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记-第8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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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给篝火添了把柴，火焰照耀着他的脸庞，晦明晦暗：“人的资质有高下之分，悟性有云泥之别，性情也有不同，成长起来之后，成就不同，阶层不同，这是正确的，理当如此。但教育不可有阶层。”
“父母愚钝，沦为穷苦人，但孩子未必愚钝。倘若孩子天资卓绝，却生于清贫之家，因为家境贫寒而不能受到好的教育，而浪费了才智泯为众人，这就是最大的不公。他因为家境贫寒而泯为众人，是公平，但不是公道！”
“眼下延康一切都好，但在教育上并不公道。教育分化，长此以往，贫者愈贫，永无翻身可能，这才是令我毛骨悚然之处。延康变法向这方面走，并非是我想要的。”
秦牧思索道：“变法是给人以希望，而并非固化这种阶层。天圣教三百六十堂，惟独没有学堂，我做了天圣教主之后，便建立了学堂。当年学堂中的学子，都是来自底层穷苦人家。当年尚可以做到这一步，为何今日反倒做不到了？”
他眉头紧锁：“穷苦人家的声音低，嗓门小，即便在荒野中大声诉苦神城中的人也听不到。但必须要有人替他们说话，不是替他们求个前程，而是替他们的子孙后代求个公道。我是国师，是神城中的个子最高的人了，我倘若不说，嘿嘿，还有谁人替他们说话？”
龙麒麟皱眉，思索良久，道：“我观教主这些日子一直有心事，怕是要大战将至，现在倘若教育也要变法，势必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会造成上层根基不稳。”
秦牧拨弄篝火，沉声道：“天庭要动幽都，进而再取无忧乡，取延康，恢复半神统治，让人再无反抗的能力。这时候延康教育变法，的确会造成一些乱象。但我要取的并非是一时的胜败，而是延康的长盛不衰，常胜不败！现在教育变法，会让今后长达百千年的兴盛繁荣，否则今日的上层，便是明日的十天尊，不可不察。”
他低笑一声：“现在诸天万界，半神吃人，因此延康要推翻半神统治，倘若将来人吃人，那才是笑话！在其位，谋其政，我是国师，须谋其政。教育变法，势在必行，我会上书皇帝，让她提拔文元祖师，主掌此事。文元祖师一向接地气，但也必须要他在乡野间行走几年，看清楚乡野中的情况。”
龙麒麟看着他，突然笑道：“教主还是昔日的教主。既然这件事已经定了，那么教主或许应该去诸天万界走一遭。”
秦牧惊讶的看着他。
龙麒麟笑道：“天庭推行天币以控制天下经济，当年教主定下铸造立国的经略，百年过去，教主应当去看一看诸天万界的情况。”
秦牧想了想，道：“延康大事是否能成，要看民心向背，不仅仅是延康的民心向背，还要看诸天万界的民心向背。好，咱们去诸天万界走一遭！”
他站起身来，龙麒麟家的小怪物们还在睡觉，小小土伯作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将这些小家伙拢了起来。
龙麒麟耳朵张开，让他将这些小家伙抱起来送入自己的耳朵里。
两人前往最近的神城，路途中，秦牧已经写好奏折，到了神城之后，便命人立刻加急送到延康上京。
灵毓秀连夜批阅奏章，看到秦牧的奏折，沉吟一下，命人前往祖庭，去请文元。
“放牛的难得回来一趟，却没有来看我，只是送了一道奏折上来……”
她摇了摇头，奏折上不止说教育变法之事，还说了幽都之事，请她命人寻找凌天尊、月天尊、阆涴和开皇等人。
灵毓秀将心中的小心思压下，心道：“幽都之战，不容有失，否则延康危也！”
她立刻命人搜寻这几位天尊下落，心道：“放牛的不回来一趟，又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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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一章 万界乱局（）
秦牧与龙麒麟辗转来到青阳界，青阳界是诸天万界中较大的一个诸天世界，极为繁华。
