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惊涛-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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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似的,散在当时的空气里了。望着她满足的笑容,他掩饰着略微的歉意:“病了也不告诉我?”
“小事而已,怕打扰夫君。”一脸娇羞在他的直视下无处躲藏。
摇头不止,轻道一声:“傻!”
“不傻,”挣开他的手臂,坐到书桌前,细致工整的小楷在纸上一笔一划延伸:“沉香、郁金、麝香、灵香草、橙花、蜂蜜、白兰、雪菊……”笔突然停住,侧目而思,又徐徐摇头。
“怎么?”
“太过寻常,缺了关键。”
“那便不去管它。”楚涛搁下她手中的笔,揽着她的腰肢,俯身向她的唇深深地一吻,不容她抗拒。
双唇相遇的瞬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抱着他,用尽全身力气,贴紧他温热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还有凝重的鼻息——没错,他真的在身边。却害怕一松手,眼前的一切又荡然无存。
炽热的吻,顺着她发烫的脸颊、耳根,滑到脖颈,点燃着她的整个身躯,仿佛整个人都要融化似的绵软乏力。
她却甘愿燃尽了,化尽了,为他。
明知不到天亮他定是要走,也知道他根本没有在意过她究竟在纸上写下了什么,更知道他一旦出了庭院就不知再过多久才会记起芝兰苑,甚至知道,就连这一吻也不过出于怜悯她的孤独——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嫁给了他,还是嫁给了这庭院。
却似一只向着光亮的飞蛾,哪怕燃尽自己,也已奋身不顾。
然而他永远也不曾意识到,她多希望走进他的世界。
五十一 血海翻波(上)()
黑石崖的晨曦绽开在一片艳红里,当紫霞漫天,彤云密布,迎接着初日跃升的,却是一声失魂落魄的惊呼。什么事?彼此追问,知情者或奔走相告,或窃窃私语。当另两声凄绝的哭泣从镇子的其他角落传来,大家再也按捺不住故作的镇静,不多时,整个镇子陷入了多年不见的慌乱与恐怖。熟人相逢,不再有笑容与寒暄,代之以摇头、躲闪。多了步履匆匆,也多了吱嘎作响的闭户声。
一队佩刀的官兵把玉器店围得严严实实。片刻后,慢悠悠的官轿晃过石板路,停在玉器店门口。身材肥硕的县官大人缓步下了轿,捕快们拥上前纷纷阐述案情。昨夜,李掌柜事先接到邀约要谈生意,便夜宿店中等待访客。早上伙计来看,只有满院的血。李掌柜身上被砍了七刀。致命的一刀在脖子上,直接切断了喉管。
穿过做生意的铺面,会客的后厅里斑斑血迹,以及家具推撞的痕迹。延伸到账房,再到货仓门口,最后到院子里,凄艳的血痕,拖曳了一路。县官在后院前一个战栗,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院中井台边流干了血的尸首,也看到了粉白的院墙上用血写的大字:“为富不仁者杀”。还有一行血脚印,从从容容地,从井台边延伸向后门口,凭空地消失不见。
更为奇怪的是,留下如此杂乱恐怖的现场,周围邻居没有一个听到呼喊声。
院子里已经站着个鬓发微霜踩着木屐的男子,四处转悠了一圈,向身边小厮道:“去,请楚掌门来此!”县官堆着假笑致意:“蒋爷,您怎在此处?”被称为“蒋爷”的,早年也曾混迹官场,颇有些声望。辞官后,便在黑石崖下做着丝绸香料生意,交友甚广。“李掌柜是我的朋友。横遭不测,实在令人痛心啊!”“是是是……”县官见了他也要敬他三分。
小厮刚跑出院墙外,就见一匹高头白马停在了巷子口。楚涛一跃而下,抛了马缰快步往院中而来。身后,谢君和、汪鸿、刘医师尽皆到场。马鞭尚握在手,楚涛匆匆抱拳行礼:“晚辈来迟,恕罪。”
县官端稳了威严的架子:“楚掌门,近来江湖人似乎不太规矩?”
