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得意-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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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雨声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师父的嘱咐,不由得脸色发白,这师伯要是来寻仇的,自己就要死在了这儿不成?
师父当初可是说的很清楚,自己师兄是天底下用刀最厉害的家伙。
这般厉害的猛人,怎么也得是个春秋境吧?
野修不受人待见,可不见得说没有天才人物。
林红烛是世人皆知的野修境界修为第一,修为境界直逼沉斜山的观主梁亦和学宫掌教苏夜。
那自己的这位师伯是个什么境界,春秋还是登楼?
程雨声心里直打鼓。
刚才那气势自己可是亲身感受了,绝对是要比在摘星楼上的昌谷先生厉害啊。
老人喝了一口酒,看着这个脸色发白的后生,蓦然想起自己当年对师弟说的那番话,不由得觉得有些有趣,“你师父说了,老夫遇到他这一脉,须得赶尽杀绝?”
程雨声木然点头。
事到如今,也只能顺着老人的话来了。
老人再喝一口酒,板着脸说道:“那你有什么遗言要说?”
程雨声欲哭无泪,感情您老人家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真要对您这个师侄挥刀相向啊?
老人喝着酒,等着程雨声回话。
程雨声咽了口口水,忽然怅然一笑,“我想对笙歌姑娘说我喜欢她啊,说过了一次,我还是想又说一次。”
老人皱眉,“笙歌姑娘,是那道种叶笙歌?”
程雨声点点头。
老人喝了口酒,看向程雨声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你这小子,本事不大,眼光倒是挺高的。”
语气的变化,让程雨声猛然一惊,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
老人松开刀柄,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笑道:“老夫当年与你师父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原意是想让你师父刻苦修行,谁知道他一辈子都没能往前走几步,倒是把这个玩笑当真了。”
到这里,老人算是给程雨声吃了一颗定心丸。
程雨声拍了拍胸脯,要是这师伯非要不死不休的,他这条命今天也就算是一定丢在这里了。
老人把酒葫芦递过去,然后说了句走走。
程雨声有些纳闷,接过酒葫芦之后心想之前您老人家便喝了这么些酒,这酒葫芦能有多大,还剩下多少?
老人似乎是看透了程雨声的想法,笑道:“老夫这酒葫芦,岂是凡物,只怕是一般的朝暮境修士都没资格拿着老夫这种品阶的法器,这酒葫芦足以储存万斤美酒,可重量却不足一斤,你说有没有意思?”
老人有许多未尽之语,比如为了这个酒葫芦,他曾深入北方妖土,斩杀了一尊登楼境的妖修,只是为了一截角,比如为了酿造这万斤美酒,他花费了整整二十多年时间。
爱酒到了他这个地步,只怕是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
老人敢如此作为,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有一刀在腰间,便胆气十足吗?
这个世道,有剑仙朝青秋杀力世间无双,让人惊惧,也有三教圣人高坐云端受无数修士尊敬,可就是他们这些野修,即便是再出什么天才人物,用刀天底下第一也好,用枪天底下第一也好,只要不曾登临最后的沧海境。
都不足以为人称道。
老人见人间风雨,不止百年,自然不会对此再生出什么愤懑之心来。
世道如此,一人之力难违。
程雨声和老人并肩走了很长一段距离,见师伯没有要开口的打算,便一路偷摸着喝了好些酒。
直到老人伸手拿过酒葫芦,重新把他别在腰间。
程雨声想了想,才貌似很多余的说了一句话,“师父死了。”
“我没帮师父报仇。”
老人笑了,“那人是个春秋境,你如何报?”
“活着不难,难得是带着愧疚活着,可此事你不用愧疚,只须扪心自问有没有用心练刀即可。”
程雨声眼神黯然,便是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师父。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平淡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虽说这句话很有道理,只不过他既然是老夫的师弟,被人杀了,自然有老夫出手报仇,一个春秋境,不过是一刀的事情,并无难度。”
老人说的轻描淡写,可程雨声却是心中惊涛骇浪。
春秋境,一刀的事情。
那自己的这位师伯难不成真是登楼境的修士?
修士九境,可唯有登楼,才可观沧海!
什么时候除了林红烛之外,山河中的野修又多了一位登楼?
