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再起-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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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聂聂队长,嗯,明日一早随本官出发。”
聂小娘子的称呼被生生的咽了下去,这个小寡妇似乎从军旅的生涯中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既然她此刻穿着明军的军服,一副男人的打扮,陈凯自也不好再在性别上区分她的身份。毕竟,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性别是存在着歧视的。
“卑职遵命!”
召见结束,其他人直接前往伤病所报道,唯有聂一娘暂且在此住了下来。下人将其引到厢房,稍加打扫,便可以直接入住。
聂一娘在军中厮混过些时日,后来在沈佺期的伤病所里帮忙,脏的累的都见过太多了,早已没有了什么忌讳,更何况此处之整洁也根本不像是长久没人住的所在。
战事的时候,伤病所很累,也很熬人。凭经验,一旦有时间了就要抓紧一切时间休息,以此蓄养体力和精神。聂一娘早已习惯了,将行李放好,用了下人送来的晚饭,消了消食,便躺在床上暂作休息。此刻躺在床上也并非是沉睡,无非是假寐而已。
闭上了眼睛,回想着娘家和婆家还在中左所那边,她的军饷应该是够了他们的生计的。另外还有她的那个小叔子也已经补进了分守道标营,现在就在刘荣的手下做事。上次来信,说是训练很苦,但是日子却很充实,这让她无不怀念起了那段标营新建之时,她同样是和那些以广州义勇为骨干的袍泽们摸爬滚打的日子来。
“或许该把家搬到潮州才是呢。”
这么一想,也仅仅是一想而已。在潮州,也到不了碣石卫那里。标营在那里协防,但是广州百姓却都是在海阳、饶平和澄海三县集中安置的,就算是搬过来也一样是见不到的。而她,此番将要前去何处,却也还是个未知数,陈凯没提,她也没问,可仅仅是陈凯那么一提,她的胸中便突然涌出了一股冲动,让她在那一刻站了出来。
“他,还记得我是谁”
这一夜,辗转反侧,到了第二天聂一娘便随着陈凯登上了官船,顺流而下直抵澄海县城。到了澄海,她还是在船上等候,而陈凯那边则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老搭档。
“林侯,这次又要麻烦您了。”
“竟成这是说的什么话,回去找尚可喜的麻烦。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辅明侯林察的舰队是陈凯特别向郑成功要来的,因为林察对于广东的水文地利情况最是了解,而且他们二人在那一次的广州攻略中也是配合默契。此刻相视一笑,陈凯便将计划和盘托出,林察是接到命令便率舰队赶来的,另一个了解计划的郑成功还在忙着为钟厝一战的事情善后,也没有时间与他商讨。
计划一点点的说及,林察细细听来,对此也并非不能理解,时而有所质疑,也很快就能够得到相应的解答。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把计划做了进一步的完善。
“现在已经是九月了,时间有些紧张,怕是留给将士们用以休整的时间不多了。”
话音方落,未及林察说些什么,敲门声响起,待到一个信使将书信送到陈凯的手上,细细看过之后,他也只得苦笑着对林察说道:“事情有变,怕是明天就要出发了。”
“无妨,许久未去那香港了,这次跑一趟没准还能购置些女儿香回来贩卖,上次可是赚了一个满盆满钵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物是人非(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舰队迅速启程出发,比之上一次,陈凯并没有在那里长期经营的打算,只是报着尽可能多的减少广州人口损失的心思而已。但是这一次,他却是想得很清楚,收复广州,就是要从那里做起!
舰队一路向西,依旧是越过惠州沿海地区,无非是不用进入零丁洋了而已。海上行舟,白日里晴空万里、入夜后月明星稀,顺风顺水,几乎是一晃眼,几天过去了,他们便已经距离那里不甚远了。
在香港,陈凯将广州百姓打包带回潮州的同时,留下了几条船外加上一个据点,这个据点很快便在陈凯的谏言之下成为了郑氏集团与粤西明军如陈奇策、李元泰、李建捷、张月等部,以及澳门的葡萄牙人之间进行海上贸易的中转站。
待到陈凯一行抵达之际,商船几乎为零,但码头上却挤了一堆破破烂烂、严重缺乏保养的大小船只,有军舰,也有商船,甚至还有渔船,就连港口的军官士卒们一个个的也看起来都像是群乞丐似的,不知道的怕是得以为丐帮已经统治了香港岛呢。
多出了一支形同乞丐的明军,陈凯倒也并不在意,舰队在港口停靠,水兵下船配合港口的人员维持纪律。而那群“丐帮弟子”的“帮主”也越众而出,丝毫没有摆这位“帮主”在一年多之前的架子。
“林侯、陈参军。”
“李伯爷。”
面前这个一脸颓丧之色的家伙,若非是据点军官提早写来了报告的话,陈凯怕是也没办法在第一眼就认出这位当年在广州城里意气风发的安肃伯李建捷。
“怎么会如此?”
