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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双阙-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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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在当下。

“邑君要小人告知公女,不可随处走动。”

“邑君现在何处?”我急忙问他。

“城上。”侍从匆匆撂下话,又小跑地离开了。

我看看天色,午后已过去多时,空中弥漫着淡淡的青烟,像是已经燃起了烽火。心里忽而觉得讽刺得很,现在姬舆想把我送走也是不行了,老天这回倒是肯帮我。

庭中的人越来越多,不时有人从廊下急急走过,庙前尽是嘈杂之声。

我的心情也惴惴起来,双脚无论如何也再踏不进厢房了。我望向城墙那边,不知外面到底如何,咬咬牙,快步朝庙外走去。

城中已是一片繁忙,街上尽是穿行的士卒和青壮国人,手里拿着器具,朝四方的城墙上奔去。城头那边拥堵不已,我远远往见周王的红白二色旌旗挂起,心中一惊,忙随着人流走向一侧城墙。

西斜的日头仍旧灿灿,雉堞将天空割作锯齿一般,登上城墙,喧嚣声一浪一浪地冲入耳膜,待城下的原野在面前出现,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下面人密密麻麻,聚在城下,黑鸦鸦的如乌云一般。我控制着心跳,仔细看去,只见这些人披发散衽,竟都骑在马上,手执石刃弓箭,人数之众,竟有成千上万。朝旁边望去,呼啸的声浪一阵阵地传上城来,兵卒和国人们却似并不理会,忙碌地在城上准备着,行动有条不紊。

我让开身体,尽量不阻他们住道路,再朝城下望去,却仍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早晨谈论猃狁的时候,他们似乎还远在天边,不想短短半日未到,他们却瞬间到来,歧周几乎措手不及……

“姮!”身后忽而响起姬舆的声音,未等我回头,手臂已经被他握住。

“你来此做甚?!”他瞪着我,脸绷得紧紧的,不等我答话,就一把拽着我朝城墙下走去。

“舆……”我的脚步几乎跟不上,打了几个趔趄。

待终于走下台阶,姬舆突然停住脚步,对我斥道:“可知城上危 3ǔωω。cōm险?!”

“舆。”我急急地问:“怎会如此?”

姬舆的嘴唇动了动,沉声道:“猃狁及诸戎突然而至。”

“诸戎?”我的心一坠。猃狁竟联合了诸戎一道攻来,这般声势……“怎会如此?”我嗓子里顿时像卡着什么,声音发虚。

“姮,”姬舆没有解释,只将双手重重地放在我的肩上,神色带着焦虑,低低地说:“勿心慌,我等已有准备,如今虽有意外,却也不致影响大计。你在大庙等候,援师到来便无虑矣,此时情势你也知晓,勿使我忧心。”

他的目光定定,话音入耳,声声沉入心中。

我望着他,压下心头的不安,笑笑:“舆在我便不慌。”

姬舆没有说话,凝视着我,眉间稍稍松开,目光深深。

肩上的手忽然紧了紧,随即放下。姬舆转过头去,命一名侍从送我回大庙,又看看我,迈步踏上阶梯,向城墙上头奔去。

我跟着侍从离开,没行两步,不由地往回望去,却见城头上,姬舆正朝着这里看来。

唇边漾起微笑,我回头,大步走向街道那头。

虽听着姬舆的话回到庙里,我的心却仍为方才所见惊跳不已,却又疑虑重重。

他们已经议定了合围之计,各路人马以烽火为号,可如今未见烽火,戎人却攻来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望向城头,歧周后面便是王畿腹地,他们挂起了周王的旌旗,无非是要激起戎人的贪念,一方面拖住攻势,不让他们绕过歧周冲入王畿,一方面等待各路合围。

再往深处思考,戎人动作如此利落,这番行动必定是做足了准备的。我想起熊勇,只怕楚人在其中真的功劳不小,怪不得他即便泄露无所(炫)畏(书)惧(网),可是知晓即便我通知了姬舆也来不及了?