老人才把酒葫芦挂在腰间,就这么一句话之后,便又取回来,喝了一口。
程雨声想着这样下去,您老这万斤美酒只怕都喝不了多久。
老人喝了口酒,平静说道:“老夫与你师父师出同门,师父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终其一生也不过一个太清境,你师父资质也一般,唯独老夫,独自前行,走到了如今的登楼境。”
程雨声听到登楼境三个字,心想果然如此。
老人又喝了口酒,继续说道:“老夫的登楼境和世间其他的登楼境不一样,算是和剑士一脉有些关系,老夫也并非只是一辈子便只能在此境逗留了,只是老夫走过了山河,走过了妖土,去了佛土,也不曾抓到半分东西,这才想着回到洛阳城。”
“你只怕也想不到,老夫本来就是个洛阳人。”
老人转过头看了一眼程雨声,笑道:“老夫并未收过徒弟,以后这一身本事,只看你能继承几分。”
有一个登楼境的师长教导该是多么有幸的一件事,要知道,即便是李小雪,教导她练剑的李昌谷也不过是半只脚迈进春秋的剑士而已。
程雨声想了想,轻声问道:“师伯准备在洛阳城待多久?”
老人喝着酒,笑道:“最少五十年,至于五十年后,会不会想着再到处去走走,也说不准,不过怕是难了,师伯这辈子去了太多地方,除去剑山没去过,沉斜山不屑去,其余地方还真是一处不剩。”
百年光阴都用来四处游历了,自然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够。
程雨声陪着老人走过一段长街,又问道:“师父说您老人家用刀天底下第一,世间无双,假不假?”
老人喝了口酒,笑道:“若是单说用刀,自然不假。”
见老人一直酒不离口,程雨声不由得关怀道:“酒喝太多,还是伤身,师伯少喝些。”
老人罕见的一脸郑重的说道:“喝得万斤酒,便有胆气杀得天上人!”
天上有人,云端高坐的便是一位位圣人。
程雨声愁眉苦脸的,“师伯,这世上哪有登楼境修士就杀沧海境的?”
老人喝着酒,这次是笑着开口,“所以万斤酒没喝完,胆气不足,杀不得天上人。”
程雨声哑口无言,再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继续闲聊,老人说了很多自家师父的事情,这便让程雨声已经深信不疑他就是自己师伯的事情,心中再无疑惑。
就在这两人一路闲谈要前往程府的同时,天上有一剑激射而来!
剑气滚滚,凌厉无比。
有个灰衣中年男人,在长街上接住那柄铁剑,看着这边,好似随意的挥出一剑,仪态万千,剑意充沛,剑气凌厉。
在洛阳城,出剑能有如此威势的,除去那位久居摘星楼的李昌谷,只怕真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程雨声刚张了张嘴,才喊了昌谷先生四个字,便看到自己师伯一步跨出,手中短刀瞬间出鞘,一股磅礴无匹的刀气瞬间撕裂长街,仅仅是片刻,李昌谷便皱眉倒退数十丈,仍旧是没能完全避开这一刀。
刀气席卷到了李昌谷身前,李昌谷再出一剑,堪堪拦下,但在长街上仍旧是滑出去很远。
从未有人在洛阳城里,能让李昌谷如此狼狈过。
只是即便不敌,李昌谷气态依旧,一身灰色衣衫被风吹拂,显得整个人都出彩不已。
洛阳城好似发生了一场地动。
附近的房屋上掉下好些灰尘。
长街更是被撕裂出来一道沟壑。
可不管是刑部还是附近的平民百姓,都没有任何一人出现在这边。
老人喝了口酒,短刀归鞘。
看着李昌谷,老人眼里欣赏的情绪占了一大半,“再给你二十年,便可以和老夫一战了。”
李昌谷仅仅是以出窍神游下楼出剑,威势自然不如全盛出手,可即便是如此,老人也能知道,即便是鼎盛状态的李昌谷站在他面前对他出剑,仍旧不敌。
李昌谷笑了笑,收剑回鞘,悬挂腰间,如此来看,也都不太像是一个剑士,读书人的风采居多,来到老人身前不远处,李昌谷问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为何来洛阳城?”
