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魔鬼-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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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这片海域又有哪里是不危险的？”
说到这里，心绪难平的麦格再次咒骂道：“这该死的运气！”
“也只好这样了，”法师只得接受了这一决定，“只要我们不深入岛腹，应该就可以安然离开。”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船长和法师都陷入了沉默。
“莫迦大师，您二位说的那个什么岛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的男爵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对于二人谜语般的交流，见识仅停留在特鲁克领那一亩三分地上的他，感到一头雾水。
“米拉祺佧岛，”法师解释道：“一个非常危险的岛屿。”
“这名字可真拗口！”
马尔特试图重复一边岛屿的名字，可惜并没有成功。
“确实拗口，”莫迦被年轻男爵的抱怨逗笑，轻声安慰道：“它的发音异于常人的言语习惯，除非说得多了，否则，一出声舌头就会打卷。”
“怎么会起这么拗口的名字？”
“这不是我们取得，而是恶魔。”
“岛里有过恶魔的踪迹，为什么我不曾听闻过这一传说？”
法师的解释让麦格船长有些疑惑，常年混迹于海面上的他从未听说过，米拉祺佧岛居然会和恶魔扯上关系。
“不是踪迹，应该是尸体或是……旁的什么。”
犹豫了一下，法师还是含糊了过去，船员们现在需要的并不是详情，而是信心。
“可靠吗？”
船长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但是还在交谈的两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着确切的记录，”法师脸上的神情有着说不出的严肃，“黄昏之战后期，曾有恶魔领主选择降临到那座岛屿上，想要实现对凛冬舰队的反围剿，让这支北上支援佩德罗拉战场的舰队，彻底葬身于里瑞若拉海。”
“然后呢？”
马尔特一看莫迦大师有停下讲述的意图，马上出言询问，年轻人嘛，总是对这些史料传记颇为偏爱。
“然后这部分降临到米拉祺佧岛——当然，那时它还不叫这个名字——上的恶魔尽数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从那以后，这座岛就被恶魔们称为‘米拉祺佧’，这是深渊语，意为‘不可涉足之地’。”
“那……我们……”
马尔特有些语无伦次，他不傻，当然能听出藏匿在莫迦平静描述下的恐怖。
“还是那句话，”麦格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们别无选择。”
“好吧，你是船长，听你的。”
明白了这个决定所代表的无奈后，马尔特也不再言语。
既然他提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那就不应去指手画脚，平白的让人看轻。
“不用担心，男爵大人，”法师安慰道：“只要我们不登岛，想来不会有什么麻烦。”
“我只是在忧心我们的补给，”好胜的年轻人狡辩着，“不登岛，我们怎么躲避风暴？”
“这……”
法师被男爵的无心之言问住了，他光想着如何去规避米拉祺佧岛的危险，竟下意识的忽略了躲避风暴才是他们去往哪里的主要目的。
“岛屿的两侧是内凹的，有着天然的避风港巷，只要把船开进去就可以了。”
船长的话替法师解了围，也让都快把恐惧写在脸上的马尔特长苏了一口气。
“您在担忧什么？”
虽然麦格嘴上说的很轻松，但他脸上难掩的担忧还是没能瞒过法师的眼睛。
“暗礁，”船长叹息着，“我本以为你说的危险也是指得它呢。”
“是在岛屿附近？”
“当然，这样的鬼天气，就是我亲自操舵，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把她（雨夜天鹅号）开进内岛，只能听天由命了。”
“实在不行我们就不管她了，直接冲进去！”
想了半天，莫迦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像是馊主意的建议。
