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惊涛-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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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齐天乔道了谢:“其实我没生你的气,君和大哥自有他的打算,他有的是本事,总会化险为夷的。至于我,我总得长大的。很多事,总有一天是需要自己去面对的。”
“可……”天乔依然有些不放心,“如果有麻烦,给我来信……就像你曾经帮过我那样……”
她笑着摇头:“对不起,大个子。我知道你的心意,可目前,或许我还要去做很多很多事……倘若哥哥真有什么事的话,兄嫂素来无涉江湖,云逸尚幼。楚家总有人需要挑起担子,就像当年——哥哥十四岁就开始主事了,而我就快十九岁了。也许我们有很长时间见不了面。别记挂着我。”
话音落,那桃花般的身影已向山下翩然行去。
他伸手想拉住那衣袖,却只是扑了个空。
于是天乔愣愣地注视着那个方向,直到她消失许久,直到眼睛被阳光刺得发干发痛,也不舍得收回视线。仿佛是一场永远都不愿醒的幻梦。他不知道上天何故把她忽地抛掷到他面前,不知道为何要让她在他的世界里停留,又执意地将她抽走。
蓦然地,又想起当日楚涛的告诫,忽然间胸膛里的那颗心沉沉地坠下去,坠出许多酸涩的滋味。原本他不懂得的酸涩,此刻居然如此真切,又让他无奈。
长河边,齐家的码头依然忙碌。
码头旁边的一座凉亭里,一身华服的冷凤仪慵懒地倚着围栏而坐。天气渐凉,身体也一直虚弱着。她把自己裹在浅紫色的斗篷里,默默饮着热茶。程云鹤递过来一本厚厚的账本,她却无心于此,径直推开了:“天乔作主,凡事问他便可。”
“夫人是累了吗?”云鹤略显吃惊,不明白她为何变成如此寡淡的心性。
“我只坐一会儿。”她说。
云鹤便默默地退了下去。
对岸钟声回荡,飘飘渺渺地传过这边来。凤仪侧耳听着,随口问道:“有什么消息。”新来的侍女侧立于旁回话说:“是在祭奠逐羽剑派死去的剑客,和游侠。”
冷凤仪哦了一声,忽然又问:“逐羽剑派,你知道逐羽剑派?”
“我认识个剑客,他说逐羽剑派有天底下最好的掌门。”
刹那间仿佛心被刺痛,握杯的手一阵颤抖。禁不住泪眼朦胧。
侍女自知失语,低声致歉。
她却努力定了定神,泪水终于没有落下。她再度撑开笑容道:“北岸人不会这么说。”
“不,他说,许多人都这么说。他还说,游侠不分南北,只有秦家和齐家分南北。”
凤仪惊而抬头,才仔细地注视姑娘的容颜。她很清纯,十六七岁的模样,满脸挂着美好的梦想。顺着她的目光往深处探寻,仿佛那里住着还年轻的自己。绿罗裙,金钗钿,却偏爱着骏马驰骋。
“楚……”她默念着,冥想着,寻找着当年的记忆。仿佛记忆深处的他依旧含着微笑凝视着她,而后默默转身,留给她一个紫色的背影,潇洒地,在微风里远去。当年她以为情淡了,就会忘记的。但,似乎楚涛和她都失算了。有些遗憾一旦种下,终于裂成不可弥合的伤痕,哪怕想要补救,却换得更深的撕裂感,钻心噬骨。
“你喜欢他?”
姑娘的脸飞上两朵甜美的云霞。
“随着你心里最真的自己去想。”她说,“不要在意其他。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遇到一对彼此在意的情缘更美好。”这话好像是对侍女说的,又像是对自己在说。
四七二 余韵悠悠(三)()
“多的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齐恒突然现身,站在十步开外,远远地凝视着她,目光里满是苍凉的味道。修了容颜,换了锦衣,那张方阔的脸仍显沧桑许多。脸上的横肉瘦瘪下去,倒是有几分英挺了。可惜右袖管空落落地垂着。除此,没有颓废,也没有癫狂。
冷凤仪只是嗤笑一声,淡漠地看着长河对岸。事实早已了然于心。
“楚涛已经死了,冷凤仪!”齐恒大声说。
“死了也好过那些装疯卖傻的!”冷凤仪刻薄地骂了回去。
呵!齐恒冷笑:“我不过是被那群白衣圣使追累了,想活命罢了。没想到楚涛这傻子,居然会为了这事儿想不开跳崖。”
冷凤仪怒火中烧,双目如炬地瞪着他,谁能料想,前些日子的担心,居然是一场预谋的欺骗!随即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齐恒呆呆地看着她,懵了。
“这巴掌还给楚涛!”紧接着她反手又是一记:“这巴掌还给三少!”
啪啪,她扬起手又接连抡过去两巴掌:“这巴掌还给我!这巴掌还给你自己!”