鸠占鹊巢了官署,陈凯对于李建捷此刻的状态实在是颇为不解。倒是李建捷,却苦笑了句“是落魄吧”,紧接着便又是一声叹息,直听得陈凯觉着是从皮肤往骨头渗着悲凉二字。
据陈凯所知,广州陷落后,尚可喜和耿继茂对粤西明军进行了大规模的扫荡。先是肇庆府,然后是罗定州,再接下来则是高廉雷琼四府,尤其是高州府、廉州府和雷州府这三个与其他府县有陆路相连的所在,自然而然的便遭到了清军的重点打击。
明军很快就丢光了这三个府的府县城池,退避到了山区、海岛以及清军一时触及不到的穷乡僻壤。但是凭着那一场历史上未有的珠江水战,陈凯会同林察、周瑞、洪旭、陈奇策等人几乎是全歼了清军的广东水师,这些粤西明军凭着海峡为天堑,以及陈凯勾连起的海贸,却也能够勉力支撑着。
他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此间看着李建捷的颓废,二人默然无语了片刻,李建捷才在又一声的叹息过后,向陈凯娓娓道来了这一年多的粤西战场的恶化。
“原本,凭着琼州岛屿以及鞑子的水师全灭,咱们兄弟屡屡从琼州出发,北上扫荡各府县,很是和鞑子打过几仗”
当时的琼州明军,感觉就像是历史上的东江军和郑成功,守海岛、凭海峡,借此阻隔清军的铁蹄,然后以水师四处出击。东江军纵横辽海、郑成功扫荡东南、而琼州的那些明军托了陈凯的福,也依葫芦画瓢的四处突袭清军。
奈何,好日子总有到头的那一天。到了今年上半年,大概是吃腻了琼州的椰子,更有可能是被陈凯阴了一手之后,对这个弃城而逃且恢复无能的总督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本就是被迫任命其为总督的明廷又任命了一个新的两广总督,一个广东地面上有两个两广总督,也确实是有些挤了,于是乎杜永和便率部降了清军。
从广州撤离时,陈凯阴了那一手,使得杜永和本也没有捞到多少船。岂料降清的同时,杜永和还勾连了他的老乡吴文献等人,吴文献的水师在珠江水战中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同时他们也狗仗人势的载了一支清军上岛,清军在琼州府有了立足之地,便开始步步蚕食明军的地盘。这些明军本就多是清军的手下败将,畏惧之情,再加上实力孱弱,没过多久就被清军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并且将几支大股的明军打得散的散、逃的逃。
“陈参军你当初说的没错,杜永和就是个没胆的鼠辈。那厮降了鞑子以后,便跟着鞑子与我们作战,过些日子,就连张月那厮也降了鞑子。再然后,大哥战死了、四哥下落不明,我本打算与大哥同死的,但是大哥早前嘱咐过,若是他死了,要替他报仇,我想着尚可喜这些年就在你陈参军手里吃过瘪,就特特的来找你了!”
报仇,这是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陈凯记忆中的历史明明不是这样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应该是李元胤在钦州意外被俘,然后李建捷同死,李元泰不知所踪。而杜永和原本已经在犹豫了,一听说李元胤被俘了,就立刻倒了过去。至于张月,似乎降清的时候比他们还要早上些时候,被安置在了高州府协守。
由于他在广州的那一战中掺和了太多进去,尤其是战后的布局,使得粤西战场的发展虽说是总体走向未变吧,但是细节上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差别。
陈凯细细的琢磨着这些差别会带来的连锁反应,一时间未有表露些什么态度。可也就在这时,按捺依旧的李建捷双目充血,竟直接拜倒在了地上,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之后,向陈凯泣血言道:“我想得很清楚,只有一句话,你若能为义父、为大哥、为四哥他们报仇,我李五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他的义父李成栋、大哥李元胤倒都是死于清军之手,但是四哥李元泰却是不知所踪。是死于乱军之中已经找不到尸首了,还是死在了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亦或是隐居了起来,其实都已经很难说得清楚了,但是李建捷却依旧坚信着李元泰必是死于清军之手,可见其兄弟情深以及对清廷的憎恨之切。
李建捷的表态着实将陈凯吓了一跳,但仔细想想,却也算不得太过意外——试问,一个兄长被俘,其人能够只身前往清军大营,只求能够同死,不使兄长在黄泉路上寂寞的慷慨激昂,如此刻这般,也确实不需要太过意外的。
“不瞒你李伯爷,去岁年底之际,我曾与广州百姓约期三载,收复广州。假设我若是做不到,那些得我救命之恩的百姓倒不会如何,但你李伯爷呢?”