“那……”饶是以麦格船长的见识，也被对方的胆大惊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魔法能用来修船？”
船长并不相信对方的建议是胡言乱语，所以只能往其能力范围之内猜测了。
“不能，但是等我恢复之后，完全可以用她的残骸与金币，还原出一艘略小些的船只。”
“等量炼成——”
马尔特惊呼，眼瞳里焕发出对神秘力量的憧憬。
“真是神奇的法师，”麦格赞叹道，“我正忧心对雨夜天鹅号的修补呢，这下都解决了。”
被二人夸赞的莫迦只得苦笑，像“等量炼成”这种最最基本的炼金术，也只有面前这两位对法术没有过深入了解的人，才会如此惊叹吧！
“不过，入港时还是要尽量保证她的安全的，”船长对莫迦的计划进行着补充，“不然我们就只能露天休整了。”
“出港时……那就换新船吧，以我们现在的人手，也不太好对她进行细致的修补了。”
“至于说补给，我一开始就没有把希望放在岛上，等风暴过去，我们就转航。”
“可是转换后的船要比雨夜天鹅号小不少，恐怕很难支持长距离的航行。”
“我知道，不过没什么，等到地方了我们就想办法换艘新船。”
“我们要去哪？”
“冰封海岸！”
从麦格口中说出的目的地让法师眉头紧皱：“冰封海岸离这儿可比奎尔止要远不少，恐怕我们的补给和船撑不到那个时候啊。”
“奎尔止太小了，”船长解释道：“我们很难在那儿得到我们想要的，比如一艘大船，和足够的人手。”
“另外，”麦格瞥了一眼站立一旁的马尔特：“领主大人也需要些盟友，这也是伯爵大人的意思。”
“外公是有什么安排吗？”
听出了麦格话语中隐藏含义的男爵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是安排，只是想要借机促成两方的友好，也给您找些强大的外援。”
“虽然这儿离冰封海岸有些远，但只要找准洋流、没有风暴阻拦，最多三天，我们就能看到那里的海岸线。”
“那就依你的意思吧。”
马尔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麦格的“建议”。
得到了“许可”的船长朝桅杆上喊着新的命令，并快步想着舵手走去。
很快，雨夜天鹅号朝南转去，向米拉祺佧岛前进……
第147章 海港（）
船驶进海港。
里瑞若拉海近海域的气候远比中域和蔼得多，从米拉祺佧岛出发后的旅程一直平静无事。
不过，因为冰封海岸这独特的地域性气候的缘故，持续的东北寒风使得缺少必要御寒手段的麦格一行不得不从洋流处脱离，逆流绕路，将原本两三天的行程延长到了一周的时间。
补给的匮乏给船员们的心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如果不是麦格素有威望、莫迦法师的身份也颇具威慑，恐怕船员们早就暴动、逼迫船长转道去奎尔止了。
饶是如此，迫不得已的麦格也杀了四五个蠢货立威，才抑制住了他们反抗的势头。
“我们也许可以先去奎尔止补充一下物资，然后再去冰封海岸。”
莫迦法师私下里向麦格建议，对方这些天的接连杀戮让心急如焚的法师都颇为不适。
在他的感知下，船员的愤怒如同正在积蓄力量的火山，一个不好，就会拖着他们一起葬身鱼腹。
毕竟，单凭他和麦格两个人，可开不走这艘“小”船。
“你在开玩笑？”急切让麦格言语没有了往日的友好：“你瞎了吗，瞧不出来他们已经被吓破胆了？”
“补给？”
“哼！那不过是骗骗你们这群外行人罢了，他们真正的意图是让这次的航行彻底结束！”
“你信不信，要是去了奎尔止，一夜之间他们就能跑掉大半，那儿可有不少去往朗斯摩尔特领的航船，狗杂碎们完全可以以水手的身份登上这些船，然后用劳务去抵消船资。”
“到那个时候，我们怎么办？你家的男爵大人怎么办？”
“是我思虑不周，”法师轻叹，“海面上的事情就听你的吧，需要我怎么配合说一声就可以了。”
莫迦的话并没有让麦格脸上的愁苦有着丝毫的消减，船员的事都是小事，起码整日与风浪搏命的船长从未将这群不成气候者的反抗放在眼里。
真正让他忧心的是对马尔特男爵的救援，被吓破胆的可不仅仅是船员，米拉祺佧岛那个鬼地方，他这辈子是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麦格站在船前甲板上，斗蓬紧紧地裹在身上。
冰封海岸的气候不用过多的赘述，哪怕别处已然是盛夏将至，刺骨的寒风也仅仅只是变得有些温和凉爽起来。
兰斯特尔港被称作极地冰原上的宝石，是整个冰封海岸的实封贵族们为数不多的共有土地之一。
麦格非常理解贵族们的想法，谁要是把这个扼守咽喉处的宝地拱手让人，那他绝对是个十足的蠢蛋。