齐恒迟缓地用手去摸了摸脸,脸上鲜红的五指印火辣辣地烧灼着。慢慢地,双目里浮动出一片凄冷。他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说:“你可知,白衣圣使追得我有多狠,你可知,断了这条手臂有多痛!没错,我就是想报复那小子,谁知道他把我逼去烽火岭,安的是什么心!”
冷凤仪背过身去,一句话也不想听:“那么,你把自己的妻扔给死敌独自逃命,又安的是什么心……”那不可触及的伤痛再次被揭开,疼到无以复加。没有楚涛,或许她此刻依然要忍受着白衣圣使无边的羞辱和折磨。可是,让楚涛消失的最后一击居然出自她绝望中的妒恨。
齐恒一个趔趄,喉咙梗塞,再也无话。似乎这一刻他才想起来,是自己那倨傲的情敌救了他的爱人,又把她慷慨地交还到自己身边。
“我不与窝囊废说话!”冷凤仪低垂下了眼睑,再也不愿作声。
齐恒呆呆地立了许久,而后默默地转身,出了凉亭,一步一个踉跄地向长街而去。
心事,唯有付给琴音。她起身拨弦,倾尽一心地弹奏,忘却了指尖的疼痛。她知道他听不见了,所以执拗地弹奏下去,把曾经说过的情话没来得及说的情话都化作琴音。生死之隔,与长河之隔,也没太大的不同。他在天上爱听也好不听也罢,知道也好不知也罢,她只是想说他错了,他低估了冷凤仪心中他的分量。
“楚……你不知道,你永远也不知道,世上只有一个楚涛,黑石崖顶的楚涛,谁也替代不了。”
满面热泪模糊了妆容。
断魂岩下尸横遍野,那血皆自白衣圣使的徒属。
赤眉的火蝶躺在担架上对着天空狂吼,吼得山峦地动,风声鹤唳。可是回答他的除了回音,只有山谷里的风声。他燃烧的双目渐空,似乎是那嘶吼的怨气悄悄偷走了他的灵魂。
沈雁飞默默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却偏过头去,用白布掩住了自己的赤眉。然而,胸膛的剧烈起伏却暴露了他的抽泣。
方夕死了。
多少年的搭档。
更可恶在于,谁也不知道方夕是如何死在只有女人的楚家庭院。
他无处报仇。也无力报仇。谢君和的寒冰诀掏空了他整个躯体的所有能量,岂止是五脏俱损,简直差点把他变成冰柱。若不是沈雁飞作阻挡,让谢君和再补上第二剑的话,一定会送命的。只可惜数十年的武学修为,毁于一剑。
“回去就歇下吧,我去告诉义父。”沈雁飞说。
火蝶突然拽住他的袖子:“主上也正伤重……”雁飞捋开他的胳膊道,“瞒着不是办法。”
沈雁飞不急不缓地向洞窟深处而去。这条熟悉的路,居然走得格外漫长。
他还深深地记得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时候心中深深的恐惧滋味。那股不可名状的压迫感至今深深坠在心头。他不是沈雁飞,他是宋子殷,一夜夜,他在噩梦中提醒着自己。血海深仇,刻骨铭心。在这里,他终于知道,造成这场惨剧的,是野心勃勃的齐家,是隔岸观火的秦家,是只图私利的唐家,还有沽名钓誉的楚家。
那位竹杖在手的老者举重若轻,你感受不到他身上的任何波澜,但分明,他拥有控制一切的力量,操控着玩弄着整个江湖——他的目光瞬间就扎根在你的内心深处,洞悉你躯壳背后的弱点,而后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你击垮。
“沈雁飞,或是宋子殷,你叫哪一个名字都无足轻重——那只是你的名字,你在他人眼中的外壳。你的内心住着个急于复仇的恶鬼,却不知如何做起。你希望选择楚家做你的靠山,可显然楚家之力徒有虚名。你直面仇敌,日日屈身侍奉,却又不堪忍辱。你反过来又希望求助于楚涛,然而他人之力鞭长莫及。你终于觉察到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却又懦弱不前,犹豫不定。如此,你终有一日将被心魔咬碎骨头!”