一位登楼境的修士,不管是不是在三教之内,但既然是出现在洛阳城,且不明身份,他李昌谷便要来见见,至于为何出剑,那还真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先前老人以自身气机压迫程雨声,虽然控制的很好,但仍旧被李昌谷感知,出窍神游下楼之后,在半路上,又感受到了那股磅礴刀意,于是便不由自主的一剑递出,最后被老人一刀逼退,也在情理之中。
剑士再如何逆天,也不见得能跨越好几个境界杀人。
尚未完全走进春秋境的李昌谷面对着这位实打实的登楼境修士,一样讨不了好处。
没有当场便重伤,打散这缕神魂,已经是老人留力的结果了。
老人喝了口酒,有些话即便是他欣赏李昌谷也不至于自降身份去回答这些问题。
程雨声硬着头皮走出来,和李昌谷说了些什么。
这位程家大少,对洛阳城的任何修士都可以不屑一顾,可唯独对于李昌谷,有发自内心的敬畏,不仅因为他是延陵皇帝口中的真读书人,也是因为其他的一些不足以让外人知晓的事情。
李昌谷点了点头,才对老人笑道:“是晚辈唐突了,前辈莫怪。”
知错便改,便认,对于李昌谷来说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既然这位登楼境前辈没有什么想法,李昌谷这便要转身离去。
老人喝了口酒,忽然问道:“李昌谷,你何时下楼来?”
学宫的忤逆之徒李昌谷,被困于洛阳城摘星楼,这件事情其实这些日子已经渐渐传开了,只是学宫掌教苏夜似乎破天荒对着学宫说了一次重话,更是严令十年间,不许学宫弟子再入洛阳城。
那位脾气不错的苏掌教,平日里即便是在学宫也不会如此大动肝火,这一次即便是人尚未在学宫,也有言语传回,想来便是极为生气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还敢明目张胆的惹怒掌教?
李昌谷洒然一笑,“楼上无风无雨,这么急着下来做甚?”
老人喝了口酒,一笑置之。
李昌谷飘然远去,老人这才把酒葫芦放回了腰间。
这次继续前行,老人谈兴大减,直到一直来到程府,老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自从程雨声成为刑部供奉之后,在程家的地位自然是不用多说,除去老爷子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之外,其余家人如今再见程雨声,都是笑脸相迎。
这一次程雨声领着自己师伯走进程家,说清楚身份之后,马上老人便被迎进了一座小院,要不是程雨声竭力阻止,只怕是程家大小老少都要跟着去请安。
程雨声只说了这是我师伯,还没有透露老人的身份境界修为,要不然可能现如今整个程家都要炸开锅。
安置好老人之后,程雨声才回到书房,便被一道圣旨给召进了宫,程家老少有些不明所以,倒是老爷子才琢磨出了些味道。
只是这种事情,他不曾对儿孙开口说起。
——
陋巷小院,一局棋终。
有人悄然离开。
顾师言不出意外的再一次败北,这是今日他和王偃青的第十局,十战十败,也就没有了继续的心思。
看着棋盘,顾师言笑道:“洛阳城又来一位大人物,陛下该如何笼络?”
王偃青一本正经的说道:“这种境界的修士,说什么都是废话,倒不如不说,待人以诚,便自然会收到好的结果。”
顾师言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昌谷先生面对那位老先生,当真无一战之力?”
若是一般普通百姓开口相问,王偃青大抵都会不做理会,可既然是顾师言,王偃青难得认真开口说道:“登楼与沧海是一线,千差万别,登楼与其余境界又是一线,一步便似千万步。昌谷先生再如何厉害,终究没有走过登楼,面对老先生,死战死战,也真的只是死字而已。”
顾师言听后悚然不已,随即问道:“那偃青先生是否有望这个境界?”
王偃青洒然一笑,“这辈子,不指望了。”
第两百九十七章 行走江湖()
熬过了夏蝉最烦人的时光,天气便渐渐凉快下来了。
李扶摇今日去藏剑楼拿了最后一本剑谱,在窗边看完之后,喝了一口茶,然后听着鱼凫说常临又来了,仍旧是让鱼凫给他打回去,这次整整一炷香之后,鱼凫才走回竹楼。
常临专心练剑,这么些日子过去之后,进展不慢,鱼凫应付起来越来越吃力。
“公子,常临走得快,再有下次恐怕是打不过了。”
李扶摇随口说道:“他下次再来便放他下山去,只告诉他境界还不高,等到报了仇之后最后要回山潜修,别的不用多说。他要是不愿意,也由着他去。”
鱼凫哦了一声,总觉得李扶摇这些日子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只不过非要她说出个什么来她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李扶摇的气态比起之前更加从容了。
李扶摇站起身,在窗边看了片刻景色,忽然笑道:“鱼凫,晚上吃顿火锅吧。”
鱼凫这才想起好像差不多有一个多月这竹楼里没有煮过火锅了。
她一下子觉得有些奇怪,看向一身白袍的李扶摇,鱼凫其实早就注意到,李扶摇一般都只穿那身青衫,直到半个月之前才换上了这一身白袍,然后这半个月都没有更换过。
至于那身青衫,自然是被鱼凫拿去洗净之后,认认真真的叠放整齐了。
鱼凫小心翼翼问道:“公子是不是要走了?”