陈凯出言问及,李建捷站起身来,直视着陈凯的目光,厉声喝道:“若是你做不到,今日我磕的这些头,你就要还我,用你的脑袋来还!”
“很好,那你的这条命,我陈凯便收下了。”
此刻,傲然作答。仅仅在这刹那间,仿佛陈凯内心深处的自信心都透出体外,整个人宛如是被光芒笼罩一般。
第一百一十九章 物是人非(中)()
李建捷是李成栋军中最负盛名的骑将,无论是统带骑兵作战,还是个人的武艺、勇魄,都是极为难得的强悍。仅仅在这一点上,已经是郑成功军中的那些骑将都能以与之比拟的,甚至就连那王老虎王进也要差上一重。
这般人物,如历史上那般与兄长同死,实为可惜。而现在能够惦记着保持,却也是陈凯在广州的表现给了他希望的缘故。
其实,比之李建捷,李元胤也丝毫不差。其人为李成栋义子之首,在军中颇有威信,乃是时人认定在李成栋死后唯一一个可以压上众将一头的人物。至于武勇一事,李元胤在后世也有个刺客的诨号,说的是他以一己之力先后诛杀了与清军安通款曲的佟养甲、杨大甫和罗承耀三人,这三个人一个是前两广总督,两个是赐了伯爵的李成栋麾下大将,在李元胤面前却都是如同童子一般连还手之力也无,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李元胤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李建捷的加盟也切实的给了陈凯以不小的裨益。就是问题在于,李建捷所部现在已经剩不下几匹战马了,想要形成战斗力,陈凯显然还是要多花些时间和精力,投入过多的资源才行。
“一群叫花子,没把马都吃了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心中笑骂了一句,面上陈凯则还是那般傲气十足。这份自信,也同样是影响到了李建捷,那份刚一见面时的颓然似乎也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也消退了不少。
眼见于此,陈凯便向李建捷问道:“想报仇,就要知己知彼。现在的粤西,还有多少王师,你可知道?”
这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李建捷对此并非全无准备,但是具体情况他也并不甚清楚,只能把他知道的说与陈凯:“肇庆西北的李光恩,以前是罗承耀那厮的部将,后来跟了我大哥,是个信得过的;高州府那边的郭登第是我义父的旧将,不过并非是一早跟着我义父的,他和马宝以前都是闯贼,后来降了虏廷,再后来被虏廷派到了我义父麾下;另外还有廉州山区的周腾凤和邓耀、文村的王兴、上下川岛的陈奇策、海陵岛的李常荣等人,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已经是知道得不少的了,至少就陈凯而言,他就认识一个陈奇策,另外王兴也是有所耳闻,其他的就不怎么耳熟了。
“那个郭登第,是守广州时和马宝一起攻清远失败的那人?”
“正是此人。”
“哦。”
马宝此人,陈凯倒是知道,因为这人在南明的历史上参与了不少的重大事件,尤其是桂林大捷之后。更奇葩的还有,此人后来降了吴三桂,跟着吴三桂又去反清,明末清初的那些年,内部外部来来回回的改换了多少次门庭,跟过不知道多少个大人物,最后竟然是抗清而死的,也是一个异数。
至于郭登第,就不怎么熟了,但是有马宝衬托,他倒也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头来。而剩下的人里面,多也是武将,但也有周腾凤那个文官在,官居北海道,在官阶上似乎和陈凯还是有一拼的。
“肇庆西北,有些太远了,先就近联络一下陈奇策、王兴和李常荣吧。”
凌海将军陈奇策是陈凯的老朋友了,珠江水战,明军通力配合,全歼清军广东水师,而后陈凯还将万余不愿离开广州府的百姓转隶到了陈奇策的旗下。凭着这些百姓,陈奇策全面控制了上川岛、下川岛以及包括大金岛在内的周遭一系列沿海岛屿,同时陈凯设计的粤海航线,他那里也是连同琼州和潮州之间的枢纽,近年来据说过得很是惬意,多次出动水师骚扰沿海清军。
虎贲将军王兴,其人绰号绣花针,乃是广东本地流寇。其人老家,说起来还是在潮州府的大埔县,因杀人逃命流落肇庆府南部的恩平县。后来在此起兵,长期以文村为据点,与清军周旋。
