶云党羽未除,他不便露面?”
这假设一点儿也不荒诞。汪鸿惊讶,是什么让这个一点江湖事都不懂的女人能够生出如此念头。就连话多的黎照临也一句不敢反驳。
“少夫人,史家的车马已在驿站等了多日。”汪鸿只好转开话题。
薇兰的脸顷刻阴沉下来:“我不回去。”
“可是少夫人……”汪鸿想说,逐羽剑派自身难保,又有谁顾得上她?汪鸿实在不忍心她再受委屈……这毕竟是楚涛交给他的嘱托,也是当年他惹怒了楚涛以后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只是素来温婉的薇兰此刻居然不那么逆来顺受了。她倔强道:“汪叔,请您转告家父,逐羽剑派在一天,他就在一天,我就等一天。他们不必担心我,你们也不必担心——回去固然有锦衣玉食,也不用担惊受怕。可那不是我想要的。既然嫁给了楚家,我便为他相守此生。我饿不死我自己,云逸我也会教好。在他回来之前,我不会把自己变得蓬头垢面。”
沾了楚家的脾气,人人都这么倔强吗?照临默默叹息。
诗雨也道:“镖局的生意我已相熟,汪叔尽管放心。一切照旧。”
“你一人走镖?我怎放心?”照临担忧起来。
“逐羽剑派那么多镖师,还怕让我风餐露宿吗?”面纱背后,诗雨的双目透着灵巧的笑意。“倒是你,不用陪着楚掌门四处转悠了,医馆的事还不张罗起来吗?等楚掌门回来,我便把镖局交还给他,随你一道问诊。”
“说起医馆——这事儿不提还真忘了。”汪鸿一拍脑门,突然回身进屋。他在楚涛的书架上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一封薄薄的信笺,出来交给诗雨,“里面是张房契,署着你的名字,盖着逐羽剑派的红印。那是凝香阁附近的一个商铺,市口极好。连着后院三进宅院,静僻精巧。原来就是个药铺,主人还乡归田,闲置了生意。几个月前少主特意从江湖朋友手中高价收来的,他说,诗雨一定喜欢。总不能让个嫁了人姑娘还成天替他照顾打打杀杀的生意。将来照临若是有心开个医馆,应是够大了。了却了白衣圣使的事以后,再送给她这个惊喜。”
啪嗒啪嗒,硕大的泪珠滴在那信笺上,诗雨手捧着那薄薄的纸片,突然哽咽住了。照临轻轻环住她的肩膀,二人便相拥而泣。
薇兰也盘桓着泪,只是她努力扯起嘴角的弧度,默默地向芝兰苑而去。一园香径,如今为谁开?
数日后,风若寒出殡。
丧钟悠悠,响彻山麓。纸钱似雪,飞扬漫天。一场盛大的祭奠铺排在黑石崖顶。没有锣鼓开道,也没有太过华丽的仪仗,只有流水一般的琴音相送一路——送行的队伍从楚家庄园门口穿镇而过,直到石崖之巅。道路两旁,目送者无数,把长街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纷纷向英雄施以敬意。刘思仁扶柩,汪鸿等人在后相送,南岸各门派的掌事者列队行进在最后。逐羽剑派的剑客们以肩扛手抬之力把这位长者的棺椁送上山顶。一山的游侠慨然高歌,送别这位前辈。悲声响遏行云,却无自哀之色。
入殓,覆土,没有哭声,刘思仁默默地把风若寒生前最心爱的琴放进了琴匣,一同归葬。一块石碑坚实地树立起来,除了正面的名讳,背面刻了四个大字:剑胆琴心。
白衣圣使的烽烟已经过去,但是留下的满目疮痍,只有靠时间才能慢慢抹平。
楚涛仍是不在。
窃窃私语的声音嗡嗡作响。
直到汪鸿站出来,将那南岸盟主的印章亮在大家面前:“少主有言在先,与白衣圣使之争,胜则退隐,败则身死。逐羽剑派决不慕名贪权。如今事了,这南岸盟主之名也当托付于他人。”
“这可怎生了得?楚掌门究竟何在?”
刘思仁解释道:“身为掌门,数年奔波劳苦,以至当年与江韶云狭路相逢所受的一剑,积久难愈。我与老风数次劝他罢手静养,无奈重担在身,诸位英雄也不准他退隐。如今,尘埃落定,该是他一心养伤之机了。”
空悬的印章成了个巨大的笑话,讽刺着所有人。
南岸盟主之位,依然是谁也不敢接。有人推给蒋爷,有人推给汪鸿。但是汪鸿心不在此,只想着守好逐羽剑派,直到有一日楚涛归来,交还楚家。他轻抚身边年幼的云逸,再望向素服的薇兰,深知对于逐羽剑派而言,主动离开江湖的核心漩涡,或是最佳的自保之策。
蒋爷勉为其难地接下那印章,虽说如愿以偿,却一点儿也品不出欣喜。留给他的只是游侠们纷纷四散的背影。
大家心里都渐渐明白,或许黑石崖将有很长一阵子不再看得到鸽影了。
四七一 余韵悠悠(二)()
没有多久,黑石崖下多了一间名曰宁仁馆的药铺,开张前十日,无论大小病痛,不收诊金,随方赠药。那些贫病交加中的人们听到这样的消息奔走相告,一时间门庭若市,找黎医师看病的人从街口一路排到巷尾。药铺里还有一位白发的老者,成天呵呵地笑着,在药柜前抄方,抓药。他的那双手,不必称量,就知配药的轻重多少,伙计过磅查验之时,从来不见出入。
药铺旁,隔出了一间小小的“兰心”花铺,咫尺的店面里,四季皆可闻花香,没有别的装帧,只有成排的花架立满三面墙。花架上摆着数百种南岸人未曾一见的新奇盆花,开出各种婀娜造型。花铺里,偶尔会看到一位素颜的妇人,盘着清爽的发髻,用她的纤纤玉指修剪摆弄这满室的芬芳。大家都说那是黑石崖下最美的花铺,也是生意最好的花铺。
山路一重又一重,起起落落。
徒步多日,身着男装的雪海已满面烟尘色,只是她手里的剑更多了几分银亮的光彩。
过客皆称其为侠士。
不过,没什么不平事要管,她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齐天乔一直跟在她后头,离她百步远的距离,无论她住店,用餐,皆随行。但是他猜想楚雪海一定不会再和他说话了,留在他手腕上的牙印至今还可见血痕点点。他任由着北岸带走谢君和,应是早已被贴上“懦夫”的标签了吧!