江韶云当时说过的每一句,都深深印刻在他的骨髓。
“或沦落成沙,或涅槃重生,他人无法主宰,全在自身。”地狱之门一旦开启,便再也回不到最初。他修炼起铁尘诀,也逼迫自己更加隐忍,他渐渐地更加懂得齐爷和楚涛的诉求,就像江韶云曾经做过的那样,把他们深深地拖入泥潭。他看到了冷英华的死,终于知道善良全无用处。程云鹤是个唯命是从的老实人,而谢君和却是个掰不弯的硬脾气。楚涛自然比齐爷精明,但是再精明的人也会有其弱处。冷凤仪是个自作聪明的女人,而女人的聪明最容易被感情所左右。
他一步步精心编织出一张大网,把所有人都拢在其间,才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一切都按照他的走向,一步步变成现实。而此刻,那个亲手开启了地狱之门的人就在那地宫的最深处——同样的,这个神秘莫测让人胆寒的人,一样也有弱点。
他一定和唐雅芙在一起。四十余年的生死之隔也隔不断的爱恋。在每一个孤寂的时刻,练功也好,休憩也罢,他都会选择与她相伴。那里,除了他和沈雁飞,谁也不曾进去过。而沈雁飞之所以有幸进入,或许是因为宋家后人的身份——江韶云希望他知道,无论是唐雅芙的悲剧还是宋子殷的孤独,都是因为那些人。
所以此刻端着药碗的侍者也是不敢靠近的。沈雁飞很自然地找到替主上熬药的人,端过那一碗药,按计划中的那样向冰室的方向去。
果然,那冰室的门半开着,瘦得只剩下一层壳的江韶云坐在冰床前打坐冥想。竹杖斜在身侧,他的身后,是那安然不动的绝世容颜。“雁飞回来了。”在他搁开长枪步入的瞬间,石门随即合上。江韶云依然没有睁眼,可是外面一切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一念。
“义父……”沈雁飞庄重地双手奉上药碗。这样的事,他已轻车熟路。
江韶云微微舒展开长长的白眉,勾起了嘴角。那温和的神情丝毫无关杀戮。但是他接过药碗,只是随手往地上一放:“跟我最久的是木叶,却没想到陪我到最后的居然是你。”
沈雁飞不知他为何会提起木叶那么久远的记忆。“方堂主……”
江韶云却突然打断他:“你们几人,我最喜木叶。或许是因为他自幼便与我相依为命。他最沉静,最专注,也最纯粹。火蝶易怒,方夕少谋,莫扬易心软,而你,一直游移不定。”
“方夕被杀了。”仿佛故意要搅出不安,他用紧张沉痛的语气说道。
江韶云默默地垂目,似乎这不是件太让人吃惊的事情。
“楚涛只留了两个女人,几个侍卫在楚家。谁能伤得了方夕?”
没想到江韶云依然平静,仿佛早已知道了什么似的:“不说这些。生死由命。”那深邃的眼眸里只有冷飕飕的光亮,不带半分情味,一下子逼得沈雁飞居然不敢抬头。他的手心正微微沁出汗来。“义父,此处甚凉,药也快凉了。”
江韶云仍是不动,却直直地凝视着他。沈雁飞分明觉得,从对面射来的光分明已经洞穿了他的心。他固执地替江韶云端起碗来,横到他的面前。却换来干笑一声:“何必急于一时?”
雁飞真担心胸膛里的那颗心突然跳出来。不上不下的两只手尴尬地捧着渐凉的药碗,局促不安,无奈只好放下。“义父保重,虽则一时受挫,终有东山再起之时。”
可是江韶云却一语点破:“你明知楚雪海不在楚涛身边,却故意与方夕相争,叫他去闯楚家的空门,如今他死得如你所愿,你又何必吃惊?”
“冤枉!孩儿怎敢?”雁飞故作慌乱。
四七三 余韵悠悠(四)()
江韶云却一笑了之:“此事,我想了很久才明白,我一直以为,段诗雨才是你那妹妹。却没有想到一个楚雪海能让你如此紧张。”
这下沈雁飞是真的面如死灰,他的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居然有黔驴技穷之感。
“我已是行将就木之人,雁飞,黑石崖下的那一击,已足够致命,又遇谢君和横插一杠,已是时日无多。当年与你相约,我若替你了却心愿,你便入我门下。如今你的心愿,我也已替你完成了大半。这最后的一桩,也就快还给你们宋家。”江韶云比了比自己的心,又急转话题:“不过,你已再不是宋子殷了。若论心狠手辣,如今已无人胜过你。”他看向那碗药,就如同看着自己命运的终点。
沈雁飞一阵惊骇闪过面容,眨眼又如水般沉静下来:“我原以为自己有一天会变回宋子殷,但是当我看到烽火岭中那些人的面目,才意识到,宋子殷是否在,其实无关紧要。这个江湖只有最强者才能活下去——我也想尝一尝活在江湖峰巅的味道。”
“会的,你立刻就能尝到。”江韶云递上一卷册子,上书四字:“梨花剑诀。”
正当沈雁飞接过册子翻看之时,江韶云已将碗中的药一气饮尽。
雁飞默默目视着那格外苍老的白影,双目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毒残忍。刚刚还拧不开的眉头一下子松弛下来,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容易。
“逐羽剑派,我终是小看了。”江韶云叹息一声,便觉心口绞痛难忍,“你,我也太过小看了……”他似乎想极力维持镇定,然而,愈加强烈的痛苦袭来,他还来不及挣扎几下,便已接不上气。他回身倒向唐雅芙的冰床,却乏力地软倒在地上,双目里凝结着晦暗的不甘,随后那光亮便一点点消逝下去,朝着她的方向,冻成了一片迷茫的灰雾。那样子就如同白布缠裹上了一具缩小的骷髅。
沈雁飞哼哼嗤笑三声,顺手把那梨花剑诀付之一炬:“义父已老,风烛残年,应是在此冰墓陪伴爱人永生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弟子。世上不需要梨花剑,有铁尘诀,足矣。”火把光映出一张波澜不惊的面容——喜怒不形于色,这也正是江韶云教会他的。
石门吱嘎地在他身后合上,断绝了通往人间的最后一丝烟火气,也把心底的那个宋子殷埋葬。
南岸的天空,火一样耀眼热烈,弹指间,炫目的光芒闪过。随即不见了月更不见星,漫漫的黑浸染夜幕。不可名状的紫色的气焰飘飘然聚拢成云,又飘飘然四散遁行。
秦啸在望江台凝视着对岸良久,问:“那边可有消息?”