文村位于恩平县以南、下川岛以北、广海卫以西的一处沿海地区,但算起来也还算是广州府的地界。而那海陵岛参将李常荣所据的海陵岛,则要更远一些,已经进入到了广州府以西的肇庆府地界,就在肇庆府最南面的阳江县以南的海上。
这三家,距离都算不得太远,尤其是不是海岛、就是沿海,凭海路便可往来,当也费不了什么时间。
陈凯想到此处,便要写就书信,派信使出发。但也就在这时候,李建捷却突然想起了件事情,气得陈凯差点儿没有把他臭骂一顿。
“对了,朝廷新任命的那个总督连城璧就在文村”
官场上的礼数,上下尊卑,他身为广东布政使司参政,到了距离总督衙门不远的所在,前去拜会,这是正理。李建捷一个大喘气,直接就把陈凯的计划打乱了。但是看着这幅神色,似乎对那个总督还很是不当回事的样子,陈凯当即就明白了此人的心态,自也懒得去说他些什么。
李建捷是李成栋的义子,李成栋死后跟着李元胤,后来守卫广州,李元胤派他和李元泰在城中协助杜永和,同时也是作监视之用。等到广州陷落,他们前后脚的抵达琼州,他依旧是跟着李元胤,很是瞧不起弃城而逃的杜永和——对于他义父部将出身的总督都已经鄙夷到了极致,更何况朝廷巴巴的又派来的一个无兵无勇的文官。
这位李家老五是惯常如此了的,但是陈凯却不同。官场的礼数虽说是繁文缛节,但是该去的还是要去,就算不说什么脸面和助力的话,只想着若是因此能免了些掣肘,也是好事。
去文村,不算远,途径的上下川岛陈凯也是去过的。既然如此,未免继续耽搁时日,影响到后续的计划,他稍稍安排了些事情便连忙启程出发。
船,在海上还算顺利,风有些逆,但并不成风暴,也不过是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罢了。很快船就抵近到了上下川岛海域,遭遇明军水师巡逻,亮明身份,也未有任何阻拦或是骚扰,反倒是恭恭敬敬的在前领航。
到了上川岛,陈凯方才获知陈奇策并不在此,而是前往文村去拜会连城璧了。这倒是与他此行的目的一致,于是乎陈凯便找了陈奇策的一个部将带路,赶往文村去拜会那位两广总督。
文村距离上川岛并不远,船很快就抵达了岸上。此处东、西、北三面丘陵环抱,南面临海,只有一条小径与内陆相连,可谓是易守难攻。王兴凭此险要,利用地利,挖濠筑寨,修建仓库,据守多年,无论是李成栋,还是尚可喜都拿他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就算是历史上,也是依靠着此处粮荒才彻底剿灭了这支坚持在广东腹地的抗清武装。
有陈奇策的部将带路,陈凯坦露身份,凭印信便轻而易举的进入到堡寨之中。连城璧高踞其上,下首则是王兴和陈奇策二帅。面见总督,陈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此刻行礼如仪,连城璧也没有摆谱,示意了座位,更是盛赞了一番陈凯前年时在广州的那番壮举。
话到此处,陈凯谦逊了一番,此间的氛围也融洽了许多。这是个好的开始,陈凯一边答话,一边斟酌着接下来如何实现他的意图。待到一切斟酌清楚了,他便向连城璧表示他此番前来除了拜会总督以外,尚有计划准备在此展开。
“陈道台的计划,想来当是深思熟虑过的。不过嘛,谈事情之前,有些话本官是想要先问清楚的。”
“制军请讲。”
陈凯拱手行了一礼,便请连城璧把话说下去。态度恭敬,于下僚对上官的礼数也是尽到了。但是随着连城璧的话脱口而出,整个大堂上的空气都仿佛是降了几度似的。
“本官记得,陈道台早前是威远侯的幕僚出身,道台的官职也是威远侯向朝廷保举的。假设,朝廷的令谕与威远侯的命令相悖,陈道台会以朝廷的令谕为重呢,还是惟威远侯的命令是从?”
第一百二十章 物是人非(下)()
话已出口,连城璧目光炯炯,仿佛有穿透此刻已然冰凝的空气般的力度。然而,这一幕是在场的另外三人所完全没有预料的,无论是王兴,还是陈奇策,无不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连城璧,唯有陈凯,眉目凝重,挤压的眉心处似乎已隐隐有风暴聚合。
说白了,这样的问题,已是稍作委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