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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人间最得意-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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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寂看着这个当年自己亲自从山下带上山的中年男人,他清楚的记得,当年带洗初南上山的时候正是一场瓢泼大雨,他牵着这个少年,没有打伞,也没有替这个孩子遮挡半点雨水,于是走上门尘山的这段路的时候,洗初南便已经浑身湿透,只是洗初南始终不言不语,冒着大雨走上门尘山之后,在那间破庙里待了半日,便登剑山去了。

    走上剑山之后,他在洗剑池选了一柄藏鱼,自后便在山上一心练剑,境界算不上是一日千里,但走的也是极稳。

    后来陈嵊柳依白和谢陆先后入他门下,天资都极为不俗,甚至几乎每一个都要比洗初南要更高些,只不过剑心远远没有洗初南来的平和,陈嵊性子活跃,在剑山上待不了多久便独自下山去,柳依白从江湖里走出,最为慵懒,上山之后倒是不愿意再继续去走,因此倒也呆得住,而谢陆本身一行便向剑道,因此也没有生出下山的心思。当年他甚至想过将剑山交到洗初南手里,只不过最后出了件事情,才让他把计划全部都打乱了,时至今日,再看到这个性子温和的大弟子,许寂都有些感叹,倘若无当初那件事,现如今山上就算是光景再差,他其实也是放心的。

    洗初南站在湖面上微笑问道:“师父,山上诸事是不是尽数都安排妥当?”

    许寂摇头。

    洗初南笑着摇头,只是静静看着许寂。

    许寂走入湖水中,身后湖水激荡,出现涟漪。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洗初南,今日要下山,且先接上为师一剑。”

    洗初南不言不语,只是按住藏鱼剑柄。

    许寂停步,大袖微卷,湖水翻腾,随手一招,然后便成就了一柄与普通长剑长短相同的水剑,剑气滚滚,直指洗初南。

    洗初南鬓发被这些剑气惊动,随风飘摇。

    他按住藏鱼,始终笑而不言。

    那柄水剑带着风声已至身前,却忽然破碎,化为湖水尽数洒在了洗初南的脸上。

    许寂苦恼道:“老了。”

    洗初南神色严肃,忽然正色道:“洗初南此行一去,无论胜负,再不归剑山,佩剑藏鱼藏于山川,若有一日,扶摇游历山河,寻到之后,请将其归于洗剑池,留于后人。”

    许寂轻声道:“你便这么看得起你这个小师侄?”

    洗初南哈哈大笑,“就这样一个后辈子弟,不得不寄予厚望。”

    许寂再不言语,径直转身。

    而洗初南则是走出数步,起身一跃,落到远处的一条渡船上。

    船夫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朴实汉子刘远路。

    他原本还在船上打盹,可忽然觉得船身一沉,茫然睁眼之后便只看见腰间悬剑的洗初南站在船头。

    刘远路目光落到洗初南的腰间,忽然瞪大眼睛问道:“山上的剑士神仙?”

    洗初南转身看着他,笑道:“算不上神仙。”

    刘远路来了精神,抹了把脸,小心翼翼问道:“那您要去哪儿?”

    “去渡口。”洗初南平静开口。

    刘远路哦了一声,笑着去撑船,只是撑船走过一段路之后,主动谈起了之前那个背着书箱的老儒生,说他当时怎么怎么风流,应该是朝着剑山去了,现如今是不是还在山上,只不过洗初南没有搭话,刘远路不觉得尴尬,继续说了几句之后,然后就谈到了之前上山的李扶摇,后来他壮着胆子问道:“那个顶厉害的少侠是不是还在山上练剑呢,他可厉害了,之前杀这条湖里的巨龟的时候我就能知道他能成啊,现在在山上是不是也很厉害?”

    洗初南原本不准备搭话的,可听刘远路说了这些话之后,忽然便笑着说道:“是挺厉害的,假不了。”

    刘远路听到这么一个觉得还不错的答案,就咧嘴笑呵。

    他就知道那个人不大本事不小的少年会很厉害的。

    只不过思来想去,要是说他还有什么不那么完美的地方,唯一一点就是他有些抠门了。

第九十五章青山多妩媚() 
夏至时节,大余境内酷暑难耐。

    这座位于延陵和梁溪之间的王朝其实从地势上来看,要比两边的两座王朝低得多,若是有人从云端俯视而观,便会很直观的看到大余整个疆域的地势都要比其余两座王朝低得多,便好似一个巨碗,其余的两座王朝是碗沿,而大余便是那个碗底。