心隐隐生寒,我望向头顶,火烧云映着霞光染满天空,似血一般通红。

戎人很快开始了攻击,城墙那边喊声震天。

庙里聚集的人更多了,几乎全是老弱妇孺。巫师在庙前不停地祝祷,上了年纪的老人也不停向先祖叩拜,口中念念有词。

也许对戎狄侵扰司空见惯,真正开始攻战时,人们的情绪反而安定了不少,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恐慌,除了造饭递水,还有人到城上去看能否帮忙。

我哪里也没有去,却也不愿干等。我四处看了看,见很多人也不知该干什么,便去劝说城中威望高的老者,组织大家辟起临时的医所,召集人们救助伤员。

事情很顺利,城中懂医的人都来了,竟还有些巫祝。外伤手术做不了,简单的包扎还是有不少人懂的。不断有伤者从城墙上下来,我和妇女们收集干净的布块,有条不紊地帮忙。有滨邑的经验,我倒并不觉吃力。

姬舆曾来过两次。确切地说,他是路过,旁人提醒我,我转头,只见他远远地朝这里望来。对视片刻,他的神色似乎缓了缓,又转身离开。虽然短暂,但确定他没事,我的心稳稳落了地。

天色渐渐暗下,夜色袭来,烽火仍在城头熊熊燃烧,光照耀眼。

空气渐渐变得愈加寒冷,人们动手把伤员抬到庙堂和厢房中安置,又搭起草棚,不少人从家里拿来了火炭,在庭中烧起,让做活的人取暖。

“子甚了得!”旁边的妇人看着我将一名伤者的头部包扎妥当,啧啧称赞道。

“虎臣却是得了贤妇。”身后,一位正给孩子喂粥的老者笑道。

我莞尔,继续打起精神做事。

“晋侯。”不远处,只听有人恭声唤道。

我转头望去,却见燮来了。

不少人纷纷起来行礼,招呼他坐下。燮面带微笑,却不停步,径自绕着人群朝这里过来。

我讶然,看着他走到我身前。

“燮如何来了?”我问。

燮看看我:“小食已过,来用些膳食。”说着,他寻着地上一小块空地,坐了下来。

旁边有人端了一盂粥递过来,他颔首接过,往上面吹了吹,不紧不慢地啜饮。

我有些怔忡。他的衣服上已经被脏了,鬓发也有些散乱,面容却依旧沉着,似乎现在经历的不足以使他烦恼。

姬舆呢?我想起他,双眼往别处望去,却不见他的影子……

“虎臣仍在城上不愿下来。”燮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的动作顿住。他看看我,面色平和,继续喝一口粥,补充道:“我已遣人送饭食到城上。”

“如此。”我微微点头,却将双眼看着他。

心中的疑问又翻涌起来,我犹豫了一会,出声道:“燮。”

“嗯?”他头也不抬。

我咬咬唇,望着他,道:“燮,旬伯及密出了何事?”

歧周(下)

燮讶异地抬眼看我,稍倾,似笑非笑:“姮以为呢?”

我看着他不语。

他低头,往粥上轻轻吹了一口气,道:“天子将王师与豳两千,召两千,歧周三千,密五百。”

我愣了愣:“密五百?”戍师竟如此少……想了想,忽而明白:“乃为引猃狁入围?”

“然。”燮唇边一笑,看着我:“戎人多疑,若无阻挡必不敢轻易深入。天子遣旬伯引师诱敌,彼时约定,旬伯稍加抵抗,燃起烽燧即可弃城。”

原来是这样。

我望着他,心怦怦跳:“然如今戎人已至,却未见烽火。”

燮颔首,浮起一丝苦笑:“旬伯甚勇,征战无数,三监之乱时,曾领师千里击武庚。其心气甚高,此计如何心服?昨夜我接到使者来报,言旬伯欲出密击猃狁,虎臣甚急怒,连夜遣人往密阻止。”

他没把后来的事说下去,我却也清楚得很。姬舆最终没阻止住,密连烽火都来不及燃起就被攻陷了……但我觉得事情还有玄妙。如果计划发展顺利,即便王师最后完胜而归,从表面上看来,旬伯也还是败了的,周王为何要将这样的任务密安排给旬伯?