哪怕不处于战时，往来商队的税金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增益领地建设绝对是绰绰有余。
真正让麦格佩服的是：上千年的时间里，从未有过哪个家族想要私吞此处。
能找到事物背后隐藏的财富并不是值得太过夸赞的事情，而能克制自己对财富的渴望、发现蕴藏在财富色泽下的风险，这种理性与克制，才是常人所不能比拟的。
不同于帝国西部那低矮盘踞的城镇，兰斯特尔港的城堡与高塔接连耸立，优雅的弧形拱桥，轻柔婉转的道路，有条不紊地穿插坐落于起伏的塔群之间。
“那些是法师塔吗？”
麦格指着不远处的塔群向莫迦询问，身为朗斯摩尔特领领主的心腹，他的见识当然配得上他的地位，可要是提及有关法师的事情，那他比起至今还在学徒阶段厮混的马尔特男爵还要不如。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仔细观察了半晌，莫迦才用不确定的语气给出了答案。
“……”
船长有些无言，这判断，和没说一样。
许是被麦格奇特的眼神看的有些窘迫，莫迦苦笑着解释道：“塔群里的高塔风格千奇百怪，完全无法用常理判断，而且……法师塔在不大功率的激发前，是很难从外部感知到内里溢散出的魔法波动的，只要他们肯放弃在石塔外侧铭刻防护符文。”
“那不是防护符文吗？”
麦格指着塔外那些看起来就很厉害的神秘纹路发问。
“当然是，而且每个塔上都有，但这近百座高塔绝对不可能都是魔法塔，不然，那高昂的花费足以掏空整个冰封海岸的税收。”
“你的意思是，他们这样设计的目的是为了掩饰其中真正的魔法塔？”
“是啊，有着外侧防护符文散发的魔法波动做掩饰，恐怕传奇法师来了都别想从中分辨出哪个是灯塔、哪个是箭塔、哪个是平日里伪装成灯塔或箭塔的魔法塔。”
在塔群的两侧，坐落着一座座雄壮的城堡，横幅、旗帜迎风飘展，各个贵族家族的家徽在自家城堡上方肆意飞扬。
“只是为了彰显对海港的所有权就修筑一座城堡，这样的行为还真是奢侈啊……”
饶是见识广博的麦格和莫迦两人，也被冰封海岸贵族们的财大气粗惊住了，喜欢修建城堡的领主很常见，但是为了插个旗帜就修一座雄伟城堡的家伙，二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修筑城堡的花费虽然高昂，但毕竟是一次性的支出，而且许多材料都可就地取材，人工方面也可以征召领民。
最终的花费对于有领地财政作为依凭的实封贵族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
相比于此，每年修缮城堡所产生的支出，绝对是对领地收入稳定性的严峻考验。
就像谁都不愿意在自己的身上割一道不会愈合的放血口一样，相比于城堡，如今的贵族们更偏爱庄园，就算是修筑城堡，也不会是像冰封海岸的贵族这样，只是为了给描绘着家徽的旗帜，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早听说冰封海岸的富饶和繁荣，今天才算是真正领略到了。”
说着话，莫迦又想起了自己的学生，眼前的这一幕对任何领地发展滞待的领主来说，都是很大的冲击，如果马尔特在此，对他眼界和心胸的开阔绝对大有好处，可惜……
“以冰封海岸的财力，如果能得到这里某位领主的支持，那救援就要容易许多，可是，该如何打动他们呢？”
第148章 画卷 （上）（）
马尔特顺着小路前进，脚后跟锻了铁的皮靴踩在鹅卵石铺就的路面上发出“踏——踏——”的声响。
响脆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静谧，也惊动了一些土著居民：翻石鹬（性喜翻石觅食）和珩叶鸟。
它们惊叫着飞起，盘旋在栖息地的附近鸣叫抗议，直到旅行者通过、声响隐去，才略显安慰地飞回到山坡上。
很快，马尔特就不得不停止了自己前行的脚步，站在那里观望起来。
在男爵的身前，是一处凹陷地谷地，面积只比一个小山谷大一点儿，夹在两座低矮的山丘之间。
凹地上面坐落着几座略显破旧的建筑，因为距离过远的缘故，难以窥探出它们实际的布局。
犹豫与恐惧让马尔特踟蹰不前，他不知道在前面那已然破落的建筑群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危险，但仅仅只是法师学徒的他显然没有任何能应对危险的手段。
不去是不行的，年轻的男爵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自从两天前他在睡梦中到此，饥饿与疲惫就从未远离过他的身边。
没有掌握布置警戒手段的马尔特不敢栖身在林地里，只能强迫自己绕着岛屿的边缘行走。
没错，这是一个岛屿，马尔特两天前就发现了这一点。
