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得意-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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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今夜,梁王和这位户部尚书似乎产生了分歧。
府外星光灿烂,月色极美。
但在这位户部尚书大人的书房内,若是不点灯,便是一片漆黑。
因此便有人点了一盏灯。
又是齐王妃。
这位淮阳城第一美人,亲手为梁王和荀方之前点了一盏灯,实际上当初也是她为这两人牵的线。
虽然是在荀方的授意下。
那位头发花白,但自有一番气度的老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看着对面身材高大,一身灰衣的梁王。
梁王笑着开口,“荀老尚书,对本王的条件,似乎还有些不满,但现如今淮阳的局势,老尚书难不成不明了,有没有这笔银子,本王都要起事,本王之所以耐着性子来找老尚书敲定最后的事情,不过是念在老尚书和齐王妃是本王故人的面子上而已。”
荀方皱着眉头,没有急着说话,两人之前所讲的条件其实大抵都已经谈妥,理应已经敲定,可若不是来自那座相国府的一封信,两方本来就不必再继续会晤。
荀方至今都没有想清楚,既然是下定决心要离国的栾相国,为什么会对于现如今的朝堂还要干涉,更是给梁王写了那么一封信。
“纵使栾相国支持,可梁王殿下也该知道,起事之后也需要人心,荀家跟着陈国走过这么多年,有些事情反而比栾相国说话更有用。”
荀方继续沉声道:“况且若是梁王殿下起事成功,那些皇室子弟不一定真会认命,到时候还需要小女请齐王出面斡旋。”
梁王虽说被人认为是军事才能更高于其他,但既然是皇室子弟,又是先皇嫡子,自然从小便接受过来自皇族的教导,在心智和才能上,一点都不会差,因此荀方这些话,他很快便能判别是否会出现。
很可惜的是,这场他谋划许久的叛变,或者说是叫逼宫还是一些别的什么词语,一切都以那位皇兄身死,他坐上那个皇位而戛然而止。
身后的事情,他没有想过,或许是说没有仔细的想过。
在梁王来看,之后谁不服,大抵便是杀谁而已。
可现如今他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皇室子弟不服,他或许可以用血来解决,可若是那些手上有重兵的将军不服呢?
现如今淮阳城内只有三千御林军。
而且御林军统领只是被他收买的。
既然是收买,那便是有可能有一日他们也被另外的人收买。
那如何才能坐得住这个皇位。
最紧要的自然还是让栾相国留下,支持他,站在他身后。
但实际上既然栾相国做了决定,便应该不会改变,那位相国大人不是那种因为一两件小事便改变主意的。
可那封信又是什么回事?
梁王把他理解为栾相国对于皇兄的失望,对于陈国庙堂的失望,既然失望,便要寻找希望,因此栾相国离国,离国之前给了他一封信。
这或许是最好的答案。
可栾相国终究要走。
依仗这位相国大人,并不现实。
因此梁王只能从其余人入手。
荀方之前所说,就是现如今梁王不得不面临的问题,军伍之中有誓死为他效忠的将军,可毕竟天高地远,在淮阳城里,可没有那些将军。
只有先安定这淮阳城内的局势,那些皇室子弟都没有任何话的话,那些就算是想打着勤王之名的将军也无法发作。
荀方和齐王妃现如今很重要。
荀方凭借自身威望可以帮他,齐王妃身后有齐王,谁都知道那位不愿意争权夺势的齐王有多爱齐王妃。
杀了皇帝陛下之后,皇室子弟不服梁王,那还能推谁出来?
