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邪威-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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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息，两息。。。十息。。。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血液流逝的冰凉感逐渐涌遍全身，顾青费力地睁着眼。他想要看看崖底究竟是什么，是否还有最后一丝渺茫的生机亦或是关于此地的答案。
然而，他没能如愿。
就在大约过了一百息后，一股极端冰寒的冷意突然来袭。那种冰冷超越了常人的认知，顾青的身体在瞬间就被冻结，连血液都开始凝固起来。
同时那恐怖的剑风又一次突然出现，这一次剑风却不止一道，而是成千上万道。密密麻麻的无色剑风组成恐怖大阵，肆虐袭来。
顾青眼睛死死睁大，却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眼睁睁看着那阵恐怖的剑气呼啸而来，将他逐渐冰冻的身体斩得粉身碎骨，化成无数块细小的冰屑颗粒。
在这恐怖的万剑凌迟之中，顾青在一瞬间彻底灰飞烟灭！
出道江湖至今，历经生死何止百战，每一次他都能凭借着自身意志、胆魄、实力、智谋等因素化险为夷最终杀出一条生路。而此刻，顾青终于第一次正真意义上“死”了，而且死无全尸，甚至连残渣都不剩。
意识，在这一刻再度陷入了无穷的黑暗之中。
。。。。。。。。。
南剑盟，百剑分舵。
萧萧孤身一人坐在总坛殿内，冷眼看向门口。
门口那边，名剑一袭华贵的白袍，面色孤傲中带着一丝得意浅笑，缓缓踱入殿中。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每一个在分舵中的地位都不低，其中不少还是之前紫霄卫中的人，也就是萧萧原先的部下。甚至还包括原紫霄卫中三大高手之一的张停渊，不过另外两人公孙羽和柳藏风倒并不在其中。
萧萧淡漠的目光扫过那些曾经的老面孔，那些人默默移开了目光，却并没有多少愧疚之色。他们虽曾是萧萧的手下，但并不亏欠萧萧什么，江湖中有谁不想往上爬呢。他们加入南剑盟本就是求名求利来的，既然萧萧失势，转投近来风生水起的名剑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萧萧目光平静扫过，最后落在名剑身上。
名剑在顾青还在时所刻意保持的那份低调此时已经一扫而空，恢复了往昔在百剑帮时候的那种冷傲和锋芒毕露。他此刻志得意满，面色光芒内敛，气息涌动，隐隐似有更进一步的征兆。
名剑神色不屑地看着萧萧，淡淡道：“盟主那边已经通过了我提出的以实力重新裁定分舵舵主之位的请求。所以，是你自己将舵主位置让出来，还是要我亲自来取？”
萧萧没有做徒劳的挣扎，干脆利落的起身，一甩手将舵主信物令牌扔给了名剑。论实力，现在的她确实不及登临先天中一流层次许久的名剑。
名剑冷哼一声接下，对萧萧的干脆略感讶异。原本他还以为萧萧会不死心，跟他战上一场。毕竟两人从未真正交过手，而萧萧的三尸傀儡术也确有几分独到之处。
萧萧面色平静地朝门外走去，经过名剑时，忽然讥讽地哂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觉得自己已经摆脱昔日被庄主彻底碾压时的那种恐惧和耻辱？可惜，你不过也只能以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去战胜你那可笑的心魔了。与庄主相比，你其实依旧不值一提。”
说罢，萧萧根本不理会名剑那张陡然阴沉的脸，自顾离开了。
名剑眼神冰冷地望向萧萧离去的背影，深吸口气收回目光，心中杀机凛然，无人发现，他眼中深处一抹浅浅的猩红一闪而逝。
萧萧步出殿外，回到了过去在紫霄庄时的那间清音阁。她很喜欢这间别致清雅的阁楼，即便是之前还在担任紫霄卫统领时也会偶尔回到这里小住片刻。
此刻，紫霄卫已经解散，她也被降为分舵使。有名剑在，她这个分舵使被彻底架空，还不如普通的外物使，如今的她空有一个南剑盟长老的头衔，手上却是无事一身轻，干脆便再次回到了这里，打算在此处闭关一段时间。
阁楼二层，李荣和周怒也在。
李荣见礼道：“萧萧统领。”
萧萧摆摆手：“我已经不是统领了，现在怕是还没你这个内务总管的地位来得高。”
李荣苦笑道：“只怕我这内务总管也当不了几天了，这几天手上的事情也越发轻松了。”