起先，他只是在岛屿的边缘游荡，期盼着自己的手下们能将他带离此地，但是很快他就失望了，因为他并没有从海滩处发现任何船只的踪影。
无奈之下，男爵只得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向着岛腹前进，哪怕他心里已经隐约猜出了这座岛屿的名字。
来到建筑群上方的一块高地，马尔特可以看到一座怪异的宅院，中央的建筑被一个巨大的庭院和几座外屋（指马厩，谷仓等）所环绕，不超过四英尺高的矮墙包围起整个建筑群落。
在院子里孤零零地拭储着几棵贫瘠的果树，花园中野草丛生。
中心建筑的前方坐落着一个喷泉，顶部以雕像装饰着一位女性的形象。
女性单膝下跪，双手向着天空托举。
如果马尔特所料不错的话，在水池尚未干涸的时间里，水流正是从这双并拢的手掌中流出的。
男爵走到喷泉前，看到环绕在低矮池底的雕饰覆盖着的蓝色瓦片，已经因岁月而脱落褪色，原本的担忧不免稍稍有些放松。
原本这是一座瑰丽的庄园，可是在时间的侵蚀下，早已变得破旧不堪，在男爵想来，就算岛上曾经有过什么危险，想必也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烟消云散了。
房子的后面是几个更小一些的建筑，他右手握住挂在腰侧的短刀走进最近的一个。
那是船上用来切割绳索的刀子，是马尔特帮忙时下意识的挂在身侧的。
他无比庆幸自己曾经做出的这个决定，因为它是自己身上仅剩的一件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的东西了。
被男爵选中的建筑暴露在天空之下，顶棚早已经塌落。
红色的顶砖碎裂褪色，躺在地板上。
三面的墙壁上都靠着巨大的木架，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库房。
马尔特调查了一下其它的房间，发现它们的结构都大同小异，仿佛整个建筑群落就是由许多储藏室组成的。
他走进旁边的一个建筑，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厨房，石头炉灶座落在墙角，大到可以同时烹饪多个大锅。
在后面，有一个足以烧烤牛肋或整只羊羔的火槽。
一块壮观的案板石竖立在房间中央，上面有数不尽的刀斧痕迹。
“能拥有这种厨房，如果不是人数众多的话，那就说明他们的饭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眼前的场景让马尔特那稍稍放缓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当然不相信原本生活在这里的是数量众多的人类，虽然建筑群落的面积很大，房屋也有不少，但通过他刚才的观察，这里的屋子大都是库房或旁的什么，能提供休息的地方寥寥无几，总不能有人长年累月的睡在仓储室或是庭院中吧？
再次扫了一眼这些大的不像话的厨具，马尔特缓步退了出去，他很难相信，饭量是正常人十几倍的家伙，居然会是人类。
怀着忐忑的心情越过宅院，拦在马尔特身前的是一处宫殿的残骸，大门在他前方敞开着，一扇已经从曾经固定它的门棂上掉落。
穿过它们，可以看到巨大的中心庭院，暴露在天空之下。
整座宫殿其实是一个中空的‘口’字形，巨大的柱子支撑着房顶。
庭院的正中央竖立着一个小喷泉，很像外面的那个，尤其是上面的雕像，简直一模一样。
喷泉已经破损，而这个花园也同样是杂草丛生。
马尔特穿过一扇低矮的侧门步入黑暗的走廊，这里的房顶有些地方失去了一些砖瓦，偶尔会有阳光从上面倾泻而下，使得男孩能够轻易看清他脚下的路。
年轻的男爵知道，他必须要把这座宫殿逛一个遍，然后才能视情况决定，是否将这里作为他暂时的落脚点。
自己实在太需要一个能够安稳睡眠的地方了，为此他甚至都没心思去寻找野果和菌菇来填充肚子。
别过一个拐角，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扇古怪的房间门前，便走了进去。
墙壁上镶嵌着各种图案，那是到目前为止，马尔特见过的唯一一处没有被岁月侵蚀的所在。
各种海洋动物和几乎赤裸的男人女人们一起嬉戏，这种绘画风格对马尔特来说十分新奇：
既不是挂毯上的织画也不是颜料所绘的壁画，那种由沉默的颜料和细腻的细节来完成的对观赏者的感动。
这些镶嵌画无需任何细节，直接赋予了动物与人的联想。
就像，这不是一副拼凑出来的画卷，而是某处真实场景的投影。
马尔特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