唯独齐王而已。
先皇三位嫡子而已。
要是这个时候齐王妃劝说齐王出来坚定支持梁王。
堵住众人口舌。
才算是完美。
想到这个地方,梁王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荀方则是没开口,等着梁王开口。
齐王妃更是站在远处,守着那盏灯。
书房不大,但总有些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于是在阴影里生出一道声音,“荀大人,您的要求不过分。”
梁王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
有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到那灯光所及之处。
是个中年书生。
荀方站起身,仔细看了很久,才感叹道:“原来有你在。”
中年书生点点头,“您的要求不过分,我想梁王殿下也会同意的,只不过,荀大人既然不愿意再让一些步,那便多拿些东西出来。”
这句话说得很直接,既然不愿意让步,便拿些更多东西来换。
荀家除去能在国库里拿出些库银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梁王清楚。
那位中年书生也清楚。
荀方也清楚。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那中年书生,感慨道:“当年你落榜之后,老夫其实派人去找过你,实际上最开始,老夫是想把小女嫁给你的。”
站在远处的齐王妃一怔,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个中年书生,之前她只当这个人是梁王的幕僚而已,现在看来,倒是不止于此。
陈国科举在立国之后便有了,可这么些年来,出了那么些名落孙山的落榜考生,可没有哪一个能有这个中年书生出名的。
甚至这位中年书生,在走进考场之前,淮阳城上下便都觉得当年头榜头名非他不可。
毕竟他在少年时便已经名震陈国。
无论是文章才学,还是治政能力,这位都能说得上一个少年天才的称呼。
甚至有许多大臣都认为他入了朝堂之后,肯定就能成为第二个栾相国。
以后朝堂上不仅仅会有一席之地,甚至还能站上栾相国那个位置。
只不过陈国已经有了一位栾相国,因此那位皇帝陛下似乎不需要第二个栾相国了。
在当年那场科举考试里,他便落榜了。
人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没有人敢说。
于是在那个阳春三月里,这个书生便离开了淮阳城。
但凡是真正天才,都不会寂寂无名一辈子。
现如今在淮阳城再见他,想来都该是理所应当的一件事。
荀方叹了口气,看向梁王,“梁王殿下,老臣再无疑虑,荀家长房唯梁王马首是瞻。”
梁王笑着起身,“荀尚书不必如此,之后的陈国还是那个陈国,荀家,自然还是那个荀家嘛。”
荀方苦笑,并不言语。
梁王转头看向齐王妃,轻声道:“至于齐王那边,便要麻烦齐王妃了。”
齐王妃点点头。
梁王满意起身,推门而出。
中年书生没急着走,他看了好几眼荀方,忽然说道:“荀老尚书,幸好当年晚辈落榜了。”
荀方抬起头来,默然无语。
中年书生缓行离去。
荀方重新坐下。
他转过头看向齐王妃,轻叹道:“若是齐王殿下有此野心,咱们父女何须借助他人。”
齐王妃神色复杂,终究没有言语,只是吹熄了那盏灯。
书房里重归一片漆黑。
——
淮阳城有夜禁,这不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情。
尤其是在倾举国之力与周人相战的时候,淮阳城里的夜禁被往些时日都要更为严格,只不过现如今倒是还好,离着夜禁,还有两个时辰。
秋风呼啸,夜晚的淮阳算不上暖和。
可总有那么些要谋生的小贩,天再寒,他们也要生存,于是淮阳城西的那处夜市也非常热闹。
在大红灯笼的灯光下,那些小贩面前的铁锅里有些滚烫的吃食,冒着烟,很暖和。
一身青衫的李扶摇背着剑匣,来到一处相对而言算是偏僻的小摊子前坐下,要了一碗饺子。
饺子是猪肉白菜馅,加上那卖饺子的小贩极为厚道,几文钱买到的一碗饺子,个个皮薄肉多。
李扶摇看着眼前的这碗饺子,没有急着下筷子。
因为筷子被对面那个人全部按在了手里。
李扶摇看着对面那个人,有些无奈。
因为那个人是他的半个朋友。
只不过李扶摇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在陈国淮阳城碰见他,按着他的设想,他们再次见面,应该是周国边境,他会在千军万马之间,看到这么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
不过既然是设想,那便不是事实,能在这里看到这个家伙,李扶摇也觉得有些亲切。
现如今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位谢家宝树,谢应。
仔细想来,已经是两年未见了。
李扶摇看着那碗饺子,更看着比之前要坚毅许多的谢应,无奈问道:“你怎么来淮阳了?想来要是被那位陈国的皇帝陛下知道了,淮阳城里两千御林军都会不留余力的试着杀掉你。”
谢应揉了揉脸颊,笑着说道:“我也很想问你,你不在剑山好好练剑,为什么到处走?还到了淮阳城?”