他二人都是依靠着顾青的提拔才能在南剑盟坐上那么高的位置，不过相对来说萧萧自身实力还是可圈可点的，而李荣却是完完全全靠着顾青的信任当上的内务总管。如今顾青重伤失踪，他这内务总管也很难再继续做下去。
萧萧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宽慰两句，随即问道：“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李荣神色严肃几分道：“暂时还没有查出名剑具体是如何得知庄主过去身份的，不过说来有些奇怪。根据现有的一些蛛丝马迹，一部分指向黑榜，另一部分竟是指向血魔教！”
。。。。。。。。。
第一五零章 寂寞埋葬之地 三（）
身萧萧神色惊疑：“名剑和黑榜杀手有联系尚好解释，毕竟庄主过去的身份早就被张天松挂在黑榜悬赏名单上了。但血魔教。。。名剑凭什么能和邪魔六道之一的顶尖势力有所牵扯？”
李荣摇头道：“这我也不知，也有可能是我弄错了，毕竟我所查到的也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线索，名剑武功高强行事谨慎，要查清楚实在不易。不过，庄主的另一层身份是他透漏给紫宸剑派的，这一点经过查证我已经可以肯定。”
萧萧眯眼道：“如此便够了，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论名剑是如何得知庄主隐秘的，既然是他做的，那他就必须要付出代价。接下来名剑那边你暂时不用去管了，趁着你现在还没有降职，全力追查庄主目前的下落吧。现在紫宸剑派那边肯定也在疯狂搜寻庄主，若是能抢在他们之前找到庄主，再好不过。”
李荣点头应下，面色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认为庄主现在。。。”
萧萧知道他要说什么，抿了抿嘴，带着自己也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心笃定道：“有些人注定与众不同，纵然一时深陷绝境，但只要不死，便迟早还会回来。庄主他，毫无疑问就是这一类人。不管外面现在传言说庄主如何，我还是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李荣深吸了口气，重重点了点头道：“我也相信。好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我准备先联络一下玄灵剑派那边，据说当时她们恰好也有弟子在青州城参加如意商会的拍卖会，而且血魔教徒大闹会场时庄主还曾出手救过她们。没准她们那边或许会有些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也好。”萧萧想了想，点点头。
李荣离开后，清音阁中只剩萧萧和周怒两人。
周怒方才始终一言未发，打探线索不是他的强项，且他在南剑盟没有担任任何职位，手下也无人可用，他帮不上什么忙。
李荣走后，气氛略冷了些。周怒和萧萧两人实际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见面了。
过了会儿，周怒率先开口道：“名剑的事，你准备怎么做？那家伙现在在盟里地位不一般，支持他的人很多，出入都带着为数不多少的好手随行，以咱们现在的力量要对付他可不容易。”
萧萧显然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道：“名剑此人野心极大，且为人自矜自傲。三个月后的青州大会，汇集了全青州最为顶尖的高手。若是在大会上表现出色，不仅能加入获得加入青州盟的资格，更是扬名立万的极佳时机。以名剑的心性，断不会错过。”
周怒恍然道：“你的意思是。。。”
“不错”，萧萧面色清冷道：“青州大会是青州盟招揽高手的论武大会，他总不可能带着手下上比武台吧。而且，武会没有过多的限制，刀剑无眼，生死无算。在比武台上，我就是杀了他也不算违背盟规。”
周怒皱眉，忧虑道：“名剑的武功本就在我们两人之上，你确定有把握胜他？”
萧萧眉头一挑，凝目看了看周怒道：“曾经的血狮王面对名剑绝不会有这样的担忧，心中只会有无尽战意。”
周怒一愣，刚才他的确下意识地浮现出担忧的情绪。
刚想解释自己并非怯战，却听萧萧又道：“现在的我的确不及名剑，但三个月后谁胜谁负却犹未可知。你放心，我并非是去找死，我既这么说自有我的把握。”
周怒微微颔首：“我明白了，那到时我也会同去。”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并未解释方才自身的心境问题。