无人应答,秦石也只顾埋头拨弄弦音,脆响声声,如空谷梵磬,又如秋雨霖铃,一声声说不尽道不明的寂寥。
缈远悠长的钟声若有若无,不可断绝,在天际铺成了凉夜的底色。那钟声不似闲云野鹤的散漫,也不似警戒一般慌乱仓促,只踏着固定的步点,一声响过一声,厚实而不激烈,悠远而不绵软。
秦石定弦侧耳,应是他们在追念着风若寒前辈吧。洁白的信鸽也自那里起,来如云,去如电,星星点点,散向四野。其中一只居然掠过头顶,落在他的脚边。
“南岸天色要变。”秦啸轻轻叹息着,望了一眼那鸽子。鸽子咕咕咕咕地在他脚边转得没完没了。秦石俯身捉起鸽子,取下绑在鸽爪上的信管,那鸽子便扑棱棱冲向长河的滚滚波涛,不知所踪了。他抽出信管中的薄纸片,字条还在他的掌心,就听得身后悠悠的脚步。张洵携着林立果来访。
林立果带来一些消息:南岸盟主换了人——逐羽剑派一致对外宣称,楚涛伤病缠身,决意归隐。但是逐羽剑派内部的声音传出,楚涛遭了白衣圣使的暗算,已然不在世了。冷凤仪可以为此佐证——回归后她就自我隔绝于世,下人说她日日弹琴,或是为追念楚涛。
秦啸嘴角微微一抖动,烟杆在他手里打了个颤,他缓缓磕去烟灰,定了定神,许久才叹息:“也算一方英雄。”
秦石难以置信地把手中的字条递给父亲。是逐羽剑派告江湖同道书。秦啸低头凝视手中的薄纸片,忽然间拧起眉,狠狠一握,那团纸立刻碎在手心。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秦石突然歇斯底里地呼喊。
“石儿!”秦啸一贯冷淡平静的声音居然颤抖了一下,“南岸的天色,看来真要变了。”
脑海中轰然响起断裂声,他唯有茫然地盯着南岸那片烟紫色的天空。涛声吞噬着一切:航船的灯火、鬼魅一般的鸽影,可楚涛的影子还在那里,和黑石崖模糊的轮廓相融。
泪,不由自主地滑下。尴尬的沉寂,阴冷的风好似把空气冻结在了那里。心底,惨然地被抽空。秦石摇摇晃晃倚着扶栏,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吹走。他深深地记得楚涛说过,有一日,江湖再无江韶云的立足之地,他就交卸职权,隐退谢客,寄情山水。却难以料想,一言竟成诀别。望江台里的棋逢对手,琴音和鸣,从此不会再有。
“南岸游侠众多,要是没有他的制衡,会是什么局面?”秦啸问张洵。
“该是让大家听一听秦家的声音了。”张洵一摇手中拂尘,淡淡地笑。
秦石愤而挥袖转身。一任秦啸在背后跳脚怒骂,也不愿再听。
叶哨。尖厉而凄绝,似破山的宝刃在暗夜划开一道口子,夜的泪,夜的血,夜的哀鸣,在赤红色的长河里激荡。秦石想起楚涛过江时的叹息:这不是一江水,这是流淌了几百年;冲撞了几百年;沉淀了几百年的恨和怨。如果能够跨越时间,他定会回答:“那才不是什么恨,只是自私者为追名逐利而造的借口。”
谢君和立在望江台最高的檐角,背着月光,在地面映射出一条过于单薄的淡影。
秦石不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更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干什么,直到他一跃而下,轻捷地回到秦石的身边:“坏消息就不必说了,我没心情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