李扶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剑山的事情,他不想对人多说。
谢应按着那柄腰间的家传宝刀栖客,轻声道:“我不在边境,反倒是来了淮阳城,我要做什么你肯定清楚。”
李扶摇皱眉道:“这样风险很大,我在这城中发现一个修士,境界深厚,比我要强太多。”
谢应沉默了很久,忽然极为认真的说道:“现在大周的处境真的不太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几个局内人()
不用详说,其实陈国百姓也好,还是说周国百姓也好,都知道现如今大周的境地不会太好。
陈国倾举国之力伐周,加上身后还有延陵作为靠山,虽然至今陈国大军都没有攻破周国的北燕郡,但不管谁来看,都会知道,现如今周国的真的不太好。
“在北燕郡外,我们和陈国大军僵持了一年多,取得了一些不小的战果,要是双方军力一致,现在可能我已经领着大军跨过陈国边境,来到了这片陈国土地上了,或许再有一段时间,陈国便只存在于史官的史册上,而不存在在世间里。”
“很遗憾,两方军力真的差得太远,纵使我取得了再多战果,杀了再多人也无济于事,因为大周的将士数量在减少,这种速度虽然比不上陈国减少的速度,但要是说陈国还能剩下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大周绝对应该是已经一个人没有了。”
李扶摇看着那碗饺子,听着这些话,皱了皱眉头。
谢应一只手按着那柄家传宝刀栖客的刀柄,另外一只手把那些木筷推过去,才继续说道:“之前我在边境被人刺杀过好多次,不太开心,现如今我来淮阳城,也是要尝试着杀一个人。”
李扶摇拿过木筷,拿过一旁的醋碟,他知道谢应要杀谁,现如今这个局面下,倒是杀了那位陈国皇帝,比斩杀数万边境陈国大军都有用。
“我之前说过,这座城里有修士,境界不低,很有可能就是皇宫里豢养的高手,你贸然进宫,只怕就要死在那里,你死了之后,北燕郡怎么办?我听说要是没有你一直领着骑军在北燕郡外,北燕郡可能早就破了。”
谢应认真说道:“我之前也说过,现在大周的处境很不好。”
李扶摇夹了一筷子饺子,缓慢的吃着,因为吃的慢,所以他能感受着那猪肉和白菜的味道,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第一个饺子他忘了蘸醋。
他吃完这个饺子之后,才问道:“能不能说说你的想法,怎样行刺?”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李扶摇没有忘了替谢应要了一碗饺子。
等到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之后,谢应看着那碗饺子,有些无奈。
“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潜入皇宫,找到他,杀了他?”
李扶摇点点头,称赞了几句,然后才说道:“我在想,你带兵打仗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直接。”
谢应苦笑,他带兵打仗没问题,可真说要刺杀这位陈国皇帝,还真没做过。
同行数位周国的江湖高手,临到了淮阳城前,因为怕暴露身份,因此最后只让谢应入了城,没人会想到这位周国的将领会潜入淮阳城,因此在城中倒是没有张贴任何关于缉捕他的告示。
可现在的关键是,就凭谢应一人一刀,要是说就能潜入皇宫杀得了那位陈国皇帝,他也肯定走不出来。
所以这位谢家宝树,现如今大周军伍里最炽手可热的将军是准备拿一命换一命,当然,这个前提是他要是能做到的话。
“能不能换个方法?”
李扶摇吃完最后一口饺子,抹了抹嘴,笑着说道:“我这些天在淮阳城做了几件事,你应该觉得会很有意思。”
然后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李扶摇给谢应讲了些现如今淮阳城里的事情,栾相国、梁王、还有那位皇帝陛下,一个都没有落下。
听完之后,按着栖客刀柄的谢应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李扶摇。
“我原本以为你们这些修士最不喜欢讲道理,要做事情,便是直接出手便是了,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些谋划。”
“都说了这座淮阳城里有修士,一个不慎,命都要搭进去,能够置身事外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你现在只需要和我一起安安静静待在淮阳城里,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查漏补缺就好了。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回周国。”
李扶摇说了他的安排。
谢应却有更为疯狂的想法,“能不能将那位梁王一起杀掉,让齐王做这陈国皇帝?”
李扶摇微怔,让梁王起事,将原本的陈国皇帝换做梁王,陈国毫无疑问这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将没有太多心力关注边境的事情,可等过了这段时间呢?