按理来说，只需要一座灵能对迁桥，便可以直接通达青阳界，而秦牧和龙麒麟却先通过一座灵能对迁桥来到万埠界，再从万埠界转道，前往幽河界，再从幽河界进入青阳界。
“为何要辗转这么多次？”
秦牧不禁纳闷，道：“来往商船，每经过一界，便要抽一次过路税，船上的货物都要卸下来检查一次，费时费力。为何不能直接建一座与青阳界互联互通的灵能对迁桥，方便往来？”
龙麒麟道：“诸天万界都是归天庭统治，天庭才有权利打造各界的灵能对迁桥。诸天万界大部分与延康商贸往来的，都必须要通过万埠、幽河这些世界。教主适才看到了灵能对迁桥附近的神城了吧？那里屯着兵营，天庭大军驻守，这里抽的税，要有一半是交给天庭的呢。”
秦牧想了想，那些灵能对迁桥旁边的确有重兵把守。
“货物被天庭层层盘剥，天庭从这里抽取了太多的利润，而经商的人却没有多少利润可言。”
秦牧道：“短时间内尚可，但时间一长，天币回流天庭，延康输出货物不受影响，但其他诸天却愈发穷困。倘若每一个世界，都可以有一座灵能对迁桥与延康相连，绕过天庭……”
“天庭便会与延康拼命。”龙麒麟笑道。
秦牧哈哈一笑，各界有灵能对迁桥与延康相通，天庭的确会与延康拼命，不过这件事将来还是要做。
秦牧行走在青阳界之中，青阳界是一座半神为主导的世界，半神种族高高在上，其他种族在青阳界则只能做苦力。
他四下游历，却见这里乱象已起，高等半神牢牢把控着这个世界所有资源，酒池肉林，而低等半神则与其他种族一样清苦，民生凋敝，怨声载道。
这些半神又因为祖上荣光过，因此变得又懒，不愿操持低等种族的生计，所以愈发困顿。
他一路走来，已经看到了不下十余股流寇，四处洗劫，青阳界的主宰派兵围剿，但是这边灭了一股，另一边又起一股。
他来到青阳界的权力中心，一座巨大的神城，金碧辉煌，诸神林立，奢华至极，与秦牧在路途中所见的乱象截然不同。
诸神花天酒地，处处莺歌燕舞，军备松懈。
秦牧带着龙麒麟离开青阳界，辗转来到另一个中等诸天，奉宵界。
刚刚进入奉宵界，他们便遇到两军开战，奉宵界的主宰已经被这里的义军击溃，诸多神魔大军反叛奉宵界主宰，相继起义。
奉宵界主宰不能敌，于是前往天庭求援，天庭派来大军镇压奉宵界的叛乱，杀得狼烟滚滚。
秦牧与龙麒麟又来到歌台界。
歌台界则是一片太平，但他敏锐地觉察到太平之下暗流汹涌，民间多有怨怼之言，一场灾变在蠢蠢欲动。
秦牧一座又一座诸天走过去，只见诸天万界随着灵能对迁桥的出现，延康铸造的兴起，这些诸天世界的地位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有的诸天因为天币外流而没落，民不聊生，只能靠出售矿藏为生，但财富集中在掌握权势的神魔手中。
有的诸天还可以保持往日的光鲜，并未被延康铸造挤垮。
还有的诸天成为延康经济的一环，反而渐渐崛起，开始谋取更大的利益。
衰败的陷入内乱内耗，崛起的想要更多权力。
而这一切的关键，都是天币。
“天庭的确可以无限量铸造天币，但天币之所以有价值，就在于他以天庭的信用为担保，倘若无限量铸造天币，天币也就一文不值。”
秦牧笑道：“因为不能无限铸造，所以天币的总量是有限的。总量有限，延康与新兴诸天崛起，虹吸周围诸天中的财富，天庭的天币也在贸易中减少。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天庭的天币必须要维持一定总量，因此只能从其他诸天中吸钱，他又必须要用天币从延康购买货物，于是只能继续吸其他诸天，为自己续命。”
龙麒麟道：“吸着吸着，其他诸天的血便会被天庭吸干了，因此生出乱象。许多活不下去的诸天，已经有反天庭的迹象。”
秦牧行走在玉壶界，四下看去，战火连天，道：“天庭建立起一个巨大的体系，诸天万界拱卫天庭，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诸天万界都必须向天庭效忠。天庭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联盟！”
“这个联盟，以天庭为首，诸天万界都要听从天庭调遣，为天庭提供各种资源，包括人力！诸天万界最为出色的天才，都会前往天庭，谋取自己的发展，成为人上人！在这种情况下，天庭会越来越强！其他诸天万界，仅凭一两个天才，根本无力翻天，无力与这个联盟抗衡！”
“延康想要在这种局势下崛起，几乎没有可能，就算涌现的天才再多，也无法与诸天万界媲美。除非打破这个看似牢不可破的联盟！”