但是雪海一直任由他跟着而已。
她想打听兄长的消息,但是除了传遍江湖的黑石崖顶自尽这个莫名其妙的消息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传闻了。南岸人多半是不信的,说是白衣圣使编出骗人的鬼话来,然而实情如何,谁也说不上来。只知道逐羽剑派讣告风若寒去世,黑石崖一片缟素。
终于,再往前翻过一座山头,就可以望见久违的家。天光映着清泉,她跑去泉水边洗了个脸。泉水里映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影子。她诧异着,这眉宇间的英气纵横来自何方?这鼻眼间的棱角又属于谁?原本自己那张粉嫩若桃花的脸呢?只有刚硬的线条了吗?
她迟疑了起来。
脑海中浮现起谢君和最后看向她的那个眼神,一贯的犀利,却含着淡定的笑意——是因为她,是因为担心秦家迁怒于楚雪海,他才轻易地选择了束手就擒。
还有什么能拦住谢君和的脚步呢?
她已不似昨日,但如果长大的代价竟有如此惨痛,她宁愿自己永远都像个孩子。
齐天乔远远地坐在树下,枕着双臂,看着她。当然,她的迟疑和伤感一样没有逃过他的目光。
她一鼓作气地奔上高坡,顾不得脚下的乱石和树根缠结,眨眼间,那熟悉的画卷展开在眼前:成片的粉墙黛瓦,还有远处那奔流不息的长河。只是,招魂的白幡立在镇子的各处,随风舞出一片苍茫。仿佛被大雪覆盖一样的悲伤弥漫在整个镇子上空。
她知道,传言中有些事应是真的。黑石崖出了那么大的事,楚涛居然毫无消息,这本身就不是个好消息。心中突然前所未有地忐忑起来。如果那日她听了谢君和的劝,及时回来,至少还能见到兄长或者风前辈。如果她没有自作主张地接受齐天乔的邀请去北岸管闲事,至少兄长不必为她心忧。此时回去,万一,所有的传言都成了真……
她害怕起来。
“雪海,到家了。”天乔在她的身后说道,“前面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了。”
“我没说过要你跟着。”她依然有点生气。
“我知道你一定会怪我懦弱,可是为了齐家着想,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也没有说过要怪你。”
天乔微微勾起嘴角:“是我本来就懦弱。没有你到北岸来帮我,很多事我根本无力去应付。你不知道,那日楚掌门告诉我齐家要出事的时候,我满口答应他立刻回去,可是出了你家的门我便腿软了。后来程大侠让我来掌家,先前就算做梦我也梦不到这样的日子……我吓得发抖。”
“你若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拿自己打比方。”聪明的雪海一听就明白的。
但是天乔依然说得一本正经:“是真的,那时我真的怕——如果当时不那么任性,而是留在父亲身边,或许他现在还好好的。可我后来想明白了,事情不会因为我不回去而不发生,相反,我若不往前走,事情只会更糟。而我决不能看到齐家从此消失……结果腿就不软了。”
雪海听出了劝慰的意味,长长地叹息一声:“你不知道,长兄如父那是什么滋味——整个逐羽剑派都知道他宠着我,我在家横行霸道,天塌下来也不用怕。虽然没少挨他的罚,可是每次罚完了就哄着——真把我当小孩儿。除了他,家里还有哪个人敢让我不开心那么一小下?父亲的样子我只记得一幅画像,母亲终日坐在佛堂,我也是见不着的。从小我只要赖着他,就有糖葫芦吃……这一赖也就赖成了习惯,家里除了我,没人敢老虎头上拔毛。”
天乔笑出了声:“这不就快见到他了吗?那个哥哥会真的怪自家的妹妹?”
雪海知道她应是不懂的,只浅浅地回了声笑。沈雁飞说的奇怪的话,还有空气里过于不安的气氛,她当然不能置若罔闻。但是总有需要直面的那一天。她努力深吸一口气,随后绽开甜甜的笑颜,满目皆是亮闪闪的光。
她对齐天乔道了谢:“其实我没生你的气,君和大哥自有他的打算,他有的是本事,总会化险为夷的。至于我,我总得长大的。很多事,总有一天是需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