萧萧望着周怒渐行渐远的身影，轻声喃喃自语道：“庄主曾言你的天赋其实不下于他，能无师自通领悟剑意的天才何其难得？但从南剑盟成立到现在，你的武功修为却始终停滞不前，毫无寸进，连曾经那颗不息的斗战之心竟也失去了。周怒，你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甘愿如此。。。”
良久，她似无声幽幽一叹，转身走向了练功室。
每个人的路，终究该由自己选择，她无权过问。
练功密室大门紧闭，萧萧盘膝打坐，待心中再无其他杂念后蓦然睁开。
只见那对迷人的眸子忽然化作竖瞳。若是细看，会发现这对蛇瞳和先前展示给顾青时候的形态已经有了些微区别，幽绿的眸子中浮现一层浅浅的花纹，在暗室中隐隐发亮。
妖异中透着一丝神秘和高贵。
。。。。。。
周怒离开清音阁，一路步行来到一处竹园，竹色青翠，碧影摇曳。
竹园中央，是一间朴素却温馨的竹屋。屋子不大，但该有的东西却不少，且一应陈设都是用现成的竹子手工制造，虽略显粗糙，但看得出屋主人确实花费了不少心思。
这处竹园正是周怒的居所。
南剑盟创立后，作为顾青手下大将之一的周怒，没有向顾青请求什么高级的职位，仅仅只是要了这一处小小的竹园作为修养之地。
当然，顾青也不会亏待了他。即便是周怒自己的请求，顾青没有给他安排实际的职位，但还是给了他长老的地位和权利。即便什么事都不做，每月的利钱也足够买下几百个这样的竹园了。
尚未走进竹屋，只听一道清亮娇柔的声音响起：“大个子，你回来啦？”
话音之中的语气仿佛等待丈夫外出归来的妻子，自然的关切。
一道婉约的身影从竹屋中走出，那身影的主人清丽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望着那纯洁不带一丝杂质般的如花笑靥，周怒棱角分明的刚毅脸上也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
能化百炼钢，唯有绕指柔。
。。。。。。
与此同时，和竹园之中这般温馨场面截然相对的，则是一处透露着无尽痛苦和绝望的神秘空间。
黑暗中，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刹那即是永远，永恒也仿佛一瞬。
当顾青再次感受到光亮的存在，睁开眼迅速而警惕地观察自身和四周，入目却是一片熟悉光景。
无尽长空下，一切犹如静止的世界中，唯有孤傲的悬崖矗立云天之巅。
顾青面色错愕。
他竟诡异地又一次出现在了那座悬崖顶上。
第一五一章 寂寞埋葬之地 四（）
顾青抬起手看了看，又望向双肩和胸口等处，心中感到不可思议。
没有伤口，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但是，他依然还没忘记之前那万剑凌迟的记忆。
顾青确信那不是什么幻觉，当时的他甚至能够完全清晰感受到每一剑穿刺在身上所造成的痛苦，一剑一剑。。。直至彻底灰飞烟灭，意识才重归黑暗之中。那种无比绝望的恐怖感觉顾青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都难以磨灭。
只是。。。既然他已经粉身碎骨而亡，现在为何还能好端端地重新出现在这里？
死而复生，这等神鬼莫测的奇异力量着实颠覆了顾青的认知。
“莫非。。。是系统中的特殊空间。。。”
顾青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能够说得通。
因为系统本身就蕴含着诸多无法解释的秘密，而除此之外，以顾青现有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能够颠倒生死这种层次的存在。
“若我现在处于系统特殊空间之中，想必仍旧是以神魂的形式存在，如此一来我之前所受的经脉重创莫名痊愈倒也能说得通了。”
这念头刚起，只听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自灰霾天际洒落：“宿主洞悉到自身当前存在之所，邪境考验正式开启。”
“邪者极己矣！”
“非人间至极无以问人间至邪。。。邪之道，蔑视一切平庸、冲和、中正、规矩，乃是以超越一切之极端缔造超越极致之强者。。。然则此间种种灾孽、诸般苦厄，其艰难、偏激、恐怖实远非常人所能承受。。。是故邪之道，非庸人之道，亦非凡俗之道。平庸之辈倘若不自量力，妄图涉足其中，必神消魂灭，沦为行尸走肉。。。是否开启邪境务须慎重量力而为。。。由于检测到宿主此刻重伤濒死，因此邪境自动开启。。。”
一大段机械音传来，让顾青总算弄清楚了这里是何地，自己又为何会莫名出现于此。
原来是因为自己伤势实在太重，所以自动触发了这所谓的邪境考验。一但考验通过，所获得的好处就能够帮助自己撑过伤重濒死的状态。
不过这所谓的考验究竟是什么。