“旬伯与王后关联如何?”稍倾,我问道。

“甚善。”燮道。

我望着他。

燮似乎觉察了我的心思,笑笑,指指不远处的一个炭坑,缓声道:“姮可见那炭火,若欲取暖,必使其燃起,可若其势太盛,则须浇水,方不至灼人。”

我看着那耀眼的炽炽火光,脑海中忽而浮现出姬舆眉间的那抹沉郁,心中隐隐觉得揪痛。

“燮。“

“嗯?”

我望着他,轻声问:“虎臣可知晓?”

燮看着我,目光沉静,却没有回答。

空气依旧生寒,却似微微凝固起来。不远处的炭火突然“啪”地爆出火星,引得旁边的小童一阵兴奋喊叫。

好一会,我岔开话题问道:“豳往此歧周须几日?”

“豳与歧周之间有大道,若以兵车,最快须一日。”

一日……我忽而想到那名受伤的侍从,他若求援不过两条路,一是回丰,一是去豳找觪。如果是去找觪该多好,他说出楚人的事,觪或许立刻便会想到其中缘由……念头这么转着,却又觉得假设条件太多,不大可能。不禁有些丧气,眼下情势困难,自己不过是个只能从幻想中寻找希翼和鼓励的平常人罢了……

“燮,戎人深入而来,又以为天子在此,必当猛攻而速决,可对?”好一会,我问。

燮看看我,颔首:“然。”停了停,他补充道:“正是如此,戎人攻下歧周前却也不会再往别处。”

我不语,望向不远处烧得红红的炭火,只觉那光强得扎眼。

燮深吸口气,看着我,道:“姮,戎人虽众,却仍有疏漏,夜深时我便遣人护你出城。”

我唇角扬起,不答却问:“燮可敢担保出去万无一失?”

燮似一怔。

“燮不必多说,”我笑笑,平静地说:“姮向来畏死呢。”

燮凝视着我,眸中深沉无底。

鼓声透过空气低低传来,一声一声,似敲击在心头般。

城上传来的喊声似乎越来越大,竟不时地有箭矢落到了庙里,送来的人伤势也越来越重,有许多伤者身上的创口是我从未见过的狰狞,还有些人刚送下来就断了气。初见这样的重伤时,我知道形势不容乐观了,几次忍不住要到城上去。刚出庙门,却被人挡了回来,说虎臣和晋侯都曾吩咐过,不许我踏出庙门一步。

我望向天空,一轮新月如镰刀般低垂,与地面的火光相对,寒意隐隐。我渐渐有些坐不住,心中愈加担心起城上的状况,不知姬舆他们怎么样了。耗了这么久,想必已经快到极限了……

突然,城头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如擂在鼓上,声音却大得教人惊恐。我睁大眼睛,这声音我曾在滨邑听过,是猃狁正用木槌攻城!

“公女!”这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应了声,从地上站起。

只见一名姬舆的侍从快步跑了来,道:“虎臣请公女往城墙!”

“何事?”我看他的神情,心头莫名一慌,忙问道。

侍从却不回答,只说:“虎臣正在等候,请公女作速!”

我将手头的事交给旁人,随着他连走带跑出了大庙。

闷响一声声,和着人群的呼喝声,渐渐近了。到了城下,只见城门处,众人正合力将大木死顶在门上。

“姮,”姬舆走过来,面色凝重,语气低而急促:“你稍后同晋侯一道出城。”

我望着他,惊异未平,却将心一横:“你走我便走。”

“姮!”姬舆皱眉,低斥:“非常之时,容不得你任性!”