“有个挑事儿的杀手。我的人已在追查。”
“这事儿也是杀手干的?为何作案?”
“复仇。”
“这事儿,你看着办?”
“尽快吧。有了消息,立刻回禀。”心照不宣地一笑,官员离开,剩下的事就交给了楚涛。
蒋爷却极为不满地皱皱眉:“楚掌门真是越来越难请。”
楚涛客套地一笑:“不敢。适才在别处,耽搁了。”他扫了一眼院中情况,对身后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便一点不耽搁地分头查看起情况。刘医师直奔尸首,谢君和在院子里四处翻腾,汪鸿则找了伙计家眷问话。蒋爷瞥了他一眼,长叹道:“我与李掌柜几十年的交情,深知他为人。从来就是乐善好施,时不时地接济邻里。从不与人结仇!这杀手何故写下如此辱没人的字句,实在令人愤慨!”
楚涛深知他是针对着刚才自己脱口而出的“复仇”二字感慨:“李掌柜为人我也知晓。可是,满屋的珍宝不失,帐台里分文不取。七处伤痕,处处见血,先是双臂,再是胸腹各一刺,而后双腿,最后一剑封喉。这种放干了人血的杀人手段,非深仇大恨,决然做不出来。以生意为由约见,待伙计散尽,正门入,行凶,后门出。杀人的血迹纹丝不乱,一旦出门,一点追踪线索不留。‘为富不仁者杀’的血书,怕是掩盖其中深仇的最合理借口。”
“你怎么知道?”蒋爷惊诧不已,他才刚刚踏进这个院子,未曾盘问,未曾研查尸首。
“我刚从金器铺、钱庄过来,见血迹已知大概。一晚上三起命案,这杀手可够忙的!只是另两个掌柜为人不似李掌柜干净,要寻仇的不少罢了。此人嗜血成性,累案在身。行事周密严谨,另外……”
“照你所说,为什么没有人听到呼喊?”
是啊,似乎一切到了这里就解释不通了。
“我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楚涛,”蒋爷直呼其名道,“我要看到的是凶手被绳之以法!”在他看来,楚涛冷静得简直冷血了。
“少主!”汪鸿惊骇地领着小僮飞奔而来。小僮道:“昨日晌午,有人递来张帖子,说要找主人谈一桩生意。按规矩,我立刻递给了主人。那帖子有一股很奇怪的香味。这会儿家里怎么也找不到那帖子了。”
“在火盆里。”谢君和走出来,冷冷地一斜眼瞟向蒋爷,“如果是见不得人的访客,这帖子可不能轻易示人。我刚看过后院的火盆,沾着点新纸灰。那两家同样如此。”
“这算什么线索?”蒋爷很是恼怒。
查验尸体的刘思仁也起立应道:“右手,血气之下,果有暗香。”
楚涛发话:“请蒋爷帮个忙——蒋爷官道上的朋友多,打听个惯犯应当不是难事。此人不算年长,眉清目秀,常携奇香。比起势大力沉的刀,更爱使身法轻灵的剑,轻功当是不错。杀人手段干脆,事后踪迹难寻。且只杀人,不问财。兴许还和西域有些关联。我只要他的消息,哪怕只是个名号。”
蒋爷冷着脸一扬眉:“好,我就帮你去问消息。”
谢君和很不痛快地朝着那退出去的背影白了一眼:“什么破人,你怎么得罪他了?”
“生意场上老对手了,什么记性?”楚涛边数落边退出去。“七年前,他从我手里抢走几单香料生意。五年前,他托人给秦啸捎信,希望借北岸之力分化我那镖局生意。四年前,我找人帮着段叔挤兑他,得来几单丝绸生意。三年前,我把他的两个水贼朋友送进了牢房。”
“小角色,没印象。我只记揍过的脸和仇人的脸。”
“难怪我和汪叔的脸让你永世难忘?别无聊就欠揍。”楚涛一拧眉毛,抛给他一个背影。
汪鸿立刻在他身后帮腔:“对,欠揍。”
谢君和心中顿时火起,痞性便再也收不住了:“不就是当街开打么?隔了十年还记仇,不解恨的再打一架?”