种种灾孽、诸般苦厄。。。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词。。。
顾青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云天之上最后一道声音也随之落下：“邪境第一重，剑之峰。三倍痛觉，于剑之峰上受万剑凌迟之劫。生死往复，无休无止，时限百年，即刻开始计时。。。”
顾青猛地一震。
百年。。。竟要被困于此地整整百年！
三倍痛觉放大情况下，那种无形剑风每一剑斩在顾青身上所造成的痛苦几乎不亚于全身经脉重创时的那种程度。更恐怖的是，最后那一下万剑临身，顾青完全能够在其中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每一剑传递而来的极致痛感，而自身却无法动弹，无法嘶吼，什么都无法做到，唯有尽数承受。
这样的经历哪怕一次都已经足够可怕。也就是顾青意志够强，若换做意志薄弱一些的人，来这么一下只怕就差不多该疯了。
即便是顾青也不得不承认那种体验让他感到心有余悸，一点也不想再体验一遍。
然而邪境之中的考验却是要承受这种折磨长达整整一百年之久。。。这实在是超乎想象。而且听系统的意思，这似乎还只是第一重考验，之后想必还有第二重，或许还有第三重第四重。。。那又将会是何等灾劫？
“以超越一切之极端缔造超越极致之强者，邪之道么。。。”顾青默然良久。
邪道本就是极端的武道，往往是以最极限最凶险的修行法门以近乎蛮横的方式强行激发自身潜能。这种修行方式与正道法门循序渐进，厚积薄发的理念截然相悖。
但修炼邪道法门的好处是可以更快的将实力拔升到登堂入室的层次。一般来说，在修炼前中期，同等资质条件情况下，修炼邪道法门的提升速度会比修炼正道法门快出至少一个级别，而且邪道武功的极端特性，也往往能够在招式上带来更加强大的威力。因此在这个阶段，邪道武者往往会强于正道武者。
但坏处也同样很明显。邪道武者前中期过于快速的提升，十分容易造成根基不稳，会留下很多后遗症，导致修炼难度在中后期大幅提升。再加上本就过于激进极端的修炼方式，很容易引发走火入魔，最终道消身亡。而正道武者则不会，讲究厚积薄发的正道法门，越是到后期，修行只会越来越顺，瓶颈和心魔会少很多。
因此，相比正道武者，江湖中真正走纯粹邪道武者的数量其实很少，因为大部分都夭折在了半路上。
但是，邪道修行困难，容易走火入魔的这种缺陷其实也并非无法解决。只需要将「极己」的难题转化为「极他」即可，也就是化他人之力为己用，以此消磨邪道的弊端。
其中最典型的当属血魔教。血魔老祖惊才绝艳，自创血魔经绝学，练到大成随手一吸便能吸取他人一身血气精元，转化为自身武道修为。若是万一遇到走火入魔的情况，血魔经上同样也有应对法门，比如可以借助童男童女或特殊血脉之人的精血之力，助自身渡过关隘。
像血魔经这样的武功，修炼者自身根本不需要经历什么极端的磨难修行，也同样可以享受到快速拔升修为的好处。区别只不过是将邪道法门原本需自身承受的代价，转嫁到了他人之身，由他人代己承受。被吸血的人身死道消，而血魔教徒却可以快速增进修为，这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邪道功法难练的问题，所以血魔教才能在短短几十年间就壮大到如今这等地步。
不过血魔经这种武功虽说不是正道，但也不能算纯粹的邪道，被江湖人称作魔道。
邪魔六道中的邪魔二字，其实有着一定的差别，两者虽有相似却并不一致。相较而言，魔道的修行方式大多伤天害理，损人利己，修炼会造成大量的杀戮，对整个江湖而言都有着巨大的威胁，向来被正道视为江湖公敌。
而纯粹的邪道武者或教派则通常只是一些行事过于邪派、我行我素、不合群的人，但对整个江湖来说不见得有多大威胁。尽管也不被正道待见，但敌意却小很多，没有到江湖公敌这种程度。
关于江湖上正邪魔流派的划分在顾青心中一闪而过，虽说他早已知道邪道的修行风格，甚至他目前所走的快攻流也算是邪道流派的一种。但此刻邪境中的考验，依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一丝丝无力感萦绕心头。
然而，还不待他调整好心态。
嗡——
熟悉的波动再度浮现于顾青身侧三丈外。瞬息之间，又是一道凌厉剑风刹那出现刺透顾青的身躯。
这一次，是左臂。
顾青勉强作出动作，却依然被一剑刺中。
血流无尽，邪境之中任何伤口都不会自动愈合，只要被剑风刺中身体，就意味着必死无疑。
但顾青虽面色被那痛楚刺激地略微扭曲，心中却没有了先前的惊愕和不知所措。
邪境灾劫生死往复，无休无止。在彻底结束考验之前，这里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所谓的死亡也不过是重新出现于悬崖之顶。