    因此一到夏季,这座王朝便会炎热无比,这让大余百姓都烦透了大余的夏天,有些家境殷实的富家翁这时候往往便会离家出行,去寻一处稍微凉爽些的地方渡过夏天,只不过花费银子不少,一般穷困百姓担不起这份开销,再加上要维持生计,更是不能丢下手里的活计。

    青山镇是位于大余边境的一座小镇,因为背靠青山而得名,只不过这座青山并非是一个称呼,而是这座山切切实实便叫做青山,而坐落在山上的那处道观自然便叫做青山观,大余不同于延陵和梁溪,境内不是某一教治下,因此整个大余境内鱼龙混杂,散修不少,境内的山上寺庙道观学宫一处不少,只不过虽说都是三教门下,却是和正统的三教联系不大,而青山观虽说也是道门道观,但从未去参加过梁溪道会,也从未派人上过沉斜山,在沉斜山的牒谱上说不定也不曾有过这座道观的记载,只不过虽是山上修士,这座道观的道士也常常下山,落脚处便是这座青山镇,久而久之,这里便形成了一处小镇,只不过要让镇上的百姓去数一数这座道观存世的年头,只怕就算是他们也一样数不清楚,毕竟从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消息来看,这座青山观怎么说也得有上数千年的光景了,可山下俗人,没人活得到这个岁数,因此问起这座青山观便自然而然的语焉不详。

    青山镇临近大江,气候比起来大余其他地方,显得要凉爽许多,加上有一座青山在后,这些年每到夏季,前来避暑的游客不少,坐落在山上的道观本来就算是山上人,按理说这就算是将这些游客尽数赶下山去也说不上有什么过错,本来就是山上修行之人,哪能让这些俗人给坏了心境,只不过山上道士不知道是作何打算,却是一次都不曾做过驱赶游客下山之事,就连这山上道观的前院都干脆让出来让游客们歇脚,只不过这正殿却是一次都不让游客入内。

    青山山道算不上崎岖,山上也无险峰,只是随着越往山上走,便越能觉得凉风习习,暑意自然而解,走到青山观前院喝上一碗山上溪水泡的凉茶,整个人便的确是再感受不到任何暑意,今年夏至时节天气还比不上往年,但青山脚下的青山镇客栈已经住满了游客,不少人下住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往青山而去,其实若不是山上不可住人,说不定他们早就住到山上去了,哪里还有人会住在镇子上。

    清晨时候,天才蒙蒙亮的时候,登山的游客不多,零散几个大多也是上了年纪睡意不多的老人,因此在山道上的一行四人便显得有些不寻常,四人之中,两男两女,俱是年轻人,两个年轻男子装束差不多一致,都是一身青衫,头上随意挽了个发髻,手里什么都没拿,两人姿态潇洒,很有些仙家风范。

    而那两个女子则一位是一身紫色长裙,一位则是一身青色衣衫,一个面容冷艳,一个神情平淡。

    四人登山,走的不快,只是一边走一边在观察山上布置,让人怎么看都不会觉得是单纯游山而已。

    走在最前头的青衫男子忽然皱眉道:“青山观在边境这边颇有威名,不像其他山上修士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反倒是始终待人平和,青山观存世时间甚至比大余境内其余大多数道观寺庙书院都要长的多,却一点不因此自傲,平日里甚至会主动写些符箓送与山下百姓,这般行事,如何是大奸大恶之辈,这趟上山,我便是为了想着还青山观一个清白,至于洛水书院那边,到时候还要请两位女先生说上两句才是。”

    一袭紫色长裙的冷艳女子神情冷淡,“若是真如王道长所言,平雪自然如实相告镇上的先生。”

    青衫男子由衷笑道:“冷先生在大余边境一向素有贤名,我王实自然是信得过的。”

    冷平雪漠然说道:“素有贤名说不上,前些日子在大余边境发生的那件事,洛水书院上下都不愿意插手,说是梁树既然投身延陵北军府,便不该书院插手,可怎么也是我洛水书院走出去的读书人,死的不明不白,我不愿意接受,若不是被老师一再阻拦,我怎么都要去延陵走上一趟。”

    身着青色衣衫的女子劝慰道:“冷师姐,梁师兄既然已经走出书院,本来生死便不该怎么担忧了,况且书院夫子们都不愿意插手,师姐何必介怀。”

    冷平雪瞥了一眼自己这师妹,没有多说,本来自己这个师妹年纪不大,修行时日不长,只不过却是自己老师的独女,这次出门才得以从书院来到青山,冷平雪天生性子冷淡,但对于自己这个小师妹反倒是宠爱的很,不说是在外人面前,就算是无人的时候也都不愿意训斥,因此只是看了几眼之后,便把视线移到了王实后面的那个青衫年轻人身上。