一直插不上话的刘思仁被他们这一提,立刻想起了十年前大街上的那一战——那么没风度的事,楚涛也就做过这么一次,还不是谢君和害的?
憨厚的刘思仁眯着眼微微一笑:“是,有那么些……欠揍?”
楚涛却骤然沉下脸来立在巷口不动了。
齐恒的醉脸正在街角晃悠不止。
谢君和冷笑着搓了搓拳头:“欠揍的脸那么快就送上门了?”
楚涛一胳膊拦着他,小声道:“别生事,我们走我们的。”摆了摆马鞍,正了正辔头,却听隔街传来招呼:“哟!楚掌门?见着客人也不打个招呼?”
谢君和低声插话:“你想撤,可那欠揍的缺揍。”
楚涛一抬头迎上前,明朗地笑着,脸上的阴云早已散得毫无踪影。
五十二 血海翻波(中)()
齐恒迈着摇摇欲坠的步子,拖上四个酒友,挂着满眼的红血丝,过了街问候。一开口就喷了四人满脸酒气。唯楚涛未现鄙夷之色,微微侧脸假笑:“齐大少这是?好兴致!”
“少爷宿醉未醒,请楚掌门海涵。”酒客主动行了礼。
楚涛抬头望了望刚刚爬过檐梢的日头,默笑。
“没你兴致雅,一早上就见你的白马满镇子横冲直撞,多潇洒!”齐恒笑得刻薄。
“出了些事。不免脚步匆匆。恕不奉陪。”该打的招呼也打了,该给的笑也给了,楚涛一刻也不想多待。正欲上马,岂料齐恒竟与他同时抓住了缰绳。汪鸿与刘思仁面如土色,谢君和的铁拳已握得青筋暴起。楚涛咽着怒气道:“齐大少有事?”
“南岸人喜欢一早上鸡飞狗跳扰人清梦?本少爷不爱管闲事,不过事关本少爷安全,必须要问。”
“凶案。”
齐恒突然笑得欢腾:“哈!楚掌门的地头上也会有凶案?哪个活腻了的挑战楚掌门的威信?说说,让我乐一乐?”他特意顿了顿,“不会还不知道吧?楚掌门不是神通广大?莫非也是徒有虚名。”
“混账!”谢君和委实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却又被楚涛阻拦在胳膊后。
这下更给了齐恒嚣张蹦跶的理由,甩甩肩膀以示自己安好,摇头晃脑道:“楚掌门可要看好了自己的人,别再惹出什么事来,那可真威信扫地了。尤其——我可不能在这时候死。一是碧莲洲的归属,二是美人在侧,我怎么也得死在花下不是?要不要找个帮手?既然管不了南岸的事儿,不如让贤?就像当年差点长了荒草的碧莲洲!”
“南岸的事,还不劳齐爷费心。”
“那可得快,省得耽搁了我和凤仪的婚事!”得意之中的齐恒退出一步,“若是耽搁了也不打紧,就在南岸,请楚掌门操办喜酒,邀父亲去赴宴,看着我与凤仪双宿双飞,也是不错,楚掌门意下如何?”