李扶摇有些讶异的转过头,倒也不准备遮掩,点点头笑道:“虽说尚未有资格踏足妖土,但还是多想去看看这片山河,况且藏剑楼里的剑谱,已经读完,没有理由再留下了。”
对于青丝境之后的太清境,李扶摇最初设下的目标是要在三十岁之前便破开,可直到在北海见了青槐姑娘之后,又在北海海底足足待满了一年,然后得了好些好处,便觉得这时间可以往前移一移,倒不是李扶摇见识比之前高远之后便想着要改变想法了。
只是好像身旁的那些人,除去老祖宗一直都不愿意让李扶摇去为什么而练剑,而是更愿意李扶摇走自己的路,走的快慢都没关系之外。身旁其余的人,不论是希冀李扶摇早日走到沧海的青槐姑娘也好,还是青天君那个说明了不踏足沧海便不能娶青槐的未来老丈人也好。
还是一些其他的什么人,包括洛阳城的延陵皇帝这一类人,都愿意李扶摇走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因此李扶摇好像觉得身后有好些手在推着他往前。
不得不快一些。
即便如此,李扶摇还是谨记老祖宗的教诲,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
在藏剑楼取剑谱观书,在竹楼养剑,这是李扶摇这两年做的最多的事情,当他看完那些剑谱之后,自然没有理由再留下了。
青丝剑和剑十九这两柄剑这些日子,实际上剑十九仍旧是被李扶摇薄待了,青丝剑已经差不多快要和自己达到心有灵犀的地步,剑十九倒是还没温养几次,不是李扶摇不愿意,只是李扶摇想着若是以后再替剑十九找到合适的主人,送出之时不显得麻烦。
时至今日,李扶摇依然谨记那句天地虽大,一剑足矣。
大好山河,还需要他一点点的看过去。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鱼凫又问道:“秋日出门不是好日子,公子不能等到明年开春再走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鱼凫眼眶微红,似乎是在强忍泪水。
李扶摇洒然一笑,“秋日远行,也别有一番滋味。”
眼见鱼凫还要说话,李扶摇摆摆手,笑着开口,“晚上记得让朝先生也来。”
辞行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和主人说清楚的。
鱼凫哦了一声,揉了揉眼睛,便一个人去准备火锅。
……
……
黄昏时分,一身白袍的朝风尘缓行而来。
两位同样白袍的剑士对坐,别有味道。
仍旧是翻腾的鲜红汤水,仍旧是麻辣鲜香的火锅。
朝风尘倒了一杯酒,笑着说道:“我之前觉得你读那万卷书,定然是笨法子,前些日子才想通了,你这是要看撰写剑谱的那人的气态心境,江湖武夫虽说境界不如山上修士,但只要是爱剑痴剑者,身上自然有一种气势,你观这么多气势,自然也能得到好处。”
李扶摇看了眼酒壶,却不曾伸手,只是喝了一口热茶,笑道:“老祖宗和柳师叔都说过,这练剑,在红尘中本来便有好处,我仔细想了想,应该便是看到万千道路,然后选一条适合自己去走的去走,要不然便是自己修一条路出来。”
朝风尘问道:“找到了?”
李扶摇摇摇头。
实际上很正常,剑道各异,但大多都是脱离不离最开始那些前人开创的那几条。
归根结底还得靠在剑气剑意剑术这三条早已经被无数剑士认证过的大道上前行。
好在师父陈嵊是个甩手掌柜,可剑山脚下的三位师叔伯都各自是剑术剑意剑气上面的行家,让李扶摇这一路走来,不曾是瘸着腿走路。
仅次一项,李扶摇便要比普通的剑士起点高出许多了。
只是因此便想走出一条新路,倒是比登天难不了多少。
……
……
这一晚的依依话别,李扶摇和朝风尘谈论最多的仍旧是剑道上的事情,鱼凫兴致不高,并没有怎么插话。
朝风尘酒足饭饱,开门见山说道:“李扶摇,这趟下山带着常临,等他报完仇之后,你们再分开便可,若是以往,这是狗屁事情,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