“从经济上下手是最简单的途径，这并非是阴谋，而是阳谋。”
他行走在废墟中，道：“阳谋堂堂正正，天庭主掌财政的天师，此时应该焦头烂额。”
龙麒麟跟上他，道：“天庭倘若废除天币换一种新的天币呢？”
“天庭废除天币，便是自废武功。”
秦牧不紧不慢道：“大丰币便可以趁机崛起，鲸吞流通天币的诸天，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天币。因此天庭既不能让天币泛滥，也不能废除天币。”
龙麒麟思索良久，道：“那么天庭可以废除灵能对迁桥，斩断与延康、新兴诸天的贸易往来。”
秦牧笑道：“天庭要镇压诸天万界之乱，便需要继续从延康购买货物，哪里是这么容易便能斩断贸易往来的？元姆夫人把灵能对迁桥搬运到天庭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诸天万界的乱象！”
龙麒麟露出钦佩之色，灵能对迁桥是秦牧提出理念，又与黑虎神一起完成的一个创举，也是秦牧将灵能对迁桥送到天庭，被当时身为造父宫主的元姆夫人掌握，推行到诸天万界。
恐怕元姆夫人也没有想到，这座灵能对迁桥，会成为动摇天庭统治基石的武器！
她当时推行灵能对迁桥，只是为了稳固天庭对诸天万界的统治。
“那么天庭只剩下动用武力来延续自身性命了。”
龙麒麟想了想，道：“天庭拥有无上武力，在诸天万界都有屯兵，目前还掌握着整个宇宙最为强大的力量！若是天庭对延康动武……”
“这就是我担心的事情。”
秦牧走入灵能对迁桥，辗转前往延康，道：“延康，无忧乡，以及新兴诸天联手，虽然武力还是不如天庭，但已经有威慑到天庭的实力。开皇，阆涴，凌天尊，月天尊，云天尊，幽天尊，再加上我，还有天阴、青龙、玄武、白虎、公孙嬿和明皇赤皇，高层战力上已经可以与天庭相互威慑。但是中层底层，还是远不及天庭。只需要天庭的高层绊住我们，延康还是会被轻易摧毁。只有诸天万界的联盟崩溃，才有抵抗天庭的可能。然而幽都即将落入天庭之手……”
他又皱紧眉头，幽都落入天庭之手的话，那就真的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倘若土伯能够再给他百年时间，或许便不会让他如此紧迫如此为难。
可惜……
“龙胖，你回去吧，去兽界。”
秦牧从灵能对迁桥中走出，道：“到了兽界，小心经营，而且还要提防你义父龙虓。龙虓并不可靠，是根墙头草。将来他若是背叛与我之间的协议，你须得有能够拿得出的手段来应对不测。”
“教主放心，我随教主修行至今，学会了许多东西，不会辱没教主的名声！”龙麒麟化作人身站起，抱拳躬身。
秦牧用力抱了抱他。
天空中玄光漩涡出现，露出兽界浩瀚无垠的江山，龙麒麟身形渐渐升起，隐没到漩涡之中。
漩涡消失，秦牧收回目光，走入公孙嬿的地德天宫。
地德天宫闻道院，阆涴、月天尊已经在那里等候，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凌天尊坐在一旁，翻着闻道院的典籍，对其他人丝毫不予理会。
开皇则在翻看村长与延康其他剑道高手编撰的《剑典》，村长站在一旁，静静等候他的指点。
秦牧到来，开皇挑了挑剑眉，目光从《剑典》上移开，落在秦牧身上。
秦牧摸了摸自己的脸，诧异道：“我比以前长得好看了？”
“没有，一样丑。”
开皇低头，继续翻看《剑典》，嘴角却抖了抖。
他的目光虽然在看着《剑典》上精妙的剑道绝学，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在祖庭玉京城的遭遇。
那一日，他跟着一位老妪，穿过十六道混沌长河，来到矗立在第一宇宙破灭大劫上空的弥罗宫，走入混沌殿。
在那里，他见到了七公子，一个沧桑而充满了睿智的七公子，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七公子。
七公子秦牧。
第一五八二章 秦天尊言而有信，牧天尊铁骨铮铮（）
混沌殿的七公子正是他眼前的秦牧，可想而知当时的开皇是何等震惊。
而七公子秦牧告诉他的事情，更让他震惊！
他在混沌殿中的遭遇，迄今为止他还从未向其他人提及过，他比秦牧要沉稳多了，很会保守秘密。
当年他通过凌天尊的神通回到龙汉初年，遇到秦牧一事，他便从未对人提及过。
他甚至小心翼翼，尽量在龙汉初年保持一个观察者的角色，并没有试图去改变任何历史。这与秦牧不同，他不去干涉历史，秦牧性格张扬，在龙汉初年大闹一番，结果两人都成全了历史。