梁王不知道在处理政事上比不比得上他那位兄长,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便是这位梁王在军事方面的才能以及野心要比他那位兄长强太多。
既然如此,那么在陈国这段动荡的日子结束之后,只怕这位新登基的陈国皇帝对于大周的压力,会比他兄长强烈的多。
因此谢应也不太愿意梁王即位。
反倒是那位一向对权势没有什么想法,无心皇位的齐王,反倒是才让谢应觉得他才是最好的陈国皇帝。
对大周最有利的,便是最好的。
李扶摇叹了口气,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我其实在等他走,他却想留下来看着,梁王忌惮他在陈国庙堂的影响力,那我便是单纯忌惮他的是境界修为。”
谢应一怔,“谁?”
李扶摇平静说道:“真正能够左右淮阳城局势的那个人。”
……
……
皇宫里夜色深沉。
皇宫里前两日发生了好几件事情,但最为重要的一件事不是皇帝陛下召六部尚书和几位御林军统领入宫的事情,反倒是那位内务府总管太监薛雨公公暴毙在宫中的事情。
薛雨入宫时间太长,竟然都已经让人想不清到底有多久,现如今宫里当差的太监宫女们只知道,这位内务府总管太监,脾气一向很好,做事很认真,坐上内务府总管太监这个位置之后,从来没有难为过谁,就连之前在他发迹之前欺负过他的那些公公都不曾为难。
这么个性子,原本是不适合在宫禁里生存的。
可谁又想得到,他居然一步步走到了最高的位置,而且深得皇帝陛下的信任。
只不过这位薛雨公公,还是死了。
说是忽染重病,不治身亡。但其实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总管太监是因为和某位王爷有牵连而被皇帝陛下处死的。
朝堂上的大臣们为了知晓皇帝陛下的喜好以及平日动静,很愿意在宫里安插棋子,那些棋子便是在宫里当差的那些宫女太监。
收银子,说上几句与皇帝陛下有关的事情,这算不上大事,可真要深究起来,也是要杀头的大事,可这么些年,在宫里大家都心照不宣。
可这些棋子里,其实从来没有包括过内务府总管太监。
这个离皇帝陛下最近的位置,几乎连皇帝陛下的一言一行都尽数在掌握中,所以想要知道皇帝陛下的行踪和喜好,其实大抵可以越过一切,直接找到这位内务府太监总管的。
可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位置,皇帝陛下自然是要安排一个极为忠心的人才是。
薛雨便是那人。
只是现如今,薛雨死了。
暴毙在宫里。
旧人死了,自然需要一个新人。
顶替薛雨的是一个年轻太监,叫李福禄,入宫之初,这个小太监便是跟着薛雨的,宫里一直有儿徒弟的说法,这个李福禄便是薛雨的儿徒弟。
至于为什么他能年纪轻轻便坐到这个位置,其实也很简单,那便是因为之前薛雨和梁王有牵连的事情,便是他向那位皇帝陛下说出来的。
告密者,一向难有好名声。
可他若是向皇帝陛下告密,便可以说成是他是陈国忠诚的臣子,一心为国。
一点都不惹人厌。
因此在薛雨暴毙之后,这位年轻太监连跳好几级,直接坐到了内务府总管太监的位置。
一时风光无两。
宫里的太监宫女往后再看见李福禄,就不能以小李子称呼,要叫一声李总管了。
同其余那些一朝得势便忘乎得以的人不同,李福禄得势之后,并未有过半点的嚣张跋扈,一如既往的待人以和。
不过多了几分气度而已。
今夜皇宫宫禁之后,宫墙里再无一人。
各安其事。
唯独有一盏大红灯笼被人提着行走于宫墙内。
内务府新任总管太监李福禄。
这位面容尤其显得生涩的总管太监,在夜色中走得很缓慢,一步一步便犹如他的人生一般。
要是在夜幕中一直有人看着这位总管太监的一举一动的话,便能看到这位新任总管太监一边走一边在流泪。
大红灯笼照在他脸上,眼泪不停。
李福禄想起之前那个晚上,薛雨把他叫到房内,对他说的那番话。
李福禄嘴唇颤抖,之前他问师父,是不是非要以自己的性命去促成此事,原本要不要这么急都没那么重要的。
然后那个入宫多年还一点都不像是个太监的师父则是笑着说,“都不是男人了,活得再久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该死的时候便死了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