我深吸口气,坚持道:“舆也在,我不怕。”

“姮!”姬舆的脸绷得紧紧,气怒地瞪着着我:“安得无理至此!”

我倔强的望着他,恳切地说:“舆,既为非常之时,你不走我也不走!”

“姮。”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燮走来,看看姬舆,又看向我,声色俱厉:“虎臣须全力守城,你在只会分他精力,岂非害他!”

我睁大眼睛,燮静静地看着我,眉宇间更加疲惫,目光深沉不辨。

再看向姬舆,火光下,他的额边泛着汗水的黏腻,脸形微微消瘦,却依旧坚毅。

他注视着我,没再说话,突然伸手捞起我的腰,紧走几步,踏上乘石带我上马。

“舆!“我用力挣扎,他的手臂却像铁钳一样丝毫不松开,只听一声低叱,骊驹扬踢向前奔去。泪水奔涌出我的眼眶,火光和黑暗霎时搅作一团,胸口似压着千斤般透不过气来……

城头的撞击声渐渐远离,姬舆在一处片门前驻步。

燮随后而至,暗淡的光线中,我看到一辆兵车停在那里,众侍从持戈骑马拥在四周。

姬舆二话不说,将我放到车上,看着我。

我望着他,水汽倏而复又漫起,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却怎么驱不散。

“姮,”姬舆身体俯下,用力地环住我的肩膀,沙哑的声音低低地耳边说:“猃狁为城头之势吸引,无暇顾及别处。晋侯士卒勇武,又有兵戈护卫,你跟在他身边必可周全。”他停了停,道:“现下暂且离开,事毕之后,我去找你。”

我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放开,泪水湿透了他的衣领。

城头传来一声闷闷的巨响。

姬舆似下决心一般,直起身,硬掰开我的双手,稍倾,却将我腰下的直兵拔出来检查一遍,又插回鞘中,对我说:“直兵要握好,你多保重。”

我望着他,摇曳的光影投在他的脸上,似镌刻般深邃,星眸中似有留恋,却是不移的决然。

凝视片刻,姬舆看向燮,道:“此处尚可拖住一阵,天子早已在王城预备下应变之策,见此处烽燧,必已遣师来救。”

燮与他对视,肃然道:“虎臣保重。”

姬舆的目光在我脸上微微流转,稍倾,抬手向燮一揖,沉声道:“姮交与国君。”

燮目光凝注,未几,端正还礼:“敬诺。”

城头又是一声巨响。

燮不再多言,坐到车前,命御人出发。鞭响在空气中划过,沉重的车马声辚辚开动,向前穿过门洞。

“舆!”我似使尽浑身力气:“我等你!”

姬舆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我。

我还想说什么,喉咙却一阵哽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面容被阖起的城门挡去……

夜风迎面扑来,混着火烟和隐隐的血腥气息,黑暗像一张大口似的要将我们吞没。

我不时地回望,城墙上却黑黑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手中的直兵似仍留着方才的温热,我将它紧紧地握着,如同抓着姬舆的手,不让自己有一(炫)畏(书)惧(网)。

兵车由驷马拖着向前狂奔,众人一语不发,我却仍能从隐隐的急促呼吸声中感觉到迫人的紧张。我看到十余骑人马呼啸着朝我们奔来,燮沉着地喝令,御人不断地扬鞭加速。没有亮光,敌人箭矢便无从发挥,时有破空之声在左右响起,却似打在棉花上一般无所命中。前方,两骑人马迎面而来。兵车引着众侍从左冲右突,我努力地稳定着心中的恐惧,握在直兵上的手捏出了汗。

一匹马渐近了,我看到上面的人亮起了石刃。车右怒喝操起长戈,金石撞响,只见一挡一划,惨叫声起,那人跌落。车左开弓之声绷响,另一人闷哼一声倒下,随即落在了后面。我的鼻间留下的淡淡腥气。

道路在前方延展,空气中再也听不到追赶的马蹄声。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轰”的一声钝响,我猛然向后望去,烽火从城上坠下,月光中,青烟伴着原野中隐隐的鼓声飘散向四方。

心中似有什么在瞬间崩断,我撕心裂肺地大喊:“不!”