开皇渐渐静下心神，翻看《剑典》，关于混沌殿的遭遇，他还是决定埋藏在心里，不告诉任何人。
秦牧四下看去，凌天尊，月天尊，开皇，再加上他，当年开创天盟的五位天尊到了四位，让他心境澎湃起伏，哈哈笑道：“天盟五大创始元老，而今只差一个了。我的金船呢？”
他兴冲冲道：“渡世金船没有落在敌人手中罢？我用这艘金船，把云天尊的肉身送到神识大罗天中去，云天尊便可以摆脱桎梏，从大罗天中降临，这样一来创世五老便齐了！”
凌天尊从书海汪洋中抬起头来，道：“金船被我停在闻道院外。”
秦牧立刻便要赶过去，开皇合上《剑典》，剑眉扬起：“牧天尊，你确认真的要去救土伯？”
秦牧停步，向他看来，露出疑惑之色。
“这一战没有胜算，你心知肚明。”
开皇将《剑典》还给村长，站起身来：“阆涴实力不济，与任何一个天尊放对，都是必败无疑的下场。经历了太初血洗彼岸虚空和无忧乡迁徙之战，造物主只剩下一两千人，倘若阆涴有什么闪失，造物主这个种族便会有灭绝的危险！”
阆涴静静地坐在那里，道：“牧天尊是造物主一族的圣婴，我信任他。”
“火、祖、琅、虚等天尊从祖庭玉京城中归来，每个人都今非昔比。月天尊修为比不上他们，只能骚扰，无法对敌人形成致命伤害。”
开皇继续道：“她被道伤侵扰四万年，刚刚治愈，这四万年来她的实力没有多大提升，而敌人却是突飞猛进！幽都之战，她也有性命之忧！”
月天尊面色平静，道：“我的道伤是牧天尊治愈的，他要我去幽都，我便去幽都。战场中，我可以自保。”
开皇淡淡道：“那是从前。从前十天尊破不了你的空间之道，而今的天庭已经有许多种神通可破你的功法神通。你的空间之道再高明，能逃得过天公肉身的慧眼吗？”
月天尊想起当年秦牧闯入桃林来见她，便是靠天公的指点，心中一沉。
掌握天公肉身的祖神王，能够轻易破解她的载极虚空经！
除此之外便是火天尊，火天尊在掌握道火祖地时，利用道火九重天祭坛将她的载极虚空破解，她已经难以保全自身。
开皇冷静万分，道：“凌天尊的实力忽高忽低，高时可灭成道者，低时连天尊都能置她于死地。”
凌天尊道：“我的命是牧天尊搭救的。而且谁也杀不死我。”
开皇冷笑道：“大不了再被困四万年吗？”
凌天尊没有说话。
“幽天尊有实力，但能比火天尊强吗？不见得。”
开皇继续道：“云天尊刚刚复生，哪怕你将他的肉身还给他，他也是肉身虚弱，最多是帝座境界的肉身。他空有强大的道树道果，但毕竟不是自己修来的，他完全掌握得自太帝的力量，还需要一段时日。”
他分析敌我强弱，道：“甚至有可能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中，他始终无法完全掌握太帝的力量。我可以敌住昊天尊，但不可能同时敌住昊天尊与太初！只消太初摆脱我，其他人都有可能死在他的手中！现在的太初与昊天尊，每一个都不弱于当初的太帝！”
秦牧道：“还有我……”
开皇道：“你能抵得住昊天尊还是太初？土伯也排不上用场，他只是一心求死！更何况太初身边，还有两位太极古神，谁来抵挡？”
秦牧皱眉。
开皇沉声道：“幽都之战是一个局，不是灭土伯的局，而是针对我们的局！昊天尊大势已成，要借灭土伯这个名头，趁机将我们一网打尽！就算我们死伤惨重，也不可能取胜，还是只能看着幽都落入敌手！”
他放缓语气，道：“土伯一心求死，摆脱幽都大道的束缚，这一战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必要。我们好不容易重聚在一起，有了获胜的希望，却因为这一场不必要的战争而把未来的优势打得粉碎。这是愚者所为。”
秦牧沉默下来，过了片刻，道：“我们不动，天庭的优势更大。我们出战，还有夺回幽都的可能。夺回幽都，将来才有腾挪空间。幽都失陷，那么将来便再无生存空间……”
“倘若夺不回来呢？”
开皇直视他的眼眸，言语有如他的剑道，步步进逼，不给他防御的机会，直指他的道心虚弱之处：“倘若这一战，无论你如何努力，你也夺不回幽都呢？倘若这一战中，有你的道友因此而死呢？”
月天尊微微蹙眉，今日开皇的话有些多，而且言辞犀利，与平日里的他似有不同。
阆涴目光落在开皇身上，眉眼间也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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