    对于守业观里的年轻道士,其实洛水书院这边上下观感都不错,这座位于大余边境的道观和青山观并称为边境双壁,只不过相比较青山观的渊远流长,守业观便要逊色许多,守业观乃是这数百年间才崛起的道观,传言开派祖师是一位当年曾在沉斜山修道的山上弟子,因为厌倦山上环境,这才下山,来到大余之后便立下山门,数百年间坐镇观里无人胆敢进犯,直到五十年前才坐化,现如今的观主便是那位开派祖师的弟子,境界高深,稳坐这大余边境山上十人之一,青山观与人为善,守业观则是与妖为恶,大余境内山河多妖,许多境界低微却是穷凶极恶的妖物喜欢骚扰百姓,守业观便总会派出观内道士下山除妖,这些年来边境妖物不如之前,一大半便是守业观的功劳。

    现如今这山上最出彩的两位年轻道士,便是王实和游牧之,王实是年轻一辈的领头人,境界高深,性子温和,颇得那位观主赏识,可游牧之则是守业观这些年难得的天才人物,上山不过二十年,便已经跨过参同来到了青丝境界,只不过游牧之一向眼高于顶,年轻一辈之中,除去大师兄王实之外,其余人都不放在心上,因此这趟守业观派出两人一同山上调查这些日子边境发生的妖物袭击百姓一事,原本不打算让游牧之一同来的,只不过既然最后是敲定由观内的一位师叔领着这王实来到青山,最后带上游牧之也就不算是什么大事了,只不过走到一半遇上了洛水书院的一行三人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好在那位师叔早就得到了观里授意,并未如何惊讶,只是与书院领头的那位夫子在镇上住下,反倒是让这四个年轻人先行上山探查。

    一行四人,王实和游牧之是守业观里足够出彩的年轻翘楚,一身修为都是青丝境。而洛水书院的两位女先生,冷平雪是青丝境,而李白竹则还在自省境,因此上山之后,冷平雪异常小心,只怕出事。

    王实打心底里认为这座青山观不像是在观内所说的那般,只不过既然观内要派人出来核实青山观是不是和此桩事情有关系,那派遣旁人还不如派遣他王实来看。

    一行四人来到了半山腰之后,便看到有一间竹舍,竹舍前有一处不大的水潭,有个年轻道士正在这方水潭前洗着衣物,只不过王实放眼望去,这年轻道士一旁的木盆里堆积的却是一袭大红衣衫,分明便是山下百姓成亲时所穿衣物。

    年轻道士卷起袖口,抹了一把额头汗珠,正想着低头继续洗衣,抬头时便看见了这边一行四人,王实主动走过几步,自报家门,“小道王实,来自守业观,这是自家师弟游牧之和洛水书院的两位女先生,上山避暑,若是惊扰了道长,还望道长见谅。”

    年轻道士打了个稽首,不好意思说道:“小道李念山,正是观主弟子,两位道友和两位女先生上山避暑,说不上惊扰,倒是小道还有些衣物要洗,便不能陪几位上山了,实在是失礼至极。”

    王实看了看李念山身旁木盆,有些疑惑的问道:“道友是要娶妻?”

    李念山年轻的脸庞上挂上了些绯红,点点头之后,轻声道:“年少时候便心上挂念一人,这些年在山上修道总是静不下心来,境界低微便算了,更是贪念红尘,原本觉得这是件怎么都不可饶恕的大事,去禀告师父之后,师父竟然一点都不恼,反倒是问我到底是想下山还是想着留在山上,小道思索良久,决意下山,师父却是说不忙,让我先去问过那人想法再说下山也不迟,小道便下山去问过了,幸得那姑娘青眼,已经应下,回山之后小道便告诉了师父,师父已经应允,让小道买了衣物和成亲要用的东西,以后便住在山腰也行,若是想下山也行,小道舍不得山上,也就只好在这半山腰住下,成亲日子就是这几日,两位道友若是不急着走,到时候可以上山来喝上几杯酒。”

    王实默然无语,山上道士可以娶妻,本来便不是大事,只是这大多数都是娶一位同是修士的女子,还真是少见有娶山下女子的。

    游牧之和冷平雪对这件事都没多大的兴趣,倒是李白竹兴致不低,她笑嘻嘻的问道:“小道长,这要娶的可是个大美人?”

    李念山红着脸,点头轻声道:“在小道心底,她自然就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李白竹啧啧笑道:“小道长说的很在理。”

    李念山嘿嘿一笑,然后很快苦着脸说道:“小道不与几位闲聊了,若是今日洗不完这些衣物,成亲的日子免不得要再往后面推几日。”

    李白竹打趣道:“小道长就这么急?”