楚涛纵身上马:“齐大少,谨言慎行!”另三人也紧跟着上马,不再纠缠。却听身后笑言:“空有张漂亮的脸,不过一个懦夫!”三人眼睁睁看着楚涛握鞭的手抖了抖,往地上如刀砍般一抽,飞驰而去,别想追上了。身后三人相视:“黑石崖?”“还是回镖局吧。”
结果第二日的清晨,驿馆惊雷般的怒吼震醒了镇子。真的有人搅了齐大少的清梦,是他枕边的侍童。睡梦中,不知有谁恶作剧,悄无声息削去了他的发髻。正在驿馆里追查不止的时候,门口的石阶上发现一个木函。齐恒打开木函吓得脖颈发凉:里面装着的正是侍童的头发和裹头的幅巾、发带,还有一把亮晃晃的利刃。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进出,也没发现任何宅里的人恶作剧的必要。
“楚涛你活腻了!”他破口大骂,提刀而出。要不是程云鹤阻挡,他能把所有侍卫都拉走。“楚掌门会用这手段?!”云鹤深表怀疑,指派了几个侍卫跟随保护齐大少,严禁其余人外出,以免冲突。但凤仪却摇头:“被仇人当街羞辱,失了面子,耍点惊悚无害的小手段,怎么看都像他的作为,像得惊人。”
结果,南岸的街头巷尾每一个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凝香阁里一片欢腾地谈论着齐家公子遭受的惊吓,就连赌坊里的赌客们相聚,也暗自发笑,说楚掌门难得生一回气,这怒火发泄得多与众不同!只有一处地方着实让人揪心。熙熙攘攘的镖局门口,齐恒找了各种言辞破口大骂,从清晨一直骂到日上三竿,非守着楚涛出来要他给个交代不可,他的理由再正直不过了:威胁人的性命,实在不是南岸盟首该有的作为。
谢客,关门,落锁。逐羽剑派突然摆出缄默的姿态任人嚣张,招来看热闹的人无数。
楚涛坐镇操练场,门下所有的剑客立在日头下两三个时辰,没人敢出去接半句嘴。但是满场子的人都恨得摩拳擦掌。就连生性淡漠的“竹苑三杰”也颇有不满,憋着气坐在楚涛身后埋头饮茶而已。
有资格大声嚷嚷的只有汪鸿:“少主,在逐羽剑派那么多年,就从没见过今天这样的事。这扇门,哪怕楚大侠去世都不曾关上过!站着的个个都是铁汉子,还怕他一个北岸来的少爷?多少强敌面前,我汪鸿都没有弯过一下膝盖,凭什么由着他?”
楚涛扫视:“谁还有怨气的,与其去外面,不如就站在这里骂,骂我这掌门无用。我听着。”
死寂一片。落锁的缘由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楚涛再不理智也不至于在这当口故意漏给对手把柄坏自己的名声。他也早已吩咐过底下,谁敢无故寻衅的,自己掂量着后果。却还出了事,谁的愤怒也比不上他挨了栽赃的窝火。
“昨晚的事,我不希望与在座的有关。但若果真有关,不妨站出来,也比仇人查到了逼上门来问我要人强。”背着手,巡视。
众人紧张对视,昨晚?大家都在该在的地方睡得香。
楚涛踹一脚蹲在屋檐下塞上耳朵打盹的谢君和:“不会是你干的吧?”
“我吃撑了和蠢驴较劲!”
但楚涛仍盯着他不动,衣角,几片白羽在黑色的背景里格外醒目。
他不耐烦道:“不就是去后院逗了两只——鸽子,不小心放跑了它们嘛?”
“你疯了!”楚涛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把他拉直在自己面前,就差没一拳揍过去。白鸽起处,英雄衔命。谢君和不会胆大包天到假传楚涛之令,让游侠割发吓唬齐恒吧?众人心中一凛,替他捏把汗。
“逗鸽子也就刚才的事。昨晚我可在楚家后院巡查了一夜,值夜的都能作证。”
几个楚家侍卫忙应声:“昨晚谢大侠确实一直在楚家后院,不可能来镖局。我们都看到了。”
楚涛敛容松手,他又弹簧似的缩回墙角,整了整衣领,一边叽里咕噜一边睡:“放个鸽子也犯法?早知道直接煮了喝汤,毛都不留半根!”