周鼓 + 沃若(全)

周鼓

声音出来,似撞到了厚壁上一样,倏而被呼呼的寒风淹没。

我睁大眼睛望着歧周,充耳而来的是疯狂的呐喊声,泪水滚落,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空,远远可见王旌的一角仍在城头飘摇,城下的戎人像潮水一般涌上前去。

最后的一丝冷静被恐惧吞没,我倾身向前,急急扯住御人的衣裾喝道:“回去!”

“姮!”臂上一紧,燮拉住我:“勿慌!”

“让我回去!”我大力地挣扎,无奈丝毫抗不过他,心头急怒交加,我低头就要朝他的手腕咬下去。

“姮!”燮扣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在车板上。我正欲蹬出脚去,却听他大声向左右命令:“援师已至,稳住!”

我的动作瞬间停住,惊疑地抬头,援师?

望向歧周,人声夹着兵刃撞响,依旧喧闹鼎沸,却隐约可以听见一阵低沉的隆隆声,浑厚而密集,竟似是周人戎车的鼓声。光照微弱,城下的情景并不分明,却仍看到戎人的进攻已经出现了乱象,原野上,似有金石交撞的铿锵声传来。

是觪?我心中一阵激荡,这才发觉肩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我坐起身来,燮没有看我,只将双目注视着歧周,面部的轮廓映在火光中,沉静依旧。

战场上的情势已然急转直下,我们这边却不容乐观。我听到一阵马蹄声渐渐逼来,转头望去,竟是一众戎人正朝这里追赶,他们有人举着火把,只见人影密密麻麻,竟似有几十之众。而前方的道路上,也有许多人马举着火把正向这里奔来,再过不久,我们就要腹背受敌。

我瞪大眼睛,心再度高高揪起:“燮……”

“只恐戎人将我等视作了贵重之人。”未等我说下去,燮沉声道。

我明白过来,戎人一心围歧周,乃为城上王旌吸引。方才城将破,他们又发现这突围的车上携有女子,燮便很有可能被认作身份特殊的人……

“携妇而逃,”燮冷笑:“安得小觑我周人!”说完,他站立起身,大声下令:“速与援师会作一处!”

众人应诺,纷纷握紧手中兵器,御人大喝一声,将戎车调转方向,引众人往东飞驰。

“坐在我身后勿动。”燮微微偏头,低声对我说。

我颔首,没有答话,心扑扑跳着,双目盯前方。

夜风夹着朔气的寒冽迎面扑来,身上却不觉一丝冰冷。城头的火光愈加耀眼,各种喊叫声交杂地扑来,我双手紧握着直兵,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慌乱。

不断有流矢飞来,被车左车右竖起的盾牌挡去,像石头击打般钝响。交战双方发现了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明灭的火光中,我看到四周有许多戎人包围了过来,加上后面追赶的人,已然步入险境。

我一手扶在车沿上,膝盖被颠簸的戎车磕得生疼,却一刻也不敢放松,攥着出鞘的直兵,神经绷得紧紧的。燮站在我前面,似无所(炫)畏(书)惧(网),身躯挺得笔直,指挥御人冲入敌阵。

只见前面的车右挥动长戈,刃上血光一闪,惨叫声凄厉入耳。车后的侍卫也兵器挥戈劈向上前的敌众,金石交撞之声真实地响彻四周,不时有人痛呼落马,又被飞快地抛在后面。

浓重的血腥味充溢在空气中。御人颇有经验,戎车在他的操控下左冲右突,速度不减,只往敌阵的薄弱处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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