    李念山一本正经,正色道:“小道确实等了好些年,不想再等了。”

    李白竹被李念山突如其来的严肃表情下了一跳,然后才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许。

    王实与李念山讨教了山上道观的位置,然后便不再多做叨扰,四人一起上山,而李念山则是重新回到潭水前继续洗着那袭红袍。

第九十六章大小道士() 
王实一行四人继续登山,前往青山观,天色尚早,加上几位都是修行人士,因此登山也不觉得疲惫,李白竹对于山腰处的那个年轻道士的兴趣要比其余事情大得多,因此走过半山腰之后便显得有些兴致恹恹。

    王实和游牧之两人虽说都是道门弟子,但实在是也没有来过这座青山观,因此走走停停之后便有些犯了迷糊,觉得好像是找不到那座青山观,洛水书院的两位女先生,冷平雪始终神情平淡,登山时也寡言少语,见好像是找不到那座青山观之后,便干脆停下,在山道旁站立歇脚。

    王实站在一旁,神情淡然,倒是游牧之靠近李白竹,见这个女先生兴致不高,这便笑着问道:“怎么了李先生,是觉得山上无趣。”

    李白竹看了看这个年轻道士,不愿意搭话,因此就是摇摇头之后便来到了自家师姐身旁,小声问道:“师姐,这山上的道士可以娶妻的?”

    冷平雪看着自己这个师妹,轻声答道:“山上修道也不是绝情无义,如何不能娶亲,咱们三教修士,除去佛土的那些和尚一辈子都不会娶亲之外,无论是道教还是儒教,都不禁止这些东西的,你呀,过几年长大一些,说不定也会穿上一身红嫁衣嫁出去的,到时候是嫁给一个学问大到谁都没法比的书院先生还是说就找一个普通人?”

    李白竹仰起头,笑着说道:“我李白竹要嫁的人,肯定要是这天底下学问最大的一个读书人,书院里的师兄们就算了,要去那座延陵学宫选才行,不然谁我都看不上。”

    冷平雪打趣道:“这要是天底下学问最大的读书人,那座学宫里的读书人也都算不上啊。”

    “那就不嫁了呗。”李白竹性子欢脱,倒是从来不纠结什么。

    冷平雪也不太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下去,想了想摇头说道:“这次上山,你就当游玩便可,本来也不曾想过依着我们几个能在这座道观里做出些什么来,真正的大动作还是得让先生和那位道长来做才行。”

    李白竹点了点头,但转而便又问起了那个洗着衣袍的李念山,冷平雪充耳不闻,只当没有听到,一刻钟之后四人继续登山。

    这一次,沿着一条小道之后走过不远,便总算是看到了一处不小的院落,有个年轻道士此时此刻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把大剪刀,正在剪纸。

    因为太过认真,等王实四人来到身前都还没有发觉,只是低着脑袋在研究自己剪出的东西是不是能用,王实不作声,只是伸着头看了看着道士所剪出的东西,发现除去一些喜字之外,还有些各式各样的小动物,或许是因为不够熟练的缘故,这些剪纸都算不上如何好看,但年轻道士十分认真,仿佛在对待什么珍惜道卷一般。

    等到年轻道士手中的喜字剪完之后,他才抬起头,看到了这一行不知道在他面前站了多久的四人,他急忙起身打了个稽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王实自报家门,理由也一直用的是山上避暑这一说,年轻道士点头笑着开口,说是山上凉爽肯定是不假,只不过实际上也不是外人传言的那般山高的原因,而是观里长辈所写的符箓,才有凉风习习,当王实问起为何这样做的时候,年轻道士羞涩一笑,说是山上香火总得还需要百姓,不然一大群道士可要被饿死了。

    头一次听了这么个坦荡说法的王实有些不可置信,只不过年轻道士言之凿凿,说是一点都没有隐瞒,观里的师长们从来不让他们隐瞒,若是有人问起,便这般说就是了,也不怕让上山来的百姓觉得山上没有仙气,本来就不算是仙人,有些人气其实要正常的多。

    先是见识了一个想着要娶妻的年轻道士,之后又遇上了这么个说话这般坦荡的年轻道士,让王实对青山观的观感要比在山下之时还要好,只不过这三言两语,王实也不好早下结论。

    李白竹性子欢脱,看着桌上的剪纸,兴冲冲的问道:“道长,这是替山腰处的小道长剪的吧?”

    年轻道士先是一怔,问了一句你们见过小师弟之后便笑着说道:“李师弟要娶妻,山上没有什么好东西,那便只能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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