五十三 血海翻波(下)()
楚涛突然醒悟过来什么似的,死命踹了谢君和一脚,急令人立刻去门口看情况。大家看戏似的望着两人一唱一和,半点摸不着头脑。
一会儿就有人回来报告:不知哪儿来了几个喝醉的乞丐耍着无赖缠上了齐大少,好一阵哄闹,推搡着把他挤走了。齐家侍卫一点办法没有地都跟了去。
楚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那可欠揍的货走了?”谢君和一挺身爬起来,自顾自乐笑两声,又转到楚涛身边,“喂,这可不怪我。我可什么都没说。鸽子也没名没姓的多无辜啊!谁让那蠢驴自己长了张人见人想揍的脸还出来引人围观?”
存心招来一肘子打。“你也是个欠揍的货!”楚涛侧过身去扶额,拼命掩饰自己差点没笑裂了的脸。
众人诧异之中望着谢君和,恍然大悟,难怪他故作淡定地扮着隐身状。其实早已盘算好了,陋巷的游侠见到楚涛的鸽子,听到齐恒的嚣张,不用多说什么,铁定了会寻着法子出手找他茬。事后便是怎么追究也总不能怪罪鸽子吧?指责楚涛更是无凭无据了——当然这事儿楚涛即使想做也不能做,怕也只有谢君和的痞相才能替他出这样阴损的招。想象到齐大少莫名深陷乞丐的重围不得脱身,也实在够解气的了。操练场里顿时迸发出解气的笑。
“可……”回过身来的楚涛又瞬间换上了一脸肃然,“这黑锅越背越深了。”
“问题是谁有必要做这种事?”汪鸿异常不解。
“那就要看这个人栽赃于我的好处在哪里。”楚涛安然坐回原位,端起茶,等着听。
“其一,齐爷的愤怒。”
“其二,碧莲洲的谈判看是要僵了。”
“其三,再与齐家合作,几乎无望。”
“其四,甚至与北岸任何人都不太好合作了。”
在所有的声音沉寂后,谢君和道:“他是故意挑衅。如果不是自己人干的,只有他做得到了。他在告诉我们,他哪儿都能去,想要谁死,谁就没法活。任何我们以为安全的地方,都可以被他所掌控。”
“以及——”楚涛开了个头,一笑而已,没有说下去,“散了吧,各自小心。若是有消息,及时报我。”
这一天,楚府的书房琴音躁急不止。青烟缭绕,散着熏香的优雅。饭菜凉了又热,点心热了又凉,筷子未曾挪动半分。对着琴案的书桌上,放着个木函——程云鹤派人送来的,说话还算客气,却也是忍着怒。楚涛呆望着木函,拨弄琴弦,空坐了一天。汪鸿忍着焦躁蹑手蹑脚进出。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想静一会儿。”楚涛终于忍不住提出了抗议。
“凤仪姑娘在门外求见。”
略一迟疑,答道:“我说过谁都不见——就说我不在。”不去管汪鸿的惊疑,闷头拂弦。
“可她都听到了您的琴声——她说,琴声惨不忍听,您一定怒不可遏。”
挥手打弦,铿然一声,琴弦几乎要震断似的剧烈震颤着,在冗长的闷响里,连琴桌都在颤抖。怒火立刻被一连串的呛咳打断。“你告诉她,不想让我冲她发火,就赶紧走。”
汪鸿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握了握手里的信笺,硬着头皮进屋,搁在书桌前。只见楚涛已苍白着脸散着鬓发斜靠在榻沿,仰着头,垂着手臂,新月似的眼仿佛笼上了烟云,在凄伤里迷离。榻边空放着药碗。准是内伤又犯了。
“那信,你拆了看。”楚涛的吩咐有气无力。汪鸿拆开信正要读,忽听他道:“齐爷说,南岸凶案频发,是非搅扰。楚掌门妒恨心切,犬子危机重重。为免仇意之下冲突加剧,请即刻交还齐大少。碧莲洲之事,请容后再议。